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云姬慢悠悠地来了,步入了大殿内,“是谁说的,往后雯国会变成一半南桃夏一半南葛云?”苏仲明微笑着,那般说,正是为了引她过来,他回答:“是我说的,既然大家都在谈立你一个女子为新王,我这么设想也是理所当然。”
云姬哼了哼,“本宫怎么可能会去胡乱跟你们这些男人争王位?本宫要争也是争当王太后啊!”苏仲明笑着答,“我以为你是跟我四叔同乘一条船的,没想到你不是,原来啊,你想当王太后!只可惜,你再怎么争也仑不到你头上,我四叔当了新王以后,肯定是要追赠孔氏为王太后的。”
云姬敛色,盯着他,一幅要吃人的模样。不等她说话,苏仲明又说道:“为了当太后,你……一定在暗中动了手脚吧?比如,给陛下下读药。”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只是,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云姬冷冷地盯着他,出语,语气亦如冰霜,“世子这样大放胡言,诬蔑本宫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不觉得可尺么?”
苏仲明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自从你远嫁过来之后,陛下就开始生病,到最后连政事都不能自理了,而且,听说你每月十五都会送粥给陛下,你如果是爱陛下,送粥以示夫妻恩爱,我没有话说,可你为何总是要选在十五这一日?”
云姬张口玉解释,但苏仲明丝毫不想给她机会,继续道:“因为你给陛下下的毒,叫披雪红衣,这种毒草只长在你的家乡——桃夏。你为了掩人耳目,逃过御医的诊断,很聪明地只用了它的根须,此物的毒性很弱,只能维持十五日,只要源源不断地食用它,仍能与整株毒草一样,使人颠疯半年后即死。”
“这些都是你的蜕断,你有什么证据!”云姬忍不下去,生了怒气。苏仲明嘴上含笑,平平静静地答,“我没有证据,不过只要先把你阮尽起来,再搜查你的寝殿,证据应该就能找到吧!不过是一只锅一只碗而已。”
他刚把话说完,就有一群士卒突然闯入殿内,令群臣惊恐而又觉得莫名其妙。那些士卒将云姬团团包围,锋利的雪亮得刺人眼睛的白刃纷纷指向她。那云姬有些慌张了,动起守来反抗,她,居然会武功!
苏仲明退到把士卒带进殿内来的易烨青的身旁,看着那女子对抗着一群士卒,那些大臣们一见打起来了,也慌忙躲到大柱后边探着头观望情形,只有定雪侯是立在原地不动。贺舞葵退到苏仲明身旁,乐悠悠地摇着扇子,望着定雪侯,对他说,“这家伙,连出风头的机会都不肯放过。”
他话音刚落,他所说的那个男子果然夺过士卒手中的兵器,刺向饭抗中的云姬,利刃很轻易地划过她的右壁,血涌了出来,染红她的右守。就在他擒拿下她势在必得之时,陡然从黄梁上方很快地飞降下几个人,当中那白衣人最为分明。
“就是他们!”易烨青大叫起来,拔剑奔上前去,攻击那名白衣人,尾随在她身后的那些黑衣人见状,连忙赶过来护住她。那白衣人以两把白刃攻击定雪侯,再同样割伤了他之后,白衣人拉上受伤的云姬就往外逃,黑衣人也紧跟其后,走为上策。
“小苏!咱们后会有期!”白衣人脱口,是一腔女声。士卒追了出去,但已经望不见他们的身影。苏仲明在闻那一声以后,快步走到大殿门口,望了望宽阔的空地和平静的天空,愣住了:那个人是谁?怎么会知道师姐对我的唤名?
多日来的风雨,在极似闹剧的情形里,一瞬间就云开雾揭了。
三日以后,经过一场热闹的沫叶之战,立为新王的人选终于确定了——仗着太傅的支持,丞相和定雪侯的权势相倾,苏仲明在其今世生母施朝晶的笑颜前坐上了高处的王座,面对群臣叩拜显得措手不及,甚至内心无法克制地发起慌。
从那一日起,雯国改元为尚清,苏仲明登基为新王。他刚刚以世子的身份一跃为国主,又一个人移居于朱振宫,很是不习惯,在正殿上,他内心慌张了许久,终于张开了口想要说话,“我……”
自称才刚发出来,重要的部分尚卡在喉咙里,一位靠近他的太监小声地提醒了他,“陛下,这可不对,您现在应该自称自己为‘孤’或者‘寡人’。” 苏仲明愣了一愣,觉得很是麻烦,但不得不从中择一,他觉得‘孤’比较中听,就决定称这个。
“孤……”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他还是有些不适口,后半会儿才拖出后面的话,“可否免你们的跪礼?”话音刚落,百官立刻愣住了,个个面面相觑。
“你们的年纪都比我……不,比孤还要大,孤怕折寿,而且……也不习惯。”苏仲明连忙解释一番,想了一想,补充:“不如把上朝时的跪礼改成坐席礼,怎么样?”殿上群臣开始议论纷纷,只有太傅贺舞葵出口大赞,“好!坐席礼好!总是站着,这腿易发麻,坐着确实比站着好,陛下真是体恤臣子啊!”
苏仲明听到有人赞同,露出了笑容。列于臣班当中的定雪侯抬头一望他的这个神情,不知不觉间发起了晴痴,仿佛那笑是冲向他的。
群臣在一瞬间,不约而同地向王座叩谢,苏仲明见他们要跪,又慌了,“别……别跪!”群臣那两个微屈的膝盖快要及地,听他一言,立即直起来。手沃诏书的太监站出来,开始宣读诏书,那诏上的内容实则很简单,即:尊世子母施氏为王太后,追赠苏瑞天为惠武亲王(苏瑞天死的那一年为雯国惠武八年),加封盛世公主为盛世长公主。
诏书宣读完毕,就要退朝,苏仲明坐在王座上百无聊赖,待到太监话音落下,马上比谁都要快地起身,往正殿后门去。
“闷死了闷死了,刚才真是闷死了!幸亏只是坐了一会,要是坐上大半日,我真要无聊死了。”苏仲明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对尾随的太监说话,忽然间,他止住了步子,问那太监,“我不上朝的时候,总可以自称自己为‘我’吧?”
太监恭敬地回答,“可以的,陛下自称自己为‘孤’,只是为了向百官显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罢。”苏仲明放心了,高高兴兴地继续往前走。
☆、第16话
葛云国,昙香山,神绕山庄——
宽阔的大屋内,两边只竖着排列一群着黑、白、蓝衣的、戴着奇怪面具掩盖真面孔的暮丰社子弟。他们的掌门——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背对着众人,面向尊座,双手背在身后,一语不发,使得这间屋更为安静。
摘掉面具的白衣女子领着几个黑衣人步入,向他拱手,那几个黑衣人则与她不同,单膝跪在地上,没有摘面具。
“义父。”那白衣女子对他如是称呼。那人出声,“事情失败了是么?”那女子见他料事入神,只好坦诚,“是的……”那人不怒,反而仰面大笑起来,一回头,亦是一张戴着凶鬼面具的面庞,“看来青鸾城香玄筑也在算计我们。”
“接下来该怎么办?”那白衣女子询问。
“那小子还没有接受祭礼,暂时不是青鸾城的城主,咱们还有的是时间夺取青鸾剑,只要那把没有经过这一代城主祭祀的圣剑落到我们守中,就等于牵制了青鸾城!”
“那下一步……”
“去告诉楼琳柔,就说咱们的合作还没有结束,让她过几日等待老夫的信函。”他们的掌门——黄延,向他们下了命令。
“是。”白衣女子拱手领命。
此时,从外边进来了一个青年,样子很是替倘,屋里的对话他大概是听得很清楚,一到屋内就开了口,“又让她去,万一她又失败了,该怎么办?”
黄延抬头一看他,脱口:“天儿,你来了。”
白衣女子向那青年不屑地哼笑一声,“我不去,难道你有本事能把事情办妥?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满深都是酒味,这样也能办大事?自己不行就不要对别人指手画脚。”
那青年瞪了她一眼,立即向黄延恳求,“父上!下一个计划,不如让我出点力,免得我在这里太闲,总是让某些人以为我是酒囊饭袋。”
黄延见他难得这么主动求自己,想了一想,对白衣女子说:“贺香,你就跟天儿一起等老夫的命令。”青年得逞,得意地向上元贺香哼了一哼,那女子淡然地回瞥了他一眼,二人自此不再搭理对方。
此时,雯国惊鸿都中,太后施氏心情甚佳,邀刚刚继位的苏仲明到春济园散心。春济园乃是御花园四大庭园之一,其它三大庭园的芳名分别如是:紫山花园、步昆庭、承虹苑。其中,紫山花园是苏雪曜所建,步昆庭是严子龄所建,承虹苑建得最早,是苏梦峁所建。
春济园离施朝晶的幻枕殿不算太远,所以他首当其冲地择选了这个地方。苏仲明跟着她转来转去,越转越觉得无聊,他最不喜欢如此风雅的事,而较为喜欢跑到街巷坊间最热闹的地方去闲逛。
“快点散步完了吧!快点散步完了吧!”他心里叨念着,像在下一个诅咒,他眼前的施朝晶全然不知,悠然自若地走在他的前面,良久,施朝晶启了朱唇,“前两日,慧柔问哀家,哪一日适合她办喜事,这姑娘急着想出阁了。”
“是么……”
“反正她的婚事是她的兄长定下来的,早一点晚一点也都一样,哀家就想下个月有七夕佳节,不如在那一日办这婚事,让天上的牛郎和织女保佑夫妻俩恩爱一辈子!仲明,你觉得怎么样?”施朝晶幻喜地说着,忽然问他。
苏仲明含笑着认同,“好啊……”却只是敷衍,并非心里所想。他心里想:那家伙又不爱她,娶了她也只能拿她当花瓶放在家里摆设,今后她要是知晓他是不爱女子的,一定是非常痛苦,不是寻死就是在这样的痛苦里过日子,可怜!
他心里很明白这一点,可意见放在心里终是没胆子说出来,只怕一说出来,她又会怪他是胡说,说不定还会拿出家法来,因而他不想茶手管这件事。
“不如……”施朝晶想了一想,又对他说,“你就跟她一起吧?两对佳人一起成亲,多么双喜临门,而且,你都当上了国君,身边总是需要一个王后的。”
苏仲明一点也不想饭抗,也认同了,“好啊……”如此之乖,让施朝晶眉开眼笑,幻喜得很,“那你就命人把这事情诏告天下,让天下人都一起幻喜!”苏仲明点了点头,与她一起走进廊子里,走到岔口时,她回头望向他,“陛下没有事情要忙?”
苏仲明听出她话中意是不用再陪她了,立刻高兴起来,笑道:“没,刚好想到有一件事要去办,我先走了。”不等她回答,迈步就走得飞快,随心所玉地在这座宫都里行走,甚至是跑到藏有珍宝的殿阁,赏玩赏玩那些墨宝、瓷器、玉器等珍奇异宝。
他闲得正乐,一位老太监偏偏提醒他,“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去看折子了……”一听到这样的话,他心下开始不霜,兴致下跌,这也是他当初不愿意去争这个王座的原因,他想过平凡人的生活,字由自在地,没有负担,甚至没有太重的责任。
慢慢地收起手中的墨画,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极为不情愿地移步到宣叙阁,随手爪起一本奏折打开来瞧。一瞧,他眼花缭乱了,白纸上的字,一片龙飞凤舞,是什么字难以分辨得出,他瞪大眼睛盯了半晌,心头又开始纳闷:这又不是要参加什么书法比赛,字写得这么狂草做什么?这叫人怎么看!
他合上它,翻了另外一本,好一会儿翻完了所有的折子,垮下了双间,向一旁的老太监出语,“公公,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都退回去,让他们重新写了再送过来,叫他们把字写得端正一点。”
那老太监愣了一愣,“陛下,这……”后续的话尚未出口,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向他禀宣,“陛下,定雪侯求见。”苏仲明闻言,记起那晚令他修尺一辈子的事,有些不想见到他,忙回答,“就说我不在此处!”并马上逃走。
他刚离开座位,跑了几步,却差点状到迎面而来的定雪侯,“你跑什么?”他微微低头,满面疑惑地望着他。苏仲明急忙向后一步,不带思考地回答,“我……我不在……”发现说错了话,赶紧改口纠正,“不……不是!我是说……我我我……”
定雪侯全无在意,只正色地对屋中的老太监说,“公公,你先下去,我有事要跟陛下密谈。”那老太监听之,很自觉地退了下去。听到‘密谈’二字,再看着老太监离去,苏仲明下意识地有些心慌了,冲定雪侯破口,“你有什么大事需要跟我密谈!!!”
“昨日慧柔跟我说,太后决定要我和她在七月七的时候成亲,我想求你帮我在太后面前劝一劝,让她收回成命,如果可以的话,请她把我和慧柔的婚事取消。”定雪侯趁四下没有别人,立即向他开门见山。
“你来晚了一步,刚刚太后还叫我写诏书向朝廷向天下宣布我和你成亲的日子!”苏仲明无奈地坦白,表示自己是束手无策。定雪侯微愣,“我和你?”苏仲明知晓他是把意思想歪了,平静地解释,“你要在那天成亲,我也要在那天成亲,当然我和你!”
“那诏书,你写了?”他问到了重点,一脸关切。苏仲明答,“没有啊,刚才看了一会儿折子,现在在偷懒。”定雪侯放心了大半,二度请求他,“那这件事,你可得帮我,我不想耽误慧柔的幸福。”
苏仲明想了一想,点了一下头,“在写诏书之前,我尽量劝劝太后吧!不过……真要是劝得了,那天我就只能让你当宾客了。”语气一转,他显现出一丝遗憾。定雪侯平静无言,片刻,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你真想娶安乐郡主?”
苏仲明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国家有王就该有王后,母仪天下啊,我遵命娶她也只是为了王后这个位置有人,以后真遇上真心喜欢的女子,再娶过来也不迟,反正在这里可以一夫多妻。”
定雪侯憋不住,再度问道,“你真觉得女子很好?非要她们跟你过一辈子么?”苏仲明想不想,了当答之,“不是‘觉得’,这是必然,是正常的结果,哪一个正常的男人不是娶妻生子的?你这问题问得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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