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是一个陌生的邮件,标题写的却是童淮两个字,点开里面是一张手写的道歉信图片,看得出他是真的很不想来上门受辱,以至于道歉信写得格外真诚,并且表示自己生病了,所以才没办法上门来,就差再附上一个病例证明了。
苏余意识到童淮的行为是为了什么,扭头看向枕边的衬衣,折得很方正,领口挺括,布料看上去很舒适,苏余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边缘,手感挺好的。
想到之前在澜山,顾晏寒对他说的话,苏余有些怔忪,心口烫得厉害。
第19章
摸到兜里的胸针,金属边缘光滑,被拉扯变形的部分硌在手心格外鲜明,苏余坐起身,觉得自己不对劲,踩着居家鞋走向桌面。
实木桌下面是设计精巧的薄抽屉,能收纳很多小东西,又不会显得笨重,拉开抽屉,里面一格一格提前分好了区域,两块大的足以放下A4纸大小的杂志,里面垫着淡蓝色天鹅丝绒般的装饰布,整洁一新的装点着。
蓝宝石胸针不大,放在角落的一个格子里刚好,苏余手指轻轻触碰凉润的表面,想到今天自己在顾晏寒面前的沉默,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已经不冷不淡的丢下几句话给母亲,顺便讲清楚需要负责任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因为看见顾晏寒在一旁静静站立,被指责推脱责任的时候他居然什么话都没说。
苏余垂眼看着那枚深邃如星辰的蓝宝石,睫羽微颤收回了眼神,或许是不想在顾晏寒面前展露自己家里的矛盾吧,总之,自己有点不对劲。
抬手摸了摸额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突然,突然的结婚,身份和环境的变化,苏余都有点大脑茫然了,之后的日子要好好打起精神才行了。
关上抽屉盒,转身躺回床上,看了一会雪白的天花板闭上了眼眸。
翌日苏余下楼的时候,清晨的光正穿过落地窗,实木地板上落下一片柔软光斑,顾晏寒坐在餐桌前看一本黑封皮的西方经济学书籍,餐具摆放在白瓷餐盘旁纹丝未动,顾晏寒看书时的侧影在温暖的光线中也透着冷硬。
穿着居家鞋往下踩的步子缓了一瞬,苏余想起放在自己枕畔放了一夜的衬衣,脸色有些不自然,只是一瞬就遮掩了下去,快步走进客厅:“早上好。”
“早。”顾晏寒合上了书页,食物的香气浅浅萦绕在整个客厅,桌上的早餐又调整了一次,放在苏余座位前大半径之内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座位已经拉开了,苏余只需要坐下就好。
“你的快递在客厅。”顾晏寒提醒他。
“这么快吗?”苏余扭头去看,客厅的茶几上果然放着两个快递盒子,旁边靠着一个扁平的大盒子,都还没有拆开,苏余已经走进餐厅的脚步快速撤回,一溜烟跑进客厅,拿起小水果刀狂拆快递,然后抱着果酱心满意足回到餐厅。
对上顾晏寒扫过来的目光,苏余忙解答:“我有个同学家里做种植的有果林,他给我寄的果酱,很出面那家果酱品牌就和他们家合作的,你看,草莓和桃子的。”
少年的手雪白,两罐果酱颜色剔透饱满,果肉含量很高并不透明,一罐莓红色,一罐桃粉色,打开罐子的时候晶莹的粉色果酱沾上了指尖,他认真擦去,偷偷觑了顾晏寒一眼,然后把果酱厚厚抹上面包片递给顾晏寒:“尝尝看,真的很好吃的。”
苏余之前吃过一次之后惊为天酱,那个口感,那个香醇,甜而不腻中还有软滑的腌渍果肉,而且因为是同学特供,是工厂出品没有的无添加剂短保产品,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这个酱幸福感能直升两个度。
看着少年一脸恳诚眼睛亮晶晶卖安利的样子,顾晏寒坐在原位看着那片涂满果酱的面包,看了它一秒钟:“我不吃甜食。”
“尝一尝,就一口。”和自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怎么能没吃过这个酱?苏余不允许!
“有人和你说过你信息素的味道吗。”顾晏寒接过面包片。
“没有啊……”苏余被这突然一问给问懵,大家都是正经人,除非谈恋爱谁会交换信息素闻?
咬了一口面包片,眼神沉了沉,将面包片放在盘子里:“味道不错。”他顿了顿:“你的信息素是很清淡的水果味,甜,清香,以后再这样我视为你在引诱我。”
“我……”苏余语结了,顾晏寒难道就不吃水果?回忆起来好像确实没看见过顾晏寒吃水果,早晨在喝咖啡,晚上有时候会喝点酒,够无懈可击,苏余选择闭嘴。
“昨天还有事没和你说完。”
“苏家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吗,伯母对公司有些兴趣。”顾晏寒看着他。
苏余握着银质餐叉的手一顿:“你不用顾虑我,按你的想法来就可以,这是商业不是儿戏。”
“你是最了解苏家的人,我需要你的意见。”
“我母亲不合适。”苏余想了想措辞:“她是生在苏家最鼎盛时期的幺女,傲气比才华略多一点,她接管公司之后,第一件事应该就是改革制度,让所有在公司上班的人看见她就得鞠躬说苏总好。”
顾晏寒目光中有一瞬诧异,没料想到面前的少年能撇开感情说出这么清醒的话来:“那你很看好你舅舅了。”
苏余干脆放下了手中的餐叉,看着顾晏寒深邃的眸子,明白顾晏寒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定论:“对不起……让你为难了,但苏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仁德是太古老的东西了,如果舅舅是一个经营着一家店一个铺子的店主可能不错,但资本容不下他的高雅和悠闲。”
顾晏寒目光落在少年脸上,看着他一瞬恍然失落的模样,心底忽然起了一丝涟漪:“你什么时候猜到苏家会破产的。”
“高一,只是我以为多少能撑个七八年。”没想到高三才刚毕业,就到了这一步。
顾晏寒也放下了餐具:“我会注资,至于持股,你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你要让我当大股东?”苏余惊讶的看着他,虽然顾晏寒就坐在对面,但他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顾晏寒一眼,连他脸上的细微表情都没放过,这岂止是放弃了他母亲和舅舅啊,这无异于是把苏家都捧给他了。
“外公不会同意的。”这样简直就是在打苏家的脸,母亲和舅舅如何苏余不关心,只是外公是把他带在身边长大的人,这个一生都看重尊严的老人,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我和苏老谈过这件事,他没有意见。”
话题到此为止敲定,苏余以前也想过自己进入公司,但从没想过会知道,他知道是为什么,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他是中间的契约,苏家和顾家的纽扣,当然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
可是这件事定得这么快速,啪嗒一下就在棋盘上落定了,难免会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概是苏家的事情开始运作了,顾晏寒上午就出了门,苏余在家里没事便把剩下的包裹也拆了,把榉木画架立在窗边找灵感,忍不住看着窗外的矮木丛走神。
这件事大概除了外公,顾晏寒和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苏氏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这是夫夫共同财产吧?
苏余脑海里乱糟糟的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余光漫无目的的在屋子里游走,看见了茶几上的水晶糖碟,精致的水晶碟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颗包装糖果,以前顾家是没有这样的东西的。
矮茶几下有一道小隔层,高度只够放下一本不太厚的书,苏余看见边缘露出来的一点书壳硬纸边缘,站起身走了过去。
他想知道顾晏寒平时都在看什么书,阿尔弗雷德还是萨谬尔森,抽出那本书的时候苏余怀疑自己眼花了。
淡绿色的封面,上面烫着威严赫赫的银白大字《如何与Omega相处》,下方出版社还是国.字号,最严谨的那一家,以专门出版名著和国际理论著作为生的寰宇出版社。
苏余迅速把书塞了回去,做贼心虚地三步并作两步坐回自己的画架旁。
……
顾晏寒回家时已经过了中午,外面突然下了一点小雨,顾晏寒进门脱掉沾了细雨的外套搭在臂弯,深色衬衣包裹着他宽阔的肩背,那副天生的冷淡表情真是要多不好惹有多不好惹,苏余余光一直忍不住看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着什么,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以顾晏寒的观察力当然注意到了坐在床边假装在画画,实际眼神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瞥还以为丝毫不明显的少年。
以及茶几下方明显角度倾斜了三个度的书壳边缘。
“下午助理会把合同送过来。”
“唔……好。”
“午餐吃了吗。”
“吃了炒虾仁,鱼片,牛肉,玉米,排骨汤。”
“在画什么。”顾晏寒走过去,站在少年身后,看着那张空白的纸。
“在画你。”苏余脱口而出,慌乱得有些过了头,只觉得自己一点东西都没画的白纸上写满了他的走神和心慌,急忙想要掩饰:“你回来了正好,我看见你有灵感了,你不要打扰我。”
顾晏寒垂眼看着他,目光静静落在少年脸上,看他慌张的神色,睫羽微颤,漆黑透亮的眸子里的一点点惶然,唇角微抿,竭力维持平静的表情,情绪还是写了满脸的样子。
“我去书房?”顾晏寒垂眼看着他,询问他的意见。
“去吧。”
顾晏寒依然在看着他,寒潭一样的眸子中有些兴味,那眼神大概是在说,你倒是真敢说,看得苏余连忙垂眼不敢看他。
“好好画。”
在顾晏寒转身离开之前,苏余连忙叫住了他:“对了……还有那个,送给你的。”苏余指了指放在画架旁边的小袋子,微微不自在。
第20章
纸袋雪白,静静停在木柜上,顾晏寒把里面的礼物盒子取了出来,透明玻璃罩拢着一个雪白绵软的球,打开玻璃罩,顾晏寒捏着那颗球,柔软得不可思议,是海绵质地的,一缕甜软的香气缓缓缠绕上鼻端。
“这个是气味球……”苏余不能确认是不是真的有宣传得那么神奇,但他有按说明书揭下信息素阻隔贴,埋着脑袋用气味球接触了好一会后颈腺体,不知道顾晏寒会不会喜欢。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苏余选择看着画板不看顾晏寒,以免显得自己太在意的样子。
顾晏寒捏着那枚只有掌心一半大小的绵软小球,再看向少年背对着自己的单薄身影,毛茸茸的黑发里露出薄而圆的耳廓,映着光恍若透明,耳根染着一层红。
他没走,甚至靠近了,苏余感受得到顾晏寒身上的雪林孤松般的冷香在靠近,炙热的指尖触碰了他的耳垂。
苏余颤了一下,顾晏寒在捏他耳朵。
并不情.色的简单触摸,但耳朵上的软肉本来就很怕痒,苏余缩着脖子躲了一下,大手从背后精准抵住了苏余额角,没给他躲的机会。
顾晏寒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在扮演绅士的野兽,看着少年春光白雪一样的眼神,尚且稚嫩的少年神态,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舍得还是不忍心。
看着少年耳根的那抹淡红蔓延到脖颈,顾晏寒放开手,手里捏着那颗柔软的气味球离去:“好好画。”
苏余坐在画架前脸已经通红,虽然只是简单的捏了捏他的耳垂,但自从知道了顾晏寒的病最好的治疗方法是什么之后,苏余时时刻刻都在觉得顾晏寒在受这种本能影响,每次一触碰他,气氛就有种微妙的紧绷。
这个问题很隐晦,决不能公开谈论,是他俩之间的暗流,也很微妙。
入夜,苏余洗漱之后换好了全套新睡衣,对着镜子检查了三遍后颈的信息素阻隔贴是否贴好了,确认之后才下楼,去收拾自己的画板画架。
新睡衣是宽大简洁的短袖衬衣和短裤,在家里穿着很凉快,顾晏寒因为下午有一些事,又出去了一趟,苏余就穿着睡衣在客厅里来回的晃荡,收拾好画板画架之后叫了快递上门,把画好的画邮寄给在S市的老师。
下午原本说好的签合同,也因为助理说合同细则发现了一点问题,推迟到了明天。
苏余开始琢磨假期旅游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要在这里假期能四处走走,临近考试三十天的时候,他还特意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假期事项表,一条一条写着他很多期待。
拿出手机拨通林佑的电话,想要问一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出去旅游一下,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他说:“我跟你说佛山这边风景针不戳。”
“你真去佛山了?”
“对啊,说了给你烧香,兄弟能鸽你吗?”
“……”这小子绝对是原本就想好要去佛山才这样说的。
没说上两句,林佑忙说有点乱晚上再聊,啪的挂断了电话,苏余被挂断了个猝不及防。
……
帕洛丁酒庄,大凌和李勋借着磋商的机会千辛万苦才把顾晏寒这尊大佛单独请出来,嘴上说着未来趋势,心里早已经忍不住想要旁敲侧击顾晏寒的婚后生活了,作为顾晏寒的好朋友,外面都传成那样了,他们身为兄弟还半点底都没探着,都在揣测这婚到底是联对了还是联错了。
再看顾晏寒那张十年都融化不了一寸的冷脸,大凌想到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清了清嗓子:“不是我说你,晏寒,对苏余好点吧……打坏了你去哪里再找这样匹配度高的天选?”大凌虽然佩服顾晏寒佩服到了敬仰的程度,但这件事他是真的觉得苏余太冤了,太可怜了。
顾晏寒侧目看着他,目光简直就是寒冰:“我打他?谁编的。”
“好几个人亲眼看见了的,那天你带他去澜山,人走着进去,躺着出来的,目击者都说了,脸色那叫一个煞白。”
顾晏寒脸色一沉,没想到外面会传成这样,不过也没解释什么,苏余的病并不合适让太多人知道。
大凌小心的看他一眼:“那苏余现在是在家里养伤——啊不,是在休息吗?”
“他在画画。”顾晏寒睨他一眼:“画我。”
“豁!”大凌差点仰了个绝倒,这还挺有情趣:“送你的吗?”
顾晏寒扫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是让他少说废话,并且脸上淡淡写着三个字,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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