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楚添源吃了几口面,又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突然有点想明白了他为什么穿着西装做面了。
昂贵的西装沾上油沫也丝毫不在意的原因会不会是……
楚添源看着周凯斯斯文文吃面的样子,问:“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周凯抬起头来,嘴巴略有鼓鼓的。大概是着急回答楚添源的问题,他快速地嚼了几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溢出的汤汁。
楚添源见他这幅样子,汤汁仍有些漏在唇边,不禁笑了声。怎么觉得他有点傻不拉几的呢。
楚添源像往常很多时候一样,抽了张纸巾往他嘴上一按。周凯被他的手劲按得人向后仰了仰,接住这张纸巾擦了擦嘴巴,说:“看你晚上吃的比较少,刚才也有点不大高兴,便猜测你大概是饿了。”
“我刚才有不高兴么?”
“有一点,你翘了翘嘴。”周凯笑着说,“以前你肚子饿的时候也会这样。”
“胡说八道!”楚添源迅速低下头去继续吃面,一边吃一边回忆他以前这样么?他自己好像从来没注意过。
所以他真的是着急给我做夜宵才没来得及换西装的么……
楚添源看着周凯低着头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是楚添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两位发小,最亲最铁的朋友,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一个朋友。
哪怕已经三年没见过面,可当周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楚添源仍觉得亲切。亲切的同时觉得失望。他原以为周凯只是一时走偏了,这些年下来,他总该走正了。
可谁想呢?
我们本该是很好的朋友,会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呢?
如果周凯没有向他表白就好了,他可以当做一辈子不知道,和他相安无事做一辈子好朋友。
其实楚添源在很多时候对周凯的依赖性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但他神经大条把这归结于周凯实在他娘的太好了,换做谁都会这样依赖他的。他从来不曾考虑过自己会对周凯产生朋友以外的感情,即便是强烈的依赖,也被朋友这个条件框得死死的。
我不喜欢男生,所以我们只能做朋友。
在楚添源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周凯倒了两杯水来,见楚添源似乎在发呆,周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源源?”
楚添源回过神的瞬间,自然地抓住了他上下晃动的手:“干嘛啊?”
楚添源抬起头来,周凯保持弯着腰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错愕,一时之间谁都忘了讲话。
两人的心跳都在接触的那一刻猛烈跳动起来。一个是讶异之后抑制不住的喜悦,一个是晃过神来无法解释的震惊。
我他吗怎么跟他解释啊?!他肯定误会了吧?!楚添源内心悔恨不已,我习惯性地就拉住了啊,以前不都这样拉吗?!
周凯的目光从楚添源的脸上移到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上,楚添源见他的手指勾了勾立刻松了开来,快到周凯勾起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一碰他的手。
“呃……那个……”楚添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极其明显僵硬地转移话题:“刚才书房……我还以为你在打游戏呢。”
周凯看着自己的手两秒,收了回来,终于坐了下来,说:“出国后没打过游戏了。”
“工作很忙么?”
“嗯。”
“哦对了,你刚才是在谈生意么?”楚添源为了缓解尴尬,开始主动找话题。
“嗯,在谈一种原料的价格。”周凯喝了口水,神色恢复如常。
“你谈价格都是这种语气和态度?这么强硬?”
周凯笑了笑,解释说:“分情况,也分对什么样的人。”
楚添源喝了两口水,靠在椅子上,说:“继续。”
“首先呢,这次谈的是一种新的产品,很抱歉由于行业规定,我无法告诉你具体是什么东西。”
楚添源点了点头:“理解。”
周凯继续说道:“因为是全新的,不存在什么现有的市场竞争空间,我们是第一个,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原料供应只是最初级的,如果没有我们提供科研力量及后续的一系列销售渠道,这些原料便无用处。换句话说,不选择我们公司,这批原料就是废料。当做最普通的材料卖出和作为高级原料卖出,价格差别很大的。当然,原料有很多,供应原料的商家也可以挑选,不独独只有这一家。这不过是公司在众多供应商里挑选出来的还算不错的一家,如果他们对我们给出的价格不满,坐地起价,无所谓啊,换一家就是了。想要这个机会的人很多,给一个对我们心怀不满的不如给一个对我们感恩戴德的。比如那些濒临倒闭却因为一次大订单喘过气来的企业。因此,没必要在价格上做退让。”
“那对人是什么意思?”楚添源问。
“这家企业的老总我打过两次照面,也去了解过他私底下的为人。”
“哦~”楚添源笑了笑,“这叫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可以这样说。生意场上,很多时候打的就是心理战。知道你的对手是个怎样的人,才能更好的作出战略不是么?当然了,我这次也是给自己长点信心。”
“信心?”
“嗯,这位供应商是位很精明的生意人,长于计算,工于心计。这类人不论是对市场行情、同行实力还是对人情世故、商战技巧都了如指掌,烂熟于心。在和这类人谈判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特别的自信。他们绝不隐藏自己的骄傲,甚至会刻意表现出来,为的就是让你先入为主地觉得他们很厉害,让你心生胆怯,然后在交涉过程中你总会把自己放在被动的地位,于是你心慌意乱,困窘尴尬,无计可施,最终失败。在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自信。不要觉得对方年长自己经验不足就露怯,也不要觉得对方精明就随便看轻自己。虚张声势也是一种势,很多时候,看得不就是这个势么。”
楚添源看着周凯笑着随意地说出这些话,他明明能感觉到这些话是一次又一次从商战的枪林弹雨中得出的经验,但周凯只是像分享许多寻常事一样在说给楚添源听。
楚添源问:“那你今天这样的态度,不会让他觉得你很没有诚意么?”
“怎么会?”周凯笑了声,“毕竟是我挑他们,不是他们挑我。我最大的诚意就是愿意坐下来跟他们谈这场交易。没有我,他们无法将利益最大化;但我没有他们,还有很多个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好更合适的选择。”
楚添源抱膝坐在椅子上,笑了声:“说到底,甲方爸爸呗。”
“可以这样说。”周凯笑着说,“当然我在交易发生前,把该了解的都了解过了。他有很强烈的想和我们合作的意愿,只是比较贪心,想要的更多一点。明确了双方的利益目标一致性,一切都好办了。算不上完全的虚张声势,只是借着这个势开了个比较好的头。”
“都是跟谁学的呀?”楚添源笑着说,“装逼。”
周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腼腆地说:“一半来自书上,一半来自实践。”
“行啊,我今天算是取到经了,改天我用用。我看那加拿客户就烦,给的钱那么少要求这么多,脾气还他妈贼大,贼会装逼。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下次他再跟我说什么‘你们这个方案不行’,‘再改一改这个设计吧’,我直接喊他滚!”
周凯笑了起来,说:“源源啊,作为一个乙方呢,要有乙方该有的样子。”
“你特么……”楚添源抬起手臂,佯装要打他。周凯躲也不躲,仍然笑着脸看他。
楚添源收回手,气鼓鼓说:“我这辈子真想当一次甲方啊。”
“你可以在我这里当甲方。”周凯说。
楚添源愣住,他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周凯认真地看着他:“你是我的甲方。”
处于主导地位,主动权在你手里,你向我提任何过分的要求,我都无条件答应你。你是我的甲方,在我这里,你可以当一辈子的甲方。
我靠……他这算不算是在表白?楚添源飞速在脑海里寻找“如何礼貌又不尴尬地拒绝一个人”指南。
他眨了眨眼,故意装作没听懂,笑了起来:“行啊,便宜儿子不要白不要,我勉强当你爹呗。”
周凯也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嗯。”
楚添源清了清嗓,问:“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书啊?感觉你看的书挺杂的。”
“啊,我最近有在看一本书。”周凯把椅子搬近了些,凑在楚添源面前,盯着他看:“是讲一个人的面相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和能力,也可以从一些面部表情和肢体活动看出这个人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
我操,他干嘛突然凑这么近?楚添源抱自己膝盖的手臂紧了些,他莫名有些紧张:他会不会看出我现在的心理活动?
周凯盯着楚添源看了许久,久到楚添源紧张到咽口水的动作都放的特别缓慢,生怕周凯看出他现在紧张似的。
“源源,你看看我。”周凯认真地看着他,“你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
“……”
楚添源在那一瞬间觉得他这本书一定是白看了。
“憨八龟。”楚添源郁闷地说了一句。
“……”周凯眨了眨眼,“啊?”
“滚。”楚添源推开他,起身往卧室走去。
周凯看着楚添源重重摔了房门,摘下眼镜低着头笑了起来。
源源刚才是紧张了吧。
楚添源一边刷牙一边疑惑周凯这身上冲突的气质是怎么回事?半小时前他还是个年轻有为的社会精英,半小时后他就是只憨头憨脑的小王八。
不对!不对啊!
楚添源刷牙的动作僵住:王八就王八,什么叫小王八?!
我今天好像还觉得他可爱了,我有点毛病了……我指定是有点毛病了……为什么会觉得他可爱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楚添源疯狂地把电动牙刷在口腔内搅动,又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把自己帅气的脸揉搓了好几把。
一番惊天动地的洗漱过后,他把牙刷摔在洗手台上,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拱了进去,一动不动了。
☆、小跳蛙
快下班的时候,阮一宁拍拍双手,问:“大家身边有没有包租公包租婆这种啦?”
祝星星回过头看她:“猫猫怎么了?”
“包租公包租婆是什么意思?”Caroline问。
“是广东地区的一种称呼,就是房东的意思。”祝星星说,“Caroline,租给你房子的那个人就是。男的就是包租公,女的就是包租婆。”
Caroline打了个响指:“明白!那猫猫是要找房子吗?”
“是啊是啊,想找个人房源,可以免中介费。租房app上找了一天了,也没看到合适的。”阮一宁皱起眉说,“我不想住在那个小区了,有点老,阴森森的,挺吓人的。昨天晚上发生了两件极其惊悚的事情,让我下定决心要搬家!”
“怎么了?”祝星星问。
“我那个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一楼都是不住人的,灯也是时好时坏的,有些时候一脚踏进去,没有一点亮光。我昨晚不是加班了嘛,回去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我走进我那栋楼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啊。我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正想走楼梯的时候,听到楼上隐约传来分不清男女的笑声,还泛着绿油油的光……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往楼上跑了,还好我租的房子在三楼,没跑多久就到了。当时我开门的手都在抖啊,进门前朝上面看了眼,隐约看到一个男人模样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立在三四楼的拐角处,吓得我尖叫着立刻把门关上了!”
“你明知道上面有情况,还敢一个人回家?”楚添源头也没回,敲着字说,“不会找小区保安陪你一起上去么?”
阮一宁笑了笑,说:“哎呀,今天早上出门猫粮放少了,我急着回家给崽子们喂粮呢。”
楚添源“呵”了声,“了不起啊,阮一宁,好伟大的猫奴啊。”
“嘿嘿嘿。”阮一宁收了笑容,说:“还有!我昨晚洗完澡的时候,明明记得我没有把浴室的窗帘拉上去,我一向洗完澡都不会把帘子拉上去的。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浴室的帘子被拉了三分之一上去,窗户还开着一点点儿……”
Caroline连人带椅子滑到阮一宁身边:“你遇到坏人了吗,猫猫?”
“不知道啊,”阮一宁无奈地说,“家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贵重物品都在。昨晚我因为那件事,进门的时候还在门把手上放了个玻璃杯,早起玻璃杯还是好好的立在门把手上。”
“猫猫,你最近下班路上有感觉到异常吗?”祝星星问,“有没有感觉有陌生人尾随你?”
阮一宁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诶。我现在下班路上都是戴着耳机听歌的,几乎不回头看。我以前胆子比较小的时候,走夜路习惯性回头看,越看越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当时我吓得哭着拔腿就跑!”
楚添源咳了一声,低着头看着手机,“我允许你们上班时间讲工作以外的事情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不许再讲杂七杂八的。”
“哦,错了错了。”阮一宁嘟囔了句。
“猫猫,这样真的太危险了!”Caroline说,“你一定要换房子!”
“所以想问问大家有没有朋友正好要转租的或者认识房东的啦,介绍一下给我嘛。”阮一宁笑着说,“帮帮猫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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