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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尔抬眼看向身侧的英俊男人，提议道。
“好早点让奥格巫师给你修复身体。”
西里尔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压低的嗓音给他蒙上了一层异常柔软的气质。
布莱恩瞧见小玫瑰现在的模样，忍不住想要低头亲他。
“好，我们去找布鲁斯特。”
他的声音沉稳，带了一丝安抚的意味，语调从容不迫。
“抓紧了。”
布莱恩搂住了西里尔，开始按照地图的位置进行空间转移。
尽管长距离的空间转移对于巫师魔力的消耗是致命的，但是经历数次空间转移之后，布莱恩看上去依旧毫不费劲。
等他们最终停下来时，出现在西里尔面前的就是一片薰衣草花海。
深深浅浅的紫色波浪轻轻摇曳着，浪漫而素净。
乍一看，西里尔还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分级试炼的秘境之中。
想到奥格巫师说过，这一位布鲁斯特巫师最喜欢的便是薰衣草，西里尔心里一喜，看起来就是这里了。
他正准备走进这一片薰衣草花海中寻找踪迹，突然被斯科特先生抱着身子轻盈地往旁边一闪。
随着“砰——”的一声剧烈声响，一个足足有几米的大坑出现在了西里尔刚刚站立的位置。
连地上的草皮都被炸裂成了一块块小碎片，看着格外凄惨。
“身手不错……这倒是更有意思了……哦……还有两只小虫子……你们怎么找到的这里的……”
西里尔睁大了眼睛，听到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冰冷嗓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的滋滋作响的古旧留声机，听得人很不舒服，心里发怵。
更别提这声音里毫不克制的令人作呕的兴奋。
“啊……是你……”
西里尔现在听到这种叙旧的话就感觉到头疼。
他顺着声源处望去，看到了一位身材高大的、戴着黑色兜帽的男人。
从这人宽大的巫师袍袖子末端隐约可以看见他干枯的双手，像是皱巴巴的树皮，又像是泡皱的尸体。
“我还记得你……漂亮的白色灵魂……”
西里尔闻言一愣，不由得皱了皱眉。
布莱恩审视的视线从黑袍人身上掠过。
他突然轻嗤了一声，遮掩在单片眼镜背后的墨蓝色眼眸泛起了浓重的墨色。
这人，可真是让他记忆犹新。
在西里尔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看见自己男朋友像是又发病了一般，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凌厉了起来，眼眸也变成了浓稠的黑色。
瞬息之间，布莱恩果断狠辣地甩出了几道泛着不详冷光的魔咒。
只见一道道交错的牢固链条如同细密的蛛网一般，牢牢地禁锢住了这位黑袍人。
西里尔隐隐约约能听见剜肉剔骨般的细碎声响。
他心底一沉，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西里尔眼皮一跳，心里一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慌，感觉到有什么秘密像是还未到时间就不得不被提前揭开一样。
“这种手段……”
黑袍人挣扎着抬起了头，露出了黑色兜帽下的一张皱巴巴的、像是面具一般的诡异脸庞。
令西里尔大吃一惊的是，这张脸上布满了他曾经在自己身上见到过的深渊的痕迹。
扭曲的深色纹路蔓延在这人露出来的肌肤上，仔细一看似乎又有些不同。
深色纹路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果然是你……布莱恩……”
沙哑的嗓音带着阴森古怪的笑意。
“好久不见……克劳德·布莱恩……我的好外甥……”
西里尔呼吸一窒，脑子里轰地一下变成一片空白了。
他猛地看向身侧的男人，心脏像是要炸裂似的狂跳起来，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一样发干。
布莱恩……？？
斯诺博格巫师学院的院长布莱恩？
西里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他之前忽视的许多奇怪的地方。
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被扯开了关键的结，那些不清不楚的地方被一一解开。
西里尔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是一个上了油之后重新开始转动的黄铜机器，回忆中的各种细节像是无数生锈的齿轮，一个接一个地吻合推动起来。
为什么布莱恩院长初见时就给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斯科特先生的精神力和魔力如此之高，远远超越了一般的普通巫师学徒；为什么对方如此擅长布莱恩院长标志性的亡灵魔法，在斯诺博格巫师学院的地位异常之高……
无数纷繁复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
西里尔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胃里像是滑进了一块冰。
对方一直隐瞒着真相，是刻意披着两个马甲来捉弄自己吗……
那么自己的告白在他的眼里是不是也仅仅是无聊的时候解闷的乐趣？
一想到这种可能，西里尔垂下眼睛，觉得自己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黑袍巫师说完话之后又遭受了一道魔咒。
“桀桀桀……”
他整个人被铁链绑着，倒在地上抽搐着，却仍然在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声。
他身上的铁链越发收紧了，地面上慢慢沾染上了猩红色的血迹。
“你的话太多了。”
布莱恩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魔杖，白皙的手背上微鼓起一层浅浅的青筋。
他的嗓音听上去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但是话音中透着一股渗透脊背的寒意。
这个被深渊感染的人是斯科特先生的亲人？
他是一个被巫师联盟通缉的黑巫师？
这个黑巫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西里尔默默地看着眼前两人的对峙，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不得不承认，尽管斯科特先生最初吸引他的是强大的实力和优雅的气度，但是他的确也被对方骨子里隐藏着的危险神秘所蛊惑。
就像是一朵玫瑰花，为了一只罕见的金色蝴蝶晕头转向。
西里尔的这份迷茫与咕噜咕噜不停冒出来的其他不安、愠怒等情绪糅合在了一起，相互碰撞着、发酵着。
“桀桀桀……”
黑袍人尽管被压制着趴在地上，仍然嚣张地笑着。
布莱恩走上前，他干净的皮靴默然地踩过地上这一滩猩红色的血液，溅起了一粒粒血花。
此时他的眼眸中写满了冷静的疯狂。
第80章
“我上次就应该杀了你的。”
布莱恩摩挲着手中的魔杖,慢条斯理地说道。
“之前一不小心让你逃走了，但这次你可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他的眼眸里翻滚着浓郁的黑色，像是夜幕下的沉沉雾霭。
“呵……”
黑袍人喘着粗气,用嘶哑的嗓音笑道：
“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没办法修复好你的灵魂了……毕竟……你可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最满意的……”
他还未说完，就开始发出古怪的笑声,格外癫狂,笑得像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统统呕吐出来。
“我最满意的……”
黑袍人话音未落,就被一道魔咒击中,直直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西里尔心底一沉。
他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一瞬,垂下了眼睫。
西里尔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很乱,两人短短的对话里蕴藏着的信息有些让他心慌。
像是在剥开一个刺激得人想要流泪的洋葱,一层一层地接近着某个秘密的核心。
下一瞬,西里尔就看到了布莱恩召唤出了一具骷髅人。
随着它的血肉飞速地生长着，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好久不见的斯坦贝克·厄兰格，他还是那一副熬夜之后疲惫不堪的模样。
“太突然了吧，咳咳。”
厄兰格揉了一把自己的乱蓬蓬的头发,他抬起头来时恰好对上了西里尔的视线,朝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我是说，突然把我召过来干什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然而厄兰格的话语在他的视线触及到黑袍人的时候顿时停住了。
他的脸颊上闪过一丝惊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厄兰格蹲下身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黑袍人的面容。
“你……找到瓦奥莱特了？这么巧？”
厄兰格干巴巴地问道。
他突然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好似被人逮到了什么关键证据。
“我之前问过你的，现在告诉我，说实话。”
布莱恩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又沉又冷，像是皑皑雪山上的一捧久久不化的冻雪,透着浸人脊骨的寒意。
西里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在下一瞬落到了布莱恩的怀中,一股魔力将他拉了过去。
再次回到熟悉的怀抱中，西里尔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浑身僵硬，更多的是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闷气。
他鼓起了脸颊，努力挣扎了几下。
然而男人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他，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意味。
厄兰格没有在意他们两人的姿势，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如同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
半晌，他艰难地开口说道：“既然你一定要知晓，那我就完完全全地告诉你。”
“有一天，你的舅舅，呃，瓦奥莱特突然找到我，说是有一个有趣的炼金实验想要我一同参与。我之前跟他并不熟悉，只是他曾经购买过我制作的一些炼金物品，觉得我在炼金术上的一些想法和实验很有意思。”
厄兰格慢慢地讲述着。
“当时我只是一个贫穷的巫师学徒，还没有成功晋升为巫师，我需要巫晶，非常需要，毕竟炼金术是非常烧钱的研究。瓦奥莱特许诺我，若是实验成功了，就可以给我一大笔巫晶。”
“于是我便答应了，之后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实验室——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厄兰格顿了顿，他轻轻瞥了布莱恩一眼，瞧见对方面色如常，英俊的脸庞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便继续说道：“那时的你刚诞生不久。根据瓦奥莱特的说法，你受了重伤，灵魂极其不稳定，所以需要用一些炼金术的手段来稳固你的身体和灵魂，他需要我作为助手。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仅仅是作为助手帮助他完成了后续的一些步骤。”
“直到后来，我有一次在实验室的桌子底下睡着了，无意中听到了你母亲，就是奥利维亚和瓦奥莱特的争吵，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厄兰格的声音突然变低了许多，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股极其复杂的神色。
“……才知道原来你并不是奥利维亚的亲生孩子。她是想要一个孩子，却不想因为诞下一个孩子而失去自己一半的精神力和魔力。”
厄兰格已经讲出了最艰难的一句话，接下来的话便流畅了许多。
“所以，奥利维亚求助了她擅长炼金术的哥哥瓦奥莱特，瓦奥莱特觉得这很有意思，试图用炼金术创造一个孩子。”
听到这里，西里尔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他突然想起了刚入学的时候，艾狄生·摩尔根就解释过巫师子弟数量极其稀少的原因：“巫师们想要诞下后代，必须要牺牲伴侣双方各一半的魔力和精神力，还只能得到一个精神力和魔力都平平无奇的后代。所以，很多巫师就算是结为了伴侣，也并不愿意生下孩子。”
可是就因为不愿意牺牲自己的精神力和魔力，用炼金术去获得一个孩子……
西里尔皱了皱眉，不由得握住了布莱恩揽在他腰间的手。
“瓦奥莱特就是一个疯子。”
厄兰格咽了口口水，他的双手插进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里，眼睛也有些微微的泛红。
“从他们的争吵中我才知道，原来瓦奥莱特之前已经用许多普通孩子做过了实验，却都没有成功。那些孩子都死在了实验室里……甚至连你……也差点被扼杀了。实际上，直到最后，他都根本没有成功，没有做到用你母亲的血脉创造一个全新的孩子，而是强行对一个偷来的刚出生的孩子用炼金术进行了血肉替换。”
“然后，这被奥利维亚发现了，这个孩子，也就是你，实际上并没有精神力和魔力。”
厄兰格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原本你的身体就因为炼金术的不断叠加而十分脆弱，而瓦奥莱特认为想要让你获得不低的精神力和魔力，必须要打碎你的灵魂，之后再将你母亲的精神力和魔力导入一小部分才行。”
“他们那次吵架就是因为你母亲已经不想再继续参与实验了，而瓦奥莱特却偏执地一定要完成这个实验。之后……他用魔法控制了你母亲，强行按照他的设想完成了后续的实验。”
厄兰格的声音颤抖着，他用手捂住了脸。
“对不起，瓦奥莱特当时已经疯了，我真的太害怕了，我被他逼迫着继续当他的助手，等实验结束后他松懈了下来，我就不管不顾地逃走了。直到我后来被巫师联盟通缉，重新遇到了你，才知道原来他的实验居然真的成功了……”
厄兰格说完最后一句，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再开口。
西里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唇，想要说出几句安慰的话语，却嗓子发干，发不出声音。
委屈和愠怒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又酸又涩的心软和疼惜。
西里尔简直难以想象布莱恩那时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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