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承并未因受到袭击而生气,稳住身形后蹲下身压制住了杜婉君挣扎的身体:“婉君,不要怪我,我必须救新然,你也知道那些人对Omega有多残暴。”
“那庄院长呢?她是无辜的,你难道要牺牲她来救新然吗?”
刘新承露出一丝惨笑:“我们这样的事做得还少吗?”
杜婉君听着丈夫的话,神情不禁一阵恍惚——她成为联平会会长至今已经有十年,当初庄景苑退出,联平会濒临解散,她心中遗憾却也无能为力。
庄院长和联平会对她有恩,她心中十分不想这个大家庭解散,也是在那时,高远熏找到了她,说愿意帮助她一同管理联平会。
高远熏是她的直系学姐,又是庄景苑的侄女,在先期就帮了联平会很多忙。只是因为身为Alpha,不能直接参与协会的管理,否则会引发会员的不满。
杜婉君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无法管理协会,更无法引导协会成员开拓出比现在更好的道路,但她十分相信高远熏,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对此她没有一点儿意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只能当一个执行者,而她唯一的愿望是将当作家一般的联平会保留下来。
她知道联平会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也一直相信,大家是在为一个更伟大的目标奋斗。所以那只是一点儿小小的牺牲,只是一点儿抗争的代价,只是……
“可庄院长救过我!而且她是高院长最爱的人,新承……”
啊,杜婉君其实是明白的,任何借口都无法掩盖这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出于她的私心。那些小小的牺牲,抗争的代价都不需要她、不需要她在乎的人来付出,所以她才能找到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新承是如此敬仰高院长,如此推崇她的理念,仿佛信徒一般追随着她,然而一旦是他最在乎的妹妹遇到危险,任何人都成了可以被牺牲的对象,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高院长的妻子。
当人的行为不再受法律与道德所约束时,他永远能找出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永远能依照自己的方式来解释所谓的信念。越是便利的东西,一旦失控就是越是危险。
“但她并不是对高院长,对联平会有帮助的人。”刘新承动作温柔又带着强势,将杜婉君半搂半抱地拖起,“婉君,高院长不是一直都那样教导我们吗?我们无法在Alpha制定的框架下战胜他们,只能通过一些非常的手段,这在其他方面同样适用。”
“只要高院长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就好了吗?”
杜婉君看着刘新承带着异常诡异笑容的脸,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知道在这一刻,刘新承已经完全摒弃了“人性”这种东西,如果他曾经有一丝是为了协会,为了理想,为了信念而奋斗,此时此刻也全被私欲打败。
又或者,其实刘新承的内心早已腐烂,等待的只是这样一个爆发的契机。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刘新承要伤害的人不是庄景苑,她能够站出来阻止对方吗?想起刘新然的脸,杜婉君彻底迷茫了。
除了自己重要的人以外,谁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么她们所追求的公平又究竟在哪里呢?她们脸自己对自己的公平都无法做到,又怎么可能要求他人对自己公平呢?
“新承,你再错下去就回不了头了!”
“我需要回什么头呢?”刘新承将杜婉君拖到椅子上,一边取了胶带将她绑起来,一边冷笑道,“婉君,我们两个早就走在不归路上,这是高院长带我们走的,难道你还想着回归什么所谓的‘正轨’吗?”
“庄景苑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不如说,她将联平会这个担子都扔在了你的身份,自己逍遥快活,到头来倒打一耙说我们不是为了BO的权益。婉君,你以为她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她一副圣母的姿态,指责我们的作为,一定还想着劝我们去自首吧。几年之前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婉君,为什么把那些人推出去挡箭的时候你没想过要回头呢?”
人都是自私的,杜婉君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对庄景苑来说,她或许只是众多协会的会员之一,但对她来说,庄景苑是心底最温暖的回忆之一。这也是她愿意成为联平会会长,听从高远熏的安排,继续守护协会的原因。
所以,她不能看着刘新承伤害庄景苑。
“你这么做以为不会被高院长发现吗?她如果知道了,你以为你和新然会有好下场吗?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要为新然想想!”
“我就是在为新然着想,我不能让她被人毁了。”刘新承说着撕开一张胶布,掐住杜婉君的下颌封住了她的唇瓣,“至于高远熏会不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她又从哪里知道?”
“唔唔——”
“对不起婉君。”刘新承撩开杜婉君脸上凌乱的发丝,轻笑道,“我可以为了高远熏去死,这是我欠她的,但新然不可以。如果她要找我算账,我会使用手上的一切力量去保护新然。”
他说着留下了杜婉君,再次朝庄景苑走去。
高远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身后站着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他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保镖就低头帮她打开了房门。
几人的行动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但高远熏身上笼罩着的低气压似是能叫人窒息了一般。
门稍一打开,屋里便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高远熏伸手挡住了想打头阵的保镖,率先走进了屋里。
她的面上阴云笼罩,嘴角却诡异地挂着笑容,面对已经预测到的状况,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几名保镖紧随其后,结果刚一走进客厅就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杜婉君,以及正打算将昏迷中的庄景苑拖起来的刘新承。
“呜呜呜!”
杜婉君因为正面对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进来的几人,而刘新承因为正弯着腰,直到听到杜婉君的声音才惊觉不对,待抬起头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闪至他的身前。
高远熏身手敏捷,显然是经过锻炼的,出手又快又狠,在刘新承反应过来以前已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Alpha之所以有如今这么高的地位,正是因为他们天生优于其他性别的身体力量。高远熏有备而来,毫不留情,刘新承则因为刚才那番思想与情绪的激烈起伏,而在身体和精神上出现了透支,不仅没有察觉到几人的进入,甚至对这突然的袭击毫无招架之力。
Beta的身体被Alpha简单的一脚踢飞出去,瞬间撞在了桌椅之上。
疑惑、震惊、恐惧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冲上了刘新承的心头,剧烈的疼痛以及猛烈的心悸让他刚才所有的幻想瞬间破灭。从想要自圆其说自己的行为不是背叛,到觉得以自己的力量也能够对抗高远熏,他为了克服恐惧而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却在看到高远熏平静的面容时土崩瓦解。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因为疼痛,因为本能。
高远熏只是用极其冷淡以及不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就蹲下身查探起庄景苑的情况。几名保镖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她的命令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盯着刘新承的动向。
高远熏先是查探了庄景苑的生命体征,但在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时,额角微微显露了青筋。
一旁的行李箱,散落的手术用具以及庄景苑即将被脱去的外衣都只说明了一件事,刘新承正准备用行李箱把庄景苑运走。
作为医生,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刘新承打算做什么。
“高……”
高远熏阴沉着脸几步走到刘新承身边,二话不说就一脚将他的脸踩在鞋底。脸上的金丝眼镜似是泛着寒光,而她的声音也冰冷到了极点。
“新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对于此刻这样的场景来说似乎显得过分轻松,就像是老师面对着不成器的学生说出的无奈话语一般。
但她的语调,她脚上的力道无不在说明,她此刻正怒火中烧。
高远熏身上溢出的强大压迫感让刘新承几乎喘不过气来,不止是身体上,他甚至感觉到了精神上的疼痛。
“高院长……”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妹妹刘新然,东窗事发被高远熏发现,意味着他无法救新然。只有这件事,他不能承受。
“求求你,救救新——”
“哈,”高远熏抬腿重重踩了一脚刘新承的脸,“新承,你不会认为我大度到看见这样的场景还能一点儿都不和你计较吧?”
她语气轻飘不屑,扭动着脚踝碾压着刘新承的脸。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你的妹妹,但这可成为不了我原谅你的理由。你知道被自己养的狗咬到是多痛的一件事吗?”
高远熏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牢牢地掌控了刘新承和杜婉君,但人心永远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背叛也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失败,但无法忍受这些失败给庄景苑和高瞻带来危险。
“新承,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对不对?”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刘新承想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哪里漏了馅。至少在此之前,他对高远熏确实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新然被绑架至今不过一天, 从庄景苑到访到他突然下定决心要用庄景苑去换妹妹, 更是不过短短几个小时,高远熏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他抑制以为高远熏对自己信任有加, 所以才认定成功欺骗了她, 但从两人打完电话到她来到这里的时间看, 高远熏早就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也就是说,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自己对庄景苑下的手。
这对刘新承来说是另一个巨大的打击——高远熏并未信任过他,而只是把他当成了一条听话的狗。
高远熏抓着刘新承的头发,把他从地上强拖起来:“让我猜一猜,有人威胁你用景苑去交换你妹妹,是不是?”
刘新承依然心如死灰,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会对高远熏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毕竟过往的高远熏温文儒雅, 对他也十分和蔼可亲, 他的忠诚并非来源于恐惧, 而是对他的敬仰与佩服。
然而此时此刻,他高远熏的惧怕竟然如此深入骨髓,只是被她冷漠的目光看着,只是听到她冰冷的声音,刘新承就止不住发起抖来。
“高……”
“啊啊, 我还以为已经把你训得足够听话足够信赖我了, 但也不过只是这种程度。早知如此, 还不如那时候就让你妹妹去死, 你反倒能无牵无挂了。”
高远熏的这番话显然让刘新承极度地震惊与愤怒,他的瞳孔因激烈的情绪波动而放大,他抬手想要似是想要抵抗高远熏的钳制,高远熏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腿踩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想让你妹妹加入联平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你的弱点,也是我的隐患。”高远熏如此感叹而慈悲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还是太心软了。以为只要控制好了你刘新然,你就能乖乖听话。哪里想得到,你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
“在此之前我可以说对你们兄妹不薄,你说自己该是什么下场才对?”
“求你救救新然,高院长,我、我愿意以死谢——”
高远熏并未让刘新承把话说完,按着他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刘新承顿时头破血流。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还会有脸和我谈条件?”
高远熏在此之前从不自己动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手上确实没有沾过任何人命和血腥。但这次不一样,庄景苑所受的伤以及将要受到的伤害让只能以自己亲自动手的方式来平息怒火。
“唔啊——”
连撞数下,刘新承的额头立即高高地肿了起来,鲜血也从额头开始顺着脸颊一路滴落在地。
“唔唔唔……”
一旁的杜婉君一直被绑着,此时看到刘新承被如此对待,即便是知道他有错在先,也忍不住紧张担忧了起来,努力晃动身体,唔唔叫着向高远熏求情。
高远熏注意到了她的动静,朝保镖抬了下头,让他撕开了杜婉君嘴上的胶带。
“高院长,高院长,求你不要伤害新承……他是担心新然,一下子被冲昏了头脑。正好这时候庄院长来了……那之前我们还在商量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你——”
高远熏目光冰冷地瞟向杜婉君,杜婉君顷刻便再发不出声音。
“你是想说,这是景苑的错吗?是想说,她不该在这个节骨眼来找你们吗?”高远熏放开刘新承走到已经被放置到沙发上的庄景苑身边,“婉君,我知道你一直很爱戴景苑,所以才放心让你当会长,放心让景苑来找你,但结果呢?”
“对不起,高院长,我想阻止新承……”
“要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还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吗?”
高远熏的怒火似乎消散了一些,坐到沙发上轻轻抚开了庄景苑脸上的发丝。庄景苑紧闭着眼神情痛苦,似乎是想醒却醒不过来。高远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改方才的冰冷,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极尽温柔。
“景苑,没事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庄景苑即便是处于昏迷之中,也紧紧地皱着眉头,眼动剧烈。
高远熏的手顿了一顿,神情现出了一丝黯然,但片刻之后她便重新振作起来,漠然地看向了刘新承——此时两名保镖已经挟制着将她拖到高远熏的身前。
高远熏看也没看面前的刘新承,慢条斯理地从药箱中取出酒精和纱布,准备帮庄景苑处理伤口。
“高院长,求求您救救新然,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的!但是新然什么都没做错,她、她非常爱慕您,是因为听到您即将要结婚的事才伤心得离家出走……”
“呵,”高远熏冷哼一声,“你们夫妻还真是一个样,所以你妹妹被绑架是我的错了?”
“我、我没有这样说……”
高远熏专注而轻柔地帮庄景苑处理伤口,眼中似乎再容不下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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