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到隔壁李家村。
此时正是深夜,他却一眼见到了那只名为嗜夜的妖兽。
嗜夜。
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适合他,棠离更愿意叫他阿墨。
它就是一只巨大的猫,有着一双眼熟的幽蓝瞳眸,看在尺寸的份上,他更宁愿叫它一声大黑。
“大胆妖孽!不可再危害苍生!”
这一套台词自动到了嘴边,棠离提剑而上。
“这边!”
狮子狗嗅着棠离的气息,带着墨临奔过去。
墨临恨死了他那四蹄倒腾的速度,手指拎着他的后颈皮。
“哪里?”
“屋顶!”
墨临一拂袖袍,不过是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大厦楼顶。
可他刚一落地,就见到棠离提剑砍向他。
离云剑剑芒逼到眼前,墨临一时震惊,竟然被削去了几缕发丝。
他最鼎盛时期实力竟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岂不是已经入了半仙镜?
距离踏上登仙台也就是一步之遥。
也是,若不是有此实力,怎能以一人一剑之力,跟仙盟众宗主、长老拼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墨临游刃有余地躲闪,但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棠离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行为,他身体本就破损不堪,神魄不稳,使得剑招烧的不是灵力,而是魂力。
墨临摸不准棠离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是凡人之躯,使的是修仙者的剑,但却毫无灵力,甚至有一丝妖气。
狮子狗脖子上还挂了一条阿巴阿巴叫了半天的鱼。
“尊上,该怎么办!棠离这到底是中了什么咒?小心!他的剑竟然会伤到你!”
墨临已经顾不得那些。
他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不顾棠离的剑招,用双手抓向他的手腕!
离云剑在棠离掌中消失,升入空中。
铺天盖地的剑雨落下!
“他竟然练出了万象剑阵!尊上!”
墨临的身体自动反应,身体四周腾起了护法的金盾,但他又立刻想起此事棠离的剑招烧的是他的魂魄之力,若是与他的护法金盾硬碰硬撞上,他怎么扛得住。
他只得收回金盾,挥袖将那条狗和鱼丢到安全的地方。
“尊上!”
在继羽嘶吼声中,剑雨的方向调整,齐齐对准了墨临的身影!
白色的剑芒像针一样,一根一根刺进墨临宽大的黑袍,几乎将他穿成一个白色的刺猬!
墨临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疼痛的感觉了。
他生来强大,回忆下这漫长无聊的一生,似乎所有疼痛都是身下这个人带给他的。
——欢喜也是。
棠离已经耗尽了力气,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墨临他拭去唇角殷红的血液,抹在棠离的眉心。
“你还真是有本事。”
痕迹在棠离眉间隐没,他的意识开始苏醒,失去知觉的四肢也在重新归位。
在棠离的记忆中,他一上来就中了‘嗜夜’的招数。
然后又在幻境开始了做梦。
他梦见他被……嗜夜,也就是一只体型和瞳眸跟他家阿墨一模一样,连原型也一模一样的妖兽那什么了。
棠离粗略估算自己应该母胎solo千年不止,他怎么能在这个情况下失身?
于是他剧烈反抗,使出浑身解数地反抗。
‘阿墨’忽然现出个人形,说:“这样你还不满意?”
变个人形使强就不是强了?
棠离当时确实是被幻境影响得很深,他甚至回忆起了那些抱着阿墨同床共枕的夜晚,当真以为幻境中的人就是阿墨,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恶心,反抗也就更加激烈。
可是最后他是赢了还是输了,棠离也分不清。
他醒来时指尖触碰到的东西是——一块砖头?
他回到了现实!!!?
棠离立刻睁开眼睛,果然是他熟悉的霓虹灯!
可是他身上居然躺了个人!!!
穿得巨厚巨多的人!!
棠离觉得那块搬砖顺手,抓起来就拍了过去,就在他做完这个动作的瞬间,他看见了旁边的鱼和狗。
两者都很狼狈,用一种看绝世渣男的眼神看着他。
“棠离!你不是人!!!”
“你简直不是人!!!”
那条鱼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对着他不停地喷口水。
被他两斤口水洗礼,棠离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躺在他身上的人其实是他家猫。
不是在幻境中要强他的猫,而是救了他命的猫。
棠离身体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那些疼痛好像真的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他甚至开始觉得力气充沛。
继羽躺在那块罪恶的板砖上,一边提醒他的罪行,一边吼道:“那是因为你吸收了他的心头血!!!还是你捅出来的!!既然都捅了就不能浪费,不用白不用是吧!!!”
棠离真是百口难辩。
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好像是使出了离云消失前用的那一招。
离云用这一招跟仙盟众人拼个同归于尽,它有多强悍棠离自然是知道的,哪怕在他手中发挥出来不到十分之一,也足够打得一只妖猫妖丹尽损。
棠离一下就慌了。
这短暂的一个月内,他见证了花谢,又经历了狗王,他好不容易有了一只猫,也要没了吗。
棠离坐起来,抱着怀里的人。
是他见过的脸。
他给自己挑了项圈。
然后留在了他身边。
“我……我应该怎么做?”
继羽被这一晚刺激傻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化成人形,使了个移形换位的法术,让他们都回到了别墅内。
棠离艰难地把他怀里的人放在床上,他看着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妖体内流的大概也是正常人类的血。
“我该怎么办?”
见医生不可能了,难道要去寻找什么久居深林的神医?再跋山涉水去找几位神药?天山雪莲,佛子舍利?
“……就,就躺着休息就好了。”
只听见本来十分暴躁继羽声音突然低柔了下来。
“啊?”
继羽再次解释道:“妖的伤不需要医治,修炼就可以慢慢修复。”
说完,他就滚离了棠离的卧室。
棠离在床边杵了片刻,想了想他家阿墨一向很爱干净,肯定不能忍受自己这么脏兮兮的。
于是他决定去扒他的衣服。
那身黑袍他真的很佩服。
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叠叠,棠离脱完之后,能在旁边的沙发上看到一堆垒起来的小山。
“倒是也不必穿这么多。”
在棠离一番努力后,墨临身上终于只剩一件雪白的中衣。
“累死了。”
棠离最后替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他附身打量床上这个人,那凌乱的墨色发丝整理好之后,他发现这脸真是越看越惊艳,他已经想好了他醒来后要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夜已深了。
棠离肚子饿得有点难受,下楼去厨房觅食。
于衍没有睡觉,在电脑前坐着——他的办公桌挨着阳台,旁边是那只狗的骨灰盒。
“还不睡?”
于衍转过身来看向棠离,看着没受什么欺负,但模样还是不太好。
“你今天见了桑……”
棠离淡淡笑了一声,及时打断了他。
“你这位朋友还真是丧德行。”
于衍垂眸,神情抱歉。
“是我看错了人。”
“起初我只觉得他出身可怜,但人很聪明又努力肯吃苦,却忘记了去认真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是个标准的小人心态,认为所有出身比他好、比他有钱的人,所拥有的一切名利、荣誉都是非法所得,都是用见不得光换来的,是自卑到极点的极度自负。这样的他,自然也不会认为旁人对他的好是真的好,所有的善意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
棠离沉吟了片刻。
“唔,他就是这样一个垃圾而已。”
于衍怔愣片刻,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确实如此。”
棠离在厨房切了柠檬片,泡了杯柠檬茶,放了一大勺蜂蜜,端过来跟于衍共享。
在于衍看不到的地方,狮子狗盘成圆圆的一团,躺在他脚边,见棠离过来了,便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疑惑地看着他。
“你继续忙吧,我先去休息了。”
“晚安。”
棠离见到于衍转身后,从这他身边的狗打了个手势。
狮子狗好像觉得于衍能看见他,仰头像是个打招呼的动作,才跟着棠离上楼。
书房里。
棠离随意拿起一本《蚀骨激情:总裁大人有好腰》,刚翻开一页,就被灼瞎了一双眼睛。
怒摔!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狮子狗环顾四周,发现就它一条狗,确定棠离的话是对他说的。
“啊?什么?没有啊。”
棠离眼眸微眯,把书摔倒它脑门上。
‘蚀骨激情’摊开,一页十分丰富的插画见光,狮子狗脸颊绯红,已经被刺激得不会说人话了!
“汪汪汪!!”
棠离气得搓了下脸,他跟一条狗打什么哑谜,直截了当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离云。”
“是的。”狮子狗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原本就是主人家大门口的守门石雕,离云道长曾到我家中做客,所以自从在热搜上见到您,我就有所怀疑,而后又在您身上见到连云坠便笃定了。”
“果然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碰瓷。”
狮子狗规规矩矩地坐在地板上,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棠离,就在他要诉苦的时候,棠离一抬手,捏住了它的狗嘴。
“……”
棠离惊恐地发现自己这是功力长进了!竟然能空手擒妖了!
完了完了,这是要完了。
“你……你你跟桑德星接触得也不少,你跟我说说,他身边哪个人不像人。”
魔念的事与桑德星有关,但棠离认为他应该也就是个小喽啰,背后应该还有真正的幕后大佬。
狮子狗笃定地说:“我虽然是一条狗,但我认为他身边很多人都不是人。他们的圈子就像一个肮脏的泥潭,哪怕是洁白的莲混久了,也被会染黑。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想问有没有妖魔鬼怪在作祟,我认为有,但是我并没有嗅到任何妖物、魔物的气息。”
“我知道了。”
棠离让他回去,自己则在书房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卧室的人已经醒来了,坐在床上,垂眸看着自己的发丝好像在思索什么。
他墨色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个简单发髻,耳旁垂落两缕发丝。
准确的说是1.5。
而后又见到他抬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
棠离本就心虚,差点直接给他跪了。
他是记得自己一剑斩断过什么,以为是妖猫的胡须,万万没想到他给人整了个公主切!
不仅如此,他还给了人一板砖。
“醒、醒了?”
“嗯。”
墨临抚了下他被削置颈侧的发丝,幽蓝的眼极缓慢地挪过来,跟棠离对视。
棠离先是一怔,而后很快便恢复了自然。
尽管眼前是个人,但他整体的气质其实跟猫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阿墨的眼睛也是多数都没什么温度,所有好意都像是施舍,高高在上却不惹人反感,是猫这个生物独有的特质。
棠离搓了下手,跟他商量道:“我是这么想的喔,你人这么大的时候伤口是不是很大。但如果你变成一只猫,伤口是不是也跟着变小了,是不是更好恢复一些?”
墨临眼眸一压。
怒气已经非常明显。
都这么大个人摆在这里了!!他却只想着猫!!!
“头好像有点……”
棠离赶紧抬手:“好好好,就、就这样吧,按照你的想法来。”
千万不要摸你的头!!!
那么现在起床了,第一件事应该是……
“你要不先换套我的衣服?”
棠离给他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内裤也放在床边。
“外套……外套你都穿不了。”他带来的衣服本就不多,棠离把行李箱翻了个遍,实在是找不到他能穿的外套,“还是一会儿去买新……”
棠离回头,话刚说了一半,硬生生地卡住。
墨临已经下了床,身上的纯白色中衣已经不知所踪,刚好套上他递过去的内裤,正在弯腰穿运动服的长裤,见他看向自己,疑惑地抬起头。
“嗯?”
棠离想起了他准备好的第一句台词——你化形辛苦了,得多努力才能长成这标准模样!但现在已经窥过全貌,再说出口就好像有点奇奇怪怪。
“没事,你穿。”
棠离梗着脖子去将他的行李箱收好,溜出了卧室。
墨临指尖一掐,那些烦人的衣服便已经自动在他身上穿好。想起棠离落荒而逃的样子,他轻声一笑。
“口嫌体直。”
是他学会的新词儿。
楼下。
李总已经吃过早餐,挺着六个月大的孕肚,看了眼棠离身后。
“额……阿……阿墨还没醒?”
“快了。”
棠离坐下来喝豆浆,对面坐着薛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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