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并不是外面的真实世界，这里是生死鉴中的幻想之境。
林青染不慌不忙，手中的破晓再次变幻，本来完全透明的破晓剑，此刻陡然拉长变粗，幻化成个铁棒的模样。
铁棒又分化出万千的细密铁丝，形成一个铁笼，将林青染笼罩在其中。
雷灵珠发出紫色闪电就此劈下。
这些闪电本来是能够将林青染劈得灰都不剩的，结果此刻奇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那闪电竟然顺着铁笼顶部的铁棍劈到了地下，还有一些剩余的闪电，围绕着铁笼噼里啪啦的闪动，细细的电光将林青染的每一根毫毛都照亮，但林青染却悠闲的很，连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司无夜的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他紧紧咬着牙，他已经活了上千年，见过无数法宝，可此刻却根本不知道林青染这能够引开雷电的是什么法。
司无夜按照往常的惯例，更加用力的催动雷灵珠，但任凭雷灵珠再怎么雷电闪烁，林青染始终魏然不动。
林青染非但魏然不动，还轻轻摇头叹息：“有了避雷针，你是劈不死我的。当初雷电法王以凡人之躯，都能够在这样的铁笼里，承受高压电流；何况是我？”
司无夜从未听说过雷电法王。
他更加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宝，能够有如此威力，可以承受天雷之威。
他第一次在林青染面前，升起了敬畏之心。
而林青染也颇感庆幸。
若是在外面的话，他哪怕做出了避雷针和铁笼，也承受不住真正的天雷。
但生死鉴里，他不受自身修为的禁锢，也不受现实材料的禁锢。
避雷针，电笼，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在他的一念之间罢了，只要逻辑合理，他就能够让它们变成现实。
林青染好整以暇，等到雷灵珠的灵力全部耗散，再也放不出半点电了以后，才施然收了自己幻化出来的避雷针。
见雷灵珠无效，便再次拿出法宝，那是传说中，能够令一切修士都瑟瑟发抖的万鬼伞……
林青染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但却听说过。
万鬼伞固然可怕，但林青染却并不是没有抵挡之法，他即刻幻化出立体光学虚影，将万鬼哭号的法宝，统统变为一场虚影……
两人就此展开了漫长的斗法，司无夜的法宝无穷无尽，林青染所知所能更是无边无际。
两人相持不下，司无夜始终无法真的战胜林青染。
而林青染也发现，自己只能够抗住司无夜的各种进攻，却难以反制。
毕竟，司无夜是渡劫期的大能，哪怕现在神志被迷，可他的道行却一点都不含糊，自己用现代科技的能量，根本无法杀灭他。
林青染甚至怀疑，哪怕真的能够在这里手搓黑洞，司无夜恐怕也能够躲过去！
此刻司无夜的力量虽然不受修为灵力的限制，可他却渐渐焦急起来。
他这一生的战斗，虽然凶险，虽然也曾经有过以弱胜强，可从来没有跟人僵持过这么长时间。
他一边不断的聚集灵力，一边疯狂的回忆林青染的过往人生，企图找出记忆中这个人的弱点。
猛地，一幅画面从他的脑海中蹦出。
下一秒，林青染周围的空间陡然变化，竟然从皑皑白雪之地，到了一个幽闭狭小的黑屋之中。
而他身上，也被红色的丝线束缚。
林青染心中微惊，他猛然就回想起这一幕来。
这是之前在生死鉴中的场景。
那是林青染被污了心智，应对京城的干爹，卖身求荣的场景。
那时候的林青染在面对这一幕的时候，自然的昏迷了过去，仿佛跌入无尽的梦境之中一般。
都是些可怕的噩梦……
那时候林青染不知道为何会有那样不堪的噩梦，但现在林青染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才明白，那些梦境，其实是属于司无夜的记忆。
之前这些记忆是司无夜的，且只是在梦境中出现，对于林青染本人来说，几乎等于没有。
现在，这样的场景陡然出现在林青染面前，他从未真的经历过这种场景，不由的方寸大乱。
林青染的神色不由添了丝惊慌，他后退半步，将那丝惊慌强行压下去，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就这？”
于此同时，林青染迅速的回想着自己看过的那些小说，小电影。
可是时隔太久，关于那些东西的印象也跟着模糊起来，直到他的衣领被扯开，他才颇为慌乱的应对，将那些绑在自己身上的丝线，全部扯掉。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慌乱，就让司无夜立刻发现了。
司无夜的笑声在黑暗而狭小的空间内回荡：“真是可笑，这不是你经常干的事情吗？竟然还怕这个？”
林青染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周围便再次变化了场景。
那是一片巨大的湖水，而林青染就在湖底。
湖水清亮透明，碧蓝的好像澄净的天空，可湖水里，却涌动着不一样的暗潮。
“这是什么！！”林青染莫名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阵发晕，行动也缓慢起来，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从这片湖水内脱身，反而不知为何，竟然吞进去几口水。
司无夜的身影出现在湖水中，他的长发都随着湖水飘荡，好像深藏在暗处的水草。
司无夜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是……天阳水！”
一个湖的天阳水！
林青染吓得不轻，他使劲的挣扎起来，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哪怕是想象之中也没有。
他单单只知道，天阳水是比合欢散更可怕的东西；他单单只知道，当初墨临渊中了合欢散，在冬日的莲花池边扑向自己。
如今自己被浸在天阳水中，到底该如何脱身？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青染彻底慌乱了。
而司无夜又岂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他的手中青光微闪，剑芒朝着林青染而来。
噗嗤一声，林青染的左肩被刺中，可他此刻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反而是一种怪异至极的，从未有过的感觉，从他的伤口处开始蔓延。
血从他的伤口处弥漫而出，在水底拉出一丝丝的红线，那红色的丝线将破水而来的司无夜，染得面色奇异。
司无夜的面色狰狞，眼睛却渐渐变红。
他猛然想起最初的悸动，那是他站在还只是凡人的林先生身旁，看着他嫣红的唇，只想上去咬一口。
司无夜深深吸了口气，一道凌厉的剑气被他生生收了回去。
他哪怕幻想，也从未幻想过此刻的情景——清俊绝尘的白衣仙人，肩头染血，长发入丝，嫣红的唇在水下一开一合，仿佛在祈求些什么，又好像在渴望些什么。
司无夜朝着林青染慢慢的移去，他的声音带着叹息：“先生，你……如今看来已经深陷情海，不如，让学生来帮你吧……”
水流在这一刻陡然变化，变得激荡起来。
一个黑影突兀的横在了司无夜的面前。
墨临渊双眸冷冽，周身杀气四溢，黑色的大氅将林青染层层包裹起来，将林青染从这天阳水池送出。
无边无际的水就此消失，此刻周围的场景迅速的变化，变成了墨临渊所熟悉的魔界。
墨临渊抱着此刻已经几乎陷入昏迷的林青染，冷眼看着司无夜，怒道：“想要对我师尊无礼？做梦！”
第73章 太难了 师尊好难啊！！
话音落, 千万道黑气从墨临渊掌中射出，正是魔气幻化出来的万壑松风剑。
魔界之地，修真者的道行本来就会受到牵制, 何况司无夜如今尚未恢复神智，更是难以躲避。
他用尽全力也只是堪堪躲过，但剑气不绝，将他的左臂刺出一道血痕。
“你是谁！！”司无夜忍不住叫了起来，随即他立刻想起面前这个人是何方神圣了, “你这个狗精，你竟能伤我！”
墨临渊根本不跟司无夜废话，他将怀里的林青染轻轻放在地上, 又用魔气给他加了个防御罩，这才缓缓转身。
一条巨大的墨龙，在黑雾中渐渐现身，墨龙怒吼一声, 只朝着司无夜而去。
哪怕司无夜并不能想起墨临渊到底是谁，他也知道这一战非同小可。
他长袖挥动，就此迎战。
一时间, 天地昏暗, 四野震荡, 司无夜越战越惊，他竟不知这狗精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当初跟林青染对战的时候, 虽然对方花样百出，闻所未闻，但也只是这样了，仗着精巧，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如今的这只狗精却全然不同, 他的招式和法宝，并无什么稀奇精巧之处，却威力强大，魔功深厚，是个劲敌，自己不是对手。
嘭！司无夜胸口又中了一掌，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他擦掉唇边的血，朝着四周看去，只见到四周都是黑暗一片，并不知道此界是何处，只有那隐藏在点点磷光下的屋檐，仿佛弯钩将这夜幕勾开一抹提示。
司无夜的心中飞速的回忆，拼命的回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猛地，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副图像。
在记忆的最边缘处，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像。
这屋檐，这磷火，还有这森森魔气和强大的威压。
“这里是魔界！”司无夜脱口而出，他死死盯着墨临渊：“ 你不是狗精，我想起来了，你是魔皇墨……”
司无夜一旦认出这是魔界，就明白自己为何会遭遇这样强大的敌人了。
因为对方修炼的是魔功，在魔界，自己会束手束脚，但对方却能够肆无忌惮！
司无夜凝聚精神，将所有灵力都倾注到灵台之内，他的精神之力在这一刻再次全然放出，作为渡劫期高手，硬生生将墨临渊所幻化的魔界，给扭转成仙界。
轰！
司无夜在场景刚刚变化的瞬间，不给墨临渊半点反应时间，再次祭出雷灵珠，雷光闪动间，司无夜使出自己的绝招——催心掌。
这是他当年被自己的先生伤透了心以后，领悟出来的一招。
就如同情之伤人催心，这掌刚刚使出的时候，只会让人感到无限美妙，梦幻迷离到眩晕，只想让人靠近，想永远都在它身边。
但在中途，却往往会陡然生变，一共有一百零八种变式，一百零八种变化，五五组合起来，那是成千上万上亿的繁复。就像情变，根本难以预料，究竟是何处会平地生波，又是在何时会断肠催心。
在这样繁复且无常的变化下，掌力穿透敌人的心脏，直破灵台，令人飞灰湮灭，万劫难逃。
中招之人却不会逃命，反而生生地不甘心，不愿放手，更不愿离去，承受接下来的攻击。
司无夜往常和人交手的时候，从未用过这绝招。
在他心里，这等大阵仗，应该留给那个人渣，也让他尝尝自己当初的痛苦滋味。
可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墨临渊，魔皇墨龙，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轰！
一掌击到墨临渊身上，墨临渊的龙身直接被一掌打成人型；
但墨临渊却并未去看司无夜。
他只是扭头看向林青染。
墨临渊不知道司无夜的绝招，更加没听说过这催心掌。
只知道这一掌打在身上的滋味，就如同师尊当初刺穿自己心脏的滋味一样。
痛苦，绝望，却无法放手。
墨临渊下意识的叫了声：师尊……
竟无法逃跑，无法躲避，只想将心底最重要的事情，弄个清楚。
而在他身后，司无夜再次提起了手掌。
就在司无夜这一掌中聚集的灵力，要破体而出，直击墨临渊的时候。
昏迷中的林青染缓缓睁开眼。
林青染来不及想太多，他的脑袋里尽是跌入天阳水池的情景。
他此刻只能够用灵台之力，幻化出自己第一个想到的事物。
哗啦！
天幕仿佛被拉开了一条口子，泼天的大水从天倾泄下来，将司无夜直直冲进更广阔的如同大海般深邃的天阳水海中。
而在这一刻，墨临渊也陡然清醒过来，他再次化作一条巨龙，带着呼啸，直击司无夜。
轰！
司无夜被击中，他就此跌入天阳水中。
司无夜使劲的挣扎着，却不想他越挣扎，越沉沦。
竟是尚未打出的催心掌，就此被生生逼回了体内，反噬自身。
若是寻常环境，这一掌所聚集的灵力无法释放出去，也不会反噬。
哪怕被墨临渊击中，也不会就此沉沦。
但他现在在天阳水幻化出来的大海之中。
天阳水最能撩拨人心底的□□，而催心掌却恰恰是从情中悟出的绝招。
所有的灵力，混着催心掌的力量，尽数被反噬了回去。
这一击的威力，惊天动地，可怕可怖。
林青染看见司无夜在海水中不停挣扎，神色好像绝望又似甜蜜，一股股细细的血丝从他的七窍冒了出来，而这些血丝在水池之中，渐渐扩散，竟形成了一个血色的人影。
那血色的人影穿水而来，朝着林青染露出一个惨笑：“师尊，你害的我好苦！”
林青染一怔，他透过这半透明的血影，看到了以及陷入昏迷的司无夜。
那模样，跟当初在夹板上，墨玉的心魔出现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司无夜竟然，有心魔！
而这个心魔，竟然根基稳固到司无夜自己都没有发觉。
直到跌入这天阳水，遭受自己灵力反噬的时候，才亮出它的真面目。
林青染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司无夜在渡劫期滞留多年，却无法飞升的真正原因了。
不是因为他无法抵抗天雷，不是因为他修为不够，而是……因为他有心魔。
林青染对这司无夜的心魔微微颔首：“原来是你！”
司心魔的样子很好辨认，他的衣衫破烂，正是当初司无夜还是凡人的时候，穿的那套在学堂念书时的衣服。
而它的嘴角渗出的血，身上的伤痕，则是被林青染喊人殴打，被当做狗精围堵的时候的形状。
司心魔露出一个惨笑：“事到如今，师尊还有什么话好说！拿命来！”
林青染微微挑眉，亦露出一个笑：“你没听说过，万壑谷的青莲剑仙，创收项目就是斩心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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