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末对屏遥道:“屏遥君,辛苦你重建了神宫!”
屏遥早跪在了青龙君的身边,抬头道:“屏遥愿去神宫侍奉默君,恭请默君入主神宫!”
雨末迎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环视了一周,雨国已不复存在,天下虽大,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愿天下再无战乱,如今自己去神宫也算是个好的归宿吧!
雨末低头看了看跪在自己脚前的赤龙君,做天下的尊主,就要处罚赤龙君,秉公道才能得人心,人心齐,天下方能安定!
“青龙君的两位兄长丧命,青龙君应将此笔账记在龙王的身上!但月影也有错,青龙君想怎么罚他?”
青龙君望了一眼赤龙君,又看了看自己的姑姑,答:“我的两位兄长是因地牢塌陷,被压至死,不是月影的错,是蓷儿……”
蓷儿伤势未愈,并未出现在祠堂,雨末及时制止了青龙君继续说下去,“此事不是蓷儿的错,是月影带蓷儿来的洛王城,损坏宫殿,都是月影的错!蓷儿因护龙府险些丧命,青龙君要念蓷儿的恩,不可记他的仇!若想为两位兄长报仇解恨,月影由你责罚!”
龙之渊扶起赤龙君道:“月影本是好心,只是做事鲁莽,不如请默君将他带回神界,好生看管?”
雨末又去看三公主,“明霜的事,也需要月影给三公主一个交代!”
三公主还仰仗雨末护佑米安国的平安,再说与赤龙君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虽然心里愤恨但也不至于恨他到不共戴天,便道:“月影说明霜逼活人献祭,我需要知道真相!”
“三公主!”雨末虽然也痛恨明霜心狠手辣,要以紫龙君和赤龙君的生命为代价完成献祭,更可恨他连同宗同族的明霁都不放过,但是还是顾念人已经死了,不愿当着众人的面将明霜的真面目揭穿,便道:“明霜的事,我担保月影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不如,日后我专程带月影去沙亭城向三公主请罪如何?”
三公主看着雨末淡淡酒窝,明眸皓齿间依稀是明霜在朝着她笑,不禁心里又多了一份期盼,“那我便先回米安国,等默君和月影日后再来一聚!”
雨末拉起了赤龙君,“如今,赤龙山已是禁地,不如月影就回赤龙山禁足吧!”
兜兜转转,历尽千山万水,最后赤龙君还是回到了赤龙山。烈焰堂被拆,又经过两次天罚之灾,早已尽毁,剩下的八根粗壮楠木柱子,倒了五根,立着三根,在周围齐人高的荒草映衬下,更显了荒凉寂寥。
赤龙君摸着那楠木柱子,无限往事上心头,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雨末,他那时稚气未脱,满脸是要报仇雪恨的怒气,看他被辛辣的酒味呛得睁不开眼,看他皱眉苦笑被嘲笑。后来,又是在这里,他一次次抱着自己的腿,撒过娇,耍过赖……再去看已经坍塌的熔岩洞,雨末曾经拼尽了全力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在龙潭洞里给了他最初的温情。纵使地老天荒,沧海桑田,有一人能温暖你的心,这世间便还是值得留恋。
突然,赤龙君发现了一个楠木柱子上有字,凑近了仔细一看,不禁笑了,那柱子上竟然刻着,我为月影骑马,即使摔死了,也不后悔!
赤龙君眼含热泪,笑的开怀,一回头看见雨末正从远处走来,“雨末!”四目相对,雨末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羞愧难当,扭头就走!
赤龙君赶紧疾行两步追上,抱着雨末的腰拖回到那根楠木柱子下,“雨末,这是上次你从赤龙山去默城前刻下的字?”
雨末也摸着楠木柱子,思绪翻飞,“月影,你以后不许再离开我!当时,我急着去追你,不得不骑马,我想着若是摔死了也给你留句话,现在想起觉得好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
赤龙君摸了一把雨末的脸,温柔缱绻,又绕到那根楠木柱子的另一端,抽了短靴中的匕首刻画起来,雨末抬头一眼,不禁大惊失色,举着袖子遮住那一行新刻上的文字,“月影,你好不知羞!”
赤龙君一把拉下雨末的衣袖,指着楠木柱子道:“我给默君当马骑,此生不悔!”
雨末又去堵赤龙君的嘴,羞怯的左右看看,这里是禁地,除了两人之外,哪有别人?想到这,雨末又不禁搂着赤龙君看着柱子上的字笑了起来。这文字不过天地可鉴,留给岁月取笑罢了。
“默君,你来陪我在此处受罚?”赤龙君坐在烈焰堂前,夕阳下,看着雨末意味深长,他知道这样对雨末不公平,错的是他,受罚的是他,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留住雨末。
雨末答:“你火元不除,终是难以控制心中的燥热,你留在赤龙山对天下都是好事一件,是我做主将你禁足在此,为让你安心,也只好陪你留在赤龙山吧!”
两人手拉着手,在满是荒草的赤龙山闲庭信步,一片寂静的山,两个安静的人。赤龙君领着雨末到了墓地,雨末心疼道:“你还住这里?”
赤龙君指着墓穴旁的一个小茅草屋,问雨末道:“不嫌弃吧?”
雨末看着那小屋竟与默室很像,踏步进屋,简陋但很素雅,一具卧榻,一方小桌。桌上摆着一碗鲜香的肉粥,点缀着青豆,玉米粒,一盘酱成粉色的酸甜萝卜片,拼成了盛开的花朵模样。
世间有明艳的山水,多情的草木,热闹的风云江湖,如今抖落一身风尘,回眸再看,江湖已远,只剩了桌上眼前的一碗人间烟火。
“月影,吃饭!”
“是,默君!”
☆、番外1.金屋藏娇
众人都听说了,赤龙君的结局是被默君囚禁在了赤龙山。本只有一间茅草屋的赤龙山,没多久就热闹了起来。
先是离得近的北苍将军送来了粮食蔬菜水果,牛羊鱼肉无数。
赤龙君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问北仓将军:“我们就两个人,你这成山的粮食是预备了让我们吃一辈子?你就不盼着我还有机会走出这赤龙山?”
北苍将军酣然一笑,道:“吃不完咱们囤着。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北苍城现在有吃不完的粮食……”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粮食吃不完,高兴!那粮食能放,那肉能放得住吗?过两天不都臭在我的山上了?”
“不能不能!都是熏好的腊肉,放上几年都没问题。北苍军的命都是赤龙君护下的,如今北苍城得供着赤龙君吃一辈子的肉!”
赤龙君正想着肉是吃不完了,要是有酒就更好了!青儿就跑了上来,“月影叔叔,我爹爹呢?我祖母来了!”
赤龙君立刻喜上眉梢,回头喊了一声默君,玉儿笑来了。果然秦悠扬送来了好几车的玉儿笑,“末儿,我说过的,这辈子就供着你们喝酒。”
雨末见到秦悠扬很是亲切,忙将她让到屋里,青儿也缠着秦悠扬,祖孙俩靠在一起,气氛格外的融洽馨和,雨末斟好了茶送到秦悠扬面前,突然的眼圈就红了,赤龙君知道雨末又想起了西山,自己抢先挨到了秦悠扬的身边,低着头喊了一声干娘,吓得秦悠扬手上一抖,一碗热茶撒了一半。
“赤龙君,你这?”秦悠扬放下茶碗,紧张的看着雨末。
雨末看了看赤龙君,满眼的真诚,便对一旁的青儿道:“青儿,你明零叔叔来了,他带了人去熔岩洞挖龙骨,你不是也想要一条龙骨鞭?你去找他要吧!就说是你月影叔叔答应了给你的!”
青儿闻言,高兴的一个骨碌从秦悠扬怀里钻出来,蹦蹦跳跳的朝着后山熔岩洞跑去了。
“干娘,你就认下月影吧!”雨末拉着赤龙君跪在秦悠扬面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干娘,西山当年被月影抓回来后就关在那熔岩洞里,身死在烈焰堂中,尸骨葬在这墓园,赤龙山就是西山最后的归宿!如今熔岩洞、烈焰堂和墓园都已经毁了,也没有个地方祭拜西山。但是,青儿来了,西山若泉下有知,会欣慰的!”
秦悠扬已经哭得眼泪涟涟,湿了半个帕子,“末儿啊!我折了一个儿子在这,却得了两个儿子回来!青儿如今已经过继给了你,有你的照拂我死都安心了!”
“干娘,好好地怎么又说死?”末儿接过秦悠扬手中的帕子,俯上身为她拭泪,“娘,不哭了,你若想末儿了,随时来……”
雨末虽劝着秦悠扬不哭了,可他一声娘叫的连自己都忍不住掉了眼泪,西玉从小痴傻,没叫过一声娘就丢了,等再寻回也只是客客气气叫她一声母亲,西山长到十二岁她都没有见过,过了三七十二劫后再亲近也是只肯尊称她一声母后,疏远清淡,雨末这一声娘叫得秦悠扬心都化成了水,以后的岁月里细水长流的都圆满了。
秦悠扬抱住雨末又哭又笑,雨末反伸出手,将赤龙君也拉过来塞进了秦悠扬的怀里,赤龙君被箍着脖颈呼吸困难,也不敢反抗,都怪我抓了西山回来,我作孽,我活该!
明震送来了几车的裘皮,都是从北疆挑选的上好的白狐皮、银狐皮和雪貂皮。赤龙君看着越发粗狂硬朗的明震,心里喜欢,但嘴上还是嫌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赤龙山的气候,哪有你们天水城那么冷?我要这些裘皮做什么?”
明震只管挑最珍贵的货物孝敬师父,实不实用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借机来瞧上赤龙君一眼,“师父,穿不着可以用来铺地呀!踩在上面暖暖的软软的,很舒服。”赤龙君又嗤了一句,“你当我还住住烈焰堂和焚炀殿呀?我现在住的这么一间茅草屋,几块裘皮就铺满了,哪用得着这么几车?”
震低着头不再说话,雨末赶紧圆场道:“地方小,那就多铺几层,暖和。”又悄悄撞了撞赤龙君的肩膀,悄声道:“裘皮都留下,总不能让明震千里迢迢的送来了,又再拉回去!”
赤龙君美滋滋的坐在貂裘毯子上,靠在雨末的怀里,看着满桌子的酒肉,我被囚禁了,要终身在这里享福了!
“恩……人!”
“傻子怎么来了?”赤龙君腾地起身,冲了出去,院子里,赤狐累的面红耳赤,芦平儿抱着赤龙君的腿笑得比哭还难看!
赤狐将身上千斤重的包袱放在赤龙君脚前,一打开,金光灿灿!之后二十几人也相继将肩上包袱里的东西都抖落在了赤龙君的面前,堆了一座金山!
“赤狐,你送这些金条来做什么?”赤龙君拿脚踢着那座晃眼的金山。
“平儿说,放在享春园还要找人看着,不如……”赤狐刚说了一半就被嘴笨但心灵的芦平儿堵住了嘴,“恩……人!孝敬……恩人!”
雨末看着金山和跪在院子里的一众人等觉得好笑,这是孝敬赤龙君的?现在满天下都用苏家钱庄的花纸,谁还用着沉甸甸的金条?赤狐说的有道理,这些是花纸的抵押,放在享春园还怕有贼人惦记,放在赤龙山倒是万无一失,赤龙山是禁地,默城护着,金翅军守着,铜墙铁壁的,不是自己人根本进不来!再说,谁敢在赤龙君这魔头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留下吧!大老远运来的,也不容易!”雨末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去了烈焰堂,这赤龙山近日里人来人往的,他不放心那刻了字的楠木柱子,怕被人瞧了去,又不舍得将字毁了,只能每次有人来,就坐到烈焰堂下守着,不让人靠近。
赤狐故地重游,无限感慨,赤龙山是他长大的地方,在墓园里,赤狐翻出来一块残破的墓碑,跪在了那里抹起了眼泪,芦平儿守在一旁,听赤狐给他讲这块墓碑的来历。
烈焰堂前,赤龙君也坐到了雨末身旁,夕阳西下,一层金辉洒在两人的身上,“默君,今日赤狐不走了,你是打算在这一直守着?”
雨末揪了一把赤龙君的耳朵,“心疼我在这坐着,你还留他?”
“他拜拜他爹娘!”赤龙君钻进了雨末的怀里,也讲起了墓园里那块墓碑的来历。
神界西南角原有一个小村落,人家不过百十户,赤龙君小的时候经常使坏去村子里偷果子,神界自然是什么都不缺,青龙山也按时将所需送到赤龙山上。但是,十几岁的孩子就是喜欢这种偷窃的刺激,趁着夜色跑到果园里偷梨,再被守山的老头追着满山跑,一边啃着偷来的梨,一边看着老头气急败坏的骂,成了赤龙君那段岁月里最愉快的游戏。
这次下山,果园里却安安静静,偷了半天没一点动静,赤龙君扔了满怀的梨,莫名其妙的找起了老头,寻到了老头住的草棚子,没见老头,却见里面躲了个孩子,七八岁模样,满眼的惊恐。
“小孩,守院子的老头呢?”赤龙君问。
那孩子浑身不停的抖着,惊恐中只会摇头。赤龙君拎起小孩的衣领又问,“我没见过你,你是哪来的?”
那孩子吓得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正说话间,草棚子外传来一阵吵杂声,赤龙君扔下那孩子出了草棚,见是七八个彪形汉子站在草棚外,往他们身后望了望,还是不见守果园的老头。赤龙君见彪形汉子手握长刀,刀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喝了一声,“守果园的老头呢?”
“被我砍了!那小崽子呢?进去搜?”彪形汉子一挥手,身后几人钻进草棚,接着就是孩子震天的哭声,赤龙君鞭子一甩,劈了草棚,卷出正要去抓小孩的汉子扔在地上,又朝着那手握长刀的汉子甩出两鞭,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长刀抖落,满身是血,鬼哭狼嚎,一连声的叫骂,“小兔崽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什么人?老头呢?把人给我送回来!” 那小孩突然哭着喊着爷爷朝着几人身后跑了过去,赤龙君停了手里的鞭子,见那老头正艰难的往这边走着,身上都是血,果然是被这群恶棍所伤,恼怒之下鞭子腾起烈火就朝几人劈去,吓得那些大汉撒腿就跑,瞬间都不见了。
老头抱住孩子,跌坐在地上,赤龙君偷了几年的梨,被老头骂的倒有了感情,“爷爷,你跟我进山,我找人救你!”
老头一口血吐了出来,拉住赤龙君的衣袖,道:“孩子,我活不成了!你把我孙子带走吧!给他条活路,他在这村子里活不下去了!”
赤龙君背不动老头,孩子又拉不走,只能看着老头最终咽了气,才抱起孩子回了赤龙山。
那孩子受了此番惊吓,夜夜啼哭,也从此不再说话,因他长得尖下巴,细长眼,赤龙君就给他取名赤狐,留在了赤龙山。
赤狐长得十二岁那年,烈焰堂夜宴,赤龙君看到桌上摆的梨又想起了这桩往事,举着梨问赤狐,这是什么?烈焰堂里的人都当赤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都笑赤龙君是喝多了要逗哑巴说话。岂料,赤狐看着梨眼泪就留了下来,居然叫了一声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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