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张祁玉玺八九岁时的照片,郑清阳手指轻抚,带着无限回忆地说:“他看上去,比伏阴那会儿开朗许多。”
若别人在场,一定会满脑袋问号——您从哪里看出来照片上那个酷酷的,一点笑容都没有的孩子开朗了。
常箐桡出声:“师兄当初,也是被人迷惑。”
她的声音不算好听,带着些沙哑。
郑清阳自嘲一笑:“吾那时,愚蠢而不自知。也不怪那时哲寒总是看吾不顺眼,每次见到吾都想与吾打上一架。”
常箐桡没有接话,那一段过去,是她没有参与过,更没有资格评价的。
叹息一声,郑清阳道:“他还活着……不再是剑灵,是人……吾也能安慰些许。”
常箐桡这次接话了:“他知道师兄您找了他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艰难,您还把他的家人带去他面前,他一定会原谅您的。”
郑清阳:“但愿吧。”接着又一句,“吾就担心,哲寒已经见到他。哼,哲寒可是心心念念要做他的爹。吾没死,做爹也轮不到他!”
常箐桡又不接话了,实则她很想提醒师兄,伏阴的转世,可是有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的。
郑清阳每日对着祁玉玺的照片怀念、回忆、悔过。在忙碌中,一个月很快过去。要走的人也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其余跟着一起过去的人已经在半山腰的百里宗门门外聚集好了。
这一日,百里山下人头攒动。无数的摄像机、无人机对准百里宗门和山顶的百里大宅。百里大宅的大门开启,祁四爷爷牵着祁四奶奶的手,凌百晖牵着妻子叶凤的手,叶本昌牵着玛蒂娜的手,带着三家浩浩荡荡的人,走出百里大宅。
所有人转身不舍地看着这座宅子。凌宅,凌百晖做主捐给了军武处。郗琰钰的玉郗园,祁橘红做主,留给了郗家。郗琰钰的父母和弟弟郗琰钺一家子,以及妹妹郗舒语一家都过去。郗琰钰对家里没什么感情,离开古境时,还是凌靖轩交代师父,给郗家6颗玉髓天寿丹和15颗极品的延年丹。郗琰钰的父亲郗润怀、弟弟郗琰钺都是武者,他们服用了延年丹。郗琰钰的母亲、郗舒语、郗廷训的母亲各分到一颗玉髓天寿丹,还剩下的3颗都在郗琰钺的手里。岳崇景把玉髓天寿丹和延年丹交给了郗琰钺而非郗润怀,是因为当年祁橘红没有找到郗琰钰,其中就有郗廷训的从中作梗。要不是他是郗琰钰的父亲,岳崇景可不待见他。
郗琰钰对自己的亲妹妹没什么好感,但郗舒语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妹妹,郗琰钺给了郗舒语一颗。郗舒语曾打算跟二哥多要一颗颗玉髓天寿丹和3颗极品的延年丹。郗舒语的两个女儿中有一个不能习武,她想给女儿续命。多出的,她想作为资本留在自己手里。郗琰钺警告她要么自己吃一颗活上千年,要么什么都没有,郗舒语只能作罢。而那位不能习武的外甥女,郗琰钺给了一颗极品的延年丹。
这次去那边,郗琰钺也提前警告了。见到大哥他们,郗舒语最好老实点。惹恼了大哥和祁玉玺,别怪他这个二哥不讲情分。若非郗舒语是自己的亲妹妹,妹夫侯永权刚刚去了古武世界,两个习武的外甥品性也还可以,郗琰钺真的不想多管这个心思太多的妹妹。
要走了,祁四爷爷、祁四奶奶这些人万分不舍离开住了几十年的百里大宅。自从他们跟着孙子来到上京后,他们就在这处大院子落了脚,再也没有回去过东庄村。这下子要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回来,或许往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祁四奶奶流下了不舍的泪水。
郑清阳和常箐桡驻足在空中。大宅内没有人了,宅子里的工作人员都遣散了。郑清阳对常箐桡略一点头,常箐桡抛下晶石,开始在大宅内布阵。不过半个小时,大阵完成,百里大宅在所有人的面前,在无数无人机的摄像头下,凭空消失了。
“啊!”惊呼声起。
郑清阳的声音传出千里:“此乃吾儿旧居,吾以封存,擅入者,死!”
凌百晖对祁四爷爷和祁四奶奶还有老丈人翻译:“郑尊下好像把宅子封印起来了,就算我们都不在,也没人能进去。”
祁四奶奶抹眼泪:“好,这样好。我一想到以后这里会成为别人的宅子,心里就难受。哪怕以后我们不回来了,这也是他白叔的祖宅。”
祁四爷爷高声喊:“郑尊下,我代安安的师父,谢谢您了!”
说完,祁四爷爷带着所有祁家人鞠躬,表示感谢。凌百晖也带着凌家人鞠躬感谢。叶本昌同样是。
做完了最后一件事,郑清阳再次对常箐桡一点头,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处。常箐桡在空中撕开一个空间门,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她自己的实力。常箐桡的袖子一卷,地面上的众人就被她卷入了空间门内,常箐桡最后进入,空间门关闭。
而消失的郑清阳则出现在了山腰的百里宗门的上空。郑清阳二话不说撕开一个空间门,卷着已经准备好的余下的人进入空间门。金陵通道附近,手机狂响。还不等这边守着的人说完话,空中出现两个空间门,两群人浩浩荡荡地从里面出来了。
郑清阳和常箐桡没有多做停留,带着1000人直奔通道。祁四爷爷他们都来不及跟送别的人说一声再见,所有人就被郑清阳卷在属于破界强者的力量防护罩内,带入了通道。
第一百零二章 前尘(一)
蓝域的界门又亮了,对于全沧城的武者来说,这已经不算新奇。半年多前,蓝域有一批武者上来,井楼城负责看守蓝域界门的人把那批武者带走了,之后那批武者就留在了全沧城。蓝域武者带来的蓝域特产很受全沧城武者的欢迎。不少武者买到之后会带回角柳域、斗星域、玄奎域贩卖,价格很高。最受下界灵域武者欢迎的就是蓝域的首饰和所谓的“高科技”产品。因为数量稀少,他们又无法过去蓝域,所以价格奇高。
很多深谙生意之道的也因此亲自或派人常驻蓝域界门,就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蓝域武者手里的蓝域特产。
不过蓝域界门这次的光芒似乎特别的刺眼,而且持续的时间还格外的久。井楼城的接引使和商贩们心里犯嘀咕,难道说蓝域这回上来的人很多?
界门震动了约有一柱香的工夫才结束。刺目的光芒消散,接引使和商贩们心里吃惊了一把,果然人数不少!但怎么这么多普通人?武者甚至没一个到丹境的!
不对!
接着,接引使和商贩们就发现了异常,那两个人!
接引使和周遭的人全部半跪了下来,郑清阳破界级强者的气息向远处散发,压得在辐射范围内的所有人不寒而栗。城主府原本半闭关的闻空度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迅速出了闭关室。
“吾乃郑清阳,全沧城城主速来见吾!”
郑清阳?!圣尊?!
洪亮的声音覆盖整个全沧城。知道郑清阳这个名字的,全部吓得瑟瑟发抖;不知道的则面面相觑。但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全部被那股极强的威压压得直不起身来。太可怕了!而在全沧城没有外出历练的地球武者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是不知所措。
闻空度直接御空向界门的方向飞。全沧城的情况在地球的武者之间不是秘密,在祁家和凌家也不是秘密。郑清阳也是因此知道了通道所抵达的地方是全沧城,如今的全沧城城主与伏阴相识,也是伏阴让井楼城占据了全沧城。
闻空度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蓝域的界门范围内,然后急速落地,以步行的方式来到那位凌空而立的蓝衫男子面前,单膝跪下:“全沧城城主,井楼城闻空度,拜见圣尊!”
圣尊?
跟随郑清阳过来的地球人中听得懂古语的全部看向空中的那位强者。祁四奶奶小声对祁四爷爷说:“人家叫圣尊,咱们是不是失礼了?”
祁四爷爷:“那以后咱们都喊圣尊。”
祁四奶奶点点头。凌百晖也这么叮嘱凌家人和叶家人。
郑清阳居高临下地看着闻空度问:“祁玉玺在何处?”
闻空度楞了下,马上回道:“祁阁下四年前已从中极界前往上界了。”
祁玉玺和凌靖轩在上界的事情早就传回了中极界和全沧城以及灵域。哲寒圣尊现身,三宫易主,即便是今日,仍是三界武者津津乐道的事情。
郑清阳:“全沧城前往中极界的通路在何处?”
闻空度:“全沧城前往中极界没有界门通路,只能横穿无尽山,小子可带路!”
郑清阳:“无尽山在何处?”
闻空度:“在东北方向。”
郑清阳落地,转身道:“随吾去见安安者,到箐桡身后。”
祁橘红立刻说:“咱们到常尊下那边儿去。”
祁家人、凌家人和叶家人全部走到常箐桡身后。时林、时雨带着家人和宁旭的父母跟了过去。郗琰钺犹豫后,没有动。儿子郗廷训肯定还在全沧城这边,他就不跟着走了。郗润怀也是想到了孙子,加上郗琰钰在地球时,与他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很冷漠了。与其到上界那种强手如林的地方,或许还得不到郗琰钰的过多照顾,不如留在这里,慢慢练功晋级。
郗舒语却急了,低喊:“爸,让祁老帮我们说说情,让我们找到永权和庭训他们一起过去。”
郗润怀瞪女儿:“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你的面子大,你去说吧。”
郗舒语去看二哥:“二哥,去上界肯定比在这里更有发展!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直接去上界的机会!”
郗琰钺:“你再多说一句,就自己走。”
“妈!”郗舒语的长子扯了她一下,不让她说了。
这时候,祁四爷爷出声:“郑圣尊,先前有一批武者到了这边,里面有安安爸爸的侄子和妹夫,也有我的孙女婿。能不能给我们几天的时间找找他们?”
郗舒语都要哭了,哽咽:“谢谢祁老。”她也清楚,祁四爷爷完全可以不提郗家的人的。毕竟郗琰钰还在地球的时候,两家几乎也没什么来往。在郗琰钰离开后,每年逢年过节,郗琰钺会登门拜访,除此之外,两家却是没有太深的交集。
祁四爷爷提到郗廷训和侯永权,为的还是郗琰钰。祁四爷爷是不大喜欢郗舒语的,但郗琰钺这个人算得上是进退有度,比他父亲和妹妹懂礼数得多,人也好说话。郗琰钰跟郗家人的关系再冷淡,那也是一家人。郗琰钰可以不理会父母兄弟妹妹,祁四爷爷作为祁玉玺的爷爷,却不能在这种时候真就把郗家人排除在外。更何况麦克尼、努勒也都在这里呢。
祁四爷爷的话落,祁云霞站出来说:“郑圣尊,我丈夫之前独自过来这边,我让我儿子马上去找他。”
对方不是尊下,而是圣尊,祁云霞就明白对方的身份在这个武者的世界恐怕比他们以为的还要高。对方等他们,是看在安安的情份上;不等他们,他们也没有立场去怪人家,更不能拿人家跟安安的关系去要求人家。
郑清阳现在对祁玉玺(伏阴)有些近乡情怯,都把人带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带几个。郑清阳道:“吾给你们十日,十日后,无论寻到与否,吾都会带你们前往上界与安安汇合。”
祁云霞:“谢谢郑圣尊!”
闻空度这时候插嘴:“这位老先生,请问您是祁阁下的……”
祁四爷爷:“祁玉玺是我孙子。”他拉过凌百晖,“这是凌靖轩的父亲,那是他母亲,他外公外婆……我们太想他们了,郑圣尊愿意带我们来这边找他们。”
闻空度大惊,立刻行礼:“原来是祁阁下和凌阁下的家人。”
闻空度马上表示大家可以先去城主府,至于他们要找的人,他可以派井楼城的武者去找。井楼城原来在全沧城的行馆已经改成了蓝域的行馆。蓝域前来的武者都住在那一片。
有井楼城帮忙找人那自然最好。不跟着,也没有资格跟着祁四爷爷他们一起去上界的,和祁四爷爷他们告辞,并向郑圣尊再次表示感谢后就先行离开了。其他人,包括郗家人则被闻空度带去城主府先安置。郑清阳丢下一句“十日后吾来接尔等”就撕开一个空间门带着常箐桡走了。第一次见识山巅境以上武者才有的手段,闻空度也是口干舌燥。
到了城主府安置下来后,凌百晖就让家里习武的人跟着城主府的人出去一块找人,人多力量大。来到这里,祁四爷爷、祁四奶奶、凌百晖这些上了年纪,又不是武者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七上八下。这里真的和地球不一样。说是好似古代世界吧,这里的人随便见到一个都是武者——武者的气息与普通人是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这么一群没有自保能力,到了这边人生地不熟,也不像在地球还能有些特权,找到关系的老头老太太们去了那个所谓的上界,会不会给安安和靖轩他们带来麻烦?会不会让孩子们为难?
来之前,他们也有这些顾虑,可是他们太想念孩子们了,有那样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真的无法抗拒。
“爹,您就别多想了。安安和靖轩见着咱们,只会高兴。安安和靖轩当初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咱们能活得久,活得长吗?安安那么拼命的练功,也是为了能早点回去见咱们。”
祁秀红宽慰老父老母。祁秀红的丈夫和继子一家也跟着一起过来了。祁橘红接着大姐的话说:“我知道爹您担心什么。在家里时,我看郑圣尊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拿咱们为难安安的。我反而是觉得,郑圣尊好像做过很对不起安安的事,所以才要我们替他说好话。”
祁秀红猛点头:“安安又不是小肚鸡肠的。若非真把他惹毛了,他不会往心里去的。就算是惹火了,安安也不会记太久。郑圣尊这么怕安安不原谅他,那肯定是真的把安安得罪狠了。等见着了安安,咱们先问清楚他到底对安安做了什么。要是真的是很不好的事,咱们也不能就一味地帮郑圣尊求情。”
祁橘红点点头:“见着安安,还是要问清楚。”
祁路根和祁路坎在一旁不说话。家里的事情姐姐和妹妹做主,他们只管跟着走。
有人敲门,祁路根去开门,门外是闻空度。
“闻城主,快请进!”祁路根赶紧邀请对方进来,坐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闻空度进来后说:“诸位皆是祁阁下和凌阁下的亲友,一定很想知道两位阁下的近况。”
祁四爷爷、祁四奶奶、祁秀红和祁橘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祁四奶奶紧张地问:“闻城主,你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他们好吗?有人找他们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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