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性这种东西,真的很难改。”顾海宇摇了摇头,“我看见血,依然很兴奋,有些脑残在医院闹,我还是会想一拳把他打飞。”
穆临星:“……”
“今年要是没这档子破事儿,我本来想转行当法医的。还是解剖死人比较快乐。”顾海宇疲惫地闭上眼睛,“我睡了,小垃圾,好好休息。”
“晚安。”
半夜的时候,穆临星被狗叫惊醒了。
顾德冲着顾海宇卧室汪汪叫,用爪子欻欻挠着门。穆临星戴上安全帽,拧开卧室门冲了进去。
顾海宇躺在地上,捂着脖子抽搐,他明明大口呼吸着,却仿佛吸不进一丝氧气。
“顾海宇!!!”穆临星扑上去,拿起最后一瓶小型吸氧瓶,凑到顾海宇嘴边,“吸一口,快,吸一口!!!”
顾海宇满眼白光,艰难吸了一口,窒息的感觉没有减轻,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时间到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阿,弥……”
“阿个屁!”穆临星喊,“你给我坚持住!如果你死了……”穆临星吼出当年顾海宇生生把他气活那句话,“x,x,x,x,x,x,x!!!”
“多,重口啊……”顾海宇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晕了过去。
顾海宇在梦里看见了一片海,他觉得很热,跳进海里一直往前游,游得浑身是汗,精疲力尽,终于看见了一座寺庙。
那庙隐藏在一片七彩祥云之中,宝相庄严,香云袅袅。庙中一座佛祖金身,大慈大悲无穷高,佛祖低眉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一片虚空。地上放着一个黄色的蒲团,顾海宇太累了,想跪在蒲团上休息一下。
“顾海宇。”
身后有人叫他,他疲倦地回头一看,有些惊讶,竟是陈思柯。
陈思柯垮起个批脸,“英语四级过了吗?”
“过了。”
“六级呢?”
“……没有。”
陈思柯气势陡然灭绝起来:“六级还没过,你出什么家!”
顾海宇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跪在地上抬眼望去,陈思柯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张模模糊糊但又熟悉至极的脸。
“老爹?”
“小海。”那张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严肃地板着,“你有像之前答应我的那样,控制好自己杀人的欲望了吗?”
“我……还在努力。”
“所以,还不到时候。你不能死,爸爸不要你陪。你回去吧。”
顾海宇往庙外看,庙外高楼大厦,人群熙然,他在人群中,恍恍惚惚地听见了穆临星的声音。
———————
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只是短短几个小时就恶化成这样……穆临星忍下眼泪,一把扯掉了安全帽。
“我背你去医院。”他艰难把顾海宇背到身上,“你撑住!求求你,约好去泡脚,顾狗,你这次不能骗我!”
穆临星驮着顾海宇走到门口,拧下门把手,用力往外推。
门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门坏了吗?!
不可能,门锁明明拧动了。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几天前听见了砸墙声和钉钉子的声音。
难道……是有人怕他们乱走,在门口钉了木条,把门封住了吗?!
“艹你妈的!!!畜生!”穆临星放下顾海宇,发狂了似的砸门,“开门啊!!!救命啊!!!有人快死了!!!”
穆临星砸了几下,又快速跑到阳台。顾海宇家在四楼,如果他现在顺着水管爬下去,把门拆掉,马上把顾海宇背去医院,说不定还来得及!
但是,如果他不小心摔下去……他和顾海宇都会死。
不行,还是砸门。穆临星进厨房揣了一把斧头,抡起斧头死命朝着防盗门砸。
他几乎失去了理智,砸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耳边的声音有两重。
他停手后,门外响起人的喊声,以及电锯的声音。
“是谁啊!!!”穆临星歇斯底里地喊,“是谁!”
“救援!”门口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你别砸了!”
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应该是幻觉吧。
穆临星筋疲力竭,手脚并用地爬到顾海宇身边,给他做心肺复苏。他不知道顾海宇还有没有气,一边给他吸氧,一边机械性地做着。
耳边轰隆作响,门被砸开,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抬着担架冲进来。
“快,”其中一人说,“把他抬上来!”
穆临星的视野早已被汗水和泪水浸得模糊,跟着他们下楼,隐约看见其中一个人的防护服上画着一朵向日葵,向日葵旁边是三个巨丑无比的字,丑得很离谱,离谱中又带着一丝搞笑。
“小星星,你也上车。”那个人转身,沉闷的声音从防护面罩里透出来。
直到上了救护车,穆临星才敢确认:“……黄河远?”
“嗯。”
口罩,护目镜,面罩,重重隔绝之下,穆临星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哪怕这个人不点头,他也能认出来。他一直很喜欢黄河远的眼睛,黑如夜空,清如流水。
“你怎么……会来这里?”
“本王……”黄河远做了个傻逼似的结印手势,“来抢我最好的兄弟。”
第140章 老黄和小白尬聊
黄河远走后六个小时, 白云间又体会到了七年前和黄河远失联那段时间的心情。没着没落,无聊焦虑,干什么事都心不在焉。他以前很讨厌这种状态, 恨不得把脑子里的黄河远连根拔起,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是爱人与被爱的代价。而且, 情况不一样了,他和黄河远并没有彻底断了联系。
白云间打开微信, 盯着他和黄河远的聊天页面看。
黄河远的头像是一片蓝天, 而他的头像是一朵棉花糖似的云。两人头像都非常中老年,唯有放在一起, 才能品出情侣头像的味道。
白云间想给黄河远发消息, 但考虑他应该很忙,还是不要分散他注意力了,正想退出, 手机忽然震了震。
“向日葵”拍了拍你, 啾!
向日葵:本王到了!
白云间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低头打字:“嗯。注意安全。”
向日葵:云酱,我要把手机放起来了, 晚上打电话给你!
狐狸精:好。
黄河远大概会忙得天昏地暗,而他闲得要发霉。坐在病床边,和黄振华大眼瞪小眼。
白云间不确定黄振华知不知道他和黄河远现在是恋人关系。
要说不知道, 他又能说出“爱你想爱的人,哪怕是男人”这样的话。
要说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是看出来的, 黄河远是他的宝贝独生子,他会这么淡定吗?
白云间不知道,也不敢轻易试探, 闲来无事总盯着黄振华看。
黄振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对男同性恋的了解,全都来自于新闻,感觉都不是什么好鸟。但儿子就是喜欢他,那么多年了也还在一起,他除了接受,也没其他办法。
“小白啊,”黄振华硬着头皮聊天,“你和小黄这些年有没有去哪里旅游?”
他在试探我和黄河远的关系吗?白云间推了推眼镜,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
儿子是个究极宅男,没想到找个男朋友也很宅,似乎还挺般配。黄振华无奈地笑,“你们放假就宅在家里吗?”
“嗯。”
“你手机里有没有小黄的照片?”黄振华问,“我躺了这么多年,倒不心疼其他的事,能活着已经很好了。最遗憾的就是没有陪小黄一起长大,你给叔叔看看他照片好不好?”
“……”他的手机里,确实有很多黄河远的照片,黄河远早起乱糟糟的头发,印着吻痕的胸肌,终于争气起来的黄大支棱,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穿上新袜子的jio,还有刚刚的哭后睡颜照……
这些照片黄振华看了怕是要当场跳起来。
黄振华从白云间的迷之沉默里读懂了太多,老脸通黄,“不用给叔叔看了……你们小两口可得注意隐私啊!”
小,小两口……他知道了……什么时候?黄河远明明什么都没和黄振华说。
白云间缓缓坐直了,颇有些如临大敌的意思,“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黄振华愣了愣,才想通白云间问的是什么,疑惑道:“小黄没和你说吗?他高中就告诉我,他喜欢你了……”
白云间:“……”
电光火石间,白云间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以前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情。
黄振华半夜去祭拜黄河远母亲,是因为和黄河远吵架了。
为什么会吵架?他从来没有问过黄河远,他为什么会和他爸爸吵架。
“你遭遇袭击之前,和小黄闹了矛盾,”白云间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是因为我吗?”
黄振华也明白了。黄河远把吵架原因瞒下来了,大概是怕白云间心里有负担,选择自己一个人扛。
“其实和你关系不大。”黄振华劝慰道,“归根到底是我的错。我控制欲太强了,早晚都是要吵架的。这是我们父子两人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白云间没说话。他想起黄振华刚出事那段时间,黄河远无比自责,每天都哭。他的眼泪里,有没有后悔和他在一起的成分?他有没有恨过他?
白云间不知道,他只知道黄河远彻底地把这件事咽进了肚子里,没有让他沾上一点阴影。
黄振华看着白云间晦涩不明的表情,隐隐冒出一个猜测。他儿子怼天怼地,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其实最重感情,他出事以后,他真的一直和小白在一起吗?
之前看儿子和小白相处,觉得两人感情很好,牵个手都能牵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然而,如果真的在一起七八年,牵手都像自己左手牵右手一样没感觉了吧,哪至于像刚谈恋爱一样!
“你们……”黄振华心情有些沉重,他一直以为儿子这些年有人陪着,但看起来似乎不是那样的。他儿子最怕孤独,又被他宠得傻乎乎的,他无法想象黄河远这些年是怎么独自一个人熬过来的。
“后来是不是分开了?最近才在一起……”
白云间沉默片刻,抬起眼来看着黄振华,缓缓道:“不。我们异地了几年,但一直没有分开。”
黄振华去做康复训练后,白云间嚼完了身上所有的薄荷口香糖,在微信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到底还是一个字没发出去。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突然很想很想黄河远。
白云间打开淘宝,订制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和一件黑色长裙。白云间没好意思告诉黄河远,他这七年的性/幻想对象一直是他。他刚刚已经想好了,和黄河远的初夜,要用什么姿势和他做了。
白云间退出淘宝,对着黄河远的头像点了两下。
小片蓝天抖动两下,页面下冒出一行灰色的小字:你拍了拍“向日葵”,贴贴!
第141章 薄荷味的晚安吻
黄河远去湖北, 白云间其实最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隔着手机屏幕看前线种种,哪怕他这么冷漠的人,也不免心生悲痛。而黄河远真真切切地身处其中, 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虽然打电话的时候, 他总是笑着,但他真的能承受吗?
晚上十一点多, 黄河远给他发了消息, “云酱,你睡了吗?”
白云间自然没睡, 一直趴在手机边, 等黄河远空下来给他打电话。
狐狸精:“没有。你怎么样?”
黄河远很快给他打了视频电话。
白云间一骨碌坐起来,坐到黄振华旁边,“叔叔, 小黄打电话了。”
“噢!”黄振华原本昏昏欲睡, 闻言噌得睁开眼睛,挨着白云间靠着,盯着手机屏幕瞧。
黄河远一接通视频, 就见他最爱的两个人挨在一起,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像夏天一把湿毛巾贴在脸上, 顿时让他来了精神。
“你们在等我吗?”
白云间这边很亮。而黄河远站在外面,光线昏暗,屏幕上全是噪点, 他嘴唇起了皮,眼眶旁边有被护目镜压出来的印痕,透过他的肩膀, 可以看见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月亮挂在夜空上。
黄振华心疼得皱起老脸,“儿啊,喝水了吗?嘴唇怎么干成这样。”
“我现在回去喝。”黄河远说,“主要是穿着防护服上厕所不方便,就忍着没喝。”
“我在你包最外层放了一个黑色的小袋子,”白云间说,“里面有润唇膏。”
“嗯?”黄河远笑起来,“我走得那么急,你这都想到?太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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