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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过去了，她竟然还会因为这个人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这让她非常不满。或许是这种不满也过于激烈，她竟然强行压下了口鼻的酸楚，强制自己忽视了想要逃离的冲动，强自镇定着没有移开目光，以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神情与顾灵均对视着。
她本该擅长冷漠应对，因为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养成的习惯，用于隔绝他人保护自己。曾经是顾灵均让她丢失了这一技能，但现在，她已经记起该如何应对伤害。
顾灵均看到她也愣在了原地，两人久久地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直到走廊另一端隐约传来了几句小女孩的声音。
江楚些并未作出任何反应，顾灵均却从呆愣中回过神，迈出脚步朝江楚些走来。
“楚些，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江楚些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还挺好的，倒是你……好像也挺不错的。”
“竟然还没死”这几个字最终还是只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六年没有顾灵均的消息，她时常会想，或许顾灵均已经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死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每次想到这种可能就煎熬得彻夜难眠。但慢慢的，她开始不再因此焦虑，也越来越少地想起这种可能，越来越少地想起顾灵均。
顾灵均努力露出笑容，但看起来有些勉强，江楚些这时低头看向自己腿上的小姑娘，对着她和蔼可亲却一点儿也不亲近地道：“小朋友，你妈妈来了，你可以跟她回去了。”
这个孩子就是江为早，她和顾灵均的女儿。
除了孩子出生时远远看过一眼以外，江楚些之后再也没见过她。顾家倒是允许她探望，甚至允许她一年能和孩子住两个月，但江楚些从没去过。
顾灵均要她忘记孩子的母亲，那孩子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江楚些既是不想见她，也是不敢见她。
不过，她倒不再有想要伤害江为早的念头想法，那时候有些想法在现在的她看来确实十分荒唐。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对无辜的人有那么残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的她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顾灵均看着她平静的反应，听着她平淡的话语，脸上为数不多的笑容也慢慢熄灭。她害怕被江楚些看出自己的异样，连忙弯腰低头掩盖自己的神情，对着女儿十分温柔地道：“早早，跟妈妈回去吧。”
江为早扭头看向顾灵均，小脸贴在裤腿上，莲藕似的手臂圈着江楚些的大腿，对着顾灵均歪头道：“是妈妈。”
顾灵均有一丝尴尬，伸手想把女儿从江楚些的腿上扒下来：“妈妈在这里。”
江为早平静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但看到顾灵均的态度，还是乖乖地放了手。手中的小兔子被她抓着耳朵拖在地上，顾灵均一边把她抱起来，一边轻轻拍打着玩偶上的灰尘。
“不是说和小兔子做朋友要好好对它吗？不能随便让它碰到地上的脏东西。”
江为早的眼睛还看着江楚些：“小兔子脏了可以洗。”
“那你也要好好保护它，小兔子洗太多次会坏掉的。”
“坏了就再买一个。”
顾灵均不禁面露无奈：“早早……”
江楚些再次仔细打量起江为早的外表后，心中不禁有一丝惊讶。原文中的女主长得清纯柔弱，据说非常像顾灵均，但眼前的小女孩一双吊梢眼配上冷冷淡淡的表情，半点也没有小白花的感觉。
不如说，六岁的小女孩能一直保持这种平静到冷淡的神态和语气，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且性格方面好像也很让顾灵均头疼。
不过她没打算再深入探究，对于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没打算了解。毕竟这是顾家大酒店，两人住在这里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顾灵均为了和她相见才出现在这里。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顾灵均张了张嘴，最后只应出一句好来。
她是一个多月前回来的，因为长年不在B市，曾经住的公寓也闲置了很久，她懒得整理干脆带着江为早住进了酒店。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硬核要在这里开发布会，但不能否认的是，在知道这件事后，她确实怀抱着侥幸心理，想远远看上江楚些一眼。
只是发布会的时间是六月一日，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逃过五月诅咒，看到这场发布会。
江楚些很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朝着庄绮的方向走去。顾灵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听到她用高昂的声音叫庄绮大女儿的小名，看到晚晚一边叫干妈一边扑到江楚些的怀里。
“妈妈？”
顾灵均被女儿摸到眼角时才发觉自己眼眶湿了，急忙偏开脸，装出轻松的语调。
“早早不乖，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跑吗？要是被坏人抓跑了，妈妈会很着急的。”
江为早看看顾灵均，又看看江楚些，不解道：“为什么妈妈不抱我，却抱晚晚？”
顾灵均梗了一下，但很快答道：“晚晚年纪比你小……”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六岁的女儿一点儿也不好糊弄，时常搞得顾灵均思维崩溃，无言以对。
第90章 第九十章
“楚些。”
“楚些。”
庄绮和赵梓非常有默契地露出笑容, 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庄绮假装根本没看到江楚些和顾灵均的互动，一上来就先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也出来了, 会场怎么样？宾客是不是开始到场了？”
江楚些熟练地颠了颠怀里的庄时晚, 平淡地道：“我出来透透气，晚晚和小宜也要参加吗？”
庄时宜才两岁, 参加这种场合没准会被吓到, 庄绮之前也没说女儿要一起。
“干妈，我和妹妹要去早早姐姐那里玩。”
赵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确实是想着先把两个女儿送到顾灵均那里去，只不过这件事本来不该让江楚些知道的。
江楚些刮了一下庄时晚的鼻子，轻笑道：“你很喜欢早早姐姐吗？”
庄时晚乖巧地靠在江楚些肩膀上，笑得大大的杏眼眯成了一条缝：“我最喜欢早早姐姐啦。”
庄时宜听完不甘示弱，奶声奶气道：“我、我也最喜欢早早姐姐！”
江楚些没想到那个没表情的臭小鬼人缘还挺好, 或许她的臭脸也是看对象的。
“那个楚些, 我先把晚晚和宜妹送……送朋友那儿, 你和庄绮忙吧。”
江楚些点点头，把庄时晚放到地上, 庄时晚拉起赵梓的手，对江楚些甜甜地说拜拜，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妈妈朝顾灵均的方向跑去。
“我也是才知道顾灵均在这里的！”
老婆一走, 庄绮连忙为自己澄清。江楚些只是淡淡一笑, 一脸云淡风轻：“她在不在这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很重要吗？”
庄绮立即道：“不重要、不重要，不就是顾灵均吗？她一点儿也不重要！我们去看看胡小姐来了没, 晚上她不是要当你的女伴吗？”
江楚些点了点头：“我先去个洗手间。”
被打断了一下，差点忘了。
赵梓带着两个女儿走到顾灵均身边时, 庄绮和江楚些已经消失在另一边走廊的尽头。
“灵均, 你没事吧？”
赵梓看着顾灵均强颜欢笑的表情, 不禁面露担忧。
“我没事，我们上去吧。”
“早早姐姐，”庄时晚站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江为早，踮着脚尖想牵她的手，“早早姐姐！”
顾灵均微微一笑，把女儿放到庄时晚身边：“早早，你和晚晚妹妹牵牵手。”
江为早一点儿也不像庄时晚那样激动，怀里抱着小兔子玩偶，显然没有要和庄时晚牵手的意思。
庄时晚不气不委屈，肉肉的小手揪住垂下来的兔耳朵，对着江为早甜滋滋道：“早早姐姐，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啦。”
庄家的两个孩子脾气都好得不得了，反观江为早，不仅不爱笑，也不太擅长和人亲近。顾灵均无奈摸了摸江为早的发顶，懊悔自己在她小时候没多陪陪她。
只是那时候她忙得分身乏术，又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实在不敢和女儿多待。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她看完硬核的新品发布会后就带女儿去了游乐园，结果江为早对玩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两人散了会儿步就回来了。
“妈妈，我也要和姐姐们一起走。”
庄时宜不喜欢被抛下，要赵梓把她放到江为早另一边，抓住了另一只兔耳朵。
江为早的手往下挪了挪，兔耳朵也跟着往下垂了垂，庄时宜不用吃力地踮脚，开心地道：“谢谢姐姐。”
顾灵均看到这幅场景，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灵均，你刚才和楚些说什么了？”
两人带着孩子回房间，三个孩子去看电视后，赵梓忙不迭向顾灵均打听情况。江楚些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了，赵梓差点就要以为顾灵均是自己的幻觉了。
“没说什么，我找早早恰好碰到了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那她看到早早就没什么反应吗？”
赵梓这六年倒是经常见顾灵均，也经常将从庄绮那听到的江楚些的消息告诉顾灵均，虽然她也不知道顾灵均为什么要和江楚些离婚，但她看得出来，顾灵均还非常在意江楚些——当然，这增加了她的不解。
顾灵均摇了摇头，微笑道：“她为什么要有反应？”
“可早早是她女儿啊！她就算气你吧，也不能气……呃，灵均，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梓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的话是在顾灵均的伤口上撒盐，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发现自己这两年好像确实口没遮拦了一些——都怪庄绮。
“我知道，”顾灵均扭头看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三个孩子，声音轻轻的，“我没想过要打扰楚些的生活，当然，也没想让小早去打扰。”
赵梓望着顾灵均的侧脸，沉默了好一会儿。
“灵均，你明明还爱江楚些，为什么要放弃她？”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你再没什么好说的，江楚些可要成为别人的Alpha了！”
顾灵均倏然转过脸来，赵梓带着几分气恼道：“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家那个傻蛋……庄绮她一直都在给江楚些介绍对象。这次他们硬核的代言人，就那个胡韵雪，刚好是庄绮介绍给江楚些的新对象！我刚还听她说，晚上胡韵雪是江楚些的女伴呢。”
“胡韵雪？就是国内新晋的那名Omega女星吗？”
娱乐行业的Omega比例非常稀少，虽然他们大多有着Beta们无法企及的美貌，但因为发情期的存在和信息素的影响，他们往往需要其他人的全力配合，这导致了活动成本的提高，因而行业潜规则摈弃掉了Omega成为业者的可能。
“对啊！发布会上她也出现了。”
顾灵均隐约有些印象，那是一名十分美貌的Omega，形象清纯，气质如兰……好像和她长得还有点像。
“楚些……和她在一起了？”
“没有明说，但按庄绮那说法，估计差不多了！之前江楚些和那些介绍对象最多就吃了一两顿饭，大概是因为她非常避嫌，结果就有些不好的流言传到庄绮耳朵里，害得她非得要我给江楚些做补肾全席。”
那时候她放假回家，扛不住庄绮软磨硬泡，只能依她的意思天天做些乱七八糟的食补套餐给江楚些补肾，结果江楚些还是一脸清心寡欲，倒是给庄绮补出了个二胎。
那之后公司小圈子里就开始流行“江总不行”“江总性取向不对劲”之类的传言，差点没把庄绮急死。这次千挑万选，不知怎么找上了胡韵雪，两人吃过一顿饭后，江楚些就敲定了让她当硬核手机代言人的事。
按庄绮的说法，江楚些是看对眼了。赵梓一看，卧槽这还不看对眼吗？那眉眼鼻子和顾灵均六七分像了，简直是看碟下菜。就算江楚些再痴情，这被抛弃了六年也该往前看了吧？更何况庄绮那个混蛋还找了个和顾灵均要像不像的。
顾灵均轻咬唇瓣：“如果……楚些真的喜欢人家……”
“她要真喜欢人家怎么着？”
顾灵均抿起唇来，好半晌才道：“赵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参加庆功会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赵梓心提了半天，结果听到这么一句，不禁大大地叹了口气：“你俩真是急死我了！”
赵梓耽搁了一会儿姗姗来迟，庄绮早等得心急难耐，等她一到就迫不及待地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学霸老婆。赵梓看到江楚些身边的女伴——胡韵雪晚上一改平日的清纯打扮，身穿一件紫罗兰色的露背晚礼服，妆容艳丽，娇美无双。
她挽着江楚些的手，站在身形高挑的江楚些身边，光芒一点儿也没被掩盖，在江楚些与他人交谈时，她只是浅笑地倾听点头，偶尔在恰当的时机插上一两句话，不管是赞美之词还是闲谈打趣都让人如沐春风。
“快，给我介绍一下胡小姐。”
赵梓没激起顾灵均的斗争欲，自己却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主要这人是庄绮介绍给江楚些的，如果真的成了，她会觉得对不起顾灵均！
庄绮奇怪道：“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吗？”
我不喜欢胡韵雪还不是因为你！
“她是楚些的女伴，我再不喜欢她总也得认识认识吧？”
老婆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庄绮耸了耸肩，拉着赵梓走向了江楚些。
“楚些，”庄绮和胡韵雪虽然也不算陌生了，但因为对方是Omega，她又是已婚人士，所以交往中十分慎重，连称呼都带着几分疏远，“胡小姐，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我的妻子吧。”
胡韵雪美目微睁，脸上带着一丝惊喜：“这位就是庄总的夫人吗？久仰大名。我一直听庄总提到你，称赞你美丽又有学识，一直投身科研事业，为了改变我们Omega的现状作出了很多贡献。今天一见，总算知道庄总为什么为夫人你那么神魂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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