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沃也说:“卑职对兵器不是很懂,不过想来到了边疆,将这东西交给梁将军和洪生,应该对我凌朝军队大有益处。”
凌闻泽手上动作一顿,心中默默数了数:现在看来,梁将军、刑部尚书程宵、兵部尚书洪生、户部尚书东方沃,这些人全都是小五这边的,礼部尚书丁堂春无所谓,似乎就差个林丞相了。
“我其实一直很纳闷,”凌闻泽看着东方沃问他,“你的顶头上司应该是林丞相吧?为什么你敢得罪他?”
东方沃一脸的冤枉:“卑职哪有得罪过林丞相?只是有时与丞相政见不合,互相探讨切磋罢了。倒是殿下您自己,林丞相三番五次相邀,您全给拒绝了,这可让丞相大人很是挫败。”
凌闻泽盯着他的眼睛:“你们俩的不和是装出来的!”
看东方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凌闻泽惊了:好家伙!林丞相一直在假装!他也是小五这边的!搞了半天四周全是盟友!
震惊半晌,凌闻泽只能叹道:“小五这孩子,真是厉害。”
东方沃只是笑笑,没有说其实最厉害的是五皇子的那位外公,刑部尚书程宵程大人。若不是程大人多年的苦心经营,又怎么会形成如今的局面?
当年爱子程墨的死,对程宵造成的影响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程墨那时候只有十四岁,正是二皇子凌闻诚的侍读。
二皇子凌闻诚与大皇子凌闻嘉一向不和,程墨会丢了性命,也不过是因为他们二人的一次争斗。
那天林丞相之子林昭省因病没能陪在大皇子身边。二皇子与大皇子一言不合便起了争执,一众宫女太监畏缩在一边不敢上前阻拦,身为二皇子侍读的程墨劝阻无果,二皇子失手间将雍帝赐给大皇子的玉佩打入了湖中。
大皇子立刻不依不饶,非要让二皇子跳进湖中将那玉佩捞回来,二皇子自知理亏,却也不会真的亲自下湖,便派了程墨前去。
程墨不识水性,却也不能拒绝,只是他下了水,却再也没能自己上来。
两位皇子互相斗着气,眼见程墨在水中挣扎,却都不打算派人相救。
雍帝因为这件事稍微责罚了两位皇子,程宵看着儿子的尸体,咬牙接受了雍帝的抚慰。只是心中立下誓言,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凌闻嘉和凌闻诚。
这些细节凌闻泽现在还都不知道,便只是不住地感慨,小五果然是个天才。
东方沃帮着他收起连弩,问道:“说起来,昨天殿下让卑职放到诚王府上的那个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知道东方沃和影千的关系后,凌闻泽总觉得不压榨一下东方沃的武功就太亏了。所以昨天,凌闻泽给了他一个小盒子,让他潜入诚王府,把盒子放到诚王的床底下。
那盒子经过凌闻泽的改造,接触到床板便启动了机关,吸附在床板下面。东方沃看得啧啧称奇,想到凌闻泽叮嘱千万不要多逗留,便赶紧离开了。
现在东方沃又提起,凌闻泽笑得跟个神棍似的:“那里面是一块魔石,能带来诅咒。”
东方沃嘴角一抽:“卑职从来不信这世上有什么诅咒。”
凌闻泽看着他,惊讶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东方沃显然没听懂:“唯物主义者是什么?”
凌闻泽也懒得解释:“总之那块石头会让诚王生病就对了。”
东方沃奇道:“一块石头,能让人生病?”
凌闻泽笑着:“当然,都说了那是魔石。”
凌闻泽知道诚王此人有着洁癖,从来不留人在自己的床榻上过夜,也就是说,他的床榻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所以凌闻泽就想起了那块被封存在实验室中的X-0352。
他用隔绝辐射的材料做了个机关盒子,找机会得了诚王的一根头发,给那盒子做了基因锁定。在凌晨2-5点,只要检测到诚王在三米范围内,盒子便会悄无声息地打开,露出里面固定好的放射性矿石来。也就是说,这是凌闻泽专门设计出来的,针对诚王本人的放射性武器。
东方沃还在琢磨一块石头怎么能让人生病,就见凌闻泽笑着说:“等着瞧吧,诚王殿下很快就会一病不起的。”
东方沃头一次觉得凌闻泽看起来有些恐怖,只能压下心中好奇,不再多问。虽然凌闻泽的话听起来挺玄乎的,不过东方沃还是打算宁可信其有,他得尽快找机会把这个消息传给凌闻锦。
凌闻泽离开京城没几天,执鸢在街上遇到了童儿。
那时候执鸢刚领着下人买了些东西,从店铺出来便看到童儿瑟缩在街角望着他。脚步一顿,执鸢让下人拿着东西先回府,自己则是朝童儿那边走去。
拐进街角的巷子,童儿扑通跪倒在地,拽着执鸢的衣袖哭诉着:“公子!王妃!求求你救救我吧!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执鸢皱着眉头听完了童儿的哭诉。
陈子烨被凌闻泽废了之后变得更加恶毒了,他自己不能人道,便想尽了办法来折磨府中的妻妾侍宠。童儿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又无法逃离,便想到了来向执鸢求救。
冷眼看着童儿自扇耳光,执鸢并不阻止,只是说:“你是想杀了陈子烨吗?”
童儿愣在那,他只是希望能离开陈子烨,不再受折磨。
执鸢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我虽然是泽王妃,却也没本事管陈侍郎的家事。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我也只能给你指一条路。”
童儿僵直在那说不出话来,执鸢冲他露出个笑:“杀了陈子烨,你就可以自由了。”
童儿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执鸢:“不可能!杀了他我也会死的!”
执鸢用左手轻抚着右手上的手套:“那得看他是怎么死的。”
童儿愣愣地看着执鸢,见他在自己身前蹲下,笑得魅惑:“如果是马上风,便也怨不得你。”
夜里,一袭黑衣的执鸢刚进了院落,便看到影千靠在院里的那棵树上看着他。
“你去哪儿了?”
执鸢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睡不着,出去走走。”
影千当然不会相信:“穿成这样出去走走,走到鸳鸯楼和陈侍郎府上去了?”
执鸢看着他:“你跟踪我?”
“你已经不是小倌了,你是泽王的正妻,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师父?”
执鸢不清楚影千究竟知道了多少,他也并不在意。
影千知他并未真心把自己当作师父,半是憋闷半是欣喜。憋闷的是执鸢心中无他,欣喜的是,他其实也不愿与他师徒相称。
“我教你武功,不是让你去给人下药的。”
“那真是对不住了,”执鸢坦然道,“我学武功就是为了报仇,害过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用什么手段。”
影千冲他摇摇头:“你总还是惦记着泽王的,要不是怕连累他,也不会用这么隐蔽的手段。”
执鸢沉默一瞬,随即盯着影千:“你喜欢阿泽?”
影千兀地露出个笑来:“我跟他怎么可能?”
执鸢神情肃然:“你知道就好。”
影千心中憋闷:“你倒是真的满心都是泽王,只是他恐怕并不知道,他已经把你变成什么样子了。”
执鸢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着:“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只是给了我机会让我能做自己。”
影千的声音染上怒意:“做自己?我不知道那陈侍郎怎么得罪你了,但是用这般下作手段设计谋杀朝廷官员,这就是你的本性吗?”
影千觉得很是失望,在他眼里执鸢是个美貌而坚韧的人,作为一名行侠仗义的大侠,他对背地里给人下烈性□□这种手段尤为不齿。
执鸢觉得影千这个人很是可笑,他并不知道陈子烨与自己之间的事,却能义正言辞地用仁义道德来指责自己。
冷眼看着他,执鸢说道:“你若是想把一切都揭发出来,就尽管去讲好了。不用在我这阴阳怪气。”
看着执鸢转身进屋,影千对着紧闭的房门自语道:“我怎么可能去揭发你…若是我说,我是心悦于你呢?呵,我跟你也是没有可能的,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第30章 所谓公平真相
第二天,京城内便有消息传开,礼部侍郎陈子烨马上风而死,昨夜与他同房的三个侍宠都被收押入狱,皇上派了刑部侍郎白志建来查案和审判。
陈子烨的死法实在太不光彩,雍帝本就对他不喜,得知此事之时更是大怒。舒妃倒是主动请罪,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对弟弟管教不严,辱没了朝廷声名。雍帝这才帮着压下各种风声,示意白志建尽快解决。
“尽快解决”的意思,就是赶紧杀了那三个侍宠了事。
白志建在狱中见到了陈子烨死时在他屋里的那三个侍宠,都是不过十六七岁的男孩。其中两个人瑟缩着跪在地上,另外一个虽然也在发抖,脊背却是挺直。
白志建问他:“你叫什么?”
“罪民童儿,是陈侍郎的侍宠。”
“不必害怕,你且将昨夜之事细说一遍。”
陈子烨的死因的确是马上风,仵作检验后说他应该是前一段时间受到重创以致不能人道,死前曾用了助兴之药,药性极烈,可以春风一度,却也的确容易马上风而死。
等录完罪状,白志建对这件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据童儿所说,前一段时间陈子烨在诚王府上受了伤,回来后便总想着怎么能重振雄风。昨夜不知他从何处弄来一份药,还叫了他在内的三个侍宠前去侍奉。那药果然是有用的,可是没想到陈子烨极乐之时突然双眼翻白,就这么死在了床上。
至于陈子烨是怎么受的伤,童儿死活不肯说,只说说出来便没命了。
白志建思索着,陈子烨的名声一向不好,早年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一直没有子嗣。如今这三个侍宠身上也全都是虐待留下的伤痕。
陈子烨称病不上朝的前一天晚上,诚王请了泽王和陈子烨一同前去,泽王妃和这个叫童儿的侍宠也在场。这些对于白志建来说是可以轻易查到的,只是不知道在诚王府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如今舒妃主动向雍帝请罪,希望尽快解决这事,恐怕也是知道陈子烨之前在诚王府上发生的事。白志建忽然想到,泽王妃执鸢与这个叫童儿的侍宠,似乎都是从鸳鸯楼出来的。他已经派人去查了包药用的油纸,从残余的药上查出这是鸳鸯楼所卖。
看着跪着的三人,白志建厉声问道:“你们三个老实交代!真的是陈侍郎自己弄来的药,又找你们前来侍奉吗?”
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叩首称绝不敢欺瞒。
白志建犹豫一番,让他们在状纸上签字画押,离开了牢狱。
白志建觉得这件事是与凌闻泽和执鸢有关的,但是不管是皇上还是舒妃,都希望这件事快点压下去,而且在白志建看来,陈子烨死得并不冤枉。
等把得到的信息全都告诉程宵,白志建犹疑道:“老师,您说,学生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程宵放下手中的笔,对他说道:“你心中不是已有定论了吗?”
白志建沉默许久,说道:“那三个侍宠,罪不至死。”
“陈侍郎是马上风而死,他们自然罪不至死。但是陛下和舒妃那边也要有个交代,流放到边疆做几年苦力去吧。陛下那边,我会去讲。”
白志建应了声,施礼退下。
程宵看着纸上自己刚刚写下的“天理昭昭”四个大字,侧头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蓝天,自语着:“皇权天赐,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和真相啊…”
陈子烨的事很快就没了声息,这是执鸢意料之外的。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趟白丁书局,从白羽那打探些消息。刚要出门,却碰到影千来向他辞行。
“你的功夫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勤加练习了。银刃先放在你这,将来泽王回来重炼之后,我会来取。”
执鸢看着他:“阿泽答应东方大人,要照顾你。”
影千轻笑一声:“这些日子已经是受了他的照顾了。我本来就是个游侠,天下才是我的去处。”
知他决心已定,执鸢不再劝他,只是真心道了声谢。
影千看着他:“不必道谢。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以后不必再叫我师父。”
执鸢只是沉默不语。
影千走到门口,转过头来对执鸢说:“我相信泽王殿下也不会喜欢恶毒之人,你好自为之。”
看着影千消失在门口,执鸢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
他不后悔做的这些事,但他的确有着担忧,担心凌闻泽知道之后会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太过下作。想起凌闻泽走之前说的“等我回来”,执鸢压下心中的不安,去了白丁书局。
看到执鸢来,白羽还是挺高兴的,他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的泽王妃。
差人给执鸢上了茶,白羽问他:“王妃今日是想买些什么书?”
执鸢随口说了几样,白羽亲自去给他找了几本。
闲聊几句之后,执鸢问白羽:“你有听说陈侍郎的事儿吗?”
白羽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京城之中都传遍了,只是现在都不敢明着说。”
执鸢问他:“陈侍郎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羽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只是听说那陈侍郎死在床上了。”
执鸢看着他,小心问道:“白大人不是主审此案吗?”
白羽笑了:“这些事他从来不会跟我讲的。”
“你也不会问?”
“当然不会,我嫁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官衔职务。从他将我从狱中救出,我决定此生一心对他好,不问他朝中官场的事,不给他添麻烦。”说到这,白羽不大好意思地笑笑,“除了,开这家书局。阿志他本来不同意的,但是我求着他答应了。”
执鸢若有所思,自语般地说:“我与你倒是不同,我总想知道他所有的事,好把他拴在身边…”
19/22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