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两字一出,紫龙君突然又跪了下去,双手捧着冰雨置于额前,道:“主神,无念杀了人,不配冰雨剑,请主神收回冰雨,责罚无念!”
紫龙君杀了人,不就是杀了西陵国太子西山吗?又是因为自己,雨末赶紧也跪倒,道:“主神,紫龙君是为了给我报仇,他杀的太子也是罪有应得!”
主神握住紫龙君举着冰雨的手,道:“你知道…”
紫龙君道:“主神,无念认凤仙是主神,凤仙就是主神!”
主神又道:“可是…”
紫龙君低着头,却神情很是坚毅的抢先道:“主神要责罚,无念自然甘心受罚。”
主神看着一把抹着鼻涕眼泪哭的可怜的雨末,问:“紫龙君,你替他报仇,他哭什么?”
紫龙君看看雨末,答:“我不知!”
主神再去看雨末,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转身对紫龙君吩咐道:“无念,我要喝粥。”
紫龙君答:“我吩咐人去煮。”
主神执意道:“不!我要喝无念哥哥煮的粥,你煮的好喝。要那种文火煮上一个时辰的粥。”
紫龙君似乎担心着什么不肯离开。主神问:“雨末,你会杀我吗?”雨末闻言吓得赶紧匍匐在地,答:“雨末不敢!”
主神又问:“那你身上有凶器吗?”雨末仔细想了一下将腰间的降龙鞭和靴中的短匕首拿了出来,置于地上。
主神看到很是惊奇,问:“赤龙君的降龙鞭怎么在你身上?”
紫龙君也想起来之前见过雨末持鞭子与赤龙君对战,也回头看他。雨末犹豫着嗯了两声也没敢说,主神知道肯定也是避讳紫龙君在,便道:“紫龙君,你把凶器都收走,留下雨末在这里陪我,快去煮粥吧!”
紫龙君见主神催的急促,也无法拒绝,就答了声是出了访仙堂。
主神见紫龙君走远了,对一旁也在观察紫龙君身影的雨末道:“起来,坐好,说!”
从哪里说起?从雨国惨遭屠城说起?还是从雨末初到神界说起?还是从紫龙君杀了太子西山说起?想到紫龙君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了自己的胞弟,雨末不禁又难过的哭了起来。
主神催道:“哭什么?你快说!一个时辰,赶紧把不敢当着紫龙君的面说的话都说完!”
“主神…”雨末一边哭一边道:“主神,紫龙君杀了西山,那是,那是他的亲弟弟!紫龙君是西陵国人,他是西陵国国君西璧庭和皇后秦悠扬的长子,是西山的兄长。”
“什么?”主神闻言也是大惊,问:“你为何如此说?”
雨末摸着胸口的玉,又顾及刚刚提到玉主神生气,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主神却等不及了,扒拉开他的手,扯开雨末的衣领,抓住他胸口的玉道:“这玉是紫龙君自小带在身上的,我跟他讨过,他都不肯给,然后呢?”
“啊?”
主神又催道:“玉!快说啊!”
“这玉,西陵国的国君和皇后都确认过的,就是他们的儿子西玉的,西玉小时候有些呆傻,在三年之劫的时候失踪了。而且…”
主神见雨末又在吞吞吐吐急了起来,一把抓住雨末的手,手心朝上拍在桌子上,又拿筷子戳在雨末的手心,道:“快说!”
雨末感觉到了手心上筷子戳下来的力道,赶紧道:“西山死了,他的魂魄化成了紫龙君的狂魔!”
主神握着筷子的手慢慢松开了,脸上慢慢的舒缓出笑容,抱起雨末的肩膀问:“这么说,无念的父母还都健在!无念有家了,无念有家人了!”
☆、主神归2
无念哥哥有家了,无念哥哥有家人了!雨末也在心里替紫龙君高兴过,但是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世,要认自己的父母,就必然要让他知道自己杀了弟弟,这是何等残忍的现实?
雨末又哭起来,道:“可是西山,西山…”
主神冷静下来,道:“你刚才也说了西山罪有应得!接着说吧,你的降龙鞭怎么回事?”
雨末只好转换话题,答道:“降龙鞭是赤龙君送给小人的…”
主神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松,道:“你拿着他的鞭子,我还以为你把那个麻烦东西杀了呢。”
雨末赶紧道:“小人哪里敢?”
主神揶揄了一句:“你不是连青龙君都敢冒充?胆子挺大的啊!”
“那是迫不得已……哎!青龙君和赤龙君都饶不了我!”雨末突然很庆幸自己正好跌落龙潭,也许正是上天保佑,要不然直接去了赤龙山,不是死在青龙君的手里,就是死在赤龙君的手里。
主神托着下巴问:“雨末,你说神界该将西陵国如何?”
雨末答道:“雨末不敢妄言,自有主神定夺!”
主神呆呆的看着窗外,紫龙君的白色衣襟已经闪进了院子,便问:“你是雨国的遗民,要怎样做你才能满意?”
雨末曾经怨恨过主神,怨她在雨国灭国时不曾出手相救。可是,惨案已发,如果以命抵命,可能西陵国现在全国的人都要抵命。即使所有的西陵国人都该死,可他们死了以后雨国人也活不过来了。怎么才能满意?
雨末没有想过怎么才能满意,他原来誓要为父兄亲族报仇,可是那个时候只想着要杀西陵国的太子西山,却也没有敢想过要杀光所有的西陵国人。
可能是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种可能。但是现在,主神问他要怎样才能满意?如果主神有这样的能力瞬间使西陵国灭国,全境死绝,雨末敢开口求主神这样做吗?
正思索着,紫龙君端着刚煮好的粥走了进来,主神一扫脸上的愁容,望向紫龙君的眼神里满是温暖,接过紫龙君递过的粥,尝了一口,眼中有泪的说:“紫龙君的粥比原来好喝。”
紫龙君茫然,稍有羞涩的道:“只是清粥…”
主神笑道:“清粥也加了味道,多了人情味。”
又指着雨末道:“紫龙君和雨末是如何相识的?”
紫龙君如实道:“雨国被围城时,青龙君不在神界,我自作主张去雨国都城查看,在城外碰巧遇到了突围出城的雨末…”
主神突然打断道:“你说雨国围城时,青龙君不在神界?”
“是!”紫龙君知道主神会生气,但是他只能实话实说,接着道:“我得到了消息,就去了青龙山,但青龙君不在,赤龙君等不及就自己驭龙走了,我在城外救了末儿,却并没有见到赤龙君。”
“赤龙君确实也去了雨国的都城,他为了救我的二哥,回了赤龙山,后来我二哥死了,就是他的狂魔。”雨末接着说道。
说道狂魔,雨末突然想起来明霄,不由得又一阵难过,哭了起来,“紫龙君…”
主神见雨末又哭了,哎了一声,对紫龙君说:“他是这几年在龙潭里泡着长大的?怎么这么爱哭?”
紫龙君也嗔怪道:“雨末,有话快说,不要哭了…”
说到不要哭了,语气突然又温柔了起来,他想起来当年救了雨末,雨末就总是躲在他怀里哭。
就是那时,突然紫龙君心里就有了怜悯,自己那颗一直冰冷的心紧成一团。他闭着眼睛体会那种感觉,虽然很痛苦,但是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心疼、难过,他紧紧把雨末往怀里搂,想温暖他,安慰他。
紫龙君当时一遍一遍说着,不要哭了,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睛里就有了泪水,他居然会哭了。
是雨末让他有了心,有了情感,有了眼泪,也有了惦念。主神第一次见紫龙君眼中有了温柔之色,定定的看得出神。
紫龙君本是天生的灵秀俊美,又在紫龙山长大,一身的仙气,就是太过清冷,如今眼光里荡出温柔之色,衬托得他的脸宛如润玉,照的访仙堂都有了暖意。
主神拉住紫龙君的手腕,道:“无念,你看雨末做你的弟弟可好?”
其实紫龙君从救了雨末的那天开始,就总觉得像是有了个弟弟,在这世上多了份牵挂,所以毫无为难之色道:“主神说好就好。”
雨末呆呆的看着紫龙君,他也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无念哥哥,也习惯了跟他撒娇,享受他的疼爱。只是他现在知道了紫龙君本是有弟弟的,而紫龙君杀了西山又是为了他,心里好亏欠,怎么能占了本是西山的位置?
主神见紫龙君同意了,雨末还愣着,就用手指戳了他一下道:“你欠紫龙君的,怎么还不愿意还?”
紫龙君以为是说自己救了雨末,所以说雨末欠了他的情,便为雨末解围道:“做徒弟也好!”
不料雨末突然一把抱住他大声哭了出来,喊着:“哥,哥…”
紫龙君觉得在主神面前很是失态,就一边恼怒着要推开雨末,一边歉意的看着主神。主神见紫龙君怎么推雨末就是不松手,觉得又很感动又很好笑,在一旁打趣说:“雨末,抱紧!别让你这个好哥哥跑了。”
雨末调皮的答是,旋即对着紫龙君耍赖道:“哥,你别推我了!主神让抱的!”
紫龙君只好垂下手满眼宠溺的看着雨末,任由他在怀里打滚。闹了一阵子,主神的神情又严肃起来,对两人道:“我要见西陵国的国君和青龙君,你们愿意帮我吗?”
雨末闻言觉得奇怪,主神自然是神界的主宰,要惩治西陵国和青龙君也都应该易如反掌,何谈要他们帮呢?
紫龙君却郑重的又跪倒,对着主神拜了三拜,道:“紫龙君自然效力主神,听任派遣!”
看雨末还呆着,主神笑了笑说:“你不用认我做主神,你认你哥就行。”
雨末赶紧跪倒也要拜,主神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傻孩子,我已经不是主神了,也没有了神力,你只要认你哥我就信得过你。过几日,我们一起回神宫。”
雨末想起来刚才本想告知紫龙君明霄的事,却没说出口。想着就要去神宫了,见到明霄不在,紫龙君必然也就知道了。自己实在不忍心此时看紫龙君难过,就忍住了暂且不说吧。
出了访仙堂,紫龙君问雨末:“看到你的住所门口的字了?”
雨末答:“嗯,看到了,默室!”
紫龙君交代道:“那以后便是你在紫龙山的居所,默室两个字是主神亲自题写的…”
雨末道:“可是默…”
紫龙君道:“我忘了说是哪个字,主神也没问,既然写了默,你以后就改了这个字吧!我也觉得这个字好!”
“那是什么?”雨末忽然看着不远处一闪一闪,一阵流光飞过,甚是美丽。
紫龙君抬眼轻瞄了一眼,道:“是萤火虫,正与紫龙玩耍。”
“什么?萤火虫?有这般的明亮?紫龙和萤火虫能玩到一处?”雨末满是疑问,充满了好奇与欣喜。
“我带你去看!”紫龙君说完转身朝着荧光之处走去,雨末紧紧跟上。
两人来到龙潭附近的一处坡地,紫龙君席地而坐,雨末紧挨着坐下,俯视下方的潭水,清净的湖水映印着皎皎的一轮明月。
对面的树林中突的腾起一物,在夜色中发出闪闪的白光,那是紫龙身上的鳞甲,随即在紫龙的周边跟着腾起一片莹莹之光,似繁星闪烁,映衬着紫龙身上的鳞甲更加的熠熠生辉。
紫龙回身朝着萤海扇动一下翅膀,受惊的萤火虫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被紫龙的翅膀推向两边,像荧光的潮水涌向岸边又激荡了回来,在空中忽的向紫龙翅膀扇动的地方重新聚拢过去。
紫龙打了个旋儿,向上方腾起,萤火虫在龙尾后拉起一条长长的银线也随之腾起。
雨末看得目瞪口呆,被这灵异的美景震慑,被这灵气的生物迷惑。等紫龙与萤海都消失之后,忽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忙挥手往脸上呼去,却觉得拍了一手血肉模糊,借着月光一看,手心都是血,还有两只蚊子的尸身。
自己竟是看得呆了,没注意这来脸上叮咬的蚊虫,“哥,你这紫龙山养紫龙和萤火虫都是甚好的,怎么还养这么多的蚊子啊?”雨末一边用手使劲搓着脸上的蚊子包一边抱怨道。
“都是生命!”紫龙君轻轻起身,沿来时的路下山。
“好痒啊!”雨末跟上。
紫龙君止步,从路边的草丛中折几片八宝草的叶子,将叶片从中间掰开,在月光下把叶子举到雨末的脸旁,道:“别动!”
雨末静默站立,紫龙君轻轻的将叶子里的液体擦在雨末脸上被叮咬之处,涂完又盯着雨末看了一会,问:“好些了吗?”
“这是什么草?这般灵,果真不痒了。”雨末瞧见紫龙君额头似乎也有一个蚊子包,便接过紫龙君手中的草叶,接着道:“我来帮你涂吧?”
紫龙君往后躲了一下,只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主神归3
访仙堂里主神一人独坐,烛光摇曳,多年前这里的读书闲坐的日子又历历在目。
铺开了纸,主神写了一个西字,又写了一个玉字,想了想又写一个虎符,又写一个金翅,然后提着笔思忖片刻,对在台下静坐的紫龙君道:“紫龙君,你叫雨末来替你一会,你去歇歇吧!”
紫龙君拱手施礼,退了出去。
自从主神回了神界,紫龙君基本日夜守在身边,好在他不需要吃喝睡觉,只要稍微静坐就可以养精蓄锐,恢复体力和精力。
他知道主神现在只是一介凡人,安全自是第一要务,这个秘密目前只有紫龙君和雨末知道,所以只有主神召雨末来的时候,紫龙君才肯让主神离开他的视线。
雨末进到书房,主神示意他过去坐,雨末刚一踏步上台阶,就被紫龙君斥责:“末儿,无礼!先拜见主神!”吓得雨末赶紧收回了脚,然后规规矩矩在台下跪了下去。
主神嬉笑着对紫龙君道:“无念,没有外人何必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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