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是由贝尔摩德安排的。
黑泽青拿到挂着门牌号的钥匙的时候,发现那个房间十分:“凑巧”地挤在了波本和莱伊的房间之间。他当时挑了挑眉心说要不是男女房间是分开来的,贝尔摩德说不准还可以在他的对门插一个基尔。
不过事实上,只隔了一条走廊的对门是琴酒。
“我以为我这是为了你,”贝尔摩德唇角带着玩味的笑,“boss。”
确实这样一来,有隐患的家伙就全在黑泽青的眼皮底下了。
黑泽青没反驳也没认同,他不觉得这两人会在这么敏感的时期露出端倪。不过倒也没什么影响就是了。
黑泽青收起钥匙,正准备去自己的房间看看,贝尔摩德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他,然后给他递了一份资料。
“皮斯克的警惕心太强了,弄到这份东西可不容易。”
虽然黑泽青表面上并没有对皮斯克前段时间挪用公款这件事有多大的表示,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描淡写地就放过了对方。但黑泽青要是真的是那种好商量的人,这个boss的位置他也坐不了这么久。
黑泽青对药物研究确实不感兴趣,但那个金额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是之前研究经费的总和。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放在科研方面这句话就更贴切了。
按这个评估标准,可见皮斯克最近是有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进展。
更何况那玩意本来也就够糟心了。要不是如果直接对这个研究下手,几乎一定会和皮斯克撕破脸,某种意义上黑泽青其实真的很想一口气取缔这个基本只进不出的见鬼的亏本项目了。
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明里暗里压制,又迂回又麻烦的方式。
黑泽青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乌丸莲耶最开始开启这个项目的原因,也谈不上不认同或是厌恶,他只是单纯觉得无趣罢了。
想到这里,黑泽青不动声色地瞥了贝尔摩德一眼。
贝尔摩德手上的香烟已经烧了半段,那一截灰白的烟蒂将落未落。
当然,药物研究这种东西也不是光靠砸钱就可以出成果的,技术支持毫无疑问是必需的。
但在黑泽青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压制之下,皮斯克又是哪里来的技术支持?
黑泽青让贝尔摩德查的也正是这个。
“他最近不断在和各种药厂接触,当然,是那些不能摆在明面上的那种。不过说来也很有意思的是,我查到最后的时候才发现给皮斯克帮助的——”
贝尔摩德露出一个:“你猜怎么样”的表情,“居然是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应该已经彻底消失的亡灵。”
黑泽青此时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了那个亡灵的名字。
“艾斯托拉涅欧。”
这个家族的名字在里世界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非常出名了。不仅是指它就算是放在这个圈子里也很见不得人的研究,还有这个家族最后凄惨且令人惊奇的灭亡方式。
——现任彭格列十代雾守以一己之力消灭了这个家族。
虽然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当时本身就已经式微,但这个战绩也是相当的不可思议了。更何况对方毁灭家族时,按寻常人的说法,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这下就有意思了,黑泽青想道。
艾斯托拉涅欧有这个技术倒是一点都不稀奇,毕竟是曾经研究出来的东西惊世骇俗到被几乎黑手党排斥的家族。
重要的是,它本应该被消灭了才对。
贝尔摩德眼波微转,“看来你打算自己过去意大利一趟了。”
“不自己过去也不行啊,”黑泽青语气微凉,“要是到时候被彭格列发现组织和很可能是艾斯托拉涅欧残党的家伙有关系,那可就是彻底玩完了。”
据他所知,现任彭格列十代目在这方面,完全是个眼里揉不得任何沙子的角色。
“之前也没见你那么紧张。”
“都说了背锅的事是一换一的正常交易。”黑泽青耸了耸肩,“更何况日本这块是他们没那么长的手,但主动撞上枪口就是两回事。”
“不过这件事先缓缓吧,”黑泽青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等我先把国内的麻烦解决再说,在那之前,就拜托你继续盯着皮斯克了。”
组织现在在国内的形势不容乐观,怎么说也得先打消英雄公安委员会的警惕才行。
看完了那份资料之后,黑泽青滑开金属打火机的盖子。
他看着略显冰蓝的火舌自底部开始慢慢燎烧,然后蔓延成一片明亮的火焰,最后在火焰即将缠绕上自己的指尖之前松了手。
直到确认它确实已经烧得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才移开目光。备忘录里又该再加一条了啊。
拖着行李箱上楼的路上,黑泽青遇到了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波本。
“前辈。”
波本看见是他,先是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眼底有些微妙的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自然地回道,“我之前听说你最近要过来住,也是这一层吗?”
黑泽青朝他晃了晃钥匙串上的门牌号。
波本语气有些感慨,“琴酒对面啊。”
黑泽青:“…是。”
不是,这个重点是不是有点不对?黑泽青觉得有点微妙的不对劲,而且就这个号码牌的排列方式,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先注意到是住自己隔壁吗?
算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因为波本走在他前面,黑泽青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对方背着的吉他盒。除了波本之外,苏格兰也总喜欢背着一个吉他盒走来走去。
而不算这一点,这两个表面上其实不算很熟,但黑泽青清楚,那不过是出于避嫌的关系。
那里面放的东西跟音乐没有半点关系。
但最近几天可没有需要外出还带枪的任务。
因为负责人的事情出了变故所以回去紧急报告了吗。
黑泽青一下子就猜了个不离十,不过他绝对想不到比起紧急报告,波本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大概是上了一堂爱情行为学分析课。
以至于波本现在很难以正常的眼光看黑泽青。
‘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你就看他平时的表现,是不是总想待在琴酒身边。’
琴酒对面的房间,也是他自己隔壁的那一间。既不是采光通风特别好,更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基地里的空房间更是多了去了,哪能这么巧就选这一间?
被自己人的恋爱脑至少荼毒了一个下午的波本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他现在稍微有一点点动摇。
‘实在不行,你可以大胆试探一下。’
女同事的声音犹在耳畔,波本顿了顿,然后忽然开口道,“为什么选了这一间?老实说这边的采光不是很好。”
怀疑他?黑泽青心念微动,“就是随便选的。”
‘当然了,不管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boss,这种事情他肯定是要隐藏一下的。但你就看他有没有动摇,有动摇就绝对是!’
“是吗?”波本笑了笑,声音里颇有些意味深长,“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人呢。”
……波本今天怎么回事?
这突然试探搞得黑泽青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黑泽青想,再说了,按道理也不应该一下子就想到自己是为了观察他和莱伊才对啊。这中间的跨度有点大啊。
而且怀疑就算了,还这么直接的吗?!
黑泽青大概停顿了两秒,决定来直球,“是因为前辈住这边啊,毕竟我这边也没什么熟人。”
前半句可是实话,他本来就是为了波本和莱伊过来的。
然而——
‘动摇掩饰的表现呢,在爱情里最明显的就是拿别的东西顶替,比如说一个人喜欢白色,但他却偏要说自己喜欢黑色。’
波本:“……”
第31章
黑泽青眼见波本在自己面前沉默了至少有十来秒,正当他疑心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的时候,对方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啊。”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靠这个确认了什么事实,具体形容一下的话,比较像是混合着惊讶的:“居然真的是这样”,类似这种半感叹的感觉。
但要说他是看穿了黑泽青这人心里的那些弯弯道道,这个反应又显得太平淡了,也不太像。
倒更像是八卦新闻石锤了。
黑泽青:“……”
真是深不可测。
那边波本也不打算继续试探下去了,一来是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二来,就前头那几个问题问得他够糟心了。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波本在前面带路,他们的房间都在走廊的最深处。基地是建在背阴处的一个大楼,里面因为一点也不担心浪费电的成天开着灯,倒是还挺亮堂。
但因为没什么自然光照进来,容易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
离房间大概五六米的地方,黑泽青抬眼看见前面立了个人影。
莱伊和琴酒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留着一头长发,黑风衣是组织标配,差不多的高个。要不是发色不一样,远远看起来完全是同一个人的背影。
而鉴于这两人都深得boss器重,组织里有段时间一直有关于这方面的传言,比如这两人其实是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他们的父母曾经是组织高层之类的。
莱伊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
他最先看见的是波本,他和波本不太合得来,这里面真真假假一半一半,但确实是组织公认,因此连打招呼的功夫都省下来了。紧接着他才看见波本身后的黑泽青。
这里能住人的总共就那么几个房间,排除掉他们几个人住的,知道黑泽青住的房间是哪个并不困难。
莱伊微微一顿。
“你住琴酒对面?”
黑泽青:“……”
那我还住你隔壁呢。
今天都怎么回事?重点偏离就算了,两个人连偏离的方向都一模一样!
黑泽青心道莱伊接下来不会也要问我是不是为了什么人过来的吧。
好在茱蒂在爱情行为分析学上没什么研究,莱伊虽然也被灌输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观念,但到底没被荼毒得太深。
莱伊就是随口一提,也没打算问得太深。因为不管怎么试探,都感觉充满了微妙的八卦气息,他还是打算从别的方面入手。
但还没等他进门,他身后偏右侧的那扇门忽然开了,琴酒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走了出来。
这其实没什么稀奇的。这里总共就那么几个房间,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迎头撞上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怎么说呢,黑泽青感觉眼下的气氛实在是好些微妙。
而且明明是琴酒出来了——
黑泽青都快被这些人盯得怀疑人生了,干嘛一个个地都往他这里看?
难不成能从他脸上看出花来吗?!
最后还是琴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打破僵局,“没其他事就给我让路。”
这走廊本来也不宽,这三个人挤在这里就跟个路栏一样,还是那三个他最看不顺眼的家伙,看着就冒火。
黑泽青巴不得这群人赶紧散了,表现可殷勤地立马给琴酒让开一条路。当然这副模样落在波本和莱伊眼里又能自动衍生出来什么意思这点暂且不提,这回倒是琴酒看了他好几眼。
他嘴角的弧度那叫一个嘲讽,“你倒是一天一个样。”
这是指那天车上黑泽青完全照着妖艳贱货的模子演出来的样子。
老实说黑泽青觉得自己怪冤的,讲道理他就算不那么演,琴酒看他照样也带着个妖艳贱货的滤镜。
其实要不是现在这里还站了两个人,黑泽青其实还想再逗逗自家下属来着。
但他还分得清场合,随琴酒嘲讽,反正他半点反应也没有,偶尔还拖着长音可没脾气地嗯两声。
但这个样子对琴酒来说更能气人。
虽然琴酒一直不觉得黑泽青是什么傻白甜——在他心里,伏特加一直比黑泽青傻得正宗多了,但见过黑泽青放飞自我露出妖艳贱货的本质之前,黑泽青好歹还能在他这里混一个:“会伪装的妖艳贱货”的称号。
现在嘛,连那个:“会伪装”都可以直接去了。
那根本是懒得装。
所谓的低眉顺眼,从他这个角度看,压根就是累了困了想打哈欠。
当然,要是从别的角度看,那完全就是两回事了。
莱伊不动声色地瞥过一眼,手指下意识地弯曲了两下。
他没学过什么爱情行为分析,但心理学方面的书也没少看,一个人的态度是真是假还是看得出来的。
琴酒长了个冷厉阴郁的长相,但共事这么久,莱伊很清楚对方大部分时候都是足够冷静理智的,真正表现出明显怒气的时候反而少。
一个能轻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琴酒看不顺眼自己,但他是典型的对事不对人。因为知道他的能力确实出色,能对组织有帮助,琴酒关于他的报告上也少有私人情绪的痕迹。但琴酒现在表现出来的,已经不是单纯的不顺眼了,那根本是在看什么祸害的眼神。不过这也正常,莱伊可以理解,但黑泽青的态度吧——
莱伊一下子竟然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黑泽青对琴酒肯定是不一样的。
就琴酒这种始终厌烦的态度,再加上一见面就掐人脖子的第一印象,黑泽青别说对他产生什么心理阴影了,态度自然平淡得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但你要说这里面有点斯德哥尔摩的倾向,莱伊觉得也不见得。因为比起对曾经拿捏自己生命的琴酒产生奇妙的依赖感,看黑泽青的态度,那更像是刚好反过来了。
说是纵容还比较恰当,还不是情人之间的那种。
——比较像父母纵容叛逆小孩。
这个猜测就可他妈的离谱。
莱伊面无表情地放弃了继续分析。
作为一名优秀的fbi,心理学虽然是他的专长,但爱情分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指不定就分析出来什么见鬼的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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