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一想到她儿子的屋子里藏着一只鬼,头皮就发麻。拾参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他不打算在和她说这些事,两手插口袋,“娘,我看到咱们院墙露着个脑袋。”
王春梅下意识的朝院墙看过去,果然看到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她嗖的跑过去,站在院墙下,两手叉腰直接骂,“好你个缩头乌龟,姓柳的,有本事你倒是露个头出来啊,看老娘不把你薅成个秃子。”
院墙里安安静静的。
王春梅”呸”的朝院墙吐口唾沫,“没种的玩意。”
隔壁又传来敲敲打打的咒骂声,指桑骂槐,没敢指名道姓。
王春梅抄起院墙角下的小石头,砸了过去,隔壁的骂声瞬间没了。王春梅拍着手冷笑。
转头见张爱国拉着他奶的手站在厅门前,她收起跋扈泼妇的样子,乐呵呵的招呼他们进屋,准备吃饭。
“他奶来了,我把菜端出来。”
拾参伸了个腰,他娘就是这点好,好忽悠。
第7章 一家子坏水
拾家吃饭的时候,拾光要拧了一篮子鸡蛋上门,王春梅哪敢要他家的东西,要把人轰出去。
“你拿走,我不要。我怕吃了你这篮子鸡蛋,我的肝肠都会烂掉。”
拾光要翻白眼,当他想把鸡蛋送来?为这篮子鸡蛋,他们几兄妹妒忌得眼珠子都红了。还要不是他奶让他送来的,就是他爹发的话,他也能阴奉阳违的把鸡蛋给昧下,占了便宜就别不知好歹了吧。
没好气道,“放心,吃不烂你。鸡蛋我放地上了,爱要不要吧。”
他抽抽鼻子,隐约闻到了肉香味,他狐疑的往拾家厨房看。
王春梅瞪他,“一家子坏水,能有多好心。哼!”
拾光要看眼走出来的拾参,”呸”了声,走了。
王春梅的眉头能夹苍蝇,她当然不是不想占便宜,但她也知道,太婆能送鸡蛋来,也是看在她家参儿屋里那只鬼的面子上的。
王春梅张张嘴,又看眼坐在饭桌上的一老一小,将话咽了回去。
“参儿,这鸡蛋咱不能要,回头送回给你婆太。”
拾参拧起篮子,“好。”
转身的时候,抬脚将一颗石子朝院墙外踢了过去。
“诶呦,挨刀子的……”
声音没骂完就消失了。
拾参冷笑。
这回只是小小教训下,若有下回,定不轻饶。
**
张为民捂着流血的脑袋飞快的跑回家,他爹等在院门前,远远的瞧见张为民跑回来,就迎了上去。
“为民,盯着没有?王春梅有没有炖肉吃?”
张书记迫切的询问,语气是藏不住的贪婪。王春梅和张翠芬打了一架,给张翠芬赔了一只兔子,王春梅家里肯定还藏着兔子,他就不信盯不死,只要抓到把柄,他就能将肉给没收了。
张为民的手摁在被石头砸破的头上,伤口还在流血,指缝里都是血迹。他狰狞着脸,“我蹲得好好的,不知道哪里砸下了的石头,把我头给了个口子。”
张书记看向他的头,大惊,“你的头破了?怎么回事?为民他娘,快把止血草拿出来。”
张为民满脸狰狞,“娘的,准是那小畜生干的。”
“小畜生干的?”张书记黑着脸,“你惹他干什么?让你守着王春梅的肉,你惹上他,能吃着?”
张为民委屈。
他哪里惹上小畜生的?他蹲在院墙那动都没动一下,藏得严严实实,拾光要去拾家,都没发现他的。
头刺刺的疼。
张为民愤恨,“爹,拾光要那小子拧了一篮子鸡蛋去拾家,他家肯定偷养鸡了,那一篮子鸡蛋,得有三十几个啊,咕咚!”
张为民咽口水。
张书记喊了他婆娘,去拿止血草。他解开衣服扣子,敞着,“拾光要给王春梅送鸡蛋?”
他拧眉沉思。
早些年,拾成家和他的几个兄弟闹得不愉快,早早就分家了,老婆子跟着拾成家过。他和几个兄弟都是面子情,而拾参的爷爷拾成和前几年,也将他和王春梅分了出去。
照理说,拾成家犯不着给王春梅送几十个鸡蛋啊。
现在这世道家家户户都只能养着两只鸡,鸡蛋都是有数的,谁家不把鸡蛋藏着掖着,留给自家人吃?
张为民,“爹,拾光要肯定没放好屁,这篮鸡蛋肯定是公家的,我们去揭穿他,把那篮子鸡蛋拿回来。凭什么给小畜生吃。”
第8章 偏偏我爹蠢
张书记婆娘拿着止血草出来,着急忙慌的把止血草嚼烂,抹到张为民的头上,“狐狸扒你的,上哪惹得这么大冤孽回来?你少听你爹胡咧咧的,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张为民不耐烦,“娘,你闭嘴吧。”
张书记婆娘让他自己摁住药草,甩手进屋,“当我乐意叨叨?我就冷眼瞧着你们父子两的下场。”
张为民阴郁。
张书记瞧他头上的伤口止住了血,背着手往外走。
“爹?”
“我出去转转。你回屋去。”
他知道他爹这是要去村长家蹭肉吃,张为民有心跟着,但他爹不允许,只好憋屈的作罢,又想到拾光要拧着的那一篮子鸡蛋,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他气冲冲的走进厨房,“娘,我要吃鸡蛋。”
他娘连个眼神都没他。
**
张发本算准了时间,晃悠到村长家。没去王春梅家占到便宜,总要来蹭一顿肉吃。
“村长,吃上了?”
一家老小看向院子,张翠芬脸色变了变,狠狠的瞪了眼她男人张发根。她今天和王春梅打架,拾参赔了一只兔子,也是让儿子偷摸拿回家的,家里人就只有张发根蠢得会和张发本说这事。张翠芬要把炒兔肉给藏起来。张志国撇嘴,小声嘀咕,“属狗鼻子的,闻着味就来了。”
老两口倒是没说什么,但那神情也是不喜。
“藏什么,放着,去添一副碗筷。”张发根站起来,他和张发本是好兄弟,有一口肉吃,当然也不会吝啬给兄弟一口。“正好烧了顿兔肉,来整两口。”
张发本没推脱。
一盘炒兔肉,舍得下油,香的人咽口水。
张发根让挨着他坐的小儿子张志国往旁边挤挤,张志国显然不乐意,张发本拍拍张志国的肩膀,乐呵呵的说,“侄子往边上挤挤,我和你爹有正事说。”
张志国撇嘴,不情不愿的让座。
张翠芬端起老两口和子女的碗,扒拉肉块。
张发本赶紧拿上筷子吃起来。
一桌人都埋头吃,只有张发根还惦记着张发本来找他说正事,“什么事得跑来一趟?”
张发本眼看着张翠芬把一盘兔肉扒拉到老的小的碗里,盘子里剩没两块,他心里咒骂了两声,老的小的都是馋鬼,只知道满嘴吃肉;也埋怨张发根不会看眼色。有什么事不能等吃完兔肉再说?非得拉着他说话,让他少吃两块肉。
咬着兔肉含糊的说,“我下工回家的时候,看见拾光要拧着蓝鸡蛋去了王春梅家。这事得问清楚,回头也把公家的鸡蛋拿出来让会计对对数。”
张发根迟疑,“别是自己省下来的吧?”
张发本严肃,“家家户户都只准养两只鸡,一年到头能有多少蛋?村里哪家不知道哪家?都是常年难见荤的,拾成家一家老小,不贪这口?”
张发根不说话了。
就照着他家的情况对比,他家能藏十个八个鸡蛋,也是顶天的。
他沉吟后,“我去问问。”
张翠芬翻了个白眼,老的小的吃饭快,她扒拉完最后一口兔肉,飞快的收拾空碗筷下桌。
张发根才吃了两口兔肉,就发现空盘了,他张张嘴,看眼还在夹野菜吃的张发本,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志国飞快的跑拾参家,揭发张发本的险恶用心,重点吐槽他去蹭兔肉吃。
“谁家有肉吃不藏着掖着的,偏偏我爹傻,还让他多吃两口。我娘都舍不得自己吃,把肉让给我爷奶和我们几兄妹,拾参,气死我了。”
“拾参,张发本就是在冒坏水,他就是教唆我爹当小人的,偏我爹看不透他。你等着吧,只要你堂伯说不出鸡蛋的来路,张发本第一个就能把你堂伯的鸡蛋给昧下,进了他自己肚子。”
第9章 拾参种萝卜
拾参没理他的叨逼逼,把锄头扔给他,张志国接住。
“一只肥兔子一顿吃完了?”
“那没有,我娘可不蠢,说要做好几顿呢。拾参你去下地?”
“去后院种瓜。”
张志国抬头看眼火辣辣的太阳,大中午的种瓜?
“那我帮你翻地。”
两人去后院翻地,张志国还对张发本哔叨,翻了半垄地才问,“拾参,婶儿要种什么?种辣椒吧,我家自留地,都种了辣椒。”
后背村的人喜辣。
拾参眯了眯眼睛,“种萝卜。”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萝卜种子顺手撒在地垄里,张志国看得眼皮抽,他和拾参从小玩到大,知道他不会种地,“拾参,你这样种它能活成?赶紧把种子捡起来,我得挖坑!菜种子得埋坑里在浇水。”
拾参看储物袋里还有其他菜种子,干脆都撒了点下去,“就这么种。”
张志国看不过去了,非要帮他把菜种子都捡起来,挖了坑往里埋。他没看到的是,拾参撒下的大部分种子落到地上就钻到了泥地里。
种完三垄地,外头哭天抢地一阵闹腾。
隐约听到有人喊”杀人了””拉牛车”的话,张志国爱凑热闹,伸长了脖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
“怎么回事?出事了?拾参你听是不是出事了?”
拾参将手里的菜种子撒完,朝他婆太家的方向看了眼。
是出事了。
“我娘让我把鸡蛋拧还给婆太,走吧。”
张志国看眼还剩下半垄地没翻,“……拾参,不翻地了?”
拾参,“留着种瓜。”
张发本和张发根去拾成家逼问那篮子鸡蛋的事,把拾成家小儿媳撞到,他小儿媳怀了8个月的身孕,当下大出血难产。
拾家人这时候哪顾得上和两人拚命,赶紧去请稳婆来接生。
后背山没有稳婆,得去隔壁青坪村请稳婆,拾家小子飞快的跑去青坪村,拾家院子里,拾成家小儿媳一声声的痛苦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人瘆得慌。
张发根虚着。
他没想到会把事情闹这么大,也没想到拾家人对那一篮子鸡蛋反应这般强烈,更没想到几人推搡之间,就撞到了小媳妇。
张发根眉头夹死。
拾家现在乱了套,女的在房间里帮着生产,男的在院子里焦灼,拾光要几兄弟死死拦着拾光火。
“等你婆娘平安生下娃,你想干啥哥都不拦着你。现在不行,你想想你婆娘,还躺在里头走鬼门关。”
“别冲动,等着你婆娘。”
屋里的惨叫声,听得他们一个个大男人,都是头皮发麻的。
“稳婆来了没有?”
“松开,你们松开,我不犯傻,你们都松开……”
张发本看着乱哄哄的院子,想走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只要还想继续当这个村书记,就不能迈出这双腿。
他绷着脸站在张发根的身边,琢磨着把这事的责任让张发根扛下来。
现在是吃完午饭都在家歇着没上工的工夫,拾家闹这么大动静,左邻右舍眯着打盹的人家都跑来拾家凑热闹。
他们没看见事情的前因,只知道拾光火的婆娘在屋里头难产。
“都说七活八不活!啧,我看光火婆娘这胎悬啊。”
“那不得要了光火两口子的命?他们两口子盼这娃盼了多少年了?”
“谁说不是。”
听到拾家人喊稳婆,邻里纷纷说,“听光火婆娘的声音不对,可别叫稳婆了,直接拉了上镇诊所去稳妥。”
第10章 落地是死胎
看热闹的人堵在院门口。
拾参站在院门外,看眼生产的那间房没散的阴气,心道:可惜了。
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又看向在院子里的张发本,眼神微凉。张发本是直接导致这个孩子成死胎的罪魁祸首,这笔因果账自然也是算在他的头上。原本他就是印堂狭窄阴暗之相,若平日能积德行善,许还有些年头活。但此刻一条黑色浓郁的阴气从他的额间贯穿到天灵穴,肩膀上的两盏阳火现在也熄灭了。
一命抵一命。
很公平。
张志国从人缝里挤进院子,“叔婶们让让我和拾参进去。”看到和张发本站在一起的亲爹,张志国险些跳起来。
“爹,你快过来。我找你有事。”
拾参跟在张志国身后进去,他和张发根打了声招呼,朝产房走去。
张志国和他爹发牢骚,张发根听得不耐烦,张发本扯了扯他的衣袖,“老根,那小子拧着的是鸡蛋吧?”
张发根听到”鸡蛋”两个字,脑门穴就突突的跳着。
张志国翻白眼,“鸡蛋关你屁事。”
老婆子守在房门口,看到拾参,忙招手,她心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很多东西,她都能预见似的。
她小孙媳妇这一胎,她就感觉到不好。
只怕是活不成。
老婆子攥紧拾参的手,“好孩子,婆太这心捣鼓得厉害。你陪陪婆太。”
拾参将装鸡蛋的篮子放在墙角跟,他没提这鸡蛋的事,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适合提这事。
他看眼屋子里那团小小的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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