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不上眼前的人记起他的手中还有一条鲜活的生命,顾太子秉着不让陆少侠的双手沾上一条活蹦乱跳的人命决定自救——他伸出舌尖舔了舔陆世手心。
如遭雷击,陆世豁然松开手,看着手心的水渍不敢置信道:“你干什么?!”
顾岑元深呼吸了两口气,奄奄一息道:“陆少侠不觉得捂的时间太久了吗?”
陆世:“……”
想事情想的太深入了,确实忘了还捂着顾岑元,陆世再次饱含歉意道:“殿下饶命。”
“不饶。”顾岑元神色冰冷,肃容道:“罚你以身相许。”
第33章 不瞒你了
“……我去找小桃妹妹来看看。”陆世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还不等顾岑元说话,陆世感觉衣摆一紧,地上的春娘在听到“小桃妹妹”四个字时突然清醒过来,拽着他的衣摆,她勉强撑起笑容,垂首道:“奴失礼了。”
顾岑元不以为意要应声,陆世立马瞪向他,顾太子到嘴边的话立马改口:“无碍。”
春娘不再坚持,在陆世的搀扶下站起来,但起身后没立刻离开,而是看着陆世,眼中带着一丝祈求的开口:“陆公子,小桃那边……让奴自己去和她说好不好?”
陆世本意要立刻让小桃红知道这件事的,可眼下春娘一副难言之隐且承诺自己亲自告诉小桃红,他哪受的住这个,点头答应了。
在春娘带上门出去后,顾岑元就不再遮掩,痛快的撕下表面的悠然自如,靠着桌沿哼哼,“阿世,脚疼~”
“……”陆世叹了口气,认命走过去继续给娇生惯养的顾太子冰敷他那金贵的脚丫子。
离开后的春娘并没有像对陆世承诺的那样去找小桃红,她打发走龟公,走到一楼大堂。
百花楼晚上有多纵欲狂欢,白天就有多清冷空荡,春娘站在大堂正中央给舞娘用来跳舞的高台处,有规律的拍了拍台子四周的镀金石狮兽头,高台中间喀喇一声,台面向两侧移动,显现藏出台下的一块空隙,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铁皮盒子。
他没立刻去拿,而是伫立在原地看着前方虚空出神,眼神迷离,像是在透过盒子看其他东西。
“轰隆。”时间一到台面开始回复成原样,春娘这才恍然清醒,提起裙摆疾步走上台面拿走铁皮盒子。
避开行人,春娘独自走到百花楼后的池塘,池塘是当初为了迎合路过望江的一批出手阔绰的富商游船宴乐的喜好,人工挖凿出来的,挖的很深,蜿蜒出去和清子江汇在一起。
春娘摩挲着手上的铁皮盒子,盒身坑坑洼洼凹陷不平,在边角甚至还有斑驳的锈迹,她小心翼翼的从腰侧的荷包里掏出一只钥匙。
与盒子形成鲜明对比,钥匙光滑润泽,是日日受到打摩才会泛出的光泽。
插入锁心,向右拧动,铁皮盒子的盖子应声而开,露出一块青玉。
那是一块还没有磨光的,只粗粗刻了几道线条的青玉,玉质细腻温润、玉色深重的近似墨色,勾勒的线条粗犷流畅,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朵花的雏形。
春娘的呼吸声在青玉暴露在空气中时变得急促起来,她颤抖着手握住青玉,空空如也的铁皮盒子磕在池边的碎石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春娘却没有知觉,她紧紧的握住那方青玉。
玉体粗刻的边缘锋利割破了掌心也不松手,春娘眼中泪光闪闪,死死咬住唇瓣想压下自心底疯狂蔓延到嗓子眼的苦涩,却还是在下一刻哽咽出声。
哽咽出第一声后,久积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她不再压抑,握住青玉的手抵在唇上小声啜泣。
“阿娘?”
小桃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的春娘猛然挺直腰板,小桃红是春娘的养女,可春娘从来不准她喊自己叫阿娘,小桃红幼时为此还闹过脾气,最后的结果就是二人各退一步,约定好只在私下以母女相称。
“嗯……”脸上满是泪痕,春娘不敢回头,支支吾吾的应了声。
“你在这做什么?”小桃红问道。
声音越来越近,春娘避开背后的小桃红,面朝着池塘走了两步,搪塞道:“天气不好,阿娘腰疼出来走走。”
春娘心神不宁,平时轻易就能遮掩过去的动作在此时做得无比僵硬刻意,小桃红看的疑窦顿生,走上前疑惑道:“阿娘?”
“无事无事,你,殿下还在楼上,你帮阿娘去照看着点。”春娘想支走小桃红,但一开口就语无伦次。
小桃红本来就不放心,春娘的身体在年前没有征兆突然变差,悉心调理到现在也不见好转,现在春娘站在池塘边郁郁寡欢行迹可疑,她心里害怕春娘想不开要寻短见更不可能走。
快步走上前,她要看春娘的正脸,春娘自然不肯,抬起手臂用袖子遮住脸。
“阿娘,发生了什么?”看见春娘捂住脸,小桃红心底不详的预感彻底坐实,她不敢用力刺激春娘,拉了拉她衣服上的飘带,焦急询问道。
春娘却以为小桃红是要扯开她的衣袖,忘记自己已经站在池塘边边的事实,下意识往后退,一脚踩空,落入水中。
“噗通!”
“阿娘!”
落水声和小桃红的声音同时响起。
“来人啊!阿娘落水了!快来人!”小桃红不会凫水,只能踩进水池的浅水区够春娘浮在水面上的衣角,一边大声喊人过来搭救。
眼看水中的人影浮浮沉沉逐渐变弱的挣扎动静,小桃红没心思等到人来再搭救,惊呼着“阿娘”要跳进水里。
“小桃姑娘!”
“桃娘!桃娘!”
“小桃妹妹!”
小桃红的呼救声太凄厉,后院里的小厮和龟公纷纷赶过来,楼上的姐儿们和陆世听到声响后也都开窗,发现她居然要跳水,全部惊叫阻止。
“快,先去救阿娘!”小桃红让开小厮伸过来拽他的手,让她们先去救春娘。
小厮们经提醒发现水中还有一个人,连忙吆喝着去救人。
一阵手忙脚乱,春娘被救上来后已经气若游丝,面如金纸,骇的小桃红当场昏厥了过去。
等到春娘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无力虚握了下手掌,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手中空落落的,艰难的撑起身体要去找青玉,转头发现青玉被放在了床头,伸手抓住它后,松了口气重重倒回床铺。
定下心神,春娘听见门外传来小桃红和陆世的说话声。
“小桃妹妹”陆世喊住小桃红,言语支吾道:“我先前答应了春姨替她保密,可如今这个样子,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
第34章 崇德帝不平凡的一天
“你的意思是说我阿娘得了失心疯?!”小桃红不信的声音响起。
“不至于失心疯,大夫说看着有点像是癔症。”陆世忧心忡忡道。
癔症吗?
外面两个人还在争论什么,春娘却听不见了,她耳朵里嗡嗡的。
看着手心沁着丝丝凉意的青玉,春娘低垂眉眼,无声的蠕动了下嘴唇,瞧着口型似是一个人名。
鼻翼微动,她闭目深呼吸,一滴泪自眼尾滑落,滴在枕巾上,消失不见。
——永和宫——
崇德帝端坐在书桌前,面上阴晴不定,他手中拿着喜公公呈上来的一封信。
刚下早朝,朝服冕旒还没来得及换就听御前太监汇报喜公公从望江回来了,崇德帝急匆匆的赶到永和宫,哪知道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结果只盼到了一个晴天霹雳。
赐给自家儿子的陆小姐变成了陆公子?!
左右近侍见状,互视一眼,轻微点了下头,上前一步跪在喜公公的旁边,双手交叠伏于地上,闷声道:“陛下,臣等有要事禀报。”
大翚朝开国以来极重视民心民意,先祖皇帝特设了天宁处负责打探收集各地流传的消息,经由核实排查后交于皇帝,这个传统沿袭数代,到崇德帝依旧没有废除,眼前这两个近侍就是天宁处的中丞和少丞。
看着二人跪下,崇德帝心里骤然一沉,喜怒难辨道:“说。”
“回陛下,日前驻守望江的天宁分处传来消息,说陆家公子他,他……”中丞闪烁其辞,神色犹豫不决。
“颜中丞但说无妨。”崇德帝将手中那封顾岑元让喜公公带回来的信放回桌上,皱着眉语气颇为不耐道。
闻言颜中丞更是伏贴在地面上不敢动弹,一副恨不得镶在地板里的模样,他咬紧牙根,决然道:“分处传来消息说陆公子他骗了小姑娘的感情不说,还十分没有担当跑路了,如今下落不明。”
崇德帝:“……”
天宁处一般驻扎的都是州府核心区,望江城城小,按理是不够资格设立天宁分处的,因为宫里赐婚后才破例驻扎了进去。
因为是临时设立,探子皆是从其他地方抽调了人东拼西凑起来的,个个都是实打实的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对城里什么陆公子刘公子一概不甚熟悉,只知道望江城内有个赐婚给太子的“陆小姐”。
于是说来也是机缘巧合,王武在望江城散布的谣言虽然被王郡守成功掐死在襁褓,但在完全掐死之前误打误撞传到了正在面馆里吃面的天宁分处探子耳中。
天宁处的宗旨一向是宁可错报多报不可漏报,是以该探子吃完面,回去就整理了近几日的消息飞鸽传回了京都。
京都里的天宁总处却是知道望江城内姓陆的只有陆白阳陆盟主一家,别无分号的,所以接到消息后只当望江造谣的人扯谎的时候连脑子都。不带,轻飘飘的把消息当废纸处理了。
颜中丞说完后就重重磕头请罪,崇德帝没理会他,转头对喜公公问道:“陆家小,小子逃婚了?”
永宁宫内已经在各角都放上了冰鉴,喜公公额头还是布上了一层密密的汗,后背也是黏腻粘湿,他以头触地,“回陛下,奴才,奴才……”
“嗯?”崇德帝鼻子里哼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喜公公却吓的止不住叩首,坦白道:“陛,陛下,陆公子如今确实,确实不在陆家。”
陆盟主,这可不是咱家不帮你,实在是怎么会传出来陆公子玩弄姑娘家感情这种消息。
崇德帝坐于高处,脸彻底黑了。
天家制造了个乌龙是天家有过,可圣旨刚宣下去就逃婚落的就是天子脸面了。
永宁宫内所有人哪有想不明白的,纷纷屏住呼吸,旁边的少丞见缝插针补充道:“臣等因赐婚缘由以为陆家有的是一个小姐,便将其判为不实消息未上报,如今误了大事,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还望陛下宽赦。”
崇德帝的内心其实是荒唐感盖过了愤怒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给“浪荡子”赐了个“混不吝”?
崇德帝无力扶额,心累的摆手,“朕知道了,退下吧,此事乌龙与你二人无关。”
颜中丞和少丞喜出望外,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崇德帝心思,大了是他们失察就是革职查办也没处声冤,小了只是一时失误下次注意就好,如今崇德帝不计较,二人连忙叩谢跪安,三步并两步退出了永宁宫。
崇德帝倚靠在龙椅上,看着面前堆成山的奏折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品性如何倒不在崇德帝的考虑范围之内,可陆白阳的“女儿”居然是儿子就有点棘手了,赐婚眼下必然是行不通……
崇德帝眸色一暗,周身的气压降至最低点。
可怜喜公公刚回到京都,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一刻也不停留的赶回宫里汇报消息,此时看着崇德帝雷霆满面,跪在地上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我的天老爷啊,这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脑子灵光一闪,喜公公突然想起来顾岑元派人和他说的话——信和消息必须同时告诉崇德帝,瞬间精神为之一振,顾太子爷或许藏了什么锦囊妙计。
他抬起头,不敢看崇德帝,只盯着书桌的桌脚处,轻声提醒道:“陛下,太子殿下的信……”
崇德帝这才想起来喜公公还带了顾岑元的手信,视线转到刚刚放下的信件上。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一个纸片更为贴切,连信封都没套,只简陋的打了个火漆。
拿起桌上的信,崇德帝内心怀着一丝希冀打开,他心里也隐隐期盼着顾岑元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舒展开的纸条上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列着十六个大字:
“陆唯一子,长槐有匪,倌匪勾结,二子可用。”
崇德帝:“……”
长槐山还有倌匪勾结?!
伴着茶盏被摔碎的声音,喜公公仓惶惊恐连滚带爬的小跑着出了永宁宫。
随后内阁和六部的人前后脚进了永宁宫,至此永宁宫的大门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打开过,崇德帝一言不发在龙椅上坐了一天,连皇后来看也没能进去。
只在深夜的时候,打梆子的更夫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一个通体黑衣的人驾马披星戴月的赶往了南边——望江城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崇德帝:居然是个男娃娃,这有些难办了……
顾岑元:父皇,这都不是事儿~
陆世: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吗?】
第35章 只能对喜欢的人用哦
“萧少主,夫人问您怎么还不过去。”小丫鬟歌香轻叩萧冼的寝室房门,低声问道。
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的萧少主:“……”
默默放下手,他受够了,他要去把陆世抓回来。
自从陆世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实际上踪迹暴露无遗的从陆府跑到了百花楼后,陆夫人一直在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直到……
直到萧冼答应顾岑元去百花楼逮陆世未果后的那一天。
鉴于白天被陆少侠惊世骇俗还言之凿凿的“偷心”言论雷的魂不附体,吃完晚饭后他决定散散步吸收一下天地灵气找补找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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