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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想这样回答，即便这已经成为了现实，所以只能闭上双眼、紧抿嘴唇无声哭泣。
庄时晚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江为早，在她眼里，江为早从小就冷静又聪明，非常非常厉害。就算是分化的时候，发着高烧，她也没像现在这样无助地流过眼泪。
但很奇妙的，庄时晚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到这样毫无防备又脆弱不堪的江为早。那个远远比她们都聪慧，智商远超平均值，做什么都手到擒来的天才少女，其实这么不堪一击。饮料里的酒精明明只有一点点，她却因此哭得狼狈不堪，一副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的模样。
分化之后早早成长得那么快，像是突然和她们都拉开了距离——不止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但此时，庄时晚意识到她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
江为早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在她弯下腰时迷迷糊糊地凑了过来，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晚晚，你好香……”
庄时晚听清了她的话语，在她似睁未睁、充斥着泪光的双眼中看到了异样绚丽的光彩。
这两年，她一直没想明白江为早为什么会疏远自己，然而就在这一刻，她隐约间似乎抓到了什么信息。
那是一种独属于少年与青春的冲动，强烈、青涩又带着一丝禁忌。无论是江为早还是庄时晚都无法在这个年纪理解它，江为早选择了控制与逃避，庄时晚却以她超越同龄人的同理心，凭着感觉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你也很香，”庄时晚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江为早的额头，用又软又甜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早早，我知道的，你的信息素是安息香。”
江为早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她梦到自己掉进了泳池里，“噗通”一声，却神奇地没有被水淹没。她似乎被轻柔温暖、香气四溢还带着酸甜滋味的云朵包裹着，舒适、轻松且叫人愉快。
恍惚间，她听到了晚晚的声音，如同黄莺一般清脆悦耳，也充满了快乐与亲昵。她踩着轻飘飘的白云，向云端深处挺进，却一直没能看到晚晚的身影。
晚晚！
她呼唤着庄时晚的名字，企图用手拨开迷雾，然而白色的云朵在碰触到她的皮肤时融化成了粘稠的蜜液。
仅剩的一点儿理智试图分析出这其中的原理，梦里的她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将手里的糖水送进口中。
如蜜糖一般甜美，还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和她过去吃过的棉花糖一点儿也不一样。
一定要说像什么的话，那一定是晚晚吧。
轻盈柔软、洁白无瑕却又脆弱缥缈，如果她也能像梦里这样伸出手来，是不是也能品尝到这么沁人心脾的甜蜜呢？如果她也能像梦里这样呼唤晚晚的话，是不是就能得到回应呢？
江为早不再寻找、不再走动，因为她发现没有这个必要。
柔软的白云将她彻底包裹，她沉沉地陷入轻飘飘的云中，起起伏伏，随波逐流般地飘荡。
晚晚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唔……”
江为早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条缝就立时感觉到一阵晕眩和头疼，不算太强的灯光也让她觉得不适，身体沉甸甸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终于醒了，”很快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还难受吗？”
“妈咪……我怎么了？”
江楚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你喝醉了，睡了一天。”
江为早隐约回忆起自己喝了那杯饮料，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晚她们呢？”
“她们都回家了，说下次再帮你庆祝。”
江为早叹了口气，带着一点儿鼻音郁闷道：“原来我的酒量那么差。”
“你还小，第一次喝很正常，怀纯已经被她爸爸教训过了。”
江为早动了动身体，突然发现自己被单下什么也没穿，奇怪道：“妈咪，为什么脱我衣服？难道我也掉泳池里了吗？”
说是什么也不记得，但隐约之间意识里又残留着张怀纯跳水的记忆。
江楚些却只是一脸慈爱地望着她的脸，摇头道：“不是的……只是你的裤子有点弄脏了，妈咪就先帮你都脱掉了。”
“嗯？”
江楚些拨开她额头上汗湿的发丝，暧昧的笑意之外又显出了几分郑重。
“我们早早真的长大了。”
第181章 早晚（六）
“江博士、江博士？”
江为早突然被人摇醒, 恍惚间似乎还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睁开眼时目光已经一片清明。
“已经到了吗？”她揉了把脸，从座椅上直起身来, “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大概还五分钟路程，我想您应该想先清醒一下。”
“嗯，谢谢。”
突然梦到自己的第一次meng遗经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尤其还是在身边有外人的情况下。江为早掐了掐鼻梁，掩饰性地看向车外, 熟悉的景色已经开始勾起她的回忆。
“江博士, 我听说您一路跳级, 那您高中读了几年啊？”
“两年。”
自从五年前毕业后江为早就没再回过高中, 这次因为百年校庆, 她被当作优秀校友邀请回来当嘉宾。即便是被称为天才, 能在这个年纪被母校邀请回来当演讲嘉宾, 也足以江为早骄傲了。
“您本硕才花了三年时间, 为什么高中读了两年？”
江为早在十八岁的如今已经博士生毕业, 绝对称得上是天纵英才。相较而言，高中花了两年的时间确实有些不正常。
“你的问题很多嘛。”江为早冷冷地瞥了助手一眼, “老师让你帮我安排行程，可没让你问东问西。”
助手是一名男性Beta, 硕士毕业没多久, 应聘去了江为早导师的实验室, 结果就被指派给了江为早当助手。
“我这不是好奇嘛！天才的履历究竟有多惊人！”
“我也算不上多厉害的天才, 又不是没有比我年纪小的博士。”
“话怎么能那么说？您如果真的想一口气读完还不简单？您是不想敷衍论文。”
被一个大自己七八岁的人整天“您啊您”的, 江为早竟然也有点习惯了。导师派给他的这个助手虽然算不上是多么优秀的科研人才, 但很懂人情世故, 工作也还算认真，倒是少了她很多麻烦。
而面对这样的恭维，江为早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相比计较这些，江为早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被越来越接近的校园……或者说校园中的某个人吸引了——晚晚正在这里读高三。
江为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庄时晚了，大学之后的生活非常忙碌，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拿到了博士学位。在攻读博士期间她就进入了母亲投资建设的实验室，跟着自己的博士生导师做研究。
与还在读高中的庄时晚相比……不，应该说与曾经的小伙伴们相比，她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了。不是阶级上的距离，而是她过早地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过早地进入了工作领域而造成的疏远。
除了已经大学毕业的陆晼晚以外，她与其他人的联系都不怎么频繁，包括当初最好的朋友庄时晚。
就算再怎么懵懂，经历了meng遗这件事后江为早也明白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Alpha的激素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她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友产生了性意义的冲动。
江楚些第一时间安慰开导了她，江为早也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更多次的经历，江为早逐渐意识到一件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她只梦到过晚晚。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可在面对庄时晚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保持过往的心态。
“江博士，您怎么了？”
助手看着躁动不安的江为早，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他跟着江为早有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展现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没事。”
随着车辆在校门口停下，江为早也整理好了情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因为今天来了很多校友，学校门口比平日还要热闹，幸好校方经验丰富，师生组成的志愿者将秩序维持得井井有条。
江为早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就在她打算露出笑容，展现出自己不同于身处实验室的社交面具时，一道纤细窈窕、青春靓丽且无比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嗨，早早……或者说，今天喊你江博士比较好？”
初夏的晌午阳光热烈，给她眼前的身影镀上了金色的光辉。十七岁的庄时晚依然有着如同小时候一样的甜美容颜，少女的朝气与活泼在她的笑容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穿着西装裙式的高中制服，上身是纯白的短袖衬衫，理得服服帖帖的衣领勾勒出了她如同天鹅一般纤细修长的脖颈，乌黑柔软的及肩长发乖顺地贴在领口处。
而再往下，是属于Omega少女的玲珑娇躯，早已有别于孩童时期的美妙曲线展现出了时间的魔力。
几乎是在听到庄时晚声音的瞬间，江为早就闻到了那股令她魂牵梦萦的香气。并且得益于活跃的大脑和细致的观察力，她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注意到了各处她在理智上不想去注意的细节。
“晚、晚晚……”江为早心虚地喊出了这个她已经六十三天零四个小时多没喊过的称呼，目光不自然地漂移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噗，我是这里的学生，当然会在啊。”
庄时晚捂着唇瓣忍不住笑出了声，江为早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愚蠢至极。啊，可悲的Alpha，如果能撇除性别的影响，她一定会比现在更聪明十万倍。
“咳咳，我、我知道……我是说，你已经高三了，原则上应该不会被要求当志愿者吧？”
庄时晚微微歪过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江为早因局促而紧抿起来的唇瓣上。
“我已经获得了保送资格，既然没有学习的压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帮帮学生会中那些学弟学妹的忙。”
“啊，是、是吗？”
“是啊，虽然比不上你那么优秀，但我也不差嘛。”
江为早噎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啦，”庄时晚露出全然不介意的笑容，亲昵地伸手挽住了江为早的手臂，“不说那么多了，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招待我们优秀的校友江博士，怎么样，在校庆正式开始前我带你逛一逛？”
“啊？”
江为早在庄时晚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手臂时整个人都僵硬了，独属于庄时晚的香气愈发浓郁起来，几乎要将她整个包裹。她完全能够预料到身体接下来的反应，HPA轴会开始工作，肾上腺素会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血管舒张进而皮肤通红。
“啊什么啊？”庄时晚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江为早的手足无措，搂着她的手臂笑眯眯地道，“学校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让我来招待你很奇怪吗？”
不……当然不奇怪，不如说，没有想到这点的她才太奇怪了。
啊，自从分化以后，只要遇上晚晚的事，她就总是显得如此愚笨与迟钝。即使明知这一切是Alpha的本性在作祟，明知一切都不过是人体内的化学反应，她也依然无法掌控这具已然改变的躯体。
这正是她不愿意靠近晚晚的原因之一，她不想破坏自己在晚晚心中的形象。
“晚晚，我……我认识学校……”
“你毕竟五年没回来，很多地方都变了。而且这是校长交代给我的任务，你不会让我难做吧？”
经过五年的成长发育，已经分化为Alpha与Omega的两人在身体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原本差不多的身高有了显著差距。
庄时晚与江为早说话时不得不一直抬着头，而居高临下的江为早却在极力避免低头。庄时晚白色衬衣最顶端的一颗纽扣没有扣上，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她却早已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她被人称之为天才的大脑，在面对晚晚的时候似乎全被用来处理那些暧昧的信息——多么蒙昧且不知羞耻，这就是Alpha该死的本能吗？
“那……那你先放开我，不用靠那么近，我、我会自己走。”
庄时晚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杏眼弯弯眯得月牙一般。
“我当然知道你自己会走，不过牵牵手也没什么吧？我们两个月没见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啊，不是的，江为早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庄时晚，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抑制自己的这个念头。她的想念已经不再是年幼时思念朋友的单纯，而是带着蠢动的、卑劣的欲求。
就算只是在脑海构筑，她也不愿亵渎与庄时晚的友谊。虽然从没有用言语表达过，但她一直把晚晚当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可以接受自己成为Alpha，甚至可以接受Alpha的那些劣根性，却无法接受自己用Alpha的目光去凝视晚晚。
太糟糕了。
用这样的视角去看陆晼晚、安娜或者是别的什么Omega，她或许都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不会那么难受，为什么偏偏是晚晚呢？
“不是……我只是怕人误会，毕竟我们现在……我已经是个Alpha了，而你……”
江楚些在江为早分化之后除了开导她以外也加强了她的性别意识，尤其是庄时晚分化成Omega以后，很明确地和她说过两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亲密——当然，不用江楚些提醒江为早也意识到了这点。
“好吧，如果你很介意。”庄时晚接受了这个说法，一边放开手一边却满不在乎地道，“虽然我觉得这并没什么，现在不是提倡性别平等吗？我和其他Alpha也是这样相处的。”
江为早微微睁大了双眼，一直涨红的脸突然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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