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跟凌风平时用的看起来差不多,但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些许不同。普通的黄裱纸表面有些粗糙,混了大公鸡血的朱砂墨也有些血的腥味。但是这俩张黄裱纸表面干净平滑,离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阵阵清香,仔细看看,能看见那犹如游龙的符画下,隐隐有另一种符号。
这是凌风做法请三清盖戳的符纸,她花七七四十九天,每天不间断的用香制香火钱,做出来厚厚的一捆,都不够喂小白跟请鬼问事的。余下的香火钱用来请神,这神来盖戳还要收去不少。她几年的心血,也就每种在抽屉里摆成了一摞——小白天天嫌她抠门,抠门抠成这样也就这点家当。
这一次拿出来两张,凌风觉得自己肉都在疼。要知道她当初吓唬狗爷,也就用了一张驱鬼符而已,为了省下另一张,动了被她亲手封住的招魂幡。
符上写的东西一般人看不懂,但毕竟是凌风自己写的,所以她心里知道。这两张符一张是辟邪的张天师符,另一张是治病的祝由符。
凌风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护身锦囊。
“这个红色锦囊里装的这个呢你回去烧了,兑水喝下去。这水呢得用井水,井水是河水,河水为阳。自来水都是地下水,地下水属阴,不大好。黄色的锦囊是辟邪的,你让你家人随身带着就好。”凌风觉得自己就这么送出去有点肉疼,企图从别的地方补回来。“你要是没有井水呢,我……我身上没带,这样吧,我给你个地址,回头你去那找我,我卖给你,也不贵,一碗也就……”
凌风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
“呵,小骗子”
总有个人安静一会就跟要她命似得!凌风眼里喷火,在那磨牙。
今天晚上我不去你家楼下招鬼我跟你姓!火气旺了不起啊!煞气重了不起啊!我凌家八代单传唯一继承人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多丢我“凌大仙”的名头!
凌风狠狠剜了朗晴一眼,深吸几口气之后眼睛一闭把手伸到萧诗沁面前说:“我……不要你钱!要不,小美人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萧诗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心说你还不如要我钱。
朗晴倒是很诧异,觉得凌风今天转了性,这句“不要钱”让她大开眼界,颇有点不真实感。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惯偷突然抛弃了偷盗的老本行,正儿八经的打工赚钱去了,赚到钱之后还致力于慈善事业一样——就跟做梦似得。
“哎,你要早这么听话,让我结案有多好”。凌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紧接着听见的让她黑了的脸再次阴沉了几分。
可能朗晴的是那青龙星转世,凌风真的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能让两人如此不对盘!
萧诗沁站在两人的对面,灵动的眸子流转,多了些俏皮的意味。她原本以为两人是情侣,不顾路人的感受在公共场合打闹,现在看来跟她原本的认知有些差别。
“诗沁!”远远的有人在喊她,萧诗沁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就抢过凌风手里的锦囊,她眼睛快速眨动,脸颊有些微红。
萧家在寒山寺有专门的客堂,冷属秋远远的跟在萧诗沁身后,看见她走进了客堂,却不想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冷属秋莫名的想到重生之前,萧诗沁也像现在这样跟她耍脾气,遣散了家里所有的保镖,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心脏瞬间加快跳动,血液逆流贯进额间,冷属秋像失了魂一样在寒山寺里闯荡,被一名扫地僧拦下。
萧诗沁善于琴棋,经常与住持博弈,寺庙里大小和尚都认识她,自然地,也认识她谈了四年的女朋友。
哦不,现在应该说,妻子。
“诗沁?真是个好名字啊”。凌风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雪白的牙齿露出,左上边的小虎牙格外明显。
冷属秋挡在萧诗沁身上,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女人。
在不久之前冷属秋还看过她们,尤其是这个模样年轻的,绝对是有目的而来。她可没忘掉凌风当时喊萧诗沁用的称呼——一条大鱼。
可惜的是凌风这个小渔夫不光没钓上大鱼,还把鱼竿给折了。
仔细打量两人的模样,冷属秋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这份熟悉不知道从何而来,像是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样。她不是看其中一个眼熟,而是看两人都似曾相识。
但容不得冷属秋多想,她格外担忧地侧过身,目光关切地问萧诗沁说:“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还一个人”。
萧诗沁敛起眉眼,她的手藏在口袋里,捏着锦囊柔软的面料。她不想看见冷属秋这么温柔地待她,萧诗沁知道,冷属秋越是温柔,她脱身地越是困难。
啧,恋爱中的酸腐臭味,凌风格外的嫌弃两人虐狗的行为。虽说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了,但这并不是主流。前有携手跳楼的女鬼,后有闹矛盾的情侣。
呸,不能这么说,不吉利。
凌风没有当电灯泡的习惯,但她昨天晚上临睡觉之前,看天气不错观了一次天象。
如同她前几天糊弄朗晴所说的那样,紫薇星移动,北斗七星逆转,今天的她会遇见贵人。
纵观全寺,除了面前这个相貌年轻气质不凡,还被鬼邪侵扰的女人,凌风委实找不出第二个能称的上“贵人”的人。
没有当高瓦度电灯泡的习惯,再则说凌风还“有事”,比如说,该怎么灭了朗晴嚣张的气焰,看她跪下身求着自己。
当然,几年之后的朗晴确实是跪了,不过是在做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的时候。
第28章
放生池边, 无数的信徒香客放生乌龟跟鱼类,逃过一劫的鱼龟在水中滑过, 一条条白线游弋至远方。
凌风蹲在池边,看着那些鱼龟跟不要钱的一样往池里倒, 心疼的快要跳起来!
你们都是傻的吗!这里放生, 下游就有人拦网抓!还有,你看看你放的是什么东西!巴西龟啊, 这外来入侵物种能随便放生的?泛滥了怎么办!
“给我多好啊,鱼龟这么多, 一锅炖不下可以烧两顿”。凌风嘴里嘟囔着,结果越想越气,忍不住叫了出来,“浪费!”
朗晴半蹲在她旁边,警校四年养成的习惯让她绷紧了脊背,即使是蹲着的动作看起来也格外的正式。
看着大量新鲜的鱼被糟蹋,凌风越看越气, 她就想用别的方法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就想起刚刚遇见的那个小美人儿。
“哎, 你不是个警察吗,我赌一顿全鱼宴, 加老鳖的那种, 你肯定找不到她!”凌风拿手戳蹲在她身边的朗晴, 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没憋好主意。
这天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怎么说也是当过皇城的,多多少少都留了些好东西。大的不说,老城区那残留的城墙,虽说在战火中坍塌了一部分,但好歹还有个样子在那。想在这样一座文化底蕴的城市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将清冷与温婉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早些时候朗晴就发现凌风蹲在池边就差流口水了,现在终于忍不住暴露了本性。公安局的伙食虽是丰盛,但毕竟比不了家里。凌风虽然是个吃小摊的,但隔三差五总有那么几个阿婆请她回家吃饭。如今被人看的死死的,一日三餐都有人盯着,还没人敢给她加餐,早就受不了了。
朗晴突然笑了,笑容一瞬而逝,速度太快差点让凌风觉得自己在太阳地站太久眼花了。还没等她琢磨大黑脸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笑了,就听见那人清朗的声线,在熙攘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你不是个能掐会算的?你算一下不就知道她是谁了?”朗晴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她,“你现在算出来,我就愿赌服输赔你一顿全鱼宴,加老鳖的那种。”
凌风蹭地一下站起来,因为起身太快周身血液流通不顺,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进池子里。
这叫愿赌服输?明明不是同一个问题!
憋了接近一个月的凌风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就是一记侧踢那踢腿又快又狠,带着破空声直奔朗晴面门。
朗晴在瞬间敛起了表情,她右腿后退一小步,下腰成桥。在凌风那一脚踢出收势未及之时,迅速直起身子,左脚迈出整个人贴近凌风后背。右手拉她手腕,左手擒她后肩,右脚迅速跟进,踢她下盘。
凌风:敲呢嘛!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身抓鬼的本事是打不过科班出生的朗晴,本想着偷袭能占点优势,毕竟胜之不武比打不过来的好听。但她没想到朗晴反应居然有这么快,就跟时时刻刻都在防着她一样!
被钳制住的右臂反拧,练出的牛劲在此时发挥出作用。凌风看见因为两人短暂的交手而围起来的人群,也看见不远处熟悉的扫地僧放下了扫把。
凌风觉得自己在本市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万一被人认出来会折了她大仙的名头。她更怕的是那个扫地僧,看起来瘦小,一身少林功夫练的炉火纯青。
六年前凌风刚刚跟她爸来天明市的时候年龄小不懂事,大晚上跑来这后山偷桃子被抓个正着。偏偏那扫地僧看了她几眼之后就把她放了,不光没追究她偷桃子,还告诉她之后想吃可以在白天的时候直接来摘。
凌风被吓个半死,心理阴影都被吓出来了哪敢再来啊!要不是现在被逼的没办法了,她寻思着应该没这么倒霉再次遇见,她才不会来呢!
打不过就打不过,说出去也不丢人。凌风努力让自己输……不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朗晴打了个平手。两个人贴的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
“算平怎么样?”凌风偷偷瞄一眼越聚越多的人群,企图讲和。
朗晴感受着凌风吓人的手劲,心说你讲和倒是有讲和的样子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求饶的人不先松手。
“你比我大了六岁,多吃了六年饭,你打赢我丢不丢人?羞不羞?”凌风看那扫地僧都要走到面前了,心里更急。“你看见那个老秃驴了没有,有本事你去跟他打啊,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算什么人民公仆!”
又不是我先动的手。朗晴深深地看了凌风一眼,她觉得可能某个行业的人厚脸皮惯了,毕竟脸皮不厚还没敲开人家大门就会被赶出来,那多丢脸了。
于是朗晴对凌风的认识从“贪吃的小骗子”变成了“脸皮又厚又贪吃的小骗子”。
在众人面前动手不是朗晴的本意,她看见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对她俩一阵狂拍,为了不影响人民警察的形象,朗晴松了手。
凌风挡着脸,溜了。
今天这次出手算她没有认清现实,她这身本事放在朗晴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被治的死死的才怪。以自己的短处碰对方的长处,输了凌风也不服气。
像这种比试明明可以有一个更合理,对两人来说都公平的法子。
凌风跑到寺庙里问庙里的小师父要了纸跟剪刀,蹲在大殿的角落里背对着朗晴在那剪。
圆圆的脑袋,胖胖的身子,短小的四肢。凌风一边剪一边回头偷看朗晴,就跟电视剧里恶毒的女配嫉妒女主给她扎小人一样。
趁着朗晴不注意,凌风捏了个决拍小纸人上,然后把小白从玉里扯了出来按了进去。
在玉中滋补,睡的香甜的小白莫名其妙被丢进一个又小又挤的壳子里,它从纸人身上钻出来对凌风龇了龇牙,还没发出示威性的吼声就被凌风按了回去。
“凶什么凶,信不信我把你丢去轮回路上,让你生生世世都当一条大白狗。”凌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还是天天吃不饱肚子的流浪狗!”
纸人很是人性化的转过身,背对着凌风,一副“我根本不想搭理你”的样子。
朗晴听见凌风在那嘟囔,没听见在那说些什么,她看见凌风转过身,特地走过来跟挑事似得蹭了自己一下。
小白就在这个时候从朗晴风衣下摆钻了进去,贴在她风衣内侧。
“走吧?”凌风看起来心情极好,两手背在身后互相掐着,生怕自己一个得意忘形被朗晴看出来,坏了她的大计。
毕竟有什么账,大家晚上再算。
大队长在一天之内接到两个消息,一好一坏让他愁的不行。
好消息是,去年那起风水诈骗案嫌疑人被抓到了,不是凌风,是一个男人,据说现在正审。
当初查ip的时候发现这个人行踪不定,找不到固定的住所,唯一一处逗留时间比较久的地方也是一间空房子。小半年过去了,这起案子总算告破,还了凌风一个清白。
大队长听审讯的民警说嫌疑人是个学心理学的,上大学之前觉得这个专业很厉害,进去之后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再研究研究,发现有点像算命的。
巧的是,这个人认识凌风,还去过她的风水事务所。当初网络这方面管理不严格,他从凌风那骗了身份证,注册了微信号,打着凌风的名头骗人。
说到凌风的身份证,大队长又觉得事情变得古怪起来,这凌风也不是当地人,她自己也说了,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她的,可她身份证地址却跟她暂住地一模一样。
可能有些事需要他去□□的派出所问问了。
至于坏消息……那可真的是坏消息。
四年前的天明市发生过一起重大责任事件,本地著名的房地产商使用劣质材料盖居民小区,在施工期间盖了一半的房子发生倒塌,当场砸死了五个。负责工程的房地产老板冷寒带着他的发妻从烂尾楼上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一起案子死了七个人,引起了省厅的高度重视,但由于种种原因,案子草草结案。如今冷寒的女儿高调归来,寄来当时的案件情况要求重查那起疑点重重的案子,而在四年前负责这起案子的人不是退休就是调迁,只剩下朗晴一个人。
警方不得不重视起这个案子,因为冷寒的女儿不再是父母双亡孤立无援的一个人,现在的她是萧家的“女婿”,萧卫国老将军的“孙女婿”。
第29章
这座南方城市生活节奏比不上帝都跟魔都, 但她也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不管是人文地理还是名胜古迹她都无一不缺, 从军政方面来看, 也拥有一处军区。
萧卫国是什么人?建国将军之一,即使现在退伍回到天明市养老, 他在军中的地位也不容别人质疑。
即将七十五岁高龄的萧老将军生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从政小儿子从军, 只有那不成器的萧家老二跑去经了商, 把老将军气的直接把萧家老二逐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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