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欢我的纹身吗?”
喻霄目的得逞,轻笑了一声,他手指攀上自己的衣领,将领口往旁边拉了拉,让那只漂亮的黑雁露出来,好让沈珩看得的更清晰些:“这个纹身是大学的时候江知禺陪我去纹的,我选的样式,结果到头来他喜欢的不得了,还说,以后看到这个图案,就会想到我。”
他在来之前便做好了沈珩的背景调查,从他什么时候入学,什么时候和江知禺在一起,以及他大学四年在学校中留下的各种照片。
沈珩从大一开始起就因为极度出众的长相被众人追捧,偷拍他的照片放在学校论坛上的也是数不胜数,所以喻霄很轻易的便发现了他锁骨那一处和自己的纹身几乎一模一样的记号。
他当年和江知禺分手后没多久就后悔了,但两人都是不肯退步的骄傲性格,况且是他甩了江知禺,更拉不下脸去求复合。
没想到江知禺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于找了个……替身?
喻霄庆幸之余,心内又不可抑制的对沈珩嫉妒的发狂,特别是在看了那条微博后,他不顾身边人的劝阻,直接找到了沈珩身上。
“…很漂亮。”沈珩听见了自己僵硬的声音。
喻霄故意对他露出纹身的时候简直像是一记重雷,震得他头脑一懵。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形状,巧合到让他心里难以控制的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慌,而是茫然。
“谢谢,听说你也有一个和我同位置的胎记呢,那么沈珩,你觉得…我们两长得像不像?”喻霄松开拽着自己衣领的手,笑意盈盈的直起了身体:“没想到这么多年江知禺还是没能忘了我,找的人也都是和我一样的…不过也真的是辛苦你了。”
沈珩脸色惨白,只能看见喻霄的嘴唇在面前不断张合。
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麻木的听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不断地在他心上狠狠插刀:“毕竟像你这样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身的,在他身边过得应该也不容易吧。”
像你这样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身的……
心甘情愿给别人当替身……
怎么会是替身?他怎么会是替身!江知禺怎么会这样对他?
他脑中一片空白,不受控的闪过从和江知禺第一次见面后的片段,他对自己锁骨胎记的格外偏爱,在第一次见面后不加犹豫的带他回家,还有闲散时用拇指温柔摩挲自己胎记的动作…
胎记…
替身…
沈珩眼前发花,心口像是被巨石狠狠堵住了,堵得他喘不过来气,人在遭受过度悲伤刺激时的生理反应骤然产生,他只觉得胸口很痛,痛的要窒息了。
所有一切江知禺在他身上做过的事情,不像情侣的行为,不以为意的忽视,对他胎记的奇怪偏执,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从小被那么多人喜欢,哪里尝过这样被人羞辱践踏的滋味。
沈珩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在喻霄面前丢掉尊严和脸面。
“喻先生,现在是上班时间,我想我没空和你讨论你的私人感情。”
沈珩嗓音中带着颤抖:“况且你今天没有预约,请回吧。”
喻霄本来想欣赏一下沈珩在自己说完后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正期待着,没想到出乎意料直接被下了逐客令。
他有些气恼,愤然出口的话就开始口不择言:“你以为我想和你多待呀!不过是江知禺养的高级鸭子而已,被你这种人做我的替身,我还嫌拉低身价了呢!”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再不离开,我就要请保安过来了。”
沈珩面无表情的抬起脸看他,伸出手臂指着旁边的内线电话:“你希望被赶出去吗?”
喻霄冷着脸,狠狠的瞪了沈珩一眼,朝身边的经纪人使了个眼色,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开了会客室,玻璃门被大力摔上,发出了哐当一声的脆响。
细微的响动逐渐消失,沈珩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软倒在了沙发靠背上,他弯着腰遏制自己胸口的窒息感,慢慢抬手捂住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长了这么大,他所有的眼泪几乎都是因为江知禺而掉。
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领口,沈珩茫然无措的用力按着自己的锁骨部位,力气大到感觉不到痛,只有麻木。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他以为四年的相处可以让他认清一个人,但在这些年的相处中,江知禺总能在一些事情上让他感到意外。
原来不是他不够了解江知禺,而是江知禺从头至尾只把他的喜欢和真心当做随意可抛的东西,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的人,又怎么会被人看透呢?
他从一开始就在江知禺的心里被打上了别人的标签,江知禺偶尔的温柔,偶尔的情话,所有的好…都是践踏着他的身体给另一个人的。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在一场长久的谎言里,浑不知情,努力的编织一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倾尽的所有温柔,投入了所有信任和心血经营的这段感情,到头来却给了他一个无比狠辣的耳光。
太恶心了。
沈珩抹掉脸上的泪水,眼角仍有咸涩的泪珠不断滚落,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心和痛苦,这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一个人在会客室呆了许久,久到外面传来了小雪的敲门声,沈珩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了眼门口。
“小沈律师,你在吗?”
“在。”沈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哦哦,也没什么事,我就是看那两个委托人早走了,你还没出来,就问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要帮忙的。”
“没有,你去忙吧,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小雪闻言在门外欢快的笑了一声:“好的好的,快下班了,你也不要太辛苦了。”
沈珩坐在屋内,漫无目的地发了会呆,接着去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睛还在肿着,红红的,看起来有点狼狈。他擦干脸上的水珠,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工位上。
“阿珩,我刚刚看到…”
何越见他回来,乐呵呵的蹭到沈珩身边,被他憔悴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啦?”他伸手去摸沈珩的额头,指尖触到了几滴冰凉的水珠。
“没什么。”沈珩轻声开口,他现在连说话都觉得难受。
“你脸色太难看了,生病了吗?还是刚刚那个委托人为难你了?”何越担心的想扳过他的身体,但是位置小,他只能看见沈珩的侧脸:“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头!草!谁敢欺负你!”
沈珩有点鼻酸,何越的话在此刻让他觉得无比温暖,但他不愿意说出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来自于任何人的可怜,心疼,于现在的他而言,都是更深一层的羞辱。
“我,突然有点头晕。”沈珩压抑住嗓音里颤抖的情绪:“今天…下班之后你们先去玩吧,我要回家一趟。”
今天还是他的生日,没想到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是那么让他痛彻心扉。
何越犹豫了一会,但是看看沈珩的状态,皱着眉头很担心:“那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你。”
沈珩无声的点了点头。
下班之后,沈珩几乎是脚步匆匆的逃出了律所,他坐在出租车里,两只掌心紧紧的交握着。
也许喻霄是骗他的,也许那个纹身是他为了见自己才纹上去的…
也许…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只能在心中可笑的维持着对江知禺最后的一分信任。
手机铃声在车厢中响了起来,沈珩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半晌才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吗?”江知禺语气清闲,似乎心情不错。
“嗯。”沈珩挤出了点正常的语调。
“我在家里等你,快点回来。”
“怎么又不说话?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江知禺坐在客厅里,身边放着刚办完手续的房屋产权转让表,只要沈珩签字,这房子就是他的了。旁边还有个纸袋,是他想送给沈珩的袖扣,品牌方送到公司的,看见好看就拿了过来。
“快到了。”沈珩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语气毫无波澜。
“好,先挂了。”江知禺说完便按了挂断,这也是他的习惯,说完自己要说的事情就懒得管对面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他又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文件随手翻了翻,心里觉得沈珩应该会很喜欢这份礼物。
…
沈珩进门的时候动静很小,江知禺压根没看他,只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你怎么了?”半晌没见沈珩贴到自己身上,江知禺抬头看了他一眼,结果被他空洞的神色惊了一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沈珩到怀里,在他后背轻柔的抚摸了几下,有点担心:“你怎么憔悴成这样?是不是那个姓秦的在律所为难你了?还是被谁欺负了?”
沈珩被他抱在怀里,贴着他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温暖,宽厚,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怎么了?沈珩,和我说说。”江知禺带他在沙发上坐下,两人的距离贴的极近。
“江知禺,今天有个叫喻霄的人过来找我。”沈珩看向他,向来水亮的眸子失了神采,像一块易碎脆弱的瓷器。
喻霄这两个字一出来,江知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他一把掐住沈珩的肩膀,声色俱厉的道:“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喻霄的事情的!”
他现在心中不仅慌张,更有种奇异的,被当场撞破心思的尴尬,只能用强烈到夸张的语气和态度来掩盖他的心虚。
沈珩呆呆的看着他怒意横生的神情,觉得心口又尖锐的痛了起来,来之前的那点侥幸,被江知禺的态度毫不留情击得粉碎。
“江知禺,你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吗?为什么我觉得不像啊。”
沈珩自顾自的说着,嗓音嘶哑,眼泪在下午已经流干了,他现在只觉得可笑:“我哪里对不起你吗。”
他盯着江知禺的脸,语气带着极度的委屈:“你为什么,能忍心这样狠的羞辱我。”
江知禺哑口无言,他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沈珩惨白的脸色堵在了喉咙里。
“我们分手吧,江知禺。”
沈珩轻轻闭上眼睛,哽咽道:“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瘦削的身形晃了晃,踏出去的几步几乎站不稳。
“沈珩!”
江知禺蓦然起身,拉住沈珩的手臂向自己的方向扯,沈珩踉跄了两步,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江知禺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杀人,他一字一句威胁道:“你现在要是敢走,一辈子都别想再回来。”
沈珩虚浮的脚步不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养你。因为你和喻霄长得像!因为当初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跟我提分手,你以为我能看得上你?”
沈珩走的决绝,江知禺头脑一热,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里带着多少口无遮拦的恐慌,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用语言不断伤害眼前那个让他感到慌乱的人,想让他回头。
沈珩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他便要十倍百倍的让他更痛。
他眼神暗的透不出光,扯起嘴角冷笑一声,说出的话像锋利的刀子,在沈珩心上划开的口子又深又痛。
“想和我谈感情,你配吗?这几年你作为一个情人都不够合格。迄今为止,你做的最懂事的事情,也就是在喻霄回来之后主动让位了吧。”
沈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寓。
第18章
深色的红木门从外面砰的一声被关上,声音不大,但在江知禺听来,却像是炸雷一般,震的他耳朵生疼。
沈珩以往哪敢他面前这样强硬?
他额上青筋突起,压抑住自己胸口几乎要爆出来的狠戾情绪,抄起身边的椅子狠狠砸向前方,家具碰撞的动静震响,力道狠到活像是要把椅子砸穿防盗门,摔在沈珩的身上。
质量很好的木椅被摔断了两条腿,在门口歪七扭八的晃荡了几下,随后倒在地上,成了一堆垃圾。
一回身看见沙发上那个精致漂亮的白色纸袋,还是他今天特意给沈珩带回来的礼物。江知禺心口猛地一疼,动作粗暴的将袋子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旋即大步离开了公寓。
进到车库随便找了辆车坐下,江知禺觉得身体内暴躁的情绪仍未平息,他眼前浮现的尽是沈珩最后在甩开他时动作的决然,还有他离开时头也不回留给自己的背影。
即便他曾经把沈珩当成喻霄,但至少自己对他很好,沈珩有什么资格和他拿乔?又有什么资格平白无故的跑来质问!说分手就分手,谁给他的胆子!凭什么!凭他也配!
江知禺紧紧抿着唇角,下颌线条绷起,无法散去的暴躁和怒气像是有了实体,在他周围,乃至耳边不断肆意叫嚣,他把自己关在车里,闷声不动,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他知道沈珩有多喜欢自己,既然沈珩现在敢先提出分手,以后就会有他跪着来求原谅的时候。
…
从公寓出来以后,沈珩整个人就有点绷不住了,他慌不择路的往住宅区的反方向走,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儿,他只想离江知禺远远的,越远越好。
只要想到这几年以来江知禺在两人所有相处的时光中都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他就崩溃的快要疯掉了。
深冬的寒风把他的脸吹得生疼,直到身后响起了车子的喇叭声,他才像是被惊醒,猛然转头看了一眼。
“阿珩!”何越一脚踩上刹车,轮胎擦地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打开车门喊了声沈珩,同时从车上跳了下来。
沈珩下午下班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律所,加上他下午时的反常表现,何越也没心思吃饭了,便在群里说了声有突发事件改日再聚。他叫的都是关系很好的哥们,也没因为取消行程觉得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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