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发下来了。
唐艺一扫拿到手中的试题卷，心情又安稳了些。
蓝紫色衬布，他们之前练习得最多的颜色。
看着衬布上的物体，在心中大致分析了一遍，唐艺很快开始了打稿。
经历了跃然画室的各种魔鬼训练，唐艺的手速很快，在颜色调得漂亮又准确的基础上，别人刚刚上刷子他就差不多铺完了三大面。
他的心很静，手很稳，想象中的紧张状态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
铺色稿时，唐艺画得并不是那么舒服，他不像老师，每一步画得都那么好看，往往要经过数遍的调整才会有比较好的效果，所以在色稿阶段——作画时看起来最丑的时候，也是他画得最难受的时候。
但他知道，只要熬过了这个阶段，稳下心态一步步继续画下去，最后的效果绝不会差。
唐艺按捺下自己的烦躁，在酒店那种环境下他都熬过来画下去了，现在在考场灯光充足均匀，画面很亮色差很低，简直是最适合作画的环境了。
画投影、铺暗面、修型……唐艺的动作从开始的豪放挥霍到如今地精细准确，笔刷越换越小，大的画面效果已经十分不错了。
他画得专注，却没有陷进画面里，时不时挪动椅子往后退远观察。
旁边的几个同学水平都不高，什么神奇的配色操作都有，在第一次模考时唐艺就是以看其他人的奇葩作画过程和画面为乐的，但今天他丝毫没有继续这么做的兴致。
反倒是唐艺附近的人总是时不时转头看他，这样一看就很会画的人，他们这些水平不高的，无论是构图还是颜色都可以借鉴几分。
美术考试不会防止这样的“作弊”，因为画谁都会看，只有自己能画出来才有用。
在离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有些人已经盖上了颜料，准备把画面吹干了，此时唐艺还在塑造物体的细节。
只剩半个小时，提早交卷时间到了，大部分人纷纷排队上去监考老师身边使用吹风机，但唐艺身边的考生惊讶的发现，唐艺还在画。
此时唐艺已经把主体物塑造得十分精致，但该虚的地方却也放得很开，没有画多，只是把该精彩的部分刻画得更有得看，且不会跳出一整张和谐的画面外。
唐艺最终放下勾线笔时，考试也临近尾声。
他和开考前一样，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十分干渴，整个考试过程中他完全忘记了画面外的一切。
他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补充了水分，向周围望了望，看看其他人的画，再重新审视自己的考卷。
很好。
唐艺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虽然他画得还比不上那些对色调和色彩关系把握极好的考生，但他做到了沈石青告诉他的许多基本要求——色调和谐响亮，物体虚实有度，并且型是准的、画面整体，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
老师来收卷时，唐艺是信心满满的，当然他也不忘观察了一下上一张同学的考卷背面，没有什么问题，看来总群里所传的极品考生并没有那么巧让他遇到。
考试结束，唐艺收好画具，离开考场，在考点内等候考场放人。
考点还没开，沈石青的电话就先来了。
“小艺，辛苦了。”沈石青并没有马上询问唐艺的考试情况，而是温柔着声音说。
“老师。”唐艺弯起眼睛，“色彩我感觉很好。”
沈石青在对面笑道，“恭喜小艺拿下第一科，一会儿回酒店好好休息。”
“嗯。”
唐艺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黑色的鞋带沾上了星星点点的彩色颜料，鲜艳的颜色点缀在黑色上一点也不脏，反而让这条简约的手鍊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唐艺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视线穿过前方拥堵的人群，彷彿看到了沈石青亲自举着画室亮黄色的大旗，站在考点外迎接着他们。
然后在其他同学上车后，他的老师会悄悄牵住他的手，给他一个拥抱，甚至一个无声的吻.
……
晚上的时间，在集中讲了讲第二天要考的素描速写相关注意事项之后，就留给大家自由活动和调整休息了。
跃然画室的老师在从考点回酒店的车上就给大家分发了点心垫肚子，先集合讲话再放人，避免大家晚饭吃得太过仓促。因为又要拿外卖回房间，又要下楼去大厅集合未免太过麻烦，学生考完色彩已经很累，不适合再这样折腾。
唐艺在车上就听沈石青的话把画室发的小蛋糕吃了，沈石青还特意给他多带了一盒优酸乳，是唐艺觉得优酸乳里最好喝的草莓味，他曾经和沈石青无意中提到过。
解散之后，大家大都留在房间点外卖，只有少数对这附近比较熟的本地学生出去吃饭，唐艺则是被沈石青开车带出去了。
“老师，我们简单吃一点就好，晚上我还是想画一点的。”唐艺难得有这么勤奋自觉的时候，但就像沈石青说的，很多时候唐艺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他也能够判断自己该做什么。
“没关系，时间很多。”沈石青替副驾驶的唐艺系上安全带，顺便在少年脸颊亲了一下，“而且老师晚上不建议你再画素描。”
“嗯，我不画的。”唐艺也这么想，“太费时间，也没什么必要，我就画速写练练手感。”
“是，这样就够了，所以晚上睡觉前留出个半小时就好。”沈石青都这么说了，唐艺自然也放心，立刻转移话题和男人探讨起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我还是不想晚上吃太好。”唐艺转着眼睛说道，“这里好吃的好多，我想考完试慢慢吃，晚上要是吃了却不尽兴，比没吃难受多了。”
“傻孩子，你忘了考完试我们要统一带队回画室吗？你要什么时候吃？”
唐艺一愣，有些失落，“是哦……”
下一秒，唐艺随即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
“老师……”唐艺的心在打鼓，他鼓起勇气问道，“您能下次再带我来一趟吗？专门带我来玩，吃好吃的……”
这样的要求真的很无理，毕竟考点所在地离画室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来往并不方便，沈石青那么忙，特地带他来一趟，还不是什么正事儿而是为了吃喝玩乐……
唐艺越想越觉得刚刚自己说的话很不懂事，垂下头又说道，“算了，还是……”
“行啊。”沈石青答应道。
唐艺擡起脑袋，眼里的小星星被点亮了。
“考完试回去之后你可以和家里说一下多留个一两天，反正我们还有校考指导会要开，等会开完了再走，也免得跑来跑去麻烦。”
“可是您有空吗？”唐艺忧虑道，“虽然我们考完了没事了，您和其他老师应该很多事情要处理吧？”
此时遇上了一个红灯，沈石青把车停了下来，转过头笑看着唐艺，“小艺，我是名誉校长。”
唐艺歪了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
“名誉校长大多只是挂名，不管事的。”
“可是您……”
“我来跃然画室是为了帮我爷爷朋友的忙，帮他把这个开了很久，成绩却在走下坡路的画室‘更新’一下，原本只是来上上大课，传授一下我的教学理念就够了。”
“但小艺你也知道，我喜欢一切都被我掌控的感觉，所以我留在画室，亲传身教，通过自身的参与管理让跃然画室原来的老师吃透我的教学系统。”
“做到这份上，其他的就靠这个画室自己了，接下来的一切，我不可能再像今年这样管那么多，你们也会是我在跃然画室唯一亲自带着的一届孩子。”
“考试结束之后，后面的事情我就帮不到什么了，毕竟结果在你们把画交上去的那一刻差不多就已经决定了，之后的事情相信跃然画室的老师们比我更加熟练，我也没必要继续参与了。”
唐艺恍然大悟，沈石青亲自在跃然画室任教，实际上更多的不是在教学生，而是在教老师，除了告诉老师们什么样的课程利于培养学生的艺考素养之外，也在传授一些画室的管理方法和教学方式。
在此之后，跃然画室依靠着沈石青对他们系统的“更新”，一定能经营得越来越好，真正靠自己的班底闯出联考画室的口碑。
“所以考完您就有时间陪我了。”唐艺总结道。
其他那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刚成年的高中生该管的！他只想和自己的老师好好谈恋爱。
——————小剧场——————
小艺其实是个恋爱脑·篇
旁边：震惊！是什么让灵魂画手浪子回头，进步神速！？
小艺：=_= 因为我想舔鞋
旁白：震惊！半夜蹦迪选手被老师们突袭抓包，告密者竟是他！
小艺：=_= 我只是跟我男盆友抱怨了一下……撒娇懂伐
旁白：震惊！名誉校长任教一年后竟毫不留情抽身离去！
小艺：=_= 关我什么事，我只想和老师谈恋爱
第69章 素描、速写——联考结束
“对。”沈石青哈哈笑了一声，随手揉了揉唐艺的脑袋，启动了车子，从绿灯底下驶过去。
“那老师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呢？”唐艺又开始好奇，沈石青不管画室，不开画室，平时他看得最多的作品就是bdsm相关……
“小艺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冯利叔叔一样会做一些讲座，有需要的画室也能通过支付费用请我去画室给他们上大课，也有需要商用作品的联系我进行创作，这些都是我挣钱的途径。其他时候我还是在钻研自己的画技，毕竟我还太年轻，多的是需要磨鍊的地方。”
“年轻？”
听着男生抱有怀疑的声音，沈石青失笑，“我连三十岁都不到，小艺，比起你们这些孩子我是比较大了没错，但在社会上，我的履历是远远不够的，和那些真正的老艺术家相比，我的绘画水平也只是浅浅一层皮毛罢了。”
“乱讲！老师您那么厉害……反正我是看不出来，而且您会画的东西更实用一点……”唐艺声音渐渐低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沈石青懂了，“能让你们看着撸是不是？”
唐艺脸红了，他确实这么做过，怪不得他，沈石青有些画真的太刺激而且太戳他的嗨点了，相信整个圈内熟知石青这个画者的人都有这种体验。
“所以我才是个俗人啊，我成为‘名师’，除了想发扬自己的教学观念之外，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挣钱，生活稳定的前提下让我有更充裕的时间和足够的经济实力继续我的艺术研究，再做做自己私底下喜欢的东西……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算不算是个艺术家。”
沈石青这么说着，声音却并不显得迷惘，“但我很清楚，我是热爱着绘画的，不管我绘画是为了表达什么——我画出的画也许不像他人那样有着对社会与人性值得深思的见解，但能通过画面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和自己所爱的东西，这正是绘画的魅力。”
……
两人最后选择了一家本地小吃餐厅。
鲜美的鱼丸汤和云吞面，让唐艺大快朵颐，吃得十分满足。
打了个饱嗝之后，唐艺坐在座位上消食，打算过一会儿再上车回酒店。
两人逐渐又聊到了考试。
“小艺愿意说说今天色彩考试的情况吗？”
“当然了。”唐艺说，“我感觉还蛮不错的……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有点怕说着说着我想起来些什么不妙的情况，影响状态。”
“嗯，那我们不说自己的画。”沈石青也对考生的心态很理解，“在考试的时候有看其他人吗？对比起来觉得怎么样？”
唐艺摇摇头，“画得比我差的我不敢多看，不然总是会有种自己怎么画都很好的错觉，我应该跟水平更高的去比较。可是如果去看画得比自己好的，又容易被带跑，一直想学习对方画面的优点，反而自己擅长的部分都做不好。”
沈石青眼中闪过赞许，“小艺分析得非常通透啊，老师也是这么建议的。”他补充道，“考试时最重要的是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不是为了画得比谁好或者和谁一样好，跟自己比才是最有效的。在容易受到误导的情况下，我也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与他人比较，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自己的画面上。”
唐艺听沈石青这么说，有些小得意，假做受教地点点头，抿起的嘴角和微微睁大的眼睛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沈石青觉得可爱坏了，又笑着伸手捏小恋人的脸蛋。
晚上回到酒店，唐艺练习了一会儿速写，就重新把笔削好，整理好笔盒和自动削笔刀到画袋里，早早洗澡睡觉，第二天的素描速写考试是在上午，他们还得提前去考场，必须得早起。
为了节省费用，跃然画室安排的酒店只到今天，明早就退房，他们需要晚上先把大部分行李放到大巴上，明天一早只背画袋去考场，部分必须品不能提前放上车的就拎个袋子，考试时暂放在车的座位上。
大家忙里忙外搬东西的时候，唐艺悠哉悠哉瘫在双人大床上，抱着沈石青的劲腰吸胸肌吸得起劲，吸完胸肌吸腹肌，感觉人生是那么美好。
退房的工作明天是交给老师们的，带队老师会在去考点的车上收集同学们的房卡，可唐艺和沈石青本来就住一块儿，沈石青完全可以在考试期间回酒店收两人的行李再去退房，唐艺也因此不用那么麻烦晚上就把东西整好。
唐艺也没有吸太久，怕太上头管不住下面，第二天一早就要启程去考点，晚上还是要尽早休息，等考完试之后想怎么浪都行。
这个上午过后，他的联考之行就正式画上句号了。
……
【石青】:加油，小艺。
【一颗糖】:嗯嗯！/亲亲 /亲亲 谢谢老师！我进考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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