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贤一直装孙子呢,这会儿被指名,满口白牙咬的直痒痒:最毒妇人心,他今儿算是见识了!
却也只能乖乖从隐形人变成了焦点,温贤抬头看了看蒋玉梅,又瞧了瞧李宏,哆哆嗦嗦张嘴:“我……我……我……”
这是吓得说不出话了,温贤心想着,蒋玉梅要是再逼他,他差不多该晕倒了。
苏耀强最看不惯男人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儿,当即冷哼一声,温贤适当的红了眼,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连蒋玉梅都嫌弃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男人。
最后开口的是苏有信,估摸着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蒋玉梅明显还想端着慈悲的架子,苏有信当即站了出来道:“我来问吧,李叔,听大嫂说,是你让他去大理院接我大哥回来,临行还让他给我大哥带了一句话?”
李宏转头看了温贤一眼,温贤吓得都不敢与他对视,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倒是李宏,看了温贤一眼之后,没有否认也没有狡辩,当即一点头道:“是,的确是我求了大少奶奶,让少奶奶去大理院接大少爷,顺便给大少爷带句话,让他千万不要把那个戏子带回家里来。”
李宏认得坦然,就连苏有信没点明的,他也一股脑全说了,这下不光温贤,就连蒋红梅和苏有信,也是一脸吃惊的望着他。
温贤也有点懵,瞧李宏这样,显然对于当下的情况,丝毫不觉得畏惧,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坦荡,像是一早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可,怎么会呢?要说苏远之和李宏早就通了气,但这一路,从大理院回到苏公馆,到苏远之进门就被“三司会审”,他们俩根本没有通气的时间啊?
事到如今,温贤内心也希望李宏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场鸿门宴了。
蒋玉梅轻笑一声,眼神有些荒唐道:“管家,你是管家,是家里的老人这没错,可让你管家,没让你连主人的事也一并管了吧?你这是……要连我的权利也一块使了吗?”
李宏立刻道:“太太说的哪里话,您就是再借李宏十个胆儿,李宏也不敢做了您的主啊!”
蒋玉梅道:“不敢?你这做都做了,哪儿还有什么敢不敢啊。”
李宏一脸严肃道:“太太,我之所以让少奶奶去接大少爷,就是这个理啊,少奶奶不是下人,他去接大少爷顺理成章,若今日我让一个下人去替我给大少爷报信,那才是真的越矩了。”
李宏这意思,温贤是少奶奶,他有权自由出入苏公馆,所以不存在受他指使的说法,而且妻子接丈夫,名正言顺,也轮不上被人诟病。
凡事都讲一个理字,至少明面上,蒋玉梅是个讲理的人,所以李宏这番话一出,蒋玉梅当即也指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有信笑了笑,这时便开口道:“李叔,你这么说,那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李宏刚正道:“二少请说。”
苏有信道:“你为什么让大嫂给大哥带那样一句话?难不成李叔是事先偷听到了什么?”
苏耀强说要打断苏远之的腿,说那话的时候,在场的只有苏有信和蒋玉梅母子二人,苏有信这话,说白了就是指责李宏胆大妄为,居然跑去听主人家的说话,这一帽子扣下来,别说李宏管家的地位,就是他日后想继续留在苏公馆都不可能。
温贤当即有些担忧地看向李宏,却见李宏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身姿笔挺地站在那,薄唇轻抿了下道:“大帅……声如洪钟,书房的门,也远没有二少您想的那么厚,下人们……不巧经过,有听到几句,也是正常。”
说罢,李宏看向苏耀强,真情实感道:“大帅,这件事确实是李宏的错,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为了苏公馆啊,您是大帅,是南京城的大都督,若是让人知道,您把自己儿子的腿给打断了,回头让那些报社登出来,全南京城都知道您和大少,父子二人为了一个戏子反目成仇,说句越矩的话,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啊!”
李宏继续道:“而且大帅,且不说大少爷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大理院,可如今他能安然无恙出大理院,那就说明这件事大少爷他没错,届时您却把他的腿给打断了,到那时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议论您,您想过吗?百姓们会觉得您是被奢糜腐化,变得是非不分、昏庸无能,甚至帮着王家欺压女流、以权欺人的啊!”
温贤直愣愣看着李宏一顶顶罪名压下,本来事不关己的苏耀强,愣是被说的从沙发上跳起,大骂一声:“放他娘的狗屁!”
李宏叹了口气:“大帅,今天报纸上王家的事您知道了吗?所谓宁得罪扛枪的,不得罪拿笔的,因为枪杀人还得看你犯不犯法,可笔杆子不用管这些,就能把人给写死!”
李宏的话,让苏耀强想起刚才王家打过来的电话,之前人家还一副恨不得要杀了苏远之雪耻,可刚才呢,那急的,一个劲儿让他给苏远之带话,看似谈判,字里行间却是半分的底气都没有了。
所谓人言可畏,何况像苏耀强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更是如此了,所以这会儿被李宏这么一说,苏耀强当即也说不出话来了。
顿了顿,苏耀强问道:“王家那事儿,都上了哪些报指?”
李宏道:“这太平盛世的,百姓们吃饱喝足,就差点儿茶余饭后的乐子,这事儿一出,金陵时报、新民报、民众日报、东方日报全登了,几家报社为了抢销量,满大街的卖报郎扯着嗓子冲路人吆喝。”
苏耀强一拍大腿:“难怪,难怪老王急成那样。”
李宏点头:“是得急,毕竟这事儿闹得,王家少爷那警察的位置保不保已经不重要,就怕以后在南京城都没脸再混下去。”
要是这样,那事情可就严重了,王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送出城?舍得吗?
苏耀强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朝李宏招招手道:“老李,你去,去街上亲自把这几份报纸都买回来,我瞧瞧。”
李宏道:“都买了,来之前我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给您送来。”
苏耀强连忙道:“那还等着干什么?快拿了送我书房。”
苏耀强边说,人已经迫不及待往外走了,李宏自然跟上,倒是苏有信,与蒋玉梅对视一眼之后,也匆匆跟着他们去了。
客厅里一下子就剩下温贤和蒋玉梅两个人,眼看着就是一场间谍战,温贤一个劲儿担心,一来担心李宏是苏远之的人这件事被曝光,二来怕李宏因为自己的出卖受到责罚,结果这事儿居然就这么……结局了?
温贤不由感叹:原来越是长得老实的人,撒起谎来真是一套一套的,关键是最后还能把你说的恨不得感激涕零地跟他道谢?!李叔牛逼!
温贤心里正开香槟庆祝呢,耳边一道不瘟不火的声音朝他喊道:“温贤。”
温贤当即一个激灵,这下可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一抬头看向沙发上的蒋玉梅,就觉得蒋玉梅笑的越灿烂,他心里就越觉得瘆得慌?
第68章 婴儿肥
“太、太太……”
不管怎么样,装怂还得继续,温贤只能继续扮演好自己软柿子的角色。
蒋玉梅这会儿倒是对他彻底没了怀疑,就这呆头呆脑的模样,李宏想摆弄他,还不是信手拈来?瞧瞧,都被人当了挡箭牌了,还一无所知呢。
不过就算如此,蒋玉梅还是要握紧这枚烂棋,这么蠢的人这世上不多见了,但调教好了,若是能让他对自己唯命是从,恐怕日后指望他做大贡献了。
蒋玉梅当即有了主意,看着温贤脸上的笑容越发慈和了。
“温贤,刚才管家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温贤点点头:“明、明白了。”
蒋玉梅道:“听明白就好,人言可畏,这次的事,是我错怪你了,你和管家做得对,管家这回可是给咱们家立了大功了。”
温贤迎合道:“是,是该给李叔好好奖励一回。”
蒋玉梅喟叹道:“你这傻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呢?”
温贤抬头,一脸茫然。
蒋玉梅无奈道:“傻孩子,你这回是被人当枪使了!李宏让你去通风报信,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呢?他是管家,就算别的下人没资格用车,李宏随随便便一个借口,开一辆车出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可他自己不去,让你去,劝成了,他立了头功,劝不成,你首当其冲要受罚,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與。夕。糰。懟。
温贤顿了顿,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李叔他……他……”
温贤痛心疾首,一副“亏自己刚才还对他心生愧疚,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陷害自己”的表情。
蒋玉梅怜爱地笑了笑道:“你呀,还是太嫩了,哪会是他们的对手啊,不过这次咱吃了亏,下回可不能再这么犯傻了。”
温贤信誓旦旦道:“不会了,太太,我下回不会再这么傻了。”
蒋玉梅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了,你可是这个家的少奶奶,是苏公馆的主子,管家虽然是老人了,可你当主人的,还轮不到让一个下人牵着鼻子走。”
温贤一脸懊恼悔恨:“太太,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蠢了,我、我对不起太太。”
蒋玉梅不赞同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对不起啊?不过温贤,我跟你说句贴心话,往后我这年纪越来越大了,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早晚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要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样,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一定要记得告诉我,我好歹是过来人,趁现在还有时间,我好好教教你,免得以后你再被人给利用还不自知。”
温贤感激涕零道:“是,太太,温贤明白了,谢谢太太。”
*
温贤刚回到三楼,红果气鼓鼓的朝他跑了过来。
“少爷。”
温贤忍不住伸手捏了把红果的脸,脑子里不知怎么想起了苏远之的样子,说起来苏远之的脸虽然小,但脸颊意外有些肉,没表情的时候还好,稍微有点不高兴的时候,脸颊就特别明显,嗯,说起来那小子才二十不到吧?难不成是……婴儿肥?
最终温贤用这三个字,成功取悦了自己,哈哈哈!
“少爷!”红果一声低呵,这会儿干脆气成河豚,“都这样了,您还笑得出来!”
温贤回神,歪头看他,一脸无辜道:“嗯?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是没听清还是没在听啊?”红果一眼看穿温贤,见温贤冲他笑的一脸讨好,红果轻哼一声,只得重复了一遍。
“我方才是跟您说,不久前苏大少回来,脸好像被打了,绿翘瞧见以后,四处求人,要来了冰块,进屋帮苏大少冰敷,结果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没一会儿就让苏大少给赶了出来。”
“赶出来了?”温贤微顿,接着道,“你是说,人进去了,又被赶出来了?”
“是啊!”红果嘟了嘟嘴,“而且苏大少发了好大的脾气,苏大少看着冷冰冰,可他倒是很少发脾气的,这次这么生气,肯定是绿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少爷,您快管管绿翘吧,她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再这么下去,到最后她肯定会给您惹大麻烦的!”
温贤听了这话,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没跟着红果一起责备绿翘,反问道:“是苏远之让绿翘进去的,还是绿翘自己强行进去之后又被赶出来了?”
红果不明白温贤问这个干嘛,回道:“是苏大少让她进去的,少爷,绿翘她怎么进去的这不是重点,关键是绿翘进去之后,她到底做了什么……”
温贤打断道:“绿翘呢?”
红果撇撇嘴:“回房里哭去了呗,活该,谁让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温贤无奈道:“哪有这么说人家女孩子的。”
红果撅了撅嘴,不高兴。
温贤看了书房一眼,门是关着的,便问红果道:“天鹅在哪儿?书房?”
红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温贤指的是苏远之,伸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道:“那儿呢。”
温贤“哦”了一声,大步就往卧房去了,然后门都没敲,推开就进去了。
红果直愣愣看着,半晌懵懵道:“少爷什么时候跟天鹅……呸,跟苏大少关系这么好了?”
温贤倒不是突然跟苏远之关系好了,而是他急着找苏远之问罪,这小子!太不仗义了,好歹自己今天救了他,他倒好,把自己丢在豺狼虎穴里,他一个转身,拍拍屁股倒是走的干净,什么人啊!
卧室门被推开,又关上,温贤边转身边怒骂道:“苏远之,你——”
温贤话没说完,就发现苏远之倒在卧室的大床上,整个人浑身痉挛,抽搐不止,一张白净的小脸一片绯红,高抬的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
温贤当即被吓了一跳,哪里还敢骂人,连忙几步跑到床边,伸手去拍苏远之的肩。
“苏远之,苏远之你怎么了?苏远之!”
温贤拍了几下肩发现没用,后面干脆上手去拍苏远之的脸了,见他半边脸上还有伤,温贤都不舍得太用力,就用指背轻轻碰了苏远之脸颊几下,继续低声唤他。
“苏远之?苏远之?远之……”
苏远之终于有了反应,转动脖子脸颊抽出着转头看向他,温贤这才发现,苏远之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声,嘴唇都让他咬破了,双唇被鲜血染得通红,双眼也是一片湿润,此刻的苏远之,脆弱的像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仿佛自己稍微用点力,就会让他支离破碎。
温贤看着,觉得心里难受的要命,柔软的声音对苏远之轻声安抚道:“苏远之,你别怕,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大夫。”
说罢,温贤转身就要走,手腕突然让一只冷汗淋漓的手紧紧握住,温贤转回头,苏远之侧身抓住了他的手腕,背上的白衣被血迹和冷汗浸湿了大半,苏远之死死抓着温贤,牙缝里挤出沙哑的声音道:“别去!我、我没事,温贤,那边书架上,第六列,第三排的架子后面,有个暗格,你去帮我把、把暗格里的东西拿、拿给我。”
温贤后知后觉点头:“哦,好,我现在就给你拿。”
29/210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