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然接过牛奶,没喝:“我想知道锦瑟公园发现的尸体的具体死因和凶器。”
“嗯?”林慕卿正色道,“你问来干什么?”
在案子没破前,这些都属于机密,林慕卿平时松松垮垮,不正经,一旦涉及到工作,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手里有个女孩被性侵的案子,就是上个星期在老城区跳楼的那个。”
上个星期林慕卿还没回国,女孩的尸检是韩法医做的,林慕卿只是耳闻,没有过多关注。
苏语然重提跳楼女孩,想必与今早发现的死者有点牵扯,她皱眉问道:“与锦瑟公园的死者有关?”
“嗯。”苏语然从地上的手提包里取出几页纸,递给林慕卿,“初步怀疑女孩的跳楼与今早你们发现的死者有关。”
林慕卿快速浏览纸张,大概了解了跳楼女孩和死者的渊源。
女孩是省财经大学研一的学生,跳楼一月前被院领导性侵,求助多方无果,承受不住舆论压力,选择了结束生命,而今早锦瑟公园发现的死者就是舆论中性侵女孩的领导。
“你怎么知道死者的身份的?”刑警队也才知道不久,苏语然动作未免太快。
苏语然沉默一瞬,漆黑的柳叶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慕卿,两个熟悉彼此的好友,暗中较劲。
苏语然先败下阵来:“我在秦城待了这么多年,总有自己的路子。”
“行吧。”林慕卿懒得探究局里谁的胳膊肘外拐了,“我不追究谁透露的,同时,我也不能告诉你死者的死因和致死凶器,你要是有空呢,就和我出去喝一杯。”
苏语然了解好友,知道从好友这儿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点事,改天喝。”
林慕卿也不拦着,一道出了门,两个人在市局门口分开,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拐进转角,林慕卿退了回来,路边打了辆车,紧跟苏语然车屁股。
正如苏语然了解她一样,林慕卿也了解苏语然,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个人,都快活成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了。
苏语然有事瞒着她,凭借法医敏锐的直觉,这事不简单。她担心苏语然掌控不好分寸,一头栽进浑浊的深潭。
今早死者的身份,局里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时,她听了个大概。
死者是财经大学经济学院的教授,一个月前被实名举报,性侵手底下的研究生,事闹得挺大,但没闹出财经大学的校门,不知道后续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女学生退学了,人渣教授停职,不过后来女学生跳楼自杀,而人渣也被人杀死,丢在锦瑟公园。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林慕卿为女学生惋惜,也仅仅是惋惜。人渣死了,对于女学生来说或许是安慰,但对于法医来说,人渣不人渣,都只是一具等待真相到来的尸体罢了。
离尸体带回法医室不过一上午,苏语然就得到信了,尸检报告林慕卿还在写,苏语然想知道具体情况只能问林慕卿。
在林慕卿这一无所获,她得找其他人。
林慕卿跟在她车后,就是想弄清苏语然要和谁接头。
第8章 初遇
苏语然是到东城区熄的火,她把车停在路边,从容不迫地走进一家偃旗息鼓的酒吧,进去了两个多小时。
林慕卿找了家卖鸭脖子的店,跟着坐了两小时。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酒吧街热闹起来,一群一群的小年轻跟刚放出来似的,嬉笑着往酒吧里钻。
林慕卿等得烦躁,随小年轻们走进酒吧。
酒吧刚营业,还没燥起来,林慕卿坐在吧台上,要了杯度数不大的酒,小口抿尝,目光逡巡一周,没瞅见苏语然。
想来苏语然应该是不在这里,计划落了空,林慕卿丝毫不失望,相反有点骄傲。好友够聪明,人就够安全。
一杯酒没尝着味就见了底,林慕卿又要了一杯度数高的。
周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响声越来越大,吵闹的环境下,有些人会跟着躁,而有些人心里埋藏极深的愁苦会被勾出来。
林慕卿属于后者,昨晚见到米阳的后遗症慢慢发作,想到米阳冷漠的眼神,林慕卿的心揪成一团,疼得呼吸不畅。
她用了五年时间,断绝一切联系,把这人连名带姓藏在心里的黑洞,不去想不去看,几年过去,她以为黑洞消失了,不曾想黑洞缩成一条裂口,重新遇到那个人时,豁然撕开,怎么也堵不上。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还爱着那个人,身边的人换了一车又一车,却没有人能够占据米阳的位置。
还爱着,又有什么用呢?没瞧见米阳的眼神吗?跟一块冰似的,说不定人家早就有了枕边人呢。
林慕卿自嘲一笑,仰头喝尽烈酒。
昏黄的灯光照在林慕卿身上,给她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感。美人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世界的中心。
两杯酒的时间,林慕卿身边来来往往不少人,男女都有,不乏想对她动手动脚的。
男的不管长多帅,都入不了林慕卿的眼。凡是伸过来的脏手,林慕卿都不客气地挡回去,顺便中英结合,问候他们的家人。
男的自知理亏,骂骂咧咧地离开。林慕卿看着他们不甘不愿的背影,眼里藏不住讥讽。
林慕卿坐了一会,等不到苏语然出现,付了钱,麻利地跳下高脚椅,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林慕卿理想中的自己身手矫健,千杯不醉,实则头晕得厉害,眼前的人和物都在旋转,一个不稳,往前摔去。
撞到了人,林慕卿拍拍脑袋,嘴里道着谦。
没有听到原谅,林慕卿懵逼地睁大蒙了水气的桃花眸,看清撞到的人,瞳孔骤缩。
“小...米?”
称呼是五年前的,人却不是。
以前米阳看见喝醉酒软绵绵的林慕卿,会冷眉,会唠叨,却不会推开她。
米阳皱着眉,把人扶稳,后撤一步。米阳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林慕卿,不说话,也不离开。
“小米,我头疼。”林慕卿拍着肿胀晕眩的脑袋,往米阳身上倒。
米阳伸出的手,在林慕卿搂住她腰的那一刻,僵直垂下。
林慕卿双手圈住米阳瘦削的腰肢,不要脸地靠在米阳的肩膀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小米,我困了,想回家。”
晦涩不明的灯光映在林慕卿下垂的桃花眸里,恍若点点星光,恰如两人初见那天。
十六岁生日那天,林慕卿鼓动苏语然一块逃课打街机,苏语然好学生一枚,自然不去。
林慕卿邀了一圈人,悻悻而归。没人陪就没人陪吧,她自己去。
学校后门常年不开,也没人把守,旁边的围墙没翻新,林慕卿手脚麻利地踩住铁栅栏之间的横杠,仗着腿长,轻松翻跃。
墙外行人三两,看了几眼操作熟练的林慕卿,啧啧惊叹,这年头女孩野得跟男孩似的。
林慕卿对行人惊奇的眼神视若无物,她拍了拍身上不小心蹭上的白灰,笑容灿烂,哼着小曲去街吧。
近两年,拳皇游戏风靡,贪玩的林慕卿上课下课尽在惦记,好不容易老班出省学习,可算是逮着机会了,现在离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算上晚饭时间,她可以玩至少两个半小时,呜呼兴哉!
林慕卿玩游戏的技术比起她的学习,差得不是两三截。
半个小时,她就换了四五个角色,无一例外,撑不过八分钟。
摇杆以极快的速度左右摇摆,按键“啪啪”直响,照这个操作,这台机子大概寿命不长。
街吧是去年开的,老板是一个温柔而美丽的女人,她对待林慕卿这样的高一学生,很宽容。
“慕卿啊,今天不是星期五吗?你逃课了?”
林慕卿醉心游戏,头也不回,囫囵说着:“老班不在,出来玩会。”
韩姐无奈地看着这个与寻常女孩不同的小年轻,无情揭伤疤:“你前两天不还说期中考差了,不敢回家吗?这会又不怕了?”
“我去!”林慕卿又输了一局,脸拉得很长,“没事,只要我妈不知道就行。”
店里只坐着林慕卿一个学生,韩姐没事可做,拉了根板凳,挨着林慕卿坐下:“我教你。”
韩姐选了个女角色,林慕卿选了个男角色,武力输出韩姐敌不过林慕卿,不过她技术过硬,轻轻松松撵着林慕卿打。
人并非是十全十美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林慕卿,决定用食物化解郁闷。
“不打了,没意思。”林慕卿松开摇杆,“姐,我饿了。”
韩姐宠溺地揉了一把林慕卿柔软的短发:“等着。”
林慕卿眨着笑眼,跟在韩姐身后,一道去炸土豆。
刚炸出的土豆金灿灿的,面上冒着热气,一勺红辣椒面洒下去,金里流红。
“慢点吃,烫!”韩姐在旁边叮嘱。
林慕卿边点头边动筷,一口一块,又香又辣,不多会,就见了底。
林慕卿在街吧待到九点,把晚自习一并逃了,她慢悠悠地朝家走去,路上遇到无家可归嘤嘤叫着的小猫,顺势停了下来。
小猫瘦骨嶙峋,惨兮兮地舔顺脏乱的毛发,时不时发出低吟。
林慕卿不忍心瞧小猫可怜的模样,跑到街对面,买了几根火腿肠和一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猫不见了,她来回喵呜。
巷子拐角传来小猫弱不可闻的叫声,林慕卿快步上前。巷子灯光微弱,只照亮了一处。
光下蹲着一人一猫,看起来同样可怜。
林慕卿放轻脚步,蹲下身,撕开包装纸,把火腿肠掰成几小段,摊在掌心递到小猫嘴边。
突然出现的手惊了蹲在身旁的人,她抬起头来,眼神冷淡地看着大胆的女孩。
“你吃吗?”林慕卿手里剩下一根火腿肠,掰成两半,一半叼在嘴里,一半递给面容白皙,却有点冷漠的女生。
米阳觉得那晚递给她火腿肠的女孩虽然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人确是极好看的。
她不知道女孩的眼睛属于哪种眼型,只知道万千灯光都不如那双眼睛明亮,像布满天幕的星星,发着光,照亮了她黢黑一片的未来。
米阳到底是接下了那半根火腿肠,只不过入得是小猫的口。
林慕卿自来熟,得知米阳和自己同路,非要和人一块回家。
回家的路上,林慕卿好看的眸子一直发着亮光,喋喋不休地同新交的小伙伴交谈,当然是单方面的输出。
新交的小伙伴脸虽然白白嫩嫩的,长着一副好相与的模样,人却冷冷的不爱说话。也不是没有礼貌,偶尔还是会施舍两个字的。
林慕卿在路口与米阳道别,踩着愉快的步子冲回了家。
林女士这几天出差,家里母老虎不在,她这只猴子可以称大王了。
玩到尽兴时,离十二点只有半个小时,这时电话准时响起,一个接一个的,先是林女士爱的唠叨,再是苏语然敷衍的祝福,紧接着最后一分钟是她那皮实的堂弟。
林慕卿带着满满的祝福进了梦中,破天荒地梦见了今天遇见的女孩,是个好梦,如果女孩能够笑一笑的话。
第9章 不想
林慕卿瘫倒在米阳身上,光滑白皙的手隔着衬衣在米阳脊背游曳,如若无人之境。
米阳周遭冷气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脱了稚气的脸阴沉沉的,怀里的醉鬼胡话连篇,动作不雅。只要她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挂件掀下去。
“小米,我好想你。”林慕卿嘟囔几句,“小米,你不高兴吗?怎么不说话?”
“我下次不喝了,你别生气,你皱眉不好看。”
呵!还搞上人身攻击了。
两个身高出众,长发及肩的女孩在吧台相拥,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
米阳不喜欢被人围观,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勾住林慕卿柔软的腰,大步走出酒吧。
米阳的车停在前面路口,徒步得走五分钟,她摆正林慕卿歪斜的身子,冷冰冰地说:“自己走。”
喝醉酒,眼前晕眩的林慕卿根本听不进米阳说的话,她抱着米阳的手收紧,没有松开的念头:“小米,地在晃,我想吐!”
林慕卿整个身体难受地扭动,不断蹭着黑脸的米阳。
米阳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蹲下,就像两人没分手前那样,背喝醉酒的林慕卿回家。
米阳看着瘦削,其实力气很大,背手长腿长的林慕卿也不怎么吃力。
“小米,我有点想你,你想我吗?”
米阳懒得和醉鬼掰扯,任凭林慕卿在耳边叽歪,沉默到底。
“你真的不想我吗?”
感受到颈间的湿意,米阳顿在原地,呼吸加重,脸色黑得与暗淡的长街媲美。
“不想。”
“哦。”
不知林慕卿是听清了装睡,还是头晕睡过去,总之,她不再出声。
热闹喧嚣的长街上,两道重叠的影子慢慢蠕动,远远看去,温馨与难过交织。
林慕卿睡着以后极其乖顺,双手自然垂下,在米阳胸前晃来晃去,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世界突然空荡荡的,有一丝不适应。
走到车边,米阳单手横在林慕卿挺翘的臀瓣上,右手拉开车门,侧身把人放到副驾驶座位上,维持弓腰的动作。
五年过去,这张脸没有丝毫变化,饱满的额头,远山似的眉,眉心可爱的小痣,高挺的鼻梁,自带弧度的樱唇,集造物主宠爱于一身。
米阳目光晦暗,手不由自主抚上去,描绘轮廓:“林慕卿,我一点都不想你。”
说完这句,米阳毫不怜惜地猛关车门,带着满身寒意,绕到驾驶座。猛踩油门,低调奢华的豪车瞬间冲出好几米。
米阳没有往西郊别墅区开,她没有那么好心,送这个绝情的醉鬼回家。
“下车。”语调同月光般凌冽,在四下无人的街区乍然响起,有些瘆人。
不过人只有两个,醉得一塌糊涂的林慕卿根本听不见。
释放的冷意没冻着人,米阳泄气,弯腰把人拥进怀里,不甚吃力地拦腰抱起,稳健地朝家走去。
米阳的住所在东郊,早年繁华,人来人往,这几年主城区开发,市中心往西边挪,东边渐渐衰落,略显陈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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