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顾海宇像摁皮球似的按下穆临星脑袋,冷酷道:“闭嘴。”
“叮铃铃~”身后传来清脆的自行车车铃声。
顾海宇偏头,冰冷的可乐毫无预兆地滋进了他的鼻腔。
“顾海宇。”耳边响起一道平淡如水的声音,眨去眼睫上噼里啪啦的可乐,人影逐渐清晰。
是白云间。
他骑着一辆朴实无华的老式自行车,是大爷大妈最爱的款式,前面有菜篮,后面有座位那种。
白云间骑在上面毫无违和感,一条长腿支着地,手里握着一罐可口可乐,这个滋他一脸的罪魁祸首仰头咕咚咕咚喝完了剩下的可乐,然后把易拉罐扔进了车篮里。
“你……?!”
可乐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冰冷粘稠,顾海宇顿时明白了上次黄河远被喷一脸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那谁呢?”白云间问。
“他……往东边跑了。后面跟着六个垃圾。”顾海宇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艹,这可乐够冰的。”
“清醒了?”
顾海宇阴沉地笑,“你不来我也能克制住自己。”
白云间停好自行车,翻过穆临星的身体。被血糊住的一张脸,脖子上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
还活着。白云间松了一口气,“得送医院,额头上的伤口需要缝合。”
“你为什么这么冷静?”顾海宇拿出手机叫救护车,“你不质问我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你也不怕我。”
“……你打的又不是我。”白云间跨上自行车,“我去找那个谁。”
————————
十六中旁边盖满了低矮的居民楼,一栋栋年代久远的平房鳞次栉比,毫无秩序地排列开来,小巷子纵横交错,黄河远在里面跑得气喘吁吁。
他已经跑了十分钟了,大概率会因为跑步跑得太慢了而被人群殴上一顿。
跑步可怕,还是挨揍可怕?
黄河远仔细权衡了一番,停下了步子——宁愿站着挨揍,也不想再跑一步路了!
“你怎么停下来了!”夹烟哥扶着膝盖喘了一口气,“小样儿,你还真能跑!”
黄河远也喘了一口气,“我才没跑,我这叫战术性撤退。来吧,一起上,老子一根指头就能把你们干碎!”
“就你?”小黄毛竖了个中指,“二中人,路还长,你别嚣张,以后他妈的不定谁辉煌!”
“呵,”黄河远凹了一个超级嚣张的造型,“人生路的距离由我自己定义我就是嚣张得不讲任何道理我管你辉不辉煌不煌你灰头土脸我OK你黄金万两我OKman,I really don't care。”
“卧槽,他讲话好快。”黄毛挠了挠毛,一个紫毛上前一步,岔开腿指着黄河远,“铁子,你少拽鸟语,你听听我们的中国话。天黑路滑,社会复杂,水浅多王八,遍地是大哥。今天你叫一声哥,哥可以把面子给你!
”
“可笑,”黄河远勾起嘴角,“Keep real没有罪,你的面子就像刚做的饼子,一掰就稀碎!叫哥,门都没有!”
“哟呵!也是个社会人!”
黄河远:“……”
狭小的巷子里,社会摇和rap来了一场激烈的对决,过了几分钟,两种文化求同存异,和谐地交融在了一起。
“哥们儿,”夹烟哥给黄河远分了一根烟,“你和那开摩托的哥们儿来十六中干嘛?”
黄河远接过烟,不太熟练地把烟夹在了耳朵上,“哦,来打架吧。”
几个男生嘎嘎笑起来。
紫毛说:“你要再往里边跑,其实我们也不会追你了。里面是黄泥塘最乱的地方,第八巷子,住的都是真正的混子。我们穆哥和他们老大结仇了,见一次打一次。”
“你们还不算混子?”
黄河远震惊。
“瞧你说的,我们哪里混了。”夹烟哥大为不满。
黄河远:“……”好像也是。
“我们在这里遇不上他们吧?”黄河远问。
“遇不上,放心!”
黄河远这人,总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走了没几步,就和几个更加社会的人迎面碰上了。
他们的气质和学生截然不同,几个三十几岁的大汉,怪异地盯着他们,“你们是十六中那几个小毛孩吧?今天给爷爷送钱来了?”
“卧槽!”夹烟哥推了黄河远一把,“跑跑跑!”
黄河远:“……”
十六中的几个哥们儿熟悉地形,分头跑了个没影,黄河远独自一人在小巷中乱窜,身后一个刀疤壮汉穷追不舍。
“卧槽……”黄河远拐了弯,忽听得叮铃铃的车铃声,下一秒眼前一黑,一辆自行车压着他的脚背骑了过去。
“啊——!”
轮子压过去其实不是很痛,黄河远是被突然出现的自行车吓到了,重心不稳往后倒,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他。
黄河远往前扑,闻到了清凉的薄荷糖味道。
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脸。
“白云间?!”黄河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送外卖。”白云间松开黄河远的手腕,“上来。”
黄河远没有废话,一屁股坐上白云间的车后座,“快蹬起来,有个超级壮的男的在追我!”
话音刚落,壮汉来了,堵在自行车前,刚露出一个得意狰狞的笑,看见白云间,脸上的横肉一抽。
白云间:“……”
壮汉:“……”
黄泥塘里的混混有一个共同的老大,是个退伍的兵痞子。而这兵痞子呢,有个巴结对象,不是什么大权贵,居然是一个对股票和基金很有研究的高中生。
他曾经放过话,谁要是惹了他的摇钱树,他就切了谁的唧唧。
这颗摇钱树,现在就站在他面前。
“你……”壮汉迟疑不决。
白云间:“叔叔,让开。”
“噢!”壮汉忙不迭让开了。
白云间慢悠悠地起步,踩着自行车在小巷里穿梭,黄河远坐在车后座,一脸懵逼,“他就这样让我们走了?”
“因为我看起来就没有钱。”白云间说。
黄河远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搂着白云间的腰。
“卧槽,我要下车!”
白云间刹了车。
黄河远红着脸哒哒哒往前冲,可恶,他腰好细!
第22章 妈宝爸宝手牵手
黄河远往前冲了几步,听见几声洪亮的狗叫,又蹦了回来,别扭地嘟了嘟嘴,“你先走。”
白云间:“你怕狗?”
黄河远叉着手臂呵了一声:“我不怕!”
白云间从黄河远的表情判断他怕狗,但这里的狗一般不咬人,点了点头,踩着踏板起步了。
他骑得不快,黄河远快步走就能跟上,越往前走,狗叫声越大,路过一处小院子,一只大黑狗从里面冲了出来。
“嗷汪嗷汪嗷汪……!!!”
“呜哇!”黄河远大惊,一脚踩上了白云间的自行车后座,反应极迅速,动作极轻盈,充分展现了街舞小王子卓越的身体素质,“狗!!!”
自行车受到了巨大冲击,龙头一歪,白云间反应快,伸出腿死死支棱着地面才没有栽倒。
狗也受到了巨大冲击,瞪着狗眼看着黄河远,哈哧哈哧地吐舌头。
黄河远眼睛瞪得死圆,以一种金鸡独立的姿势和黑狗对峙。
这条黑狗认识白云间,虽然被黄河远吓了一跳,但还是扑上来闻白云间的鞋子。
“狗!”黄河远鼓起勇气伸手去拦,“我命令你,不准咬他脚!”
白云间:“……”
黄河远嗓门挺大,白云间脑子嗡嗡响,见他伸手推狗头,反射性地抓住了黄河远的手。
黄河远的手很热,掌心冒汗,白云间突然想到,他去推狗头,是为了防止他被咬吗?
黄河远:“……”艹,他手居然比我白!不对,我堂堂一直男,怎么能和白云间牵手!
大黑狗迷惑地将脑袋凑过去,希望人类能摸摸它的头。
黄河远咻一声缩回手,跳下自行车,边跑边甩刚才被白云间牵了的手:“白云间,快跑啊!”
“……”白云间撑着自行车没动,弯下腰摸了摸大黑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愉悦,慢悠悠地骑了出去。
黄河远说不清自己是怕狗才跑那么快,还是因为白云间摸了他的手才跑那么快。
两个男的,摸个手有什么?主要还是狗的错!
黄河远心情平复下来,跑到十六中的车棚,顾海宇的摩托还在,人不见了,穆临星的几个社会摇小弟一看见他就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和刚才友好battle的样子不同,他们的表情都严肃凶狠,仿佛和黄河远有了深仇大恨。
“如果穆哥有什么事,我和你们拼命!”夹烟哥推了黄河远一把,“你到底来干嘛的?!”
黄河远茫然不解:“……怎么了?”
经过一番拉扯,黄河远才知道穆临星被打进了医院,而顾海宇则坐进了警车。
白云间姗姗来迟,问了一句:“谁报的警?”这一片学生打架滋事是家常便饭,一般都是告诉老师,很少有人直接报警。
“我报的。”黄河远默默举手,“因为之前好像要被群殴的样子,我就打了110。”没想到抓了顾海宇。
白云间:“……”确实是黄河远会做出的操作。
“活该!”夹烟哥流着眼泪点了一根烟,“他凭什么把穆哥打成那样,最好能在牢里关到屁眼松成向日葵!”
“……”黄河远掏了掏耳朵,把关于向日葵的脏话揉出去,维护顾海宇道:“你们穆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大一个高中生,勒索小学生零花钱,忒没种!”
夹烟哥气得口鼻冒出一溜长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不可能,穆哥一天打三份工!哪有空勒索小学生!哪个小学的,你说来听听?”
黄河远:“……啊?”
黄河远本就是来看个热闹,对事情的发展一无所知,也许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太过真实,穆临星的小弟们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去公交站牌底下蹲着,打算去医院看穆临星。
黄河远和白云间站在车棚底下,显得有些突兀。
“……不会打错人了吧……”黄河远茫然四顾,突然在顾海宇的摩托车下面看见一滩血,猛地闭上了眼睛,心情沉重,“万一真的打错人了怎么办?”
白云间淡淡道:“这不是你打的,不需要你负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黄河远有些反感白云间的冷静姿态,好像他的担心和愧疚是多余而可笑的。
然而,他的愧疚真实而沉重,因为他本该阻止顾海宇暴起伤人,结果他太不靠谱了,现在一个进了医院,一个进了局子。
“我去派出所看看,你要不要去?!”黄河远生硬地问了一句。
白云间正想说话,手机响了。他几乎是秒接,还没出声,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就开始了密集的盘问,最后催他快点回家。
“你妈催你回家吃饭啊?”黄河远问。
“嗯。”
“嗤,”黄河远轻蔑一笑,“小妈宝。你回去吧,我自己去看。”
话音刚落,黄河远的手机也响了。
黄河远犹豫良久,踩着点接了电话,“喂……”
“宝贝儿子~”黄振华轻声哄,“你在哪里呀?晚上陪爸爸吃月饼好不好?”
“……十六中。”
黄振华顿了顿,声音陡然一转,“你怎么在那种地方,你别乱走,我来接你!爸爸十分钟就到。”
黄河远:“……”
“我走了。”白云间骑上了自行车,看了黄河远一眼,突然勾了勾嘴角,但他什么也没说,蹬着踏板走了。
黄河远莫名从白云间的微表情中解读出了“爸宝”二字,气得鼓起腮帮子,在原地直蹦跶。
第23章 振华本质鸽子精
老爸在鸽他这一方面果然从来没让他失望,说是十分钟到,硬是让他等了快二十分钟才出现。
幼儿园的时候,黄河远觉得一米九的爸爸像个吊儿郎当的巨人。现在看他,爸爸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鸽子精,挺着傲人的大胸肌,扑棱着风衣后摆朝他飞过来。
“儿子。”黄振华一把抱住他拍了拍,“没被人打吧?”
黄河远的脑袋埋在老爹胸肌之间发出闷响,“……哼,难道我就这么容易被人打吗?”
黄振华笑起来,自己儿子什么德性他还不清楚,那可真是太欠揍了。但是,就算欠揍,他也不允许别人打他一下。
“没事就好,下次别乱跑了。小顾同学呢?”黄振华问,“他说他来找你玩了。”
“……”提起顾海宇,黄河远心情又低落下来,坐上车,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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