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你的。”她一本正经地把一摞衣衫递到他手上。
洛子宴接过一看,原来是几件长衫,便打趣道:“怎么?原来你还会做衣裳呀?”
“做得不好,但我会慢慢学,你上次去大漠衣衫都坏了....”苏茗烟粉腮落下两朵红云,扭扭捏捏的,像变了个人。
洛子宴没往多了想,他爽快道:“那你给我师傅也做几件吧!他总是穿那几套都穿腻了。”
明教的服饰又鲜艳又暴露,不是大红色就是金灿灿的黄色,再不然就是红黄相间,苏亦是打死也不会穿的。当时在苏灵门出来什么也没带,更别说衣服了,洛子宴没办法只得找过往的商客给他购置了几套素色长袍。
“我给他做什么,要做也是陆教主做。”苏茗烟说完扭过头就走。
洛子宴挠挠脑袋,不懂她这是怎么啦,不过女儿家的小心思他懒得去猜。
洛子宴走到苏亦屋里,苏亦正在喝茶,木头在他怀里舒服地打着呼噜。洛子宴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揪了揪木头的耳朵:“师傅,你想回苏灵门吗?”
苏亦扭头望着他却不回话。
洛子宴知道,肯定是想的,做梦都想,在这片荒芜的大漠里,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流水潺潺;只有沙子,到处都是沙子,令人烦躁绝望的沙子。
“师傅,明天开始我就跟师叔学驭毒术了。”以他现在的武功,只要一走出明教连自保都成问题,又如何去探清身世,给爹娘报仇?
“你想好了?”
洛子宴明白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一旦修习了驭毒之术便再也无法重返苏灵门。苏灵门门规,苏灵门弟子不得修习其他门派心法,其实从苏灵门出来洛子宴就没再想过要回去。那天苏灵门被武林各派围剿的情景此刻还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自己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同门因自己惨死,师傅因自己入世,这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他只想着早点弄清自己的身世,替父母报仇雪恨,然后送师傅重返师门。
“想好了。”他从怀里拿出神魔令放到手里摩挲着:“听说这玩意能开启宝藏,富可敌国。”洛子宴想着,如果传言是真的,待他报仇雪恨之后就把宝藏取出来,分给穷人,再造一座大宫殿把师傅供起来。不过师傅肯定是不愿意的,他这个人胸怀天下,又怎么会愿意拘守在一处?想到这,洛子宴又自嘲地摇摇头。
“不可!”
“什么?”洛子宴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藏宝地宫里机关无数,阵法重重,进去必是九死一生,不可去冒险。”
“师傅知道?”
“自古以来便是。"
第11章 发情
这是洛子宴到明教以来第一次进入光明殿。这里是明教最华丽的宫殿,里面气宇轩昂,金碧辉煌,代表着尊贵身份的象征。
洛子宴走到正殿时,陆妃妃早已抱着胖猫坐在榻上等着了。洛子宴走近略施一礼:“师叔!”陆妃妃招手示意他过去。
洛子宴走到陆妃妃旁边的榻上坐下,陆妃妃拿出厚厚一摞陈旧发黄的书籍,还有些羊皮纸,竹简。她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这是明教成立教派以来收集的制毒,用毒方法的记载,你拿回去细心研读,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洛子宴接过,略微扫了两眼,足足有一尺多高。心里暗暗叫苦,自己自幼不爱读书,这看完要到什么时候去了,他觉得报仇变得遥遥无期起来。
陆妃妃看他神情,约莫猜到几分,严肃道:“认真看,我要考你的。”
洛子宴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此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经过时,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洛子宴。她贴近陆妃妃耳朵低声禀报了什么,陆妃妃听完勃然大怒:“我不是说过,直接烧掉吗!”
“是!”侍女慌忙退下。
烧什么?
洛子宴看侍女手里拿着一封信。他有些好奇,又想到大概与自己无关,便由它去了。
“你原是苏灵门弟子,若是修习了明教心法,便再也无法重返苏灵门了,这你可知?”
“师叔,我知道的,来前已经想清楚了。”
“那好,那我们便开始罢,我现在正式收你为明教外门弟子,传授你一些普通的明教心法招式,你且用心记好了。”陆妃妃顿了顿又道:“首先从这个制毒说起,制毒跟制药大同小异,但制毒需要用到的原材料更多,不光是带有毒性的植物茎液,还会用到硝石、木炭、硫酸.....
陆妃妃循循善诱,洛子宴虚心听教,到傍晚时,已将一些常用的制毒之法讲授完结。剩下的内容陆妃妃决定改日再讲,如此,洛子宴便抱着那一大摞明教先祖留传下来的宝贝告辞了。
经过偏殿时,看见有个火炉,火炉上面还有半片没燃尽的纸片。洛子宴拾起纸片,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南天。
洛子宴一怔。
莫非?
洛子宴不敢多想,匆匆离去。
回到住处,洛子宴再次摊开手中的纸片儿,看着那两个字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我叔父?如果是,师叔为何不告诉我?”
洛子宴辗转反侧,正烦恼之际,苏茗烟进来了。洛子宴把纸片儿紧紧捏在手心里。
“在想什么?”苏茗烟问。
“没、没什么。”
苏茗烟看到案板上的书籍:“你学明教的心法作甚?”
洛子宴道:“自然是报仇雪恨喽,难道学着玩?”
“为你爹娘报仇?”
“别问,说不定你也有份。”
苏茗烟大惊:“瞎胡扯,你爹娘死的时候我才多大?"
洛子宴从床上爬起来,道:“那倒也是,不扯了,跟你说正事。你们明教的书信是怎么传递的?”
“自然是有专门的信使。”
“那你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我的信。”
苏茗烟微微一笑,答道:“那自然是行的。”她麻利收拾好,提着换下的床单,脏衣服就离开了。
洛子宴独自在屋内坐了好一会,又想到一整天没去看师傅了,起身就走。他来到大院时,苏亦正在舞剑。
清冷的月光之下,犹如仙子在翩翩起舞。白衣胜雪,长发飞扬,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整个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那容颜更是一笔难述,剑眉星目,气质脱俗,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洛子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幅美好景象,心跳逐渐升温,加速。
“你也练。”苏亦把剑递给他。
“啊、啊?”洛子宴缓缓回过神,“师傅,我现在只能练内功心法。”
“无妨,练剑可强身健体,对你的伤势颇有益处。”
洛子宴接过剑,只觉剑柄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学着他方才的招式,有模有样地耍起来。耍了一会,便满头大汗,气息不稳,他坐下喝了口茶缓了缓:“师傅,我是不是废了?”
苏亦道:“不会,你现在伤势还没完全恢复。只要勤加练功,身体便可恢复到之前那般。”
那场风暴把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了,胸腔里全是淤血。苏亦为他开膛引血,又用昂贵的天山老参为他吊气续命才没死成。
“驭毒之术修习得如何了?”苏亦问。
洛子宴道:“今日才刚接触,已讲完制毒篇,五天之后讲驭毒篇,师叔给了我很多书籍,让我自己研读。”
苏亦道:“任何时候,勿要荒废医术,医己救人,行善积德。”
“师傅,我知道的。”
正说着,木头跑过来了,它两脚一蹬,跳到苏亦的膝上,一股脑儿地往他怀里钻。苏亦也不理它,继续悠哉地喝着茶。自从大漠回来后,它粘苏亦比粘洛子宴还要多,有时候一整天都呆在苏亦床上舒服地打着呼噜,但是到了晚上,苏亦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它一块睡,说是打呼噜吵得不行。洛子宴朝他怀里抱起木头:“走,去我屋里睡觉喽。”
洛子宴抱着猫回到屋里,看到那一大摞碍眼的书籍,竟不知从何看起。他坐下,随意翻了翻,简单地做了归类,并且拿笔作了粗略的笔记,等忙完已是亥时。洛子宴把睡得正酣的木头挪到一旁,起身伸展腰身,又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一阵呕心,准备去浴房洗个澡。
洛子宴拿着换洗的衣衫,正要进浴房,却听到浴房里传来一些水声,便停住了脚。
这么晚了会是谁?
这庭院里除了住着他们师徒二人还有苏茗烟。起初陆妃妃非要苏亦搬进光明殿住,苏亦却执意要住此处,说是此处清幽,又有难得的几株绿植,适合清修。陆妃妃拗不过,只好由得他。
洛子宴揣着好奇心慢慢靠近浴房,伏在窗台上借着朦胧月光往里面看。只见里面的人背着身,头上挽了个发髻,一些散落的发丝已被打湿,紧紧贴在白玉一般的脖颈上。那人弯腰勺起清水缓缓浇在白皙光洁的肩头上,清水顺着线条优美、精瘦的腰身缓缓淌过臀部,顺着修长有力的双腿流到地上....那人一丝不苟地刷洗着,一举一动无不优雅动人。
洛子宴看得喉咙发干,全身燥热,他逃似的跑回屋里,关起门靠在木门上直喘粗气。
这到底是怎么啦?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以往从不觉得有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洛子宴觉得内心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蠢蠢欲动,他烦躁,却又无从宣泄。在他心目中,师傅就像那天上的月亮,高贵皎洁,不染纤尘,任何事物在他面前都失去了光彩,变得庸俗不堪。
洛子宴突然觉得自己思想龌龊极了,有些嫌弃这样的自己。他放空大脑,迫使自己静下心来,慢慢平复了心情。
他推门出去,想看看那人洗好没有。走到院子,周围一片漆黑,也没了水声,原来他已经洗好回房去了。洛子宴放下心来,他提了一大桶冰凉的井水到浴房里,里面还充斥着那人留下的气味,淡淡的曼陀罗花香。洛子宴闻着香味,慢条斯理地刷洗着.....
苏亦在苏灵门的时候,熏衣服洗头发用的都是百合花香料,来了明教后就改成了曼陀罗。陆妃妃说曼陀罗是沙漠最常见的花,可以长期供货不间断,其他香料则要等商客从中原贩卖过来才有。曼陀罗花虽说毒性大却是清香怡人,经过蒸制、浸泡,翻晒、加入硫磺炮制、研磨、筛选层层工序下来,毒性渐渐流失倒也不足为虑。苏亦在明教住了近半年,竟也慢慢接受了这种奇特的香料。
洛子宴洗好了,拎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准备顺手搓洗掉。经过藤椅的时候,看见那人刚换下来的脏衣服正码得整整齐齐放在藤椅的把手上,于是取过来一块扔进木桶里。
正洗着,苏亦出来了。
“子宴,可有看见我衣服?”
“师傅,我正洗着呢。”
“我自己洗罢,你伤还没好。”
“不碍事,小时候你不也经常给我洗吗?”
苏亦笑笑,没再说话,在藤椅坐下,看着洛子宴洗衣服。洛子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师傅,你跟木头玩啊,它爱粘你。”正说着,木头就出来了,脚一伸跳进苏亦怀里。
“子宴,你道木头是公是母?”苏亦拥着木头问。
“师傅为何突然问这个?”洛子宴抬起头略微惊讶。
“我看它这几天叫得欢,想必是发情了。”
“....”洛子宴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自己方才,脸上顿时烫得厉害。
“师傅,这猫会发情,那人会不会发情啊?”
“....”苏亦被他问得发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第12章 醉酒
转眼又一个月过去了。这天,洛子宴躺在竹床上看秘籍,苏亦则在一旁翻晒草药,无非是些中原常见的草药。明教到处是光秃秃的沙子,沙丘,难得一见绿植,能用的草药更是少之甚少。苏亦来了明教以後仍忘不了老本行,明教教众以及周边的居民听说来了一位中原的神医都趋之若鹜,不管是大病小病,疑难杂症都爱找这位大神医,好像他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事实证明,这大神医就像传说中的一样神奇,从未令他们失望。草药供不应求,洛子宴只得托往来的商客带来中原的草药,供他使用。
洛子宴正看得发困,逐看到一处,觉得颇有意思:“师傅,你知道失心丸吗?”
“略有耳闻,如何?”
洛子宴道:“这失心丸居然没有解药,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亦停下手里的活,走到他身旁执起书籍,照着上面的字低声念道:“中此毒者,丧失神智,如同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
念完,两人面面相觑,内心都不免觉得有些骇然。
这天夜里,洛子宴又做噩梦了。
梦里,爹娘拉着自己的手,走在一条狭窄的秘道里。秘道很小,仅容两人并身行走;里面很黑,不见一丝亮光,好像一条通往地狱的黄泉路....走了很久,突见一丝亮光,豁然开朗,三人走出秘道,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道悬崖,爹娘把他藏到悬崖边上的一个小小的石洞里,紧接着出现几个人,他们挥着手里的剑好像在威胁着什么....
“别杀我爹娘!别杀我爹娘....”
洛子宴在哭喊中惊醒,他缓缓坐起,回想着梦里发生的一切。
梦里追杀父母的人是谁?梦里朦朦胧胧的怎么也看不清轮廓,绝望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切。洛子宴觉得这一定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绝非仅仅是梦,只怕是自己当时过于年幼淡忘了而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仇人又是谁?心中的疑惑何时才能得到解答?近三月来洛子宴几乎每天都做着同样的噩梦,每次都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却又无法看清仇人是谁。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床底下就好像有一双手,等他睡着,就把他拉向痛苦的深渊,他在这个深渊里痛苦地挣扎,沦陷....
很多时候,洛子宴甚至害怕睡觉,仿佛一闭上眼就看见爹娘悲切的脸庞,他们喊着:报仇,报仇...呐喊不断地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洛子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洛子宴下床,往嘴里猛灌几口茶水,想去外面透透气。走到院子时看见有个人影,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地站着,云淡风轻,出尘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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