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二有点理智,那自然能看见完好无损的两个棺材,没有想象中的掀棺而起,也没有暴起伤人。
鬼魂就是鬼魂,触摸不到人的身体。
但王老二没这个心思,白天他被凌风唬了一下,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刚刚凌风还装模作样的喊了个“起”,他下意识以为真的是起尸。
“爸,爸你别来找我啊,主意是哥出的,你去找他,对,去找他!”老二眼球凸出,连嘴唇都在颤抖,黝黑的脸庞扭曲,指着空无一人的棺材。“主意都是我哥出的,你找他啊?你们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哥?”
“爸,哥,我求求你们了,我眼看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你们放过我吧……我回头给你们烧纸钱,烧豪宅!”原本凶狠的老二突然怂了起来,跪在地上叩首。
这出戏有点大啊。凌风躲在棺材的背面摘下了面具,用手跟对面比划了几下,问证据够不够能不能抓人了。
大队长他们拍摄仪器都准备好了,结果没拍到起尸,反而是带了录音笔的把老二这些话录了下来,寻思着回去的路上加把劲,让老二都招了。
至于那个阿婆,凌风知道在偏僻的乡村都会有一些“大仙”的出马弟子。这些“大仙”不是人,多是成了精怪的蛇跟黄鼠狼。成了精的动作在人间行走不便,就会收几个出马弟子。出马弟子在家供“大仙”像,保证香火不绝,“大仙”则教弟子一些手段,有时还会上身亲自做法。
但这些都跟凌风没有关系,她估计那个阿婆是察觉到有人招魂,所以过来看看。两人的利息不相冲,没必要斗个你死我活。
王家老二被压上车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求饶,等凌风把法事撤了,请那两鬼离开后发现老二把什么都交代了。
老大跟老二自小不知道上学的好,等看见老三住在城里成了城里人之后才追悔莫及。老大跟老二家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老大在家卖菜做小生意,老二在外跑长途,又累又赚不到钱。
儿子要成家,没有钱买房,老大跟老二就把主意打到了年迈的父亲身上,买了高额的人生意外险,骗保。
那天晚上老二守灵时带了酒找老大过来庆祝,等把老大灌醉后掐死了他,还伪造了现场,企图第二次骗保。
至于请来了凌风,这完全就是老二自找的。
农村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迷信,这年头大仙真真假假也分不清楚。离这村子三公里远的一个镇上有个大仙的出马弟子,听说特别灵,老二没敢请。他在网上搜到了凌风的名字,看她年龄小估摸没什么本事。
老二算盘打的好,请一个假大师回来把这件事当起尸做了,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他也摆脱了嫌疑人的身份。可老三在城里呆久了不信这个,报了警。
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的老二没多怕警察,就是有点心虚罢了,结果遇见个不省心的大仙。
一个不给人一点余地的大仙。
第43章
十二小时内查破了一起非正常死亡案, 大队长把王家老二丢给值班的民警, 让他们晚上辛苦一下, 争取早点结案。之后带着看了一晚上热闹的人说是要去吃工作餐。
“都这么晚了,大家一起去吃个饭, 工作餐”。大队长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深似海的眸子一直放在凌风身上。
大队长都发话了, 当属下的没人敢不去。在王家做了一场法事的凌风也觉得有点饿了, 想着不去白不去,不吃白不吃, 也点头同意了。
公安局大门朝北,朗晴那间办公室又是靠北的, 凌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楼上,发现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查案呢”。张磊用手掩着嘴,漆黑的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小声地对凌风说:“工作狂”
张磊挤眉弄眼的,跟他理应严谨的法医身份一点都不符合。
“天天都这样?”凌风寻思着自己上班的那几天,朗晴跟别人一样按时按点下班,也没见她加班加到半夜。
“有案子必加班,也就你到她办公室那段时间规律一点”。张磊果然对朗晴格外的上心, 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可见没少在她同事身上下功夫。
“哎, 大仙啊,你怎么认识朗晴的?她又怎么天天带着你来上班?跟我说说呗?”张磊跟着凌风上了同一辆车, 凌风背着他, 所以张磊没看见凌风咬牙切齿的模样。
怎么认识的?凌风一想到一身全黑穿的跟黑无常一样的朗晴绷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大黑脸, 对着自己轻轻挑了挑嘴角,语气格外的欠扁。
“小骗子,你又想出去骗人了?”
最气的是她跟朗晴命格相克,在天明市这个出过帝王的古代都城里,她压不过朗晴这个青龙星!
再加上民不与官斗这个亘古不变的条例,凌风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张磊看凌风突然不说话了,脸色也不大好看,不由得想起他原本问那几个老哥们的时候,也没得到答案。
他是医科大学毕业的,毕业之后考上公安了做了法医才正式接触这一行。寻思着隔行如隔山,他一个学医的大概不明白那几个科班出身的警察的思维。
索性也就禁了声。
凌风吃饱喝足之后就看见大队长在走廊上打电话,结账离开的时候看见他手里拎的打包盒。
“朗姐不喜欢出来吃工作餐,每次我们吃完之后都会抄个菜给她带回去”。王宁贴在凌风耳边小声说,凌风抬头就看见他脖子里挂着的红绳。
差点就忘了,她招鬼吓过这个人不止一次。
凌风眨眨眼,决定把这段记忆忘掉。
跟别的大队比起来,刑大干的是又苦又累的活,这种活年龄大一点的都熬不住,刑大这才有了“平均年龄全局最小”这个说法。
三十来岁的骨干多有妻儿,大晚上的怕回家吵醒家人,所以一但出任务超过十二点,就会选择回单位休息。
刑大的女警少,也不给她们排夜班,也就朗晴这个工作狂,仗着自己隔壁的小办公室空着,买了个折叠床放在里面。局11楼一层楼都是健身房,自然有冲澡的地方。
朗晴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别人也不好劝她,再加上领导也乐意看下属努力工作,就任她去了。
凌风晚上吃个夜宵,就听饭桌上人在谈论朗晴,说她能力出众,一心都在工作上。说她今年29了,虚岁都三十了,也没见她跟哪个男的走的特别近,更别提谈恋爱了。
凌风听了一晚上关于朗晴的八卦,没想到第二天上午那人就跑到她家门口敲她的门。
“听说你昨晚做法了?”
凌风把门拉开一条缝,从缝里看站在门口的女人。万年不变的深色系衣服,好像她的字典里从未出现过彩色。她站在光与暗的交接之处,看不出喜怒。
不用细想,凌风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某个法医连朗晴是怎么认识自己的都不知道,更别说对昨晚的事三缄其口。那人八成是把昨天的法事当成稀罕事看了,完了跟炫耀似得跑朗晴面前说,希望得到女神的注意。
朗晴确实被这件事吸引了,不然也不会找上门。凌风默默地在张磊这个人身上画了个叉,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了。
就算会拼人骨头都不行。
“你前天晚上才亲口说了不管我的!”这才过去一天!她才刚刚逃离公安局,奔向美好新生活!凌风躲在门后面,急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你这房子是不是该加个防盗窗?”朗晴避开了凌风的问题,抬头看二楼的窗户。
凌风住的这三层楼是老式的楼房,二楼原来是有防盗窗的,只不过凌风在三年前搬进来的时候算这栏杆不吉利。
什么样的房子才处处是栏杆?这个问题还要回答?肯定是监狱啊。
倒不是说每家都不适合装防盗窗,而是因为这栋房子的位置特殊,又出过事,从风水上来说是处凶宅。这宅子一旦装了防盗窗,受整条街的风水影响,对住在房子里的人不好。当然了,这种情况特殊的房子很少,如果所有房子都是这样,那小偷可要开心死了。
朗晴不懂风水,但她是个警察。她看这条街上除了开网吧的,剩下的没一家住户敢敞着二楼,不装防盗窗。
凌风没搞懂朗晴什么意思,千里迢迢跑过来就问她要不要装防盗窗?还没等凌风回过神,她就看见长手长脚的朗晴舒展了一下四肢,顺着下水管道爬了上去。
这是属龙的?这还能是属龙的?
“前天晚上我不是带你去了趟事发工地?快到那儿的时候你不肯往前去了,昨天我查到点东西,准备……”朗晴顺着楼梯下来了,一边说话一边拍身上沾的墙灰。
“去去去……”凌风头点成了小鸡啄米,生怕哪天晚上自己一个不注意发现卧室里多一个人。
鬼吓人她不怕,她怕人吓人。
“跟四年前的案子有关系的人,除了在监狱里减刑后被人保释出来的两个当事人,就只剩下你跟冷董两个人了”。朗晴坐在驾驶室,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在我接到重查指令的第二天,那两个人就因在监狱表现良好减了刑,被人保释了出来,了无音讯。”
凌风拿眼瞅着后座上两大袋肥宅快乐零食,寻思着朗晴不是向来不爱吃这东西?
“给你买的”。朗晴开了车,从后视镜里看她,“你可以边吃边听我说”。
可能是不知道凌风喜欢吃什么,这两大袋垃圾食品包含的种类奇多,也极杂,就像是某宝里卖的什么“送女友大礼包”,唯一不同的是凌风在袋里翻出来某大型连锁超市的购物小票。
看看□□日期,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你想让我找人?”然后怕我不答应拿零食贿赂我?后半句凌风没敢说,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拆了一袋果冻。
“……”朗晴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她的声音原本就低,结果现在一张嘴,声音比往常还低了半度。
“我怀疑他们死了”
两个大活人出了监狱,结果一点消息都查不到。保释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保证随叫随到,但那两个人都消失了。
就连凌风这个从大山里出来的法盲都知道,杀人偿命这万年不变的道理。现在人心浮躁,一些小年轻的火气旺,喜欢聚众斗殴,可能会不小心打死几个,一般人没个深仇大恨的都不会做这种事。
冲动一时后悔一世,就连说个谎都能下拔舌地狱,更何况是杀人。
“我记得你前天晚上跟我说,想要害一个人只需要把这块地送给他,保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得善终。”朗晴听见凌风轻轻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冷寒死后,那块地被法院收回拿去拍卖,拍卖所得为还冷寒生前欠下银行的巨额债务,拍下那块地的人则继续做zf规划的工程。”
“新的主人在拍下那块地不久就出了车祸,躺在病床上一年才醒。醒了之后也不敢再提盖房子的事,匆匆忙忙把那块地又转手卖了下家”
“买下那块地的新老板死了,所以那块地才会空闲这么多年。我想知道那块地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何会死这么多的人”。
凌风抱着薯条,觉得自己上了贼车。
“路还长,我把我这几天查到的东西说给你听”
第44章
“六年前政府拍卖这块地的时候是按住宅地拍卖的, 当时参与竞标的房地产公司有五家, 一家外地的三家本市的, 另外加上冷寒的公司。”
车外车流拥挤,朗晴的声音不紧不慢, 语速也没因外面的嘈杂而加快半分。
她像是在说一个童话故事,用一种哄人入睡的低缓声音轻声叙说。
“除去冷寒的公司, 本市的那三家房地产商有两家在六年前都是大商。不过现在有一家被冷属秋压下去了, 剩下那家依旧如日中天,在全省乃至全国, 都有他们的楼盘”
“至于外市的那一家,更像是想要进军天明市的房地产商, 在价格拍卖到一定金额时,超过他们能力承受范围的时候放弃了竞拍。”
“但我要说的是最后那一家,那家‘金腾房地产有限公司’成立于七年前,成立之后没有任何动作。唯一一次出手还是跟冷寒竞争那块地的时候,它跟冷寒竞争到了最后”。
“失败之后,整个公司迁往了外地。”
朗晴的车技跟她的声音一样沉稳,凌风竖着耳朵听, 不知不觉到了那块废弃的荒地。
这块地经手多人,但没一个人有好结果。住在附近的人看这块地荒着有点浪费, 在里面种了点蔬菜,可涨势都不太好, 干瘪瘪的没有一点精神气。
如果不是特地过来看, 这块地在白天没有任何异常。没有浓郁成墨汁一样的鬼气, 也没有滔天的煞气,这种内敛的行为,更让凌风坚信下面的东西不好惹。
“这块地现在归谁?”凌风没敢走进去,她跟朗晴这个移动的太阳站在一起,站在路边仔细打量这块地。
这块地面积不大,盖成小区大概十多栋的样子,裸露的泥土是黑色的,除此之外跟普通的地没有区别。
“这块地最后一任主人死了,他家人找了大师过来看,说是这块地有风水有问题,克主家的命。关于这块地的问题早在冷寒出世的时候就在小范围内流传,所以本市那两家大的房地产商才没有接手。至于这块地,像是被zf收回了,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新区的市政府才盖了没几年,凌风跟她爸第一来天明市的时候,就去市中心看过一次。
市政府持左青龙右白虎之势,前后左右都是公园,以公园布了一个风水大阵,引地下龙气滋养市政府,市政府再以人气反哺,达到平衡。这块地有问题,也只有市政府这个集一市龙气的建筑才能压的住。
凌风站在空旷的马路上,面向那块荒凉的土地。长势极差的蔬果看起来病殃殃的,将这块黑色的土地衬托的更加荒凉。
不知怎得,凌风总感觉哪里不舒服,像是有人在偷看她一样。
“地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走”。异样的感觉让凌风心里发毛,她想到那天晚上这片地喷涌而出的阴煞气息,那气息浓郁,又像有自主意识,只要引过路车辆深入。“这块地以后还是别来了,你要不查查有多少辆车在这出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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