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来到自己身边,欧都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夸他好。
可是他真的很好吗?
不,他不知道欧都对他的崇拜来源于什么,正如欧都不知道他在明星的光鲜皮囊下有多么黑暗而沉重的过往。
这些阴暗肮脏让他根本没有资格陪伴这么优秀、懂事、又高贵的欧家幺子。
躲在人设下太久,人就容易丧失真我,欧都喜欢的是真实的他还是仅仅是呈现在大众眼里的他,陆予竟然不敢妄下结论。
欧都干干净净地活在光明里,而他从很早以前就注定了要被扔在泥潭里沉沦,他会被这样率性阳光的小孩儿吸引,可是却只能看着不能触碰。
欧都太干净了,也太脆弱了,他怕一不小心的擅自亵渎就伤害了他的爱人。
陆予的眼中瞬间涌起了一层意味不明的雾,却又被他掩饰得仔仔细细。
明明知道自己只能看着不能碰,却总是会抑制不住地想要去关心他,想要去照顾他,想要去参与他的社交走进他的生活……
陆予攥紧了拳,心里突然涌上一种无奈的感觉。
过了不久,洗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陆予收敛神色,再度戴好伪装的面具,刚打算起身,突然听见洗浴间里传来一声□□触地的声响,紧接着就是欧都压抑的一声痛哼。
陆予神色一变,电光火石之间什么都没有顾忌,直接打开门冲了进去。
门从外打开的那一瞬间,两人视线陡然相碰,欧都见到他出现在门口,错愕了一瞬:“……予哥?”
欧都说话的时候正坐在地上,他正对着门,腿部打弯,两脚脚底撑着地。
虽然已经换好了睡衣,但他的睡衣修身袖珍,站直的时候刚刚够包裹住臀部,这个姿势下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这里的洗浴间的地板并没有设置防滑的鹅卵石和花纹,现下地面上积了些水和残留的沐浴露泡沫,就很容易脚下打滑。
欧都刚刚本来是想出去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半路突然眼前一黑,他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就栽倒在了地上。
欧都的这个姿势令他的大腿根部一览无余,陆予站在门口,半晌才不自在地挪开目光,欧都脸一红,连忙夹紧了腿,手掌撑地想要站起来。
陆予咳了两声,快步走了上去,视线轻飘飘地又落在欧都的身上,刻意避开了他的下半身。
“怎么会突然摔倒,有没有扭伤,现在能起来吗?”
陆予蹲下身子向欧都身边凑了凑,欧都咬了咬唇,摇摇头:“我没事,我刚刚突然有点晕,现在没事了。”
他刚打算自己起来,就感觉后腰和膝窝被一双手牢牢握住,而后下一秒他就已经被陆予从地上抱了起来,不等他回过神,陆予已经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抱出了闷热潮湿的洗浴间。
欧都瞬间缩成一只鹌鹑,羞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这怎么……怎么能用公主抱呢,太太太……这也太羞耻了!
欧都不算重却也说不上轻,这样的紧密接触,他可以隔着两层衣物感受到予哥肌肉勃发的小臂,明明是感受不到温度的,他却觉得两人相触的肌肤都在发烫。
好烫。
欧都耳根都快红得要熟透了,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微抬视线,先是路过陆予形状优美的喉结,再是线条流畅的下巴,最终沿路嘴唇和鼻梁,望进了陆予的眼里。
欧都有些羞耻地扭了扭腰:“予哥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可以走。”
陆予没回应他,就在他要再开口的时候,陆予突然停下了脚步,低头朝他笑了一下:“乖乖的别闹,已经到床边了。”
语气里竟然可以隐隐听出些无奈和促狭,欧都再这样扭下去,可真的太考验他的耐力了。
欧都瞬间就红了脸,浴室到床边的距离确实不长,他一时没注意,这么短的时间他却感觉好像过了好长好长。
陆予轻轻将他放下,结果欧都刚一沾床边就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蹭到了床角,窗帘被屋外的晚风一吹就擦着欧都的脸颊滑过,痒痒的。
陆予的心也痒痒的。
——小东西,害羞了真会躲。
陆予坐在床边,苦茶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欧都,他拍了拍身边的床褥:“嘟嘟,过来。”
欧都睁着小鹿眼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下唇,他现在还没办法过去。
太羞耻了,这个样子面对予哥,他一定会丢人的。
陆予没辙了,只好先让小孩儿自己一个人缩在床角玩会儿,他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子翻找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红花油和一包医用棉签。
然后又坐回到了床边。
他朝欧都招了招手,小孩儿还是一动不动,陆予只好探手扣住了他小巧精致的脚踝,轻轻一扯就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猝不及防地拉近让欧都一阵心悸,他用手捂住脸,欲哭无泪:“予哥你干什么……我、我……”
陆予晃了晃手里的红花油,声音听上去很公事公办,好像真的一点别的念头也没有掺杂。
“乖,刚刚跌到哪里了,我帮你搓一搓药油,不然明天就要疼了。”
陆予不说还好,他话音刚落,欧都就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趁他不备果断抽出了脚踝,一溜烟就又蹭回到床角。
这次把脚缩得严严实实,一副誓死也不过去的样子。
他才不要予哥搓……
搓什么搓……搓屁股这种事,也太羞耻了……
不要!
第24章 跪求结婚第二十四天
陆予看欧都这幅又羞又怯的模样,突然有些福至心灵,他默默低头以手抵拳挡住上扬的嘴角,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小脑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陆予不再逗他,事实上欧都现在已经羞得头顶冒烟了,他有些不明白,这一辈子的予哥怎么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总是让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欧都羞红着脸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趾,听头顶传来陆予的声音。
“那药油放在这里,你记得自己用一些。”
陆予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衣料摩擦的轻响,欧都不敢抬头,就低着头用余光去扫他的身影,像一个缩在壳里的蜗牛,慢慢地试探着伸出小触jio。
床上端正地放着药油和棉棒,陆予走到行李箱前继续翻找,应该也是在找睡衣和洗漱品,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微微侧过脑袋,刚一转头就捕捉到了一道残影。
欧都飞快地埋下了头,果断把“触须”伸了回去。
试探失败,敌方很狡猾!!
陆予再度回到床边,在药油的旁边放了一件睡衣:“你有带多余的睡衣吗?”
欧都躲在床角诚实地摇了摇头。
陆予无奈了,唇角是压制不下的笑意:“那一会记得搓好药以后把睡衣换了。”
叮嘱完还觉得不够,陆·未来的爹系男友·予补充道:“记住,小笨蛋。”
欧都被他叫小笨蛋,哼哼唧唧地吐出几句不服气的气音,但心里却像是恰了蜜一样,将这有些亲昵的三个字拆开细品,竟然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虽然是在说他笨,但是好像予哥还没有叫过别人小笨蛋,这个词是他的专属。
记下记下,拿小本本记下。
浴室的地板上有水和泡沫,欧都屁股着地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现在睡衣已经不能穿了。他只好点了点头,陆予才放心地拿上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等他走了,欧都歪着脑袋扫了一圈,放下警惕地偷偷摸了过去,将药油攥在手心,又将睡衣拢在了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感觉到了瓶身上予哥残留的体温,烫得他指尖一跳。睡衣上有淡淡的橘香,和予哥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
予哥的身上也不知道是哪种香水,是一股很清爽恬静的柑橘香,不冷冽也不生分,闻着很舒服,像他本人一样。
欧都不止一次地觉得,予哥一定是神仙吧,不然怎么连刻薄的风遇到他都变得这么柔情呢。
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搓好了药油以后就换上了陆予给他准备的睡衣,陆予比他高,睡衣穿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合身,他又腰肢细,腰间的绑带也多了很大一截。
欧都支楞着腿去踢垂落下来的绑带,雪白的脚背微微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等陆予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躺在了床上。
陆予的头发长,垂落下来正好到耳根,此刻蓄着水珠。
摘掉眼镜后的他有一种很凌厉的感觉,不仅体现在眉眼和面部轮廓,还有一种通身的冷冽气质。
陆予看他乖乖躺在床上,开口问:“关灯吗?”
欧都就又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床头柜上的一小盏台灯,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孩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私藏了一条鹿皮巾,眸子亮亮的:“予哥你快坐好,我帮你擦头发,湿着头发睡觉小心明天头疼…”
陆予笑了:“现在这么热,这点湿气没事。”
他这么说着,欧都却执拗地不依不饶。
给予哥擦头发这种美差他才不要错过呢,上一辈子有贼心没贼胆的事,这一辈子他都要暗搓搓地干一次。
陆予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答应。
欧都膝行几步走到他身后,手捧着他的一捆头发包裹进手里的鹿皮巾里,开始小心认真地从发尾缓缓向上擦拭。
陆予和他穿着一样的睡衣,看着倒像是情侣款。
小孩儿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很轻,他一丝不苟地擦拭,五指抵入陆予的发间轻轻地按摩,很舒服。
床头的小台灯发出柔和的光,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时光静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予才开口,声音很轻:“嘟嘟。”
手腕被扣住,温热的触觉一路蔓延开,欧都停下动作,胳膊被带着从陆予的头顶放了下来。
陆予:“好了,早些休息吧。”
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见欧都点了点头,他就探手关掉了台灯。
欧都向床的里侧挪了挪,刚把位置腾了出来,就感觉身侧一阵热源逼近,这张床比较窄,躺两个成年人自然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一面是墙壁一面紧贴陆予,好闻的柑橘香抵入鼻腔,欧都的心脏瞬间被逼到了嗓子眼,怦怦乱跳。
他暗咬着唇,悄无声息地向墙角挪,刚动了一下就感觉一只大手从背后揽到了他的腰肢,紧接着他就被陆予用臂弯勾着又溜了回去。
床板老旧,随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渲染了些暧昧的情调。
陆予的声音闷闷地响在耳边:“别往墙角躲,朝我这边靠。”
欧都咽了咽口水,喉结无意识地一滚,感觉到予哥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腰间,瞬间紧张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点了点头,随后翻了个身,陆予这才顺势将胳膊收了回去。
两人紧紧相贴,欧都的脸颊和陆予的肩膀只存一点极小的距离,陆予用胳膊撑着身子侧躺着,手边就是欧都绵软潮湿的发丝。
他外表看着平易近人彬彬有礼,好像和谁都客客气气的,但实际孤僻,并不喜欢也从来没有和别人紧贴着睡觉。
但是和欧都,他却没有一点生理排斥,甚至有种心安的感觉。
“予哥,”欧都小声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我睡不着了,想听你讲故事。”
陆予笑了:“想听什么故事?”
欧都微抬视线,和他直直对视。
“——你的故事。”
第25章 跪求结婚第二十五天
欧都抿着唇:“予哥,你喜欢演员这个职业吗,喜欢这份工作吗?”
是不是也会在无人的时候对盛世的决定心灰意冷,有没有因为网络上的骂名对自己的坚持产生过怀疑?
那些绊倒你的石子、伤害你的利刃,是不是也曾让你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陆予微微眯眼,像是想起了很多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他的半张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模糊了凌厉的轮廓。
陆予声音很轻却很笃定:“喜欢,也不喜欢。”
“我热爱这份职业,却不喜欢这份工作。演艺事业应该是一种艺术,不应该冠上工作的名号。”
欧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予哥,你现在觉得开心吗?”
陆予低低地笑了两声,揉了揉他潮湿的头发:“很开心。”
因为有一个小傻瓜愿意陪着他,做他身边的小太阳。
所以雨过天晴,所以云散雾去。
陆予:“我状态最好的时候应该是刚入圈拍《伪装》,剧组没什么资金,制作班子都是新人,我们也是新人,还有几个爷新每天三气导演,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笑。”
欧都蜷在床上听他讲到这里,忍不住笑了:“那你是什么新?”
陆予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大概算是萌新吧?我当时怂得很,一点也没大爷的脾气,导演每次受了气就来我这里找安慰。”
欧都:“予哥一直都没有大爷脾气,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这些过往陆予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有人可以倾诉。
人越长大越孤独,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因为少了童言无忌的借口,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的言论寻求合理性和正当性——不敢说也不敢信。
说不清是欧都想听所以他在讲,还是他一直都想说而幸亏欧都愿意问,才给了他一个宣泄的港口。
这一辈子能有一个人在意他的过往,其实是一件浪漫而幸运的事。
“导演将近四十,入行晚没人指点,第一次执导也是在摸索阶段,你猜他以前是做什么?”
三百六十行,这怎么能猜到。
欧都诚实地摇了摇头:“唔,猜不出来,但既然想拍电影,应该和电影有些关系……盲猜电影院工作人员?”
陆予低笑道:“小机灵鬼,还真让你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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