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雨末收敛了脸上的喜悦之色,等着进门的三人分别坐了一张方桌剩下的三边,雨末便开门见山的问坐在对面的明霜:“可是特地来找我们的?”
明霜笑的明媚,“实不相瞒,我正是受明霁所托,来找默君、紫龙君和赤龙君!我料想默君会来永宁城,所以就一直守在皇宫附近,今晚是翎羽认出了默君,便通知了我,于是便追着翎羽的踪迹来了。”
“这么说你很清楚明霁都做了什么?你和他是一伙的?”雨末客气的将茶碗推到明霜的面前,但是语气里却多了一丝的嗔怪。
明霜还是未语先笑,并不因雨末的质疑而有丝毫不爽的颜色,还是声音温柔得道:“明霁事前并未与我商量,我并不算是他的同伙。只是事后他派人送来消息,希望我能出面求默君,我也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帮他。所以,才来了西陵国,我不觉得我是多事,默君!如今的局面下,作为雨国的遗民,明霜责无旁贷!”接着反问,“默君也知道西陵国对雨国做了什么?明霁,只是想让这块土地重新姓雨,这本无可厚非!何况,明霁并未夺人性命!”明霜还在接着说,“西山,哦,也就是紫龙君的母亲和弟弟可都活得好好的,只要默君不追究,他们也必然可以荣华富贵,平平安安的终此一生。”
“他还囚禁了赤龙君的两个妹妹!我怎能由得他如此胡闹!”
明霜又是笑意盈盈地道,“也不是囚禁,苏家两位小姐,现在是做了西陵国的皇后和贵妃。若是赤龙君不愿意,就等皇后生下了皇子,赤龙君便可以接两位妹妹自由离去。”
雨末扭头去看赤龙君,那一脸惯常的肃杀绝情之色也是丝毫没有波澜,雨末又问明霜,“若皇后生下的不是皇子呢?”
“那便请默君和赤龙君,再等一等。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只要有一人产下皇子便可。明霁这么做,无非是想着让未来的小国君能攀一个厉害的舅舅!”
“那小皇子出生,明霁还会留着西永吗?”
“这个应该不会吧!默君也应该猜到,明霁要这小皇子就是为了用雨国的血脉控制西陵国,这原本的西陵国王室自然是不能留了!不过,默君若能保证西永离开皇宫不会再回来,我去与明霁讲,让他留西永的性命便是。”明霜语气和善,言辞真诚,也愿意为了双方的和平尽力周旋。
雨末道:“明霜,倒是也要多谢你辛苦来找我,不如你回去劝劝明霁,先把今天从惹相思带进皇宫的人都放了,也让我们看看他不妄夺他人性命的诚意!另外,也告诉他,知道我们在此处就行了,不要主动送上门来,这里是雨国的皇陵,埋葬的都是他的先祖!即使他恨我,也不要在这里骨肉相残!”
“默君!”明霜又拱手施礼道,“明霜还想再劝一句,默君别忘了自己是雨国人,而且本是雨国的王室,明霁正是你的堂兄。若是默君除掉明霁,自己做西陵国的国君,会引起西陵国的动荡,也会让天下人以为默君是存了私心,兄弟相争是为了夺权,由此坏了默君的名声。若是默君将西陵国国君之权再还给西陵国王室,那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的先祖,也对不起现在追随明霁的雨国人。默君三思,不如就保持现状,明霁想到如此复国,也是万不得已下最少人牺牲的一条路了。”明霜说的恳切,随后又朝紫龙君和赤龙君施礼才退了出去。
明霜走后,雨末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气愤也变得很是尴尬,自己的堂兄劫持了紫龙君的弟弟,强娶了赤龙君的两个妹妹。雨末抱头唉叹了一声,“唉,我该怎么办呢?”
赤龙君从屋里的碳炉上的铁炉里取出一张饼,递到雨末面前,“饿了吧?吃饱了再想,先吃饼!”
雨末刚接过饼,还没送到嘴边,紫龙君一拍桌子,一道冰凌从桌面窜向雨末,瞬间将他手中的饼冻成了个冰疙瘩。
“无念,你干什么?”赤龙君从雨末手中取回饼重新暖化。
“你们两个!”紫龙君虽然说得很克制,但是雨末还是听出了紫龙君非常生气,“你们两个背着我去探了皇宫?”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雨末赶紧一边摆手,一边解释。赤龙君又将饼递给雨末,想让雨末快点吃饱肚子,便抢了一句,“我们只是去了永宁城,随便逛逛。”
一句话说完,雨末嘴边的饼又变成了冰疙瘩。
“无念!”赤龙君腾地的站起就要动手,被雨末一把抓住脚腕,用力掀翻在地,“月影,你闭嘴!”又把手中的冰疙瘩饼扔回给他。
“你们!你们两个!去逛街!”紫龙君虽然尽力克制自己的语气和表情,但是雨末还是惭愧的低下头,“哥,我们买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还买了天子笑。”
“只是……”赤龙君又补了一句,“可惜了,买的东西都落下酒肆里了!”
“你们!还去酒肆里喝酒!你们!你们出去!”紫龙君转过身,看都不肯再看雨末,更不肯听他的解释,直接翻脸赶人。
“无念,这是我的房间,要走……你……哎呀!”
“出去!”
雨末拉起赤龙君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室内烛火一媳,一道寒冰封住了门口。
雨末拉着还在骂骂咧咧的赤龙君出了小院,本想去上次取钱的墓道里避避风寒,又不放心这院子里的人,就兜了一圈又拉着赤龙君往回走。
“哎呀!你拉着我转什么圈啊?这屋子被那白衣妖怪占了,咱们不能这么溜达一晚上吧!”赤龙君甩开雨末的手,又冲着紫龙君所在的房间发起狠,抽了扒皮横空劈去。
雨末回身一拳捶在赤龙君胸口,扯下扒皮丢在地上,指着赤龙君的鼻子小声训斥道:“我带你出去逛街买酒,你跟无念显摆什么?若不是你乱讲话,惹怒了他,我们怎么会被赶出来?”
“雨末,他就算生气,你也不能这么顺着他啊!这数九寒天的!哎,你等等我啊!”赤龙君弯腰拾起扒皮,缠回腰间,飞身跟着雨末飞上了屋顶,看着雨末抱膝而坐,凝眉不展,知道雨末又在犯愁,就安静坐到一边陪着,既无法劝,也不便进言。
新月如钩,遣怀追忆,故人笑脸浮曳,依稀都成旧梦。赤龙君怕雨末着凉,坐在了他的身后,将人搂在怀里,为他取暖,下巴搭在雨末的肩头,也不免的跟着长吁短叹,雨末的心思他都懂,夹杂中间两头难,却又不能千里云山归处,不问世间情仇。
雨末忽然觉得有白光晃眼,抬头往院子里一看,月光映在庭院里的新雪上,灿若玲珑美玉。再抬眼看空中,风吹雪如絮,纷纷扬扬漫散天地间,却片朵也没落到屋顶的两人身上。
雨末强撑困倦的双眼在院落里寻找起来,身后的赤龙君早已察觉到空中有一道浅蓝色光圈为他们遮挡了落雪,指了指院中的一处小亭道:“是无念,他在那个亭子里!”
无念为我遮风挡雨,月影为我驱寒取暖,这样想着雨末越发惭愧起来,但还是咬了咬牙,飞身下了屋檐,冲到小亭外,跪在紫龙君的身前,抱住他的腿哭了起来。
赤龙君追了下来,见到雨末如此,有些吃惊,“雨末,你这?”紫龙君想抽走腿又抽不走,想推开雨末又不好意思上手,被逼得一脸无奈,又急得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叫着末儿,末儿。
“无念,哥!末儿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雨末松开了紫龙君的腿,一抬头满脸的泪痕,紫龙君和赤龙君都看得心疼,一人搀起一条胳膊要扶起雨末,可雨末却又拜服在地,哭着道:“月影,你也跪下,我有话说!”
☆、祭品1
紫龙君心神不稳,空中的灵流突然散去,如同雪崩般,本被灵力托住的积雪瞬间倾斜倾泻而下,赤龙君正犹豫着退出亭子想寻个跪的地方,兜头被半尺厚的积雪埋成了雪人。狂风呼啸而至,紫龙君扶起雨末道,“末儿,外面冷,我们进屋去说!”
雨末被紫龙君钳着胳膊拽走了,“月影,你也来!”哽咽着说出的一句话很不清晰,加上风雪漫卷,不知那个雪人听见了没有。
重新回到室内,雨末拖出自己的白狐皮大氅搭在紫龙君身上,又塞了个暖炉在紫龙君怀里,“哥,末儿想求你!”
紫龙君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雨末,“末儿,我都依你!我知道……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哥,你说皇后和永儿会不会怪我?”近日,金翅将军派出的暗影陆续传回消息,皇宫内竟十分太平安宁。明霁并不暴露雨国人的身份,而是假称受主神遣派,督责新国君勤政爱民,倒也事事处理的公道,一切井井有条。只是,曾经大权在握,因西玉太子得到尊荣无限的皇后被赶出了玉荣殿,哭瞎了双眼被禁足在宫中,无异于被囚于冷宫,无自由,也不得尊重。而西永更是处处被掣肘,完全沦为傀儡,尊明霁为君上,晨昏定省,还要常受训斥。
赤龙君从积雪里爬了出来进了屋,看雨末还跪在紫龙君面前,就跟着跪在了雨末身边,头发间的残雪被室温融化,变成冰水沿着面颊涓涓流过,滴在地上变成一汪小潭。赤龙君用手指戳着那汪潭水,看着水影本是映着晕黄烛光,一会又变成了暖黄色的窗外晨光,狂风依旧不断将屋檐上的积雪吹得在小院的上空漫开白色的寒雾。
“雨末!”赤龙君不愿意听雨末将西陵国未来的国君血脉说的那么复杂,虽是雨国人和他妹妹的孩子要做西陵国的国君,他也没觉得这需要他心存愧疚,更没心思听紫龙君和雨末客气的彼此安慰,他心里的惊恐感在不断的蔓延,那本是昨晚被明霜等人围在山中时瞬间出现的一丝惊恐感,却始终挥之不去,甚至渐渐要将他吞叱,“我想向上天祈愿!”
“月影!”雨末哭着说了一夜,现在已经很是疲累,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打起精神,劝说赤龙君,“你不可以!你……你会死的!”
赤龙君反驳道:“你不是说用魔法短命是明君骗我的,没有主神的长生我也并不会是短命鬼!”
雨末摇了摇头,凑到赤龙君对面,道:“不是说你寿数已尽,而是你想想,我已经多少次看你死里偷生?赤龙山!天水河!天罚之后!一次又一次!”
“可是,我都化险为夷了啊!我这不是还活着吗?”
“月影!”紫龙君也插话道:“上次去藏野城,若不是有了主神的金刚不坏之身,你受万箭穿心,就死在天水河里了!”
“可是!”赤龙君盯着雨末质问,“我是主神就不能夺人性命,我就没法保护你!昨晚,若明霜是明霁派来的,我若不出手,你就会死,我若把他们都杀了,天怒又至,我当时急死了!”赤龙君说着又低下了头,“若不是当时分了神,踹翎羽那一脚没使出全力,可能我已经一脚把他踹死了!”
“主神有通天的神力!”紫龙君讷讷道,“为何不能让月影用神力控制明霁?末儿,你别急,不取他性命,也不伤他……”
“无念!你如此说是以为我一直偏袒明霁?”雨末突然有些生气,微蹙起眉毛,又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哥,你以为是我把你们困在这里,不准你们去皇宫里救你们的亲人?若你这样想,我岂不就是明霁的同伙!”
紫龙君见雨末生气,赶紧上来拉他坐到自己身边,“末儿,不是的!”紫龙君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可扪心自问,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觉得雨末就是不准他和赤龙君去皇宫,是想着让明霁借此复国。紫龙君也是想,既然已经如此,为避免更多无辜的生命牺牲,只要明霁能留母亲和西永的性命,那便这样依了雨末也好。
“末儿,别生气!我都依着你!”紫龙君将已经烧的有气无力的暖炉塞进雨末怀中,雨末接过来捂在手里也没觉得暖炉比自己的手热,就叹了口气,扔给了赤龙君,赤龙君加了碳,等着温度合适了又还到雨末的手中。
“无念!我?”雨末突然觉得很心塞,双手抱住脸又哭了起来。
“雨末!你怎么又哭起来了!你比无念还像那爱哭的皇后生的,小心你也哭瞎了眼睛!”赤龙君试着拉开雨末捂着脸的手,却被雨末一脚踹到了一边,“雨末!要不,你就让我去试试,我小心行事,不行也能全身而退。这要等到明年三月黛眉产下小皇子才有结果,若她生的不是皇子,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我那两个妹妹性格刚烈的很,我也是怕她们……”
“月影!”雨末抹了抹哭得通红的眼睛,质问道,“你是主神?”
赤龙君怔了一下,分别看了看紫龙君和雨末,“不是你们说的吗?我受万箭穿心不死,我熬过了九十九天的天罚!”说着,又抬手在扒皮鞭的利刃上一划,又将很快愈合的伤口给雨末看。
雨末嫌弃的将赤龙君的手推开,“你有通天的神力?”
“难道没有吗?”
雨末斩钉截铁的答,“没有!上古主神将火元给了你,你此时除了之前的魔法可控火外,并无其他神力!”
“之前的主神都有,为什么我没有?”赤龙君在琅琊国洛王城顺风客栈时,每次凤仙主神与雨末密谈都会打发他去灶间烧火,让紫龙君去做饭,事后赤龙君也曾问过雨末从凤仙主神处问到了什么,但雨末总是会岔开话题,并不与他细说。
紫龙君也扑簌着长长的睫毛,抬眼满是疑惑的看着雨末,“末儿,你是怕明霁拿亲人的性命要挟我们,还是担心我们根本就打不过他?”
“你们!你们先发誓我若不准,你们就不可以离开我的左右!”
“末儿,不怕!我和月影会时刻保护你的!”紫龙君极其温柔的将身上披着的白狐皮大氅披在了雨末的身上,带着自己的体温,也带着无限的宠爱。
“不是!”雨末气得砸着桌子,紫龙君与赤龙君面面相觑,不知雨末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既然都砸桌子了,只好听话的跪在地上,如雨末所言发过了誓。
雨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紫龙君和赤龙君,这个世界如此混乱,谁是主神?谁是师父?谁是哥哥?为什么承受一切的,总是多年来除了驯服师父再别无长进的自己,而他们只会瞪着纯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想哭!
雨末刚要捂脸,紫龙君和赤龙君凑近一人扯住了他一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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