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兰蹙眉担忧地说:“在呢。你是不是在学校里犯了错?好好和你爸解释,别和他对着来。”
徐漾“嗯”了声,往楼上走。
书房的门虚掩着,徐漾推开门看见徐思铭坐在书桌前。
和最后一次见到的病容憔悴的模样不同,眼前的父亲还是健康的,父子俩也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起父子俩最后那些掏心的话,徐漾不禁眼眶微热,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开口喊了声“爸”。
徐思铭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冷眉冷眼地说:“原来徐大少爷还认我这个爸?走之前不是脾气硬的很,说再也不叫我了?”
徐漾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哪能啊,我那是说的混账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心上。”
“站着!让你坐了?”
徐漾一句话没反驳,乖乖站了起来。
原来叛逆的少年突然这么听话,徐思铭突然有些不习惯,平时让这混小子往西,他就非要往东不可,更不可能让站就站,怎么忽然这么听话?
一定是在学校里犯了大错,所以卖乖想逃避责骂。
徐思铭想起下午学校打来的那通电话里是怎么形容徐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竖着眉毛吼道:“你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你这头发、你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哪里还有一个学生的样子?你是去上学还是去混社会?!”
徐漾撩了下刘海,脸上表情有些委屈:“爸,您怎么也和学校里那群老顽固一个想法?我这头发、穿的怎么了?再说了,您不打算让我出国吗?国外学校里的学生可全都是金发碧眼的,穿什么也是自由。”
徐漾说了一连串解释的话,徐思铭就抓住了一个重点,半信半疑地问:“等等,你同意出国了?”
徐漾点头,笑着说:“出国深造这是好事,我有什么不同意的?不过我想在国内把高中上完,不然我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您也不怕我小小年纪学坏了?”
徐漾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惊讶,心里苦笑了一下,不怪徐思铭不相信,如果是换做以前的自己,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
徐思铭一直忙于事业,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等他想培养儿子时,却发现徐漾已经被惯坏,于是把商场上那套铁血的手腕全都用在了管教儿子上。
可徐漾那时候正处于叛逆阶段,徐父的严厉管教没有震慑住他,反而让他起了逆反心理,认为父亲是瞧不起他,故意挑刺。
父子间的矛盾日益加深,第一次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就是在一个月前。
徐思铭想安排徐漾出国读高中,但徐漾以为父亲不想他待在国内,容不下他,所以坚决不同意,甚至说出了不认徐思铭这个爸爸的过激言论。
最终,徐漾被亲舅舅从徐家接了出来,给他办了转学手续,到了现在的学校。
徐思铭冷笑了一下,拍桌子说:“别以为你现在同意出国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在学校里犯的错!好你小子,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学会考试作弊了!”
徐漾摊手:“爸,说我作弊也得有证据吧?”
徐思铭怒道:“还要什么证据?学校老师难道还会冤枉你?!”
徐漾嗤笑了一声,说:“他们所谓的证据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当场测验?”
徐思铭问:“你没作弊为什么不愿意?”
徐漾说:“他们认为我作弊是怀疑我的人品,清者自清,我没做就是没做,不需要向谁证明。”
徐思铭听到学校里打电话来说徐漾作弊心里也有点怀疑,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虽然不长进,但脾气很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他是不屑去做的。
徐思铭仍然冷着脸,冷哼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作没作弊暂且不论,学校里说你老请假不去上课是怎么回事?”
“老师讲的我都会了,不去上课也没什么大不吧?”徐漾摸了下鼻子,表情很无辜,“再说了,我请假老师也批准了,我又没逃课。”
“你舅舅给你找的什么破学校?”徐思铭眉头紧皱,“学生请什么假老师都给批,有这么教学生的?”
徐漾见成功转移了徐思铭的注意力,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继续煽风点火,“您这也不能怪老师,您在我们学校捐了栋图书馆,那学校领导还不把您当金主供着?连副校长都跟我说,您给学校捐楼就是为了让我在学校里开开心心上完这两年高中,让我以后有什么事找他就行。”
徐思铭恼怒地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不是您说的?”徐漾故作惊讶,“那还能是谁?”
徐思铭沉着脸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坐下去,“行了,这次看你态度还算好,就先不跟你计较,但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要是再被我听到你逃课不好好上学,我就把你押到国外去!”
徐漾抬头笑着看他,“知道了,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徐思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为他身上的变化给惊到了,不禁萌生出一种可笑的想法: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儿子?
书桌上有个烟灰缸,里面扔满了烟头,徐漾过去连烟灰缸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拍拍手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徐思铭回过神,眼一瞪,“还管教起你老子来了!赶紧给我滚。”
徐漾若无其事往外走:“哦,那我回去了。”
徐思铭忍不住问:“等等,这么晚了你回哪儿去?”
徐漾回头:“回学校啊,明天还有课要上呢,我让司机等在门外了。”
徐思铭拧着眉头欲言又止,咳嗽了下,挥了挥手:“去去去。”
从书房出来,赵秀兰就站在门外,看见徐漾出来不自然地笑了下,“没事吧?”
徐漾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事。”
赵秀兰拍着胸口说:“那就好,我可替你担心呢!你爸脾气冲,你别老和他对着干。”
“兰姨,我最近学到句话。”徐漾低着头轻轻扯了下嘴角,“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便走,留下赵秀兰在原地微怔。
出了别墅,徐漾回过头看了一眼曾经的家,上辈子他也因为怀疑作弊被徐思铭叫回来过,只是那时候的自己,脾气倔强,心里即使有委屈也不愿意解释。
父子俩针锋相对,徐思铭火气上来,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砸出去。
最后,徐漾头破血流出了书房。
从前吃过的亏,上过的当,这辈子,都要讨回来。
徐漾心烦意乱的往前走,手习惯性的往裤袋里伸,却没摸到烟,他都忘了,这辈子他还没有染上烟瘾,自然没有带烟的习惯。
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坐车离开学校时,看见那人手里捧着奶茶,咬着吸管的呆萌模样。
青春年少,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
突然很想喝奶茶,他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小同学,今天喝的是什么味的奶茶?好不好喝?]
第14章
按照惯例,每个学期开始都要重新排一次座位,一般是在第一次月考过后,按照成绩来排。
周五班会结束,所有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按照新贴出来的座位表坐到新座位上。
“眠哥,我舍不得你啊!你的身边马上就要有新人了!”李维先趴在桌子上,伤感地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江嘉眠把书包甩桌上,有点受不了魔音入耳,“求你闭嘴吧!”
袁宵收拾好了转过来,左右张望,“我好像听见死歌开大了?”
李维先装模作样拿纸巾擤鼻涕,朝袁宵飞了个白眼,含糊不清地说:“雨女无瓜要你寡!”然后哀怨地看着江嘉眠,“眠哥,以后人家有不会的问题来找你,你可得教人家,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哦!”
“李大头你恶不恶心啊!”袁宵撸了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把李维先拉起来,“走了,去看座位表!”
座位表旁围了一圈人,江嘉眠不爱凑热闹,跟他们两个说:“帮我看一下,我就不去了。”
袁宵和李维先咋咋呼呼跑过去,挤进人群里瞄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靠!”,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我怎么和你坐?!”
接着脸上又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有人扫了一遍座位表,发现了新大陆:“我去,校草和学霸坐一起啊!这是什么组合?”
“才……貌双全组合?”
李维先一愣,忙重新扑进去看情况,“哪呢哪呢?让我看看!”
果然,中间位置有两个座位名字写着徐漾和江嘉眠的名字,李维先从人群里挤出来,奔回座位上,“大事不好了,眠哥!老吴安排你和徐漾坐!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袁宵后脚跟着回来,“对啊对啊,感觉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眠哥你尽量别惹到他。”
江嘉眠腹诽:哪是我惹他,明明是他有事没事招惹我。
自从那天有辆豪车把徐漾接走之后,他就一直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上次事情的影响。
而学校里对于徐漾的传闻也越来越多。
有人说徐漾家超有钱,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所以他在学校里可以横着走。
也有人说徐漾家在宁市背景很深,连校长都要敬他们家几分。
总之就是个家里有钱、有背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李维先见江嘉眠不说话,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要不你去找老吴说说?给你换个座位啥的?”
江嘉眠觉得吴浩安排自己和徐漾做同桌一定有别的用意,而且他对和谁坐这件事本身就没所谓,反正坐哪儿都能学。
“再说。”江嘉眠拎起书包,“我位子在哪儿?”
李维先指了指中间的第五排,“就那儿。”
江嘉眠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过去整理好,然后找李维先他们去食堂吃晚饭。
一伙人吃完晚饭玩玩闹闹回到教室,发现江嘉眠旁边的座位上居然来人了。
还是一头醒目的金发,身上穿的变成了校服,领口几粒扣子依然没按要求扣好,松松垮垮敞在那里。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江嘉眠在心里给徐漾下定论。
袁宵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他居然在教室里,难道是来上晚自习的?”
江嘉眠目不斜视地往自己座位上走,被李维先拉住,表情格外郑重,“眠哥,要是被欺负了叫一声,我们帮你出气!”
江嘉眠扶了下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冷光,“我是看起来很好欺负?”
李维先松开手,嘿嘿笑着说:“那倒也不是,我差点忘了,咱眠哥可是跆拳道高手,一个打仨不在话下!”
江嘉眠无语地扫了两眼二人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你怎么来了?”江嘉眠坐下毫不客气地问他的新同桌。
徐漾手肘放在桌上,撑着头侧着看他,“我来上自习啊,怎么?不可以?”
江嘉眠瞥他一眼,“我只是奇怪,课都不来上的人,居然会来上晚自习。”
徐漾屈指敲了敲他的课桌,斜着身子靠过去,低声说:“小同桌,能不能对你的新同桌友好一点?说话别夹枪带棒的?”
从“小同学”变成“小同桌”的江嘉眠拧着眉头往旁边侧了一下,“要想好好说话就请把同桌前面的‘小’字去掉。”
徐漾轻笑了下,“原来是在意这个。可你确实比我小,我叫你‘小同桌’,你也可以反过来叫我‘大哥哥’,这不就行了?”
江嘉眠听得太阳穴重重一跳,换座位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他就差点没把手里的笔给掰断。
晚读课开始了,语文课代表坐到黑板前面督促同学们开始背诵课文,教室里陆陆续续响起了朗朗书声。
江嘉眠决定就当身旁坐的是空气,翻开语文课本小声诵读,然而徐漾的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地传到他耳朵里,“小同桌,那天我给你发信息干嘛不回?”
江嘉眠没理他,嘴里念叨着:“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你到底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江嘉眠充耳不闻,闭起眼睛开始默背,恨只恨《离骚》这篇古文太过拗口,前面几句老是背错,背一遍得睁眼对照课文检查一遍,加深印象。
背到第三遍的时候睁眼,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杯奶茶。
江嘉眠疑惑地转过头看徐漾,果然对方手里也拿了杯同样的奶茶,插着吸管喝的正欢。
徐漾松开吸管,笑眯眯地说:“刚刚那遍一字没差,很厉害嘛小同桌,这么难的课文三遍就会背了,这是对你的奖励,布丁奶茶,半糖去冰。”
江嘉眠把奶茶往他那里一推,“不需要,谢谢。”
“不喜欢这个味道?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徐漾又从课桌肚子里掏出几杯不同口味的奶茶,依次摆在桌上,非常大方地挥手说,“喜欢什么口味的自己挑!”
江嘉眠感觉自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难以理解地问:“你买那么多奶茶喝的完?”
徐漾挑着眼尾笑,“谁让你不告诉我那天你喝的奶茶什么味?我只好每样买一杯,总有一款是你喜欢的吧?”
江嘉眠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方式,干嘛对他的口味这么感兴趣?
但看徐漾这架势,好像江嘉眠不选就准备一直磨到他选为止,为了能清净地上完这堂晚自习,江嘉眠决定向烦人精妥协。
桌上的奶茶都是冰的,透明的塑料杯上沾满了水汽,晚上吃的食堂,米饭煮的有些硬,江嘉眠到现在胃里还有些不舒服,当然喝不了冰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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