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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间(玄幻灵异)——朱砂

时间:2021-04-20 10:40:56  作者:朱砂
  陈祥不敢明着怼周青山,只好拿邵景行下手,一路嘀嘀咕咕:“我说兄弟,你跟着周总拿多少钱啊?怎么出来也不穿件像样的衣裳。别丢周总的脸啊……”
  邵景行还从没被人说过穿衣服“不像样”,心里也不大痛快,刚想怼回去,就听周青山喊了一声:“老陈!”
  上了二楼,香烛味儿就更浓了。邵景行伸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半长不短,身上衣服长袍套马褂的人,正挥着一把木剑在那里乱转,屋子里摆着个香案,上头的香燃得像失了火,一屋子烟。
  这人看起来不僧不道的,大概就是周青山说的师公了。他长得瘦骨嶙峋,一张长脸上两眼半睁半闭,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念什么牙疼咒儿。看见周青山进来,也不知从哪儿摸出张黄纸来,在周青山眼前一晃,呼地烧了起来。
  陈祥立刻在后面怪叫:“周总,你别进去,冲撞了神仙了不得!”
  “什么神仙!”周青山气死了,冲着屋里沙发上坐的人说,“老陈,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陈祥这才明白,敢情周青山是带人来踢场子的!
  这会儿那个师公也反应过来了。他倒是见多了这种呛行的事儿,眯着眼不紧不慢地说:“陈先生,打断作法,虽然神仙宽容,可这半途而废,泉下之人却是又要空等了。”
  沙发上的男人论起来比周青山也就是年长七八岁,但看起来却仿佛比他老了二十岁,两鬓的头发花白了一片,听了师公的话,也没有立刻开口。
  其实在他心里,也并不怎么相信师公的话。但事涉过世的妻子,他又有些犹豫——万一呢?而且刚才师公作法的时候,耳朵边上那些嘤嘤嗡嗡的声音的确是停下来了……
  陈总正想着,就觉得耳朵里一痒,那种细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开始是一两个声音,很快就变成了十几个声音一起在说话,嘈杂得不行。
  “是不是群鬼又在聚语了?”师公眼尖地看见陈总皱起眉头,顿时想到了原因,长叹一声,“法事被打断,只怕还要引起鬼魂反扑呢……”
  “根本就没有鬼。”邵景行看这半老男人得啵得啵在那儿瞎扯,实在忍不住了。
  “谁说没有鬼!”陈祥却先叫了起来,“你肉眼凡胎看不见而已!再说,就算没开阴阳眼看不见鬼,师公方才的符火你没看见吗?符箓自燃,就是因为这屋子里有阴物!”
  邵景行简直都听不下去:“得了吧,变魔术的也能让纸自燃呢,你是要说舞台上也全是阴物?”这种什么符纸自燃的把戏,胡原都会变呢。
  陈祥没想到他还会反驳,噎了一下才梗着脖子说:“那是变魔术,怎么会一样!”
  这解释十分无力,陈祥自己也知道。可是他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论据来,倒是那个师公笑了一下,将一张符纸送到邵景行面前:“这位先生既然这样说,不如也来试试?”笑虽然是笑着,却是面带轻蔑,说完还补了一句,“怕是小先生不识货,不晓得我这符有神通呢。”
  他口袋里的符纸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其实分为两种,分放在不同的暗袋里。这两种符纸都经过特殊处理,但处理方法完全不同,就是防着有人质疑呢。现在他拿出来的这种符纸,让这个年轻人用打火机点,一下子都点不着!到时候,看他还能说什么。
  “对啊对啊!”陈祥当然也知道师公有两种不同的符纸,立刻挤兑邵景行,“有本事把这符纸点起来啊!别光会说。看你那样儿,怕也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吧?别得罪了神仙,有你后悔的!”
  邵景行顿时就不痛快了。他记事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很有钱,后来叔叔又步步高升,走到哪儿都有人捧着他。就算现在给邵仲言开车,那也是领导的司机,大家也都笑脸相迎,谁敢像陈祥这样,当面怼他没见过世面啊?
  景少没见过世面?景少见过的世面,说出来吓死你!还点火呢,跟他说什么不好说点火,这是他老本行!
  陈祥这会儿已经凑到邵景行跟前了。他琢磨着小白脸既然来踢场子,估计也会点把戏,身上多半也带着符纸之类。他凑近了,就是预备着邵景行一摸出符纸就给他抢过来。这种点符纸的手法他也知道点儿,到时候他给点起来,看小白脸还能说什么!
  没想到他刚凑过去,眼前就是一亮,邵景行手上突然蹿起一团火苗,险些燎到他的头发,吓得他失声惊呼,连退几步,险些摔倒。
  不只陈祥吓了一跳,屋子里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师公的符纸无火自燃,但烧的还是纸本身。而邵景行现在指尖上蹿起来的火苗却真是凭空出现,又凭空燃烧的,根本没看见一点儿可烧的东西啊!
  “不是要火吗?”邵景行把手往陈祥面前一送,故意把火苗催大,陈祥只觉得脑门一热,嗷嗷叫着往后跳,拿手一抹头上,落下一把碎灰一样的东西——他前头的头发秃了一块儿,全被火燎光了。
  周青山瞠目结舌。青蚨血事件之后他是觉得邵景行有本事,可也没想到他的本事这么大,这,这火是怎么弄出来的?难不成,小邵是深藏不露,真是高人?
 
 
第38章 成了高人
  屋子里一时落针可闻。
  师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邵景行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单料到此人是来踢场子的,却没料到竟然是这么个踢法啊!
  “怎么样?师公也来一个?”邵景行得理不饶人,把火苗一直怼到师公面前,“别光用符纸啊,那多没意思。不是神仙嘛,肯定会点火吧?师公也来烧一个!”
  师公的瘦脸拉得有驴那么长了。
  邵景行这种叫做混混作派,典型的“我能干你要是不能干你还说啥”理论。从前那些在街面上的混混就是这么干的,遇了人就拿一砖头往脑门上一拍,血流满面,然后对方或是怕他横,或是怕他真死了,也就息事宁人退一步了。
  现在邵景行这种干法,本质上跟混混是一样的:我能放火,你能不?不能?不能还说什么,还不快滚呢!
  但是师公怎么甘心。他来这家折腾好几回了,好容易看着主家有些意动,再加把劲做成了这事儿,陈祥许他的一大笔钱就能到手了。
  偏偏这横里杀出个程咬金,愣头青一样的,却还有几分能耐。师公找不出他的破绽,自己又不会凭空点火,支吾了一会儿终于想出辩辞:“放火又算什么能耐了。这位陈先生是被鬼附身,你放火就能将鬼驱走不成?你若真驱走了,我才服你!”
  邵景行翻个白眼:“早说了世上根本没有鬼,你别一口一个附身的,小心我举报你搞封建迷信!你是正经出家的和尚道士么?你有国家发的证么?无证驱鬼,你就是封建迷信!”
  师公心里发虚,还要死撑着:“你说不是附身,那是什么?不管什么,你若现在能解了这位陈先生的困境,我便拜服!”早听陈祥说了,这病在最好的医院里用最先进的仪器都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不信这小子就能解决了。倘若大家都解决不了,那他还有机会,至少也不会太过丢脸,更不用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
  这倒是反将了邵景行一军,他还真想不出来陈总这病究竟是个什么原因。其实他有点怀疑就是心理作用,出现幻听了,这个一时可没法治。但现在师公反将军了,俩人都是骑虎难下,他也不能弱了阵势,于是硬着头皮就往陈总身边走:“陈总,能让我看看您的耳朵吗?”
  周青山之前已经跟陈总讲过邵景行如何识破了青蚨血,现在邵景行又当场点火,陈总也有些意动,就点了点头。
  陈总的耳朵外观完全正常,邵景行往耳道里看了看,觉得好像有点发红。但屋子里光线不够明亮看不太清,得照个亮儿才行。
  其实要照亮儿有的是照明工具,最方便的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就是了。但邵景行在山海世界里已经习惯了拿自己的火来照明,当即不假思索地一捻手指,在指尖上燃起一小簇火苗,就举到了陈总耳朵边上。
  陈总只觉得耳边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耳道里猛地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好像热油泼火一般,他耳边嗡地一声炸了锅。
  周青山站得比较近,而且一直关注地盯着邵景行和陈总,所以他先是听见陈总抽了口气,接着就是一抖。
  他还以为是邵景行的火苗离得太近烧到了陈总,可是下一刻他就看见陈总耳朵里猛地冲出来一小团黑影。
  那黑影总共也就米粒大小,要不是周青山离得近,看得又专注,恐怕一眨眼睛就会错过了。
  邵景行离得更近,而且他如今的视力比周青山强出十倍,因此看得比周青山更清楚——就在他把火苗举到陈总耳边的时候,陈总耳道里猛然鼓起了一个小包。
  很小的小包,也就是比米粒大一点。下一秒这个小包里就冲出了许多细小的黑影,争先恐后地往外飞。
  这些东西细小得简直像尘埃一样,要不是因为拥挤成一团,可能根本看不清楚。邵景行也吓了一跳。他如今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个小火球一下子就弹了出去,在空中追上了这一小团尚未来得及散开的黑影。
  呼地一声,邵景行觉得自己听见了几十个声音在嘶叫,但也就是一秒钟的事儿,火焰熄灭,声音停止,半空中落下了一团黑色的灰烬。
  陈总也听见了那些嘶叫的声音。他这些天一直在被这些声音困扰折磨,听得是清清楚楚——正是缠着他的那些声音!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他才醒过神来:“这,这是——”都驱走了?
  “什么,什么?”陈祥还没看清楚,“二叔你怎么了?是不是烧到了?啊,二叔你耳朵红了——喂,小子,你把我叔烧坏了!”
  “闭嘴!”陈总低声喝斥。这蠢货,什么烧坏了!的确,他耳廓外侧是有些火辣辣的,好像被烫了一下,但困扰了他这么久的声音全都没了,而且自从耳道里动了一下之后,就忽然轻松了很多,好像听力都提高了似的。
  “邵先生——”陈总抬手摸了一下耳朵,触手处虽然有些疼痛,但他根本顾不上,“那个,是把那些,那些东西驱走了吗?”搞了这么些天,他一个无神论者都要相信自己是被鬼附身了。
  “这个——”邵景行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听陈总问,他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陈总,这世界上没有鬼的。”
  “那我刚才耳朵里……”陈总喃喃地说,“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耳朵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邵景行挠了挠脸,周青山已经反应了过来,冷笑着说:“不管是什么,这会儿都不用劳动这位师公了。”
  陈祥还没弄清楚情况呢:“什么,什么就不劳动师公了?这小白脸就放个火就驱了鬼了?叔,你可别上当!师公可是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师公已经不见影了。这位在这一行里混迹已久,可比陈祥会看眼色多了,知道现在已经没自己的戏唱,这时候不走,难道等这踢场子的小子来羞辱不成?而且他刚才也看见从陈总耳朵里冲出来的小团黑影了,不管那是什么,都证明这个小白脸有真本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陈祥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师公这是逃了。他在原地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又厚起脸皮往陈总身边凑:“叔,没想到周总这还真找来位高人。哎,鬼驱了就好,驱了就好,要不然叔你这些天这样子,我看了真是着急……”
  陈总现在哪有工夫理他,还拉着邵景行问:“邵先生,那不是鬼,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邵景行蹲身下来,研究那团落在地上的灰烬。这东西落地就碎成一小滩灰尘,不过仔细看看,里头好像还有点渣渣没完全摔碎。
  周青山不愧是常玩古董的人,身上居然还带了个放大镜,这会儿已经掏出来,对着那滩灰烬观察:“哎,景行你看,这个,这个是不是个虫子?”亏得他有这个习惯,这放大镜还是个30倍的,仔细看,好像有几条腿在支楞着,似乎还有点翅膀的痕迹。
  “这么小的虫子?”陈总眼睛可没他好用,眯着眼半天看不清楚,“这还没个针尖大呢,跟仙女蝇差不多了……”
  得,这位也是个喜欢看《动物世界》的吧?邵景行也知道仙女蝇,这是世界上最小的昆虫了,据说针尖上能并列放5只,平时经常被误认为是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最小的昆虫,最小的昆虫……邵景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姬小九上过的课:“这是焦冥!”
  焦冥,又写作焦螟,在《晏子春秋》里就写着:景公问天下有极小的虫子吗?晏子回答说有啊,东海有种小虫,在蚊子身上作巢生活,蚊子都不知道,人们给它起名叫焦冥。
  “不止《晏子春秋》,《列子》里头也有记载。”邵景行拼命回忆着姬小九说过的资料出处,“连《搜神记》里都有田章回答天子大鸟、小鸟之类的问题,也提到过焦冥。”
  “原来如此……”陈总惊叹地看着地上的灰烬,“只是,这竟然都是真的吗?”书里此类的记载他也是读过的,但从来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齐东野语罢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他确实好像在湘西旅游的时候耳道里痒过一下,难道就是这种虫子钻进去了?天呐,这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要是传染个什么病,简直是比蚊子还要防不胜防啊!也不知道国家有没有防治……
  “这种虫子是,是变异的。”邵景行连忙解释,“就——数量很少,一般极其少见。它应该不会传染什么疾病,虽然吸一点血,但因为极小,所以吸血量也不多。”但麻烦的是,它们会繁殖。
  “繁殖……”陈总一阵毛骨悚然。怪不得他开始的时候觉得只有一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后来就越变越多,敢情是焦冥在他耳道里生儿育女呢!这要是它们十年八年地生下去,他的身体岂不成了……他不敢再往下想,连忙问:“那现在是都驱走了?”千万别再有一半个的留下,继续传宗接代啊。
  “应,应该是都驱走了。”邵景行也不知道这些虫子为什么突然集体搬迁,他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拿异能火焰去照明,惊动了这些虫子。如果这样的话,应该是都跑出来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再燎一下,就是吧……
  “这个火也是会伤人的……”想当初他把霍青的腿烧成啥样了。现在就算控制着小火,烫伤可能也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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