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赵天赐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蒋玉梅居然会这么果断,转念一想,蒋玉梅怕是故意这样应付他呢,谁家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挨枪子啊。
赵天赐故意道:“这一枪,她可未必保得住那条命了!”
蒋玉梅端着一张公正的姿态道:“她打了一枪,你还她一枪,世上在没比这更公平的事了,若她能挺过来,就是你赵公子仁慈,若她挺不过来,也是她罪有应得。”
“……”赵天赐脸都僵了,终究还是他太嫩了点。
蒋玉梅继续道:“所以还请赵公子放心,等抓到那丫头,我必然会给赵公子和大总统一个满意的交代!”
赵天赐自己说的,要苏有怜还他一枪,蒋玉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一时间赵天赐竟被堵的无话可说。
蒋玉梅又道:“赵公子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我必会照顾好赵公子,赵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李妈说,——李妈。”
蒋玉梅扬声唤了一声,李妈从门外进来:“太太。”
“李妈,赵公子就交给你照顾了,记住,务必要照顾好赵公子,若再有半点差池,我必不会轻饶你。”
“是,太太放心。”
蒋玉梅又对赵天赐道:“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晚些时候,我再来看赵公子。”
蒋玉梅离了病房,苏有信站在门口等着,蒋玉梅背对着病房的门,瞬间收了那副和善的笑容,一张脸冷若冰霜。
蒋玉梅对苏有信道:“现在有两件事你去做,第一,把苏有怜给我找回来!第二,派你几个亲信过来守着,以保护的名义给我盯着赵天赐,身体没有好转前,千万不能让他联系北京那边,听明白了吗?”
苏有信抿唇点头了点头。
蒋玉梅不放心又叮嘱道:“见到苏有怜,别再给我妇人之仁!立刻把她给我带回来,死活由她!”
蒋玉梅这意思,即便苏有怜到时候以死做要挟,苏有信也不能妥协。
“……是。”
然而苏有信心里很清楚,苏有怜怕是找不回来了,因为有温贤,温贤远比他们想的要聪明太多。
温贤只说了他们要去上海,并没有告诉苏有信他要出国,就是以防苏有信出尔反尔,苏有信即便现在立刻赶去上海,他也抓不到苏有怜。
但苏有信不能说,苏有怜他还是得去找,如果让他妈知道是温贤帮了苏有怜,他不确定他妈会不会一气之下让人去把温贤给杀了,毕竟原本他妈就已经对温贤诸多不满。
*
苏有信假意打听蒋玉梅去上海抓苏有怜,实际却在小公馆待了一天一夜,绿翘怀孕快两个月了,苏有信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个孩子,如今他希望这是个男孩。
绿翘如今孕吐比较厉害,常吃不下东西,没回这样,她总会强迫自己多吃,因为她太清楚这个孩子的重要性了,如果孩子没了,她嫁入豪门的美梦也就破碎了。
苏有信肯来住,绿翘欣喜万分,临睡前还特意一番尽心打扮,这才上了床,小心翼翼躺倒苏有信身边。
见苏有信仰躺在那儿,看着天花板发呆,绿翘挨过去,贴着人胳膊柔声问道:“少爷,您最近是不是太幸苦了?瞧着比之前都瘦了。”
“没有的事,”苏有信看了她一眼,“倒是你,怎么看着比之前瘦?厨子不合胃口?”
“不是不是,”绿翘被关心,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就是吐的厉害,吃下去的都给吐了出来,不过老人都说,男娃瘦头,女娃瘦尾,我这样也就不奇怪了。”
苏有信自然听懂了绿翘的话,因为绿翘一直有意无意告诉他,自己怀的是个儿子,但苏有信其实并不太相信,毕竟孩子还小,哪里就知道是男是女了,不过他内心希望是个儿子,想了想当即问道:“你之前说给你把脉的那个师太,她告诉你这是个男孩?”
绿翘点头:“是啊,师太经验丰富,她只要一把脉就知道是男是女,她说四十多年来,她从未出过错,所以少爷,您放心,很快您就要有儿子了。”
苏有信思忖片刻道:“等过两日有时间,我陪你去见见师太,当面感谢一下她。”
绿翘愣了一下:“当面感谢?”
苏有信道:“怎么,不可以吗?”
绿翘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那……过几日我带少爷去见她,可好?”
苏有信“嗯”了一声,躺下身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绿翘张了张嘴还想跟苏有信多聊一会儿,却见苏有信已经闭上了眼睛,绿翘哪里敢打扰他休息,可惜苏有信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她都没能多跟人谈谈心,绿翘一脸惋惜,无声叹了口气,只能不甘不愿地闭了眼。
两人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蒋玉梅带着人闯进了小公馆。
赵峰过来告诉苏有信的时候,苏有信整个人吓得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接着连衣服都没换,就连忙下了楼。
楼下客厅,蒋玉梅的脸色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难看过,平日里信手拈来的慈悲与怜悯,早被丢到了十万八千里,蒋玉梅周身怨气、目露凶光,眼神死死盯着想自己跑来的苏有信,苏有信拢了拢身上睡衣的带子,低头朝蒋玉梅心惊胆战叫了一声:“妈。”
蒋玉梅冷笑:“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妈?给我跪下!”
苏有信一言不发,扑通跪在了蒋玉梅跟前。
“妈,对不起,是我骗了您,对不起。”
“你何止是对不起我?你分明就是把我活生生气死吧?”蒋玉梅咆哮道,“苏有信,我让你去抓苏有怜,可你到现在都在干什么?还有,你老实告诉我,在火车站你明明抓住了苏有怜,你为什么要放了她?”
苏有信心头一慌,隐约猜到他妈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可走到这一步,也只能继续死扛下去了。
“妈,有怜毕竟是我妹妹,我……”
“你放屁!”蒋玉梅被气的直接爆出粗口,伸出的食指指着苏有信,抖的跟什么似的,蒋玉梅牙齿磨的咯吱响,半晌对苏有信道,“你说,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温贤,所以才放走了苏有怜?是不是?!”
苏有信抿唇道:“温贤……的确在那趟火车上,他是想救有怜,但我放走有怜,也确实是因为实在不忍心看到有怜出事,所以才同意让温贤带走她。”
蒋玉梅道:“有信,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苏有信看着蒋玉梅的脸道:“没有,妈,我说的句句属实。”
“属实?”蒋玉梅道:“有信,你是不是觉得妈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如今翅膀硬了,就开始把你妈当傻子煳弄?”
苏有信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蒋玉梅怒斥:“你还在这装煳涂是吗?那好,有信,那妈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也看上了温贤那个男人?”
苏有信立刻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妈,我之前就跟您解释过,我之所以抓温贤,是想看看苏远之对温贤到底有多在乎,想知道温贤是不是苏远之的软肋。”
蒋玉梅点头:“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肯抓回有怜,你怜她是你妹妹,那你去杀了温贤,他不是想逞英雄吗?那就让他一命换一命,苏有怜可以活下去,他必须死!”
苏有信抬头看着蒋玉梅,他早就知道终有一日蒋玉梅会对温贤出手,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蒋玉梅见他不吱声,就道:“怎么不说话?杀有怜你舍不得,难不成杀温贤你也舍不得了?”
苏有信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的语气道:“现在杀温贤,是不是过于鲁莽?如果他现在死了,苏远之必然会第一时间怀疑是我们所为,他那个人疯起来什么样子您也清楚,若他真不管不顾豁出命的要我们不好过,我怕您跟父亲之间口昂怕也要”
“得罪?”蒋玉梅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告诉你,我就怕他不找我算账,因为这一次我要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苏有信压低声道:“您要杀苏远之?”
蒋玉梅眉眼发沉道:“如今的苏远之太危险了,既然他不肯听我的话,我便留不得他了,万一真让他得逞,让他重新得到你爸的重视,恐怕他这次必然是要报复了,既然如此,我们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第250章
“事成之后,没人一百大洋,这十块大洋是给你们的定金。”
“放心吧,我们也正看他不爽呢,切,不就是个小白脸么?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少爷吗?成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给谁看?”
“就是就是!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行,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几人躲在拐角暗暗说完话,就各自散了开去,离着不远的另一处拐角,光头平哥歪戴着帽子,活像个汉奸似的,吊儿郎当从角落里走出来。
矮子阿东和胖子阿彪是自小跟着光头平哥一起长大的,从小到他平哥带着他们没少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几人都是孤儿,阿东和彪子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平哥,他俩很可能早就饿死了。
所以阿东和彪子对平哥最为忠心,三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彪子憨厚,阿东却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人,这会儿就见他一边提着裤子系裤绳,一边低声对平哥道:“大哥,他们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男的,他是不是先买凶杀人啊?每人一百大洋,六个人就是六百大洋啊!这人的命也太值钱了吧?”
“什么?六百大洋?”
没见过市面的彪子,那里见到过这么多钱,当即激动地手抖,撒的尿尿了阿东一脚,得亏阿东闪的快,否则非得尿他嘴里。
“我去!你个傻大个,你他妈都尿我鞋上了!滚滚滚!快滚!”
“哦,对、对不起。”
阿彪忙扶着鸟转回去,尿完了往裤头里一塞,双手一提,那游泳圈似的大肚子,倒是连绳子都不用系了。
阿彪回头问平哥:“大哥,是谁、谁的命,居然值六百大洋,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阿东压低声对平哥道:“大哥,要不要撑着那人没走远,咱们找他把这货揽下来?他们六个六百,咱们三个五百,比他们还便宜一百大洋呢!”
阿平“嘶”了口气,伸手给了阿东后脑勺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知道他们要杀的是谁吗?”
“不知道啊,”阿东习以为常地揉了揉好闹事,“咱上去问他不就行了吗?”
“问你个头啊!”阿平咬牙恨爹不成刚道,“这么明显你们听不出来吗?咱们军营里能被称得上少爷的,除了咱们屋里那位,还能有谁?”
阿东瞬间恍然,彪子还倒吸了口气,两大鼻孔扩张成食指粗的孔。
阿东道:“大、大哥,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的人是……那个苏远之?”
平哥抿唇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他。”
阿东道:“这小子果然大有来头!一条命居然值六百大洋!不过要是他被刺杀,也就不奇怪了,他那样的人确实到哪儿都招人妒忌吧?”
平哥低头,沉默不语。
阿东毕竟还是了解平哥的,见平哥这幅表情,很快便揣摩出平哥的意思,阿东有些诧异又有些惊悚道:“平哥,你该不会是想帮那个苏远之吧?”
平哥抬头看着阿东,片刻后开口道:“这也未尝不可,苏远之这个人的确很容易招惹是非,但……但他这个人的确有真本领,当初第一眼看到他,我压根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英勇无畏,至少这段日子下来,我倒是越来越敬佩他。”
阿东道:“可是平哥,那些人说的也没错啊,那位大少爷,你看他什么时候把我们看在眼里了?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啊?”
“阿东,你们是不是都觉得他目中无人、骄傲狂悖?”平哥道,“那我就想问问你,他到底做什么了?让你们这么认为?”
“他!他……”阿东结结巴巴,还真说不出来。
彪子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好像还真没有哎。”
阿东瞪了彪子一眼,彪子还没搞清楚为什么,挠了挠脸一片莫名,就听平哥道:“之所以这么觉得,不过就是因为他那张脸,跟我们太过格格不入,可是阿东,彪子,这世上任何人一个人都可以以貌取人,但是咱们不可以,你们别忘了,你们自己当年就因为这吃过多少哑巴亏?”
阿东顿时不说话了,彪子也低下了头,抠着手指一脸落寞难过。
平哥见他们这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们俩道:“行了,咱们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吵架,能一口价给那么多钱,这小子得罪的人肯定不简单,算了,我也不想无端惹祸上身,咱们兄弟几个不求别的,只求能好好活着就行,行了,快回去吧,一会儿张教官找不到咱们,又要受罚了。”
平哥知道阿东胆小,彪子是个傻大个,有些事还真不是他们想管就能管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哥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苏远之被害,或许是因为他在苏远之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虽然过程有着天壤之别,但结局却相差无几。
平哥认识之前那六个收钱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之前被苏远之按在校场教训的男人,也是他们隔壁寝室里的老大,差不多跟之前的平哥走的是一条路线:仗势欺人、以多欺少。
只是平哥“遇人不淑,”偏偏他们寝室里有个苏远之,原本拉帮结派的小心思被苏远之即拳头打散了,全军营大概只有他们这间没有“老大”,却也意外的大家相处融洽,别的寝室动不动就大家,被罚过好几回了也没见好转,只有他们寝室,最是风平浪静,就差没颁一个三好荣誉寝室的牌子给他们了。
平哥没告诉阿东和彪子,自己这一整天几乎一直在偷偷注意那几人,终于让他偷听到了,他们打算等晚上苏远之落单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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