世界意识顿住,声音有点委屈道:“不能,我只能听见声音。”
其实它本来应该可以看到听到,掌握一切事物走向的,但现在的它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
说起来,都怪那个作者君,真的是神经病啊。不过想到作者君现如今的惨样,很快它又高兴起来,颇为幸灾乐祸。
梅千鹤淡定的换完衣服,汤婷女士在楼下喊他:“小鹤,吃早餐啦。”
梅千鹤应了声:“来了。”
世界意识还在他脑袋里道:“我也不用吃东西。”
这个时间点,客厅里只有保姆忙碌的背影和正在摆盘的汤婷女士,梅西峰同志应该早就去公司了。
梅千鹤一边系扣子一边随口逗它:“那你真棒。”
到了楼下,汤婷见他在自言自语,便问道:“你在和谁说话?”
机械音适时道:“你只要用意念说话,我就可以听到的。”
梅千鹤在座位上坐下,笑着对汤婷道:“妈,你今天打扮这么美是要出去聚会嘛?”
汤婷喝着牛奶,悠悠道:“约会。”她和丈夫有个约定,每个月不论再忙,都要抽时间约会一次。
结婚二十几年,两人从未有人失约过。
哦!难怪他爸今早走那么早,原来是为了多留点时间去约会啊。
梅千鹤心梗了一瞬,就听汤婷女士轻柔的笑了下,反问道:“那你呢,打扮这么帅是要去哪儿啊?”
梅千鹤道:“上香。”
“……”汤婷无奈,“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打算找个……对象啊?”
她顿了下,这几年也不见梅千鹤对别人有那方面的意思,别人追他也都被他从苗头无情地掐断了,是以至今为止,汤婷都还不清楚他的性向,因此直接把要说出口的男朋友改成了对象。
对象嘛,可男可女,无可指摘。
梅千鹤指着自己,“我,你儿子,今年才二十六岁,您见过混娱乐圈有几个在这个年纪结婚的?”
汤婷心想,可我说的是找对象又没有催你结婚。
算了,感情上的事儿只能顺其自然,说不定哪天缘分就来了。
梅千鹤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与问题牛头不对马嘴,径自和机械音对话。
机械音带着丝埋怨道:“你不是已经有对象了么?”
倘若这东西真是个人,恐怕这会儿眼睛里的幽怨不满都要溢出来了。
梅千鹤觉得好笑,便打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对象?”
世界意识声音气鼓鼓的指责道:“难道你要始乱终弃吗!”
梅千鹤:“……敢问,我始乱终弃的对象是哪位?”
世界意识理所当然的回答:“徐思奎啊。你们不是都好了很多年了嘛,你怎么可以抛弃你老攻呢?真是太过分了!”听它那语气,活像他梅千鹤出轨了似的。
再次听到徐思奎这个名字,梅千鹤垂下眸子,咬了一口面包,面色嫌弃,无语道:“你是世界意识,难道不知道徐思奎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吗?”
汤婷见看他表情难看,问道:“面包不好吃?”
保姆也看到了,看过来的视线充满担忧,生怕少爷一句“不好吃”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给弄丢了。
她是上一任保姆有事离职之后才来的,上岗还不到一周,有这种担心也是难免。
梅千鹤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让母亲误解了,解释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昨晚没睡好。”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揉揉眉心。
保姆这才放心,转而去厨房忙活了。
汤婷吃完了早餐,擦干净手站到他的背后,作势要给他按摩太阳穴。
梅千鹤懒洋洋地道:“您的手艺就留给我爸享受吧,免得他下次下棋的时候又虐我。”
梅西峰每次吃他的醋了,就会在他不擅长的事上找回场子,比如下棋。
“行吧。”汤婷眉眼含笑地回房去换衣服去了。
待梅千鹤周围清静了,世界意识才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徐思奎没有和明翰结婚。”
梅千鹤面色平静的吃着早餐,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听见它的话。
世界意识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徐思奎早已经从原书里觉醒了,可是作者君却靠着自己强大的执念,非要我们的世界也按照她书里的剧情走。但是徐思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小时候就没有按照剧情走,所以作者君就把力量分成了几部分,一部分牵制混肴徐思奎,一部分放在了明翰身上,自己也保留了一些来压制我,不想让我成长……所以徐思奎才会跟别人说把你当替身什么的,而且每次见到明翰,他都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说到底全都怪那个不要脸的作者君,下流,坏坯子,呸!”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桶,可见它对作者君怨念之深厚,说到最后忍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其实世界意识的所有情绪听起来挺奇怪的,因为它不是真正的人,所有的情绪都靠模仿而来,而它本身的机械音和冰冷参杂其中,就像两者极端不合的东西硬凑在一块,让人感觉怪别扭的。
梅千鹤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你可以冷静一点,不用……嗯不用这么激动。”
空气安静了一秒,随即,世界意识感觉像要跳起来似的,“我说了那么多你就跟我说这个?!你这个人类的语文老师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你到底明不明白,徐思奎爱的人是你,他对明翰做的所有事都是因为身不由己!!!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为你付出了多少!!!啊啊啊气死我了!”
语气,颇为……除了苦口婆心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梅千鹤倒了杯水,温和平静的眉眼一寸寸染上了浅浅的笑意。
“我听到了。”
他曾经的确隐隐意识到有不合情理的地方,只是那想法每次升起来,都像是隐在层层浓雾之中,让他无法窥见全貌。
倘若早点知道那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他定会想到一个词,叫做——剧情力量。只是很……难过,他直到回了现实世界才知道。
他遇见的徐思奎和原书是不一样的,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原书里的徐思奎,冷漠自私,在两个男人之间游移不定,最后冷血无情的抛弃了其中一人,大肆张扬地与另一人结婚,从头到尾,像一个游刃有余的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百般挣扎,最后选了对自己最有价值的一只。
梅千鹤回忆起泥石流那次,命悬一线时摸到的触目惊心的场景,坚定的想:
而他的徐思奎,哪怕有剧情力量的羁绊,仍旧不死不休的向着他走来,从未停止。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的。
如今,事实再次向他证明。
世界意识欲言又止:“……那,……”
梅千鹤侧了下头看向窗外,一如他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又是一个盛夏光年,阳光炽热,万物美好。
而他和那个人,分隔在云端与海底。
他在云端,徐思奎沉溺于深海。
梅千鹤就那么看着远方,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良久之后,世界意识听见他很轻很轻的声音,含笑的眸里似有光点闪烁。
梅千鹤问它:“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呢?”
第49章
聊了半天,终于聊到了正题。
世界意识聒噪的声音消弭,半晌后,忧伤道:“我当时觉得一切已成定局,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把你送回来了……但我没想到,他其实早就暗中布好了局,结果一看你死了,整个人就完全疯魔了……他……现在他想要毁掉整个世界……”
其实很可能已经毁掉了。
世界意识送梅千鹤出来,真的是用了几乎全部能量,它都不知道自己从那个世界过来,究竟用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巢现在如何了。
世界意识想到自己送梅千鹤离开那天徐思奎的所作所为,即使作为没有感情的世界意识,却仍然切身体会到了人类“忍不住战栗”的感觉。
它悠悠的叹了口气,恐怕自己的老巢早就生灵涂炭了吧。
梅千鹤了然道:“所以,你想让我阻止他?”
世界意识肯定道:“只有你能阻止他。”
梅千鹤施施然一笑:“可我凭什么要帮你?他毁他的世界,与我何干?”
站在徐思奎的立场上,谁又有资格要求他做什么,不做什么。
世界意识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愣的反驳道:“可是,最后徐思奎也会死啊,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作死吗?而且,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看不出来这东西还挺聪明的。
梅千鹤自嘲笑了笑,其实他能感觉到这东西智商不太高,没有恶意,言语赤诚,便也不再和它打太极了,直截了当的说:“我想先看看他。”
世界意识道:“暂时不行哦……我现在没有多少能量……”
两个世界之间壁垒森严,它攀爬的时候积攒的能量都用来找梅千鹤了,这会儿是真的有心无力。
它解释道:“可以给我三天时间吗?等我恢复一点就可以让你看到那边的景象了。”
就算梅千鹤不看,它自己也很想知道什么情况。
梅千鹤喝了口水,仰躺在沙发上养神,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我在这个世界,徐思奎在另一个世界,请问,我要怎么才能阻止他?通电话还是视频?”
想到世界意识连看那边的情况都做不到,梅千鹤莫名觉得,这世界意识该不会是在耍他吧?
世界意识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弱弱的辩解道:“等我养两年就可以送你过去了。”
梅千鹤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最后问道:“那这两年你都要住在我的脑袋里?”
世界意识怕他嫌弃自己,忙道:“我休眠的时候你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梅千鹤:“……好吧,你赶紧休眠吧,我要出门了。”态度比开始好了很多。
世界意识应了声“好”,随即,他的脑袋里“叮”的一声,似有系统播报:“已进入休眠模式,时间:七十二小时。”
梅千鹤端起水杯抿了口,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停车场走去。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问旁边的经纪人。
经济人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老神在在地说:“小道消息,不知道谁在网上爆料你每年的今天都要去某寺里上香,小羽毛已经提前去堵你了,万事俱备只欠一个你。我琢磨着恐怕会很麻烦,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梅千鹤系好安全带,神色不大高兴,可转而一想,他的行为本来就是仪式感罢了,换个地方也没什么,反正求的都是同一件事,拜的都是同一座佛。
他在手机上搜了下,定好位置道:“去这儿。”
经纪人来的路上都做好了随便劝一句敷衍了事算了,毕竟他都亲自过来了,梅千鹤坚持要去他也能把问题解决。
但听到梅千鹤轻而易举的同意,反而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年梅千鹤越长大越有自己的主意,一般决定的事情都是说一不二的,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说动了?
不过这对他而言是好事,于是经纪人识趣的换了话题,伸手从后座拿出一个一沓纸质文件,“这些是新送来的剧本,你看一下。”
梅千鹤接过:“好。”想了想,他补充道:“最近一个月不接任何工作。”
经纪人自然没有问题。
梅千鹤定位的地方有点偏,开车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到。那个地方是个小庙宇,墙皮脱落,也没什么香客,掩着阶梯几步就到了门口,里面只有廖廖几个和尚在念经打坐,倒是比起著名的某庙多了几分禅意。
梅千鹤捐了香火钱,便有人给他递上三支立香,点燃插入殿前的香龛,双手合十,虔诚三拜。
往回走的路上,经纪人不解的问:“你每年都来这么一出,求的是什么?”
梅千鹤睨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本子拍在他怀里,道:“接这部电影,让导演把剩下的剧本发我邮箱。”
见他不愿说,经纪人也没有追问,回公司之后,立即就联系了导演,顺利拿到后续剧本。
经纪人道:“你回去的时候叫小张送你,我得去趟片场。”
他给手里的新人谈了部网剧,和剧组约了下午带人去签合同,是以忙完梅千鹤的事便马不停蹄的走了。
梅千鹤挥挥手将他送走,独自待在办公室里看剧本。下午的时候小张来叫他吃饭,他正看到兴起之处,便道:“给我送上来吧。”
下午吃完饭,他看到十点钟才回去。
梅西峰同志和汤婷女士约会还没有回来,保姆问道:“少爷,您吃饭了吗?”还是早上那位新入职的保姆,言语之间很是谦卑恭敬。
梅千鹤道:“吃过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保姆暗恼自己不会说话,立刻改口道:“那您要吃点宵夜吗?”
梅千鹤淡声道:“不用。”
上楼时,他看见保姆面色有点难堪,只好对她说:“您不用如此拘谨,随意点就好。”
保姆没想到会被他这么说,一时有些羞赧,忙道:“是。”
回到房间,换下睡衣洗漱,上床之前,他拿着洒水壶接水,在水里加入营养液后,走到阳台上给花架上的花花草草浇水。
花架很宽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阳台,上面都是一些很名贵的兰花、七角梅、容金、龙锦绣等等,但梅千鹤最在意的是花架顶层中间的那盆结着青白色果实的草莓。
一般来说,家养的草莓如果阳光土壤水分之类稍有跟不上,就很容易死,但这盆草莓已经顽强的活了八年,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陪伴着梅千鹤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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