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爱笑,但又不是神经失调不会笑。
牛导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一抽:“是这样吗?我以前真的差点以为你不正常了。”
项燃:“……”
牛导陷入回忆,啧啧:“我可从没见过当时你那样子的小孩,打小就跟个大人似的。”
如果说,项燃有在谁面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那就是庄想了。
只有在庄想面前他会有顷刻的放松。
果然还是感情好啊!
牛导感慨。
项燃眸光投向玻璃窗内,道:“因为从小就意识到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牛导:“咦?”哪里不对。
项燃眸光淡淡,低沉磁性的话音轻轻的:“我想替他提前看过这个世界。”
为此他要跑得更快、站得更高、去得更远,才能回来以轻松姿态把沿途所有风景慢慢讲给庄想听。
牛导:“……你可别告诉我那个人是庄想啊??”
项燃微微垂眸,立体英俊的面颊在光线中分割出明暗界限,手指漫不经心转动着扳指。
“不是,你俩才差几岁!”牛导看出他隐晦的默认,嘴角一抽,“这个责、责任心……?也太重了。”
可以获封国民好哥哥了。
项燃抬眸看向录音间内。
庄想正和苏渊一本正经讨论着些什么。他之前烫染拉直过的头发又有些恢复自来卷的趋势,乱蓬蓬凌乱地杂在一起,有几分少年般的不驯。
项燃心想,这不是责任心,是私心。
在庄想不知道的时候,项燃远没有他看到的那样温柔大气和无私。
人心暗面的欲望在心脏生根发芽,带着刺的藤蔓纠缠不休。
他希望庄想永远依赖他、需要他的保护。
他希望在庄想需要他的每一个时刻,他都有能力上前挡在他身前说“交给我。”
他甚至希望庄想不要那么年轻气盛、那么热衷闯荡和受伤,明明安静蜷缩在他的保护圈也可以快乐长大。
——但是他也清楚。
如果庄想真的那么做了,那就不是庄想。
他的小朋友早就拥有一颗坚定的心,他会亲历风雨日夜兼程,以勇气与坚定为剑披荆斩棘、摘星逐日,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项燃一边私心想阻拦、想把他禁锢在一个死气沉沉却足够安全的舒适圈,一边又希望庄想过的是自己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
牛导在一旁打断他的思路:“哦对了,还没问,你忽然来这儿干什么?”
项燃从纠结之中挣脱出来,回答,“刚结束发布会,知道想想在这,来看看。”
牛导了然点头。
——然后这个来看看,一直到他们结束录歌都还没看完。
录歌录了非常之久。牛导是个相当挑剔的导演,相当擅长鸡蛋里挑骨头、火腿肠里挑肉丝,精益求精到了几近龟毛的地步。
张叶子都有点熬不住先走了,一回头看到项燃修长笔挺的身影仍然坐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个念头。
——像是幼儿园文艺汇演,在地下聚精会神看自己孩子表演的好爸爸。
张叶子:“……”
他摇摇头,感觉自己一定是熬夜熬傻了。
等到庄想和苏渊结束录制离开录音棚的时候,深夜已经过去迎来黎明,天边泛起鱼肚白。
牛导人至中年精力仍然旺盛,录完歌曲之后还送了他们一段路,说,“下次再来啊!”
被迫熬了一个通宵的庄想只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直犯恶心,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麻。
不了不了。
下次也不来了。
基地的助理接到通知打着哈欠出来接他们,项燃看了看走路都在小鸡点头的庄想,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把想想带去我那里。”
基地里这里显然太远,没法好好休息。
苏渊没有多问,虽然有些疲态,但也还是微笑着礼貌颔首,说了声再见。
助理:“啊这。”
这似乎不太合规定,但是助理纠结万分之后还是答应了。
万恶的资本!
谁让项燃对他们节目组有投资呢……qwq
送走苏渊之后,项燃带庄想到地下车库取车。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他进去,庄想却上前两步栽到他肩头。
项燃一愣,只觉得庄想这不轻不重的一下砸得他整个心脏都不受控地在左摇右晃。
他无奈一笑,扶稳他,轻轻摸摸他的头发,问:“累了吗?”
庄想额头蹭着他颈侧,闷在里面去慢悠悠地嗅那种已经早已经熟悉得不得了的味道。才两三秒的时间就开始有点昏昏欲睡,语调都有点模糊:“有点。”
项燃轻轻叹了一声,道:“是该好好休息。”
庄想闭着眼睛,轻声问:“你以前也会这么累吗?”
项燃并不是一出道就成名的类型,他年纪轻轻,走的却是稳扎稳打的路子。
项燃说:“不累。”
庄想笑了声。
项燃奇怪:“怎么?”
庄想:“一听就是假话啊老妈子。当我是憨憨吗,你撒谎也稍微认真点。”
项燃轻笑一声,不可置否道:“上车,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可以好好聊。”
庄想把自己塞到车里,眼一睁一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都是项燃的味道,一睁眼,那张放大的脸就近在眼前。
庄想:?
他视线在项燃嘴唇上一扫,神情忽然怪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想点正经的。”项燃轻笑一声站直身,那种清淡的酒调缓慢远离,他温热的手指点着庄想额头推了推,嗓音低低的,“还不是某个小朋友看起来好累,他好心的哥哥正打算把他抱回家。”
庄想:“……抱?”
项燃:“嗯。”
庄想眼角一抽。
他觉得这根本无法想象,不由得非常麻溜地下了车。
然后得到项燃带着笑的一个摸摸头。
跟着项燃上到公寓之后,项燃按开了客厅的灯。适应黑暗的庄想有点不适地眯着眼睛,在这时候都不忘四处看看,道:“冰阔落呢?”
项燃道:“嘘,小点声。”
庄想:?
项燃有些无奈:“吵醒它,咱们两个今晚都别想睡了。”
庄想揉揉眼睛笑开:“半夜跑酷?”
项燃道:“嗯,越来越调皮。”
狸花猫本来就是个精力旺盛的种族,解放天性之后几乎没人拦得住它。
庄想夸了几句冰阔落像他,活力四射很生猛,果然儿子随爹。
项燃:“……”
你开心就好。
洗漱之后庄想已经困到神志不清了,见床就往下倒。
项燃帮他把卷起的睡衣边放下来:“衣服穿好,不要着凉。”
庄想在头发上乱揉一气,往床上翻了个身躲开他的手,睁眼觑项燃一眼,往里让了让。
项燃帮他把被子仔细掖好,垂眸细细端详小朋友好看的眉眼。
庄想困得眼皮打架,还是想起点什么,坚持咕哝:“今天和苏渊聊了一会儿。”
项燃问:“说了什么?”
庄想:“他真是个好温柔的人,和他说话,总觉得像是家人一样。”
“……”项燃指尖穿梭在他的发丝里,轻声,“我对你也很温柔,我们也像家人一样。”
庄想:“那不一样。”
项燃眉尖一蹙:“哪里不一样。”
庄想慢悠悠去拉住他的手。
项燃盯着他侧脸的视线就开始转移到手上。
庄想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这时候只虚虚拽住他,就让项燃忍不住想要用力回握。
庄想道:“唔。他建议我和你聊聊,我觉得也很有必要。”
项燃:“嗯?”
他安静等待。
庄想和他纯粹的蓝眼睛对视一会儿,半天说不出话。
项燃也不催,手指在他眼皮上轻轻抚过。
庄想长叹,郁闷的抱住项燃埋头在他的颈窝。完全的黑暗把视野蒙蔽住,他心情略微放松,轻声,“我一直在追你的脚步,可我一直都追不上。”
庄想是胜负欲强的性格,让他深受打击的从来不是输,而是他的这个对手从未意识到他身上的挑战诉求。
——或者就算意识到了,也会让着他,等着他。
这就是差距。
庄想觉得这条鸿沟一般的堑,在心里就像是一条扭来扭去的毒蝎子,蛰得他心脏都又烫又痛,闷得发痒。
项燃一愣,沉默两秒,然后眨眨眼拍拍他的背,轻声问:“我身上有什么好的,值得让想想这么烦恼啊。”
庄想呢喃一般回答:“光是你,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项燃轻轻笑了一声:“不得了的夸奖。”
“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庄想半梦半醒地,还一本正经,“我是大人不是小孩,不需要你的保护,我有和你站在一起的资格。”
项燃顿了顿,攥着庄想的手紧了紧,轻笑,道:“嗯,我相信。”
“哄小孩似的。老妈子怎么这么烦……”
“很烦吗?”
“烦死了。”
“有多烦?”
“……”
烦到庄想都懒得搭理他了。
项燃隐隐笑了一声,手指在庄想脸上轻轻摩挲,听到庄想又开了口,说:“等我有能力站到你身边,那时候——”
那时候。
那时候怎样?
可是项燃安静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等到庄想的后话,一低头就看到庄想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平缓。
睡着了?
项燃无奈失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检查掖好被子,正要起身,背后一股力量把他拽住。
他回头,庄想正拉住他,一头乱发搭在额前,半睁的眼睛虚起来看着他,已经昏昏沉沉的脑子让他说不出话。
好像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拉住项燃。
至于为什么?庄想也说不出所以然。
项燃垂下眸蹭蹭他脸颊,道:“我只是关灯。”
庄想放开他,咕哝:“影帝家里居然连个智能设备都没有。”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又过了两秒,床边一陷,项燃折返回来,有力的臂膀搂住他,温热的气息洒在耳廓:“睡吧。”
在项燃的拥抱里,庄想舒适感和安全感倍增,忍不住蹭了蹭,挨近了一点。
他安然睡去。
项燃却有些睡不着。
比起醒着的时候活力无限、永远生动明亮得像是日不落之光的小屁孩,睡着的时候庄想总是多几分平时很少出现的冷淡。
项燃看得心痒,手指在他的眼睫毛上轻轻撩了撩。
庄想侧了侧脸,脸颊蹭在他的肩膀上,距离近到一凑近就能吻到。
项燃安静地借着黎明的微光,垂眸注视着他。
奇怪。
从小看到大的这张脸,为什么怎么看都看不腻呢?
他像受到未知蛊惑一般眸光波动,控制不住地凑近、再凑近一点。
呼吸交错。
喧嚣的心脏鼓励他悄然亲吻,反正庄想并不知道。
可直到距离近到可以为所欲为,项燃也只垂了垂眸,把庄想抱紧了些,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轻声道:“晚安,想想。”
祝我的小朋友做世上最好的梦。
第75章
第二天, 庄想是被冰阔落踩奶踩醒的。
他半梦半醒都有种想吐一口老血的冲动,睁眼一看,曾经趴在身上如一个小云团的猫咪, 现在在他胸口压着有如泰山压顶。
冰阔落:喵喵喵=w=
庄想:“咳咳咳。”
怎么会这样!
在窗边安静看书的项燃听见动静回头, 放下书走过来,提着猫咪后颈把它拎起来放在地上。
冰阔落:“嗷嗷嗷嘤嘤嘤!”
见猫咪又有往床上冲的趋势, 项燃熟稔地把它一戳一戳戳走。
庄想回神, 从床上坐起来捂着闷痛的胸口, 悲愤:“这是骨瘦如柴小狸花该有的重量吗!!”
项燃视线扫过来, 用气音发出一声笑:“它太能吃了。”
大概因为很小就开始流浪生涯,冰阔落对食物总是有一种非常忠诚的追求。
再加上基地里老有人爱投喂它,吃的太多, 可不就长胖了吗?哪怕是好动的狸花也避免不了。
庄想咕哝:“再吃可就是狸花猪了。”
他看着门口就算被赶走也依旧徘徊不走的小猫。
花臂大哥小狸花现在已经不能再叫小狸花了, 每一分钟的时间过去好像都在它身上变成肉肉, 日积月累越发有圆润的趋势。
庄想左看看右看看,问:“吃太多是不是对它身体不好?”
“医生说食量慢慢周期递减就可以了, 现在正在尝试。”项燃回答, “实在不行多运动也可以。”
庄想点点头, 项燃照顾冰阔落他当然是不担心的。见冰阔落屁颠颠离开,他揉揉眼睛还打算睡个回笼觉, 正想往后倒,被项燃一把拉住胳膊。
庄想:“干嘛!”
项燃掐了两把他的脸:“清醒一点小朋友,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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