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香!”司机已经在搓手了,“你还真会做啊!以前在杭州吃的荷叶鸡都没这么香。”
邵景行一边往下扒泥,一边说:“荷叶鸡本来就是清淡的做法。再说外头用的鸡都是养殖鸡,那个肉虽然嫩吧,其实没啥味儿。这个是野生的,当然香。”
而且,这可是凫徯肉。根据山海世界里“健康的都不好吃,好吃的都不健康”定律,不好吃才怪呢!
泥壳终于都被剥掉了,露出来一只表皮被烤得油亮微黄的光鸡,香气更是四溢,催促着人的唾液疯狂分泌起来,对比一下那锅乏人问津的鱼汤,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谁吃?”邵景行笑嘻嘻地说,不等众人开口就分配,“这几位受伤的大哥,拿这鸡胸脯肉跟压缩饼干一块煮煮,就当是鸡丝粥,好消化。好在这鸡大,其余的肉大家都能分几口。”
眼镜男从头到尾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会儿忽然伸手把烤鸡整只夺了过去,拔出小刀切下一块扔给邵景行:“你先吃!”
“这——”邵景行被那块鸡屁股烫得把手一缩,让它掉到了地上,“我,我不吃鸡屁股的。”妈的,这眼镜男也是个王八蛋。
“你先吃。”眼镜男冷冷地重复了一遍,旁边的芙蓉已经拔出枪来对准了邵景行,好像他不吃就准备给他一枪似的。
邵景行环顾周围,刚才还热切地盯着他剥泥的石哥等人也是一脸冷漠,显然都是打算要叫他先吃的。
一群王八蛋!邵景行只得弯腰捡起那块鸡屁股看了看:“这都沾上灰了,总得给我点水洗洗……”说着,看向眼镜男身边的矿泉水瓶。
这矿泉水他们也没带几瓶,主要是用来洗伤口的。芙蓉立刻一横眼:“河里有的是水!”
邵景行嘀嘀咕咕地转过身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去河边把那块鸡屁股洗了一下,又拿着它走回来,一脸发愁:“我从来都不吃鸡屁股……”
眼镜男没说话,芙蓉也只是晃了晃枪,于是邵景行闭上眼,一脸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把鸡屁股丢进嘴里,嚼了嚼,咽了。
一群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包括之前好像已经跟他挺热乎了的司机也是。邵景行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这些人再怎么称兄道弟的,本质上也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而他跟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么一想,邵景行就觉得自己原来还隐约有的那一丝歉疚都没了。他把肥肥的鸡屁股咽下去,还故意做了个苦脸:“太肥了……不过,还挺香的。”
“呵呵——”司机干笑了一声,“好吃?”
“当然好吃。”邵景行盯着眼镜男手里的鸡,“再给我一块吧?”
眼镜男没理他。等了大概十分钟,看邵景行依旧活蹦乱跳,就开始分配这只鸡了。
当然,邵景行并没得到什么好东西。
鸡胸脯熬粥去了,鸡大腿两帮人每边一个,其余部位都分配到位,只剩下一个被砸残了的只剩一半的鸡头,被扔给了邵景行。
这半个鸡头被烤得干干的,连露出来的脑子都烤干了,邵景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它扔进了火堆。
没人理他,也没人说什么。那半个鸡头给谁谁都不会吃的,扔进火堆也是正常。当然,这也算这小子在表达不满了,但他除此之外反正也干不了什么,自然是没人会理睬了。
不得不说,这只鸡的味道确实是好,就是一只鸡实在不够十个人分的,司机把分给自己的那只翅膀吃了,还意犹未尽地四下张望:“那鸡在哪儿抓的?”看样子好像还准备再去抓一只似的。
铁塔和耗子身上的疫病症状虽然消退,可之前被消耗的体力和精力却一时没法补回来,都病怏怏的。现在喝这加了鸡肉丝的压缩饼干糊糊,居然喝了不少,脸色顿时就好看了些。
贺茂川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些人里只有他没吃这只鸡,当然也没喝那难喝的鱼汤,而是只啃了块压缩饼干——看见众人不但没事,精神还好了些,脸色就更有点难看了。
但现在没人再去关心他脸色,芙蓉给那个被咬断脚的同伴把伤处又检查了一遍,转头看向眼镜男:“得做个担架。”这种伤,即使有拐杖也是没法自己行走的。
贺茂川已经等了半天,这会儿听说还要做担架,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还要多久?”
芙蓉对他已经半点好气都没有了:“不知道!”
贺茂川已经要等不了了:“找个人背着他!太阴没法带担架过去!”那是要空间传送的,以为是去野营吗?
芙蓉现在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就无端地烦躁,冷冷地说:“谁背着他?我们这儿还有两个病人呢!”本来铁塔是能背的,但他现在自己走路都有点打晃,哪里还能再背一个呢?
邵景行小声说:“那,做担架还得好一会儿吧……”
“你闭嘴!”芙蓉猛地拔枪对准了他,“再说一句废话就崩了你!”
“贺先生——”邵景行嗖地缩到了贺茂川背后,心里却乐开了花——凫徯肉起作用了!
当然,这整整一只凫徯,只有那块鸡屁股是他借去水边清洗的时候用自己的异能火烧过的,其余的……嗯,用普通打火机生起来的火,当然是不行的啦。
贺茂川现在还真不能让人杀了邵景行,只能伸手一拦,络新妇嗖地就挡在了前头。
往常这种时候,眼镜男是肯定要出来拦阻芙蓉的。但这会儿,他自己心里都有团闷火在烧着——这次进来山海世界,他的人是主要战力,可却正是他们这边伤了三个,石哥那批一看就是杂牌的乌合之众,倒什么事都没有,这也太不公平了。
偏偏这个时候,邵景行在贺茂川背后,对司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到底是刚刚吃了人家做出来的叫花鸡,还只给人分了一块鸡屁股。司机难得地良心发现,声援了邵景行一句:“干什么,你还想杀人啊!”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芙蓉一转身,呯地一枪司机的手臂上就血花四溅,顿时他的惨嚎声就响了起来。
这,这么火暴的吗?虽然是始作俑者,邵景行都瞠目结舌了。凫徯的肉效果居然这么好的?难怪“见则有兵”,这十个人分一只鸡就成这样了,这些人还是训练有素,能控制自己情绪的雇佣兵呢。要是换了战乱或灾荒时期,本来就人心不稳,再吃这么一口肉,还不马上揭竿而起啊!
贺茂川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在他心里,邵景行一直是个会把蜚虫当成焦冥的草包,又怂得很,压根不足为虑。他不让众人吃邵景行弄回来的“鸡”也只是习惯性地有所防备罢了。事实上,在看到邵景行吃了鸡屁股仍旧活蹦乱跳的时候,他也就认为那只“鸡”是没有问题的了,之所以不吃,也不过是因为没多大兴趣。
所以他现在丝毫也没有把芙蓉的暴戾往“鸡”身上想,只是觉得这女人这一枪是打给他看的,不说杀鸡儆猴,也是在向他示威了——毕竟石哥这些人也是他找来的。
“住手!”贺茂川脸色阴沉得没法看,提高了声音。
可是这会儿没人听他说什么了。司机挨这一枪,石哥那边立刻就反击了——不反击,等着被这些人打死吗?
石哥是第一个拔出枪来的,但他刚把枪口对准芙蓉,刚刚恢复点精神的耗子就把手一扬,一把小刀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钉在了石哥手臂上,顿时他那一枪就失去了准头,擦着芙蓉身边过去了。
“妈的!”石哥一看见那刀上的血迹就想起来了,这刀就是耗子用来杀絜钩的,当时耗子就是接触了絜钩的血才得了疫病,现在这刀又扎在他身上,那岂不是说他也要得病吗?
石哥这会儿已经忘记自己刚刚吃过箴鱼了,他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里直烧到头顶——这伙人仗着是什么佣兵,一路上都看不起他们这边的人,说话都是一股子指使的味儿。他之所以忍气吞声,主要是害怕贺茂川身边那些怪物,可不是怕他们!既然这些人现在对他们动了枪,还忍什么!
贺茂川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压不住了。虽然没有往叫花鸡身上想,但他也看出来这群人的情况都不对劲了。
与其现在镇压他们,倒不如直接带着邵景行走人,凭他身边的络新妇和雪女还有猫又,抓不到活的辟寒犀,难道还弄不到死的吗?说起来就算是要设个陷阱,诱饵这不也是现成的了吗?
邵景行正看得高兴,就感觉到了贺茂川阴沉的目光,顿时觉得不好。他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扑,扯着嗓子就嚎起来:“大家别打了,别打了,贺先生要生气了!小心贺先生不管我们,自己走了!”
这一喊,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贺茂川身上。眼镜男阴沉地道:“贺先生,您要去哪儿?”
贺茂川心里大骂邵景行,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你们打够了?”
眼镜男其实也不想跟贺茂川直接杠上的,尤其是看见络新妇和那只神出鬼没的黑猫的时候。但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只要一想到贺茂川可能自己跑了,把他和他这些受伤的弟兄们扔下,就觉得恶向胆边生,压都压不住。
当然,作为雇佣兵,他们是应该有职业道德的,否则在这一行里也干不下去。但是,如果雇主也完蛋了,那还有谁去宣扬他们的“不道德”呢?
嗯,不只是雇主,还有这些目击者,都得打扫干净。
邵景行对恶意的目光向来敏锐,不仅是贺茂川,也包括眼镜男。自从他听贺茂川喊他五步蛇,就格外注意这个人了。所以现在他第一个就发现了眼镜男眼镜后面的凶光,心里顿时咯噔一跳——不大妙,他得想办法逃。
但是往哪儿逃?这一带实在是不好跑啊,他可跑不过子弹。
邵景行有些焦急地四面张望,然后,他突然看见了一个东西——不,可能得说是,一群东西……
“你们,你们看!”
刚才他去打水的那条河道上,正顺流漂下来一个巨大的蚂蚁团。这东西的直径几乎四米,颜色赤红,在水面上翻滚起来仿佛一个火球,只是其体积之巨大,简直——宛如大象。
玄蜂如壶,赤蚁如象……邵景行突然想起了霍青曾经说过的话……
第59章 为什么追我
这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忘记动手了,每个人都直勾勾看着那在水面上翻滚着快速靠近的蚂蚁团,直到司机抱着被打穿的胳膊感叹了一声:“我的妈啊,这么大的蚂蚁!”
这一声惊叹提醒了所有的人——蚂蚁团已经从入水口漂进了小湖,这个距离,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那些抱在一起的重重叠叠的蚂蚁,每一只都比成年男人的中指还要长!
这么大的蚂蚁,咬上一口就够人受的,而现在有这么多蚂蚁,一只咬一口……
似乎是为了向他们证明似的,蚂蚁团漂入湖中,就有些箴鱼凑了上去,好奇地用针状长嘴去戳它们。这一戳可糟糕了,外层的蚂蚁迅速散开,顺着它们的嘴爬到了它们的身上,立刻,这些箴鱼就在水里翻腾起来。
但这种翻腾完全是无用的挣扎,那些巨大的蚂蚁咬住了就不松口,而且还有更多的蚂蚁往它们身上爬。鱼群四散,潜入水下,但过了几分钟,就陆陆续续有死鱼漂了上来,有些已经被吃掉一半,甚至露出了白骨。
爬到鱼身上的蚂蚁只有百来只,它们散去,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个巨大的蚂蚁团。那玩艺儿进入湖中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向湖边迅速漂了过来。
“快跑啊!”石哥第一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大喊出声,拔腿就跑。
这下子真是乱了营,石哥等人能扔下一切东西逃跑,眼镜男这边可还有两个尚未痊愈的病人,和一个新鲜出炉的伤员呢。
“大哥,我跑不了……”被咬掉脚的男人脸色惨白,“你们快走吧……”
“避开它们的前进路线!”眼镜男脸色也发白了,但还不肯放弃,“点火,拦一拦它们!”
六人团体里那个最没有存在感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把几块固体酒精和一小桶不知什么油泼在草地上,又丢出了一个打火机。轰地一声,火焰冲天。
邵景行其实比石哥还早一点反应过来,但他站的位置不好,要跑就得从眼镜男旁边穿过去,因此直接就被眼镜男拦了下来,用枪比着他:“你来扶耗子!”
尼玛!邵景行险些破口大骂,但看看枪口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弯腰把耗子架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往后看。
只见那巨大的蚂蚁团先是在湖岸边散了开来,形成一片厚厚的赤红色地毯,而这地毯疾速移动,很快就全部上了岸。
这时候火焰已经已经拉起了一道防护墙,但这些蚂蚁却毫不惧怕,而是迅速又从地毯收缩成了一个球,直接向火焰里滚了过去。
蚂蚁们刚刚从湖里上来,身上还带着水,一滚进火焰里就发出滋滋的声音,还冒出了白雾。不过白雾很快散去,最外层的蚂蚁开始被烧焦了。
然而这丝毫都不能阻止蚂蚁团的前进,不断有被烧死的蚂蚁从团体中脱落,但整个巨型蚂蚁团还是在不断前进,很快就滚过了燃烧的地面——当它们再散开来成为一片地毯的时候,整个队伍根本看不出减员的样子。
但是争取的这一点时间总算让眼镜男一行人把同伴都带上了,大家都拼命往树林里跑去,而背后唰唰声响,无数赤蚁追了上来。
邵景行扶着耗子跑在最前面,听着眼镜男的指挥尽量往横里跑,以避开蚂蚁们行进的路线。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没用,蚂蚁们似乎就盯上了他们,无论他们怎么改变方向都没有用。
“妈的——”耗子发出诅咒。他是大病初愈,体力跟不上,即使有邵景行连架还拖,他也快要跑不动了。
“坚持坚持!”眼镜男背着个包赶了上来,“一定还有办法。”
在他们背后,铁塔向后丢出一枚炸弹,炸得地上出现一个大坑,那些密密麻麻的蚂蚁也被烧焦了一片。然而炸弹对蚂蚁的杀伤力实在太小,四溅的碎片根本打不到蚂蚁,烧焦的那些不过是杯水车薪,丝毫无法阻止它们追上来。
“啊!”被咬断脚的男人落在最后。铁塔等人好歹还能用两条腿走,他却只能让人扶着用一只脚跳,自然是最快被蚂蚁追上的。蚂蚁爬到他身上,就开始撕咬他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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