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的,都是错的。
实际上他一直困在那些短暂的甜蜜回忆里,逃不出也躲不掉。
“我不后悔。”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去办手续那天他们去的很早,等结婚证实实在在拿在手里,木郁还没缓过神。
紧张忐忑的感觉在拿到本子后散去,只剩下还没回过味的茫然无措。
他和邱辞结婚了?
六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用一个听起来很荒诞的理由,拿到了手。
开车回去的路上,邱辞瞥见他一直拿着证,傻乎乎的样子,不自觉翘了翘唇角。
把木郁送到家,邱辞趁他没注意,对结婚证快速拍下一张照片,然后随手给他。
“我现在要去剧组,你先放在卧室的抽屉里。”
等到了剧组,演完一场戏后,邱辞点开手机相册。
他盯着最新那张照片看了许久,然后点击分享,给其中一个联系人发过去,配上一段字。
【我结婚了,下周会带他回去。】
发完之后,邱辞直接关机。
江市。
楚青为了一个重要的项目忙了好几天,确保没问题后,把收尾工作丢给手下的人。
回到家,她还没来得及上楼,私人手机发出消息震动。这部手机的联系人不多,不直接打电话,而是发消息的人更少。
想到可能是谁发来的,楚青发出疲惫的吐息,站在楼梯口给手机解锁,点进消息通知。
消息框里的照片瞬间抓取她所有的目光。
她完全不用看下面那段简短的文字,仅凭照片就知道意味了什么。
证件上的双人照片,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没了六年前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内敛沉稳。
而这个男人身边的另一个人,正好是她儿子邱辞。
楚青拿着手机的手指紧紧握起,随后陡然松开。
邱卫回到家的时候,妻子正呆呆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目光悠远地看向天际。
“怎么了?”他替她打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楚青看他,嗓音沙哑:“邱辞结婚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邱卫顿住,又可笑又可气:“他来真的?”
就为了不回江市,随便找人结婚了?
邱卫要是知道自家儿子这么不靠谱,他打死都不会用那种理由威胁他回来。
看妻子的模样,显然已经确认结婚是真的了:“知道是谁吗?”
邱卫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能干出这种不靠谱的事情,这小子明显不是会拿婚姻开玩笑的人,不然也不会为了余家那丫头,单身这么多年。
那个随意答应和他结婚的人,显然也不怎么样。两个把婚姻当儿戏的人凑在一起,简直就是胡闹!
楚青并没有告诉丈夫那些秘密,扫过他:“你应该不会想知道。”
安静了一会儿,邱卫叹气:“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说,你和邱辞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邱辞不愿意回家,妻子也不管不问开始,邱卫就察觉到了古怪,偏偏两个人谁都不肯说实话。
邱辞去齐檬公司那一刻开始,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像是在和家里人赌什么气,春节都会找借口不回来。
男人把妻子的身子扭过来,逼她看自己,严肃道:“楚青,我是你丈夫,是当初许诺要和你共度一生的人,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风吹过,一点点吹红了楚青的眼睛。她的鼻子犹如沾了柠檬汁,酸到极致,喉咙也跟着发紧疼得难受,半晌才出声。
“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这边。
邱辞到了晚上才收工,为了方便,他一般都会选择住酒店。
可想到早上才领的证,想到某人独守空房黯然伤神的模样,他心尖胀胀的,有些疼,有些堵。
心里有道声音告诉自己,条件都谈好了,那是他自愿的,又有道声音生气质问,你伤了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你要请假?还是十天?”
范冬晓面色讶异,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和邱辞合作了很多戏,也是朋友。他很了解邱辞对工作多认真,这人就算生病了,只要不影响正常发挥,他都雷打不动的演好自己的戏。
这是两人合作以来,他第一次听到邱辞要请假,不是几个小时,不是一两天,是十天。
邱辞也知道这样多少会耽误进度,这也的确违反了他当演员以来的原则,“不行的话就算了。”
“可以是可以,我先拍下一个单元剧情就行。只是……你家里有事?”范冬晓好奇。
他从来没听邱辞讲过家里的事情,只知道他和齐檬关系不错,从齐檬创业初期就和她一起奋斗。
圈内一直在传两个人是恋人,但后来又传出齐檬和她的竹马已经订婚了,两人很相爱。
见他好奇,邱辞点头,“有点事。”
“需要我帮忙吗?”都是朋友,真要有急事他肯定要出手相助。
邱辞挑唇:“婚假,见家长,你恐怕帮不上忙。”
周围的空气停滞了许久,范冬晓看了看四周,尽量压低声音:“真的假的?你想休息,直接跟我说就行了,也不至于找这种理由吧。”
除了和齐檬的谣言,邱辞可是圈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一心只有事业的工作狂,每天不是在演戏,就是在研究剧本,为贴合人设做大量准备。
恨不得把时间掰碎了用的人,会有时间谈恋爱,还结婚?
“真的。”邱辞淡定。
“可以啊你。”范冬晓觉得邱辞没必要骗他,抬手锤他肩膀,“有时间把弟妹带出来,我和你嫂子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邱辞意味深长:“确切的说,是弟夫。”
信息量太大,范冬晓目光呆滞看他,只见邱辞手晃一下,有什么东西朝他抛来。
他条件反射去接,然后听到,“喜糖。”
看着掌心不知道打哪来的糖,范冬晓对邱辞的背影笑骂:“就一颗?这么抠门。该不会是从小演员手里骗来的吧?”
邱辞开车到家时,又是深夜。
他以为木郁睡了,却在楼下看到整栋屋子的灯都亮着。是忘了关灯,还是压根没睡?
进去后,邱辞最先看到小酒,它像往常一样吧嗒吧嗒的跑过来,欢迎他回家。
然后他才看到把袖子卷到手肘上方的木郁,抬着拖把过来。
木郁看到他时面露紧张,先是低头看着身上脏掉的白衬衫,和光着的脚。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模样狼狈。
“我在打扫。”他一直感觉今天过得太不真实,所以一直在找事情做,最后决定撩起袖子进行大扫除。
邱辞放下车钥匙,瞥过男人冒汗的额头,“看出来了,吃过饭了没?”
木郁摇头,他一直在忙,完全不想吃饭。而且饥饿感能让他更好的感受今天的真实。
拿掉他手里的拖把后,邱辞才发现他双手发红,甚至有些发皱,应该是在有清洗剂的水里泡多了。
笨死了,不知道要用胶皮手套保护手?
“上楼把自己收拾好,以后这些事让钟点工做就行了。”
邱辞先将拖把放到一楼的卫生间,让一直撒娇的小酒去别的地方玩,再去看冰箱里有什么。
他前天才往里面塞过东西,可以选择的食材很多。
等到木郁洗好澡下楼,邱辞还在厨房忙活。
因为是开放式厨房,邱辞抬头就能看到他,淡淡道:“马上好了。”
等到菜上桌,木郁吃了一口,许久没有出第二次筷子。
邱辞皱眉:“不好吃?”
不至于吧,他的手艺谈不上大厨级别,但这么多年的实践下来,说句好吃完全不过分。
“很好吃。”木郁摇头,轻笑,“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
在滨市的的时候,邱辞试着给他煮过一碗面,结果糊了,没吃到嘴里就被邱辞嫌弃倒掉。
所以今天是他第一次尝到邱辞的手艺。
这句话,让邱辞想起六年前那碗糊掉的面,忽然有些庆幸当初机智,没给他吃到嘴里。
等到木郁睡着,闭眼的邱辞睁开眼,下床。
他把放在抽屉的结婚证拿出来,走进隔壁书房,拿下挂画,画的后面有个内置保险箱。
他解锁打开,盯着柜子里唯一一样东西,一个黑色的戒指盒。
许久,他把结婚证放了进去,把戒指盒取了出来,挂画放回原处。
邱辞不急着回卧室,而是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的戒指盒发呆。
一道矫健的身影跳上桌,它绕着盒子走了一圈,又拿鼻子嗅嗅,见邱辞没在看它,小家伙伸出自己的小jiojio,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又去看走神的男人,见他没察觉,再用尾巴去碰盒子。
眼看再挥一爪子,盒子就要掉下去,一只手冷不丁揪住它的后颈,把它提了起来。
“喵呜~”它这么可爱的乖宝宝,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这个不可以玩。”邱辞把小酒抱到怀里,同时又拿起戒指盒,单手打开。
凝视对戒上面的刻字。
“小酒,你说我该不该给他?”
“喵~”我这么可爱,给我吧喵。
邱辞拿出其中一枚,往手指上套,尺寸和六年前一样,很合适。
他看了几秒,又拿出另外一枚,抚过内侧的字母刻字,喃喃自语。
“我知道我们不合适,所以我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六年了,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不管我怎么对他,他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呆子,依旧傻透了,也乖死了。”
“小酒,我真的想放过他,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小酒的注意力都在男人修长手指上的戒指,伸出爪子想去抓来当玩具。
邱辞按下它的爪子,让它别闹,然后把戒指放回去,在关上盒子的那瞬间,他目光晦暗。
既然来不及,那就套牢他。
☆、回家
木郁本以为邱辞只是回来睡一觉,第二天会照常去剧组。
然而午饭过后,邱辞依旧没有动身的迹象。
他穿着一身舒适休闲服,斜斜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拿着剧本,另一只手拿着笔。
落地推门洒进来的光,把整个一楼映照得尤为明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成了整个画面的中心。
此时,木郁坐在推门外的休息区,圆桌上摆着笔记本。他刚刚在开视频会议,现在结束了,就调整了一下位置,痴痴凝视专注看剧本的男人。
目光往下,他羡慕的望着在邱辞怀里的小酒。
邱辞的手时不时给小酒顺毛,剧本看累的,会笑着去亲小酒的脑袋,在它耳边述说什么。
木郁一脸艳羡,他也想理所当然的被邱辞抱在怀里,也想让邱辞在他耳边低笑发声,也想撒娇的亲亲喜欢的人。
当邱辞察觉,将目光落向外面时,木郁已经及时偏过脸,盯着电脑屏幕佯装工作。
室外不断有微风拂过,轻轻吹动他的衣领,发梢,他鼻梁上还架着防蓝光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掩盖了他眸中泄露的紧张。
他不知道,邱辞对着这个方向出神了许久。
意识到自己被忽视,小酒在邱辞怀里翻身,露出软软的肚皮,用爪子推推邱辞的手,见他看过来立马喵喵喵的撒娇。
邱辞把目光收回来,看向明显在争宠的小酒,点了一下它的鼻尖。
“首先要解决根本问题,对吧?”
猫爪子抱住邱辞的手臂,那双蓝宝石般的猫瞳映出男人意味深长的神情,猫脑袋歪了歪,喵?
到了晚上,邱辞才和木郁说下周一要带他回江市,见父母。
今天周六,那岂不是很快了?
根据之前的交易内容,木郁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它即将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
木郁想起了楚青说的那些话。出国的第一年,他无数次猜测过楚阿姨的话,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当他要用另一种身份再次站在邱家时,都一样会承受巨大压力。
还有邱叔叔,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独子和男人结婚的事实。
难道邱辞就不怕吗?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哪怕过去六年,在邱辞面前,木郁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完美隐藏自己情绪。
看出他的不安和恐慌,邱辞只朝他伸手,扬眉道:“把手给我。”
木郁不解,但还是伸出手给他。只见邱辞不知从哪掏出一盒子,盒子的大小形状,让木郁不免屏住呼吸。
盒子打开后,果然是对戒。
他听到邱辞用慵懒的语调,解释:“新婚都会戴婚戒,这样才不会被怀疑。”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拿出其中一枚戒指,再朝他袭来。
当冰凉的触感贴到手指时,木郁险些忘了呼吸。
他忍不住去看垂下头的男人,这个角度和距离,他只能看到他细密的睫毛,闻到独属于他的好闻气息。
心跳声逐渐加快,周身的一切好似幻化成了教堂,在牧师的见证下,他和所爱之人正式拥有彼此。
其实戴戒指的过程很短,也不过几秒,木郁却像走过了一个世纪,才终于等到戒指戴在代表已婚的手指上。
看着戴好的戒指,邱辞眼底擒着笑意,道:“刚好合适。”
木郁没听出这句话淡淡的庆幸,依旧沉浸在戴戒指的过程。
“到你了。”
这句话就响在木郁耳边,浑厚低沉,拨动他心神荡漾。
他红起脸胡乱点头,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戒指。这时,他才发现戒指的内侧有刻字,字母很明显代表了两个人的名字。
木郁一时间忘了动作,看向对面的男人,想要得到什么解释。
在戒指上面刻字很常见,但仅仅为了逢场作戏,有必要细致到这种地步?
邱辞故作不知,微抬下巴催促:“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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