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浔高明,刚回国接受治疗的时候,陈浔要唐灿跟自己上床他欺骗自己是为了睡腻了好往前走。当唐灿愿意跟他在一起之后,他又战战兢兢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平和背面掩盖的是唐灿自始自终想过正常人的决心。
陈浔看似强大,可他至始至终最怕的就是唐灿不要他。
对病人的情况,李医生是要保密的,可他确实也知道陈浔的心结,所以在唐灿找他拿安眠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句,“陈浔和你一样也在吃,剂量很大。”
果然,唐灿拿药瓶的手抖了下。
唐灿没有继续问,这天下班回家,唐灿从陈浔床头柜里果然翻出了同样的药瓶。但他还算淡定,翻到了就放了回去,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这天夜里,在睡觉前,陈浔照例遮掩着吃药,只不过这次,唐灿一把拉住了他。
陈浔回头看唐灿,不明所以地脱鞋上床。他跟唐灿在床上面对面地坐着,用手绕了绕唐灿鬓角的头发,“怎么了?”
“你看。”唐灿露出来一个笑,然后在陈浔面前展开了手掌,手心里是和陈浔一样的药瓶,“我也在吃。”
“我看见了。”唐灿微微俯身,从手里也拿出来一样的药,“咱们一样。”
唐灿把两个人的药收走了倒到一个瓶子里,然后一个人的剂量分成了两部分,“我们俩一起戒断。”
安眠药减了剂量,唐灿和陈浔没有之前那样快速进入睡眠,两个人躺在床上开始断断续续地聊天,
“学医累不累?”陈浔问他。
唐灿看着陈浔的侧脸 ,静默了几秒钟,缓缓地说,“不累。那时候学医想的都是要好好学习,治好唐白河,让爸爸快点醒过来。”
“我一点都不累。”
陈浔也侧过脸,跟唐灿面对面。唐灿的睫毛很长,有一根不合时宜地掉下来黏在下眼睑上,陈浔用手指帮他弄掉了。
唐灿眼睛很大,眼睛朝上看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无辜,他还问陈浔怎么了。
陈浔左手撑着头,右手隔着被子揽住了唐灿的腰。他的腰很细人很瘦,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腕皮肤白净。
唐灿瘦的好像和记忆里的少年没什么两样。这让他想到他们两个在外公家住的那些日子,也是一张床,唐灿常常因为要在学业上赶上自己,然后把自己累得精疲力尽,躺在床上沾到枕头就能马上睡着。
陈浔抓起唐灿放在被子上手指,亲了亲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问,“现在碰清洗液手指还会起湿疹吗?”
他话说的没头没尾,唐灿愣住几秒钟,脑海里浮现自己偷着帮陈浔洗碗,手指被洗涤剂弄的又红又痒, 陈浔一边骂他不让自己帮忙,一遍跪在地毯上,给自己擦药膏。
唐灿的眼睫忽然眨得很快,猛地一把抱住陈浔。
“不会了。”唐灿闷在陈浔胸口说,“只要不碰洗涤剂都不起湿疹。”
陈浔:“以后咱们不碰这个。”
唐灿呆呆的声音从陈浔胸口传出来,“要是怕我手指痒,有空你在公寓里装个洗碗机行不行。”
“我也想帮你忙。”
陈浔说好。
然后他稍微扯开了唐灿一点,按着唐灿的肩膀,把人按平在床上,整个人悬空在唐灿上方。
唐灿还有些懵人也不太清醒,他眨眨眼睛:“你干什么?”
陈浔伸手解自己睡衣扣子,黑曜石扣子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干你。”
唐灿吃惊地看着陈浔,好一会又小声道:“陈浔,你好好说话。”
陈浔身子沉下来,唐灿吓的赶紧闭上眼睛。
“你轻轻的,”唐灿咬陈浔耳朵,“我明天还要上班。”
“你就轻轻…… ”
“你话怎么就这么多?”陈浔低头含住唐灿的下唇轻轻地吮,另一只手从他的后腰伸进去,手掌包着唐灿的屁股。
“不是睡不着吗?”
“那咱们运动一会,”陈浔俯下身子亲吻唐灿,“累了就很容易睡着。”
唐灿在陈浔掀开的被子里沉思,自己是不是方法用的不对,只不过没一会他就喘着细气很顺从地跟着陈浔做起爱来。
李医生说的陈浔的梦游症终于发生了,和普通的梦游症不一样。陈浔似乎是有意识的但又好像没有,他只是很恍惚。
有天夜里,陈浔忽然在床上张开眼睛,然后鞋子也不穿地下床出门。
唐灿吓了一跳,但他没有惊醒陈浔,而是慌乱地跟了出去,他想看看陈浔到底要去往哪里,于是在春天的末尾深夜的街头,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前面的穿着黑色的睡衣打着赤脚往前走,后面的手腕上抱着大衣,默默地在他身后跟着。
陈浔人好高,身上套着质地良好的大衣,出门带了好些硬币。他恍惚着在没有什么行人的街头,等还24小时营运的公交。公交开过来,陈浔投了币坐在公交车中间靠门的第一排,唐灿也投了币,跟着他坐在距离两排以后的位置,抱着陈浔的大衣看他的背影。
公交在夜里报站,唐灿一下子就知道陈浔要去哪了,他觉得自己有些难受,心脏也泛起闷痛,痛得他要趴在前排座位的栏杆上才能缓解一些。
陈浔的肩膀很宽,睡衣被他撑得好好看,背影看起来伟岸又高大,看起来能保护很多人,他太强大了以至于看起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可这一刻唐灿竟然看出了不合时宜的令他心疼的脆弱,他忽然很想要抱抱他。
公交在熟悉的巷口停下来,陈浔下了车,打着赤脚往坡上走。夜风把他的睡裤吹得晃动起来。唐灿在后面一言不发地跟着,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一间宅子,宅子里已经没人居住了,那家门口种着两棵桃花树,陈浔站在树下发呆,晚风一吹,开的热烈的桃花掉落下来,沾了陈浔一肩。
没有人比唐灿更熟悉这里了,因为这是他的家。
唐灿没有跟陈浔说过他的夜游症。
他就默默地跟着,陈浔夜里起来去哪里,他就去哪里,陈浔去过他的家,也在学校的大门口看过,甚至还去了他们之前的补习班。
唐灿是记得那个补习班的,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多久,唐灿粘陈浔粘得厉害,他和徐老大在玩网吧打游戏数着时间,在陈浔快要下补习班的时候,匆忙跟徐敬蟋告别。
然后在六点四十五,唐灿到了陈浔补课那栋大厦的楼下。
唐灿那时候不想去到楼上,怕碰着给自己补课的老师。于是他走到马路对面,买了一只超大的烤红薯,在楼下一边吃一边等,红薯又甜又香,唐灿啃得一脸满足。
唐灿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比如天冷一只烤红薯就能治愈他,陈浔和秦颂让他不舒服,和陈浔成为男朋友也能把自己治愈。
在他的世界里,人性简单,坏人离自己遥远,他懒得问缘由,让自己开心就成。
中天升起一弯小月牙,陈浔终于从大厦里走出来。
唐灿立刻跑过去,冲到陈浔怀里抬头道:“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大厦里有空调,陈浔的外套带着余温,俩人走到了背风的地方。
“这么冷,怎么不上去等我,”唐灿因为等陈浔,身体很凉,陈浔把外套扣子解开,用自己身上的大衣和身体裹着唐灿暖和着他。
“我不在,今天都干什么了?”
唐灿把冰凉的爪子伸到陈浔的后背暖手,“我跟徐敬蟋去打游戏了。”
暖和的差不多,唐灿站直了,很认真地帮陈浔把扣子一颗一颗扣好。
两个人一起往家走,唐灿没心没肺地说起下午的事,“陈浔,好想想你啊,就只是十几个小时见不着,我都好想你。”
“徐敬蟋还说有的是因为喜欢,有的是因为一时兴起。”
“我不是一时兴起,你是吗?”
陈浔脚步忽然停了,他很认真地看唐灿。
“你怎么了?”唐灿带着疑问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快点走起来回家。”
陈浔又抱他,唐灿嘿嘿笑挣扎的起劲,“怎么还抱来抱去没完没了,你别总粘着我啊。”
“我想跟你过一辈子。”陈浔说。
“我想跟你过一辈子。”唐灿在街头对着陈浔的背影重复地喃喃自语。
第61章 醒来
唐灿的心随着陈浔梦游症更加空了,他越来越觉得他心底破的那个窟窿不是苦难,也不是生活的压力。
而是陈浔。
唐灿也跟着陈浔染了梦游症一样,他跟着陈浔幽魂似的在街头游荡,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困在过去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摆另一个往前走。
在滨江州那条他曾经出过车祸的僻静小路,陈浔经常会梦游到那里然后在第三个路灯下发呆。在陈浔重复地在那里立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唐灿忍不住哭了。
他好想抱一抱站在自己前面的陈浔,告诉他自己好好的,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车祸跟他没有关系,自己也从未真心指责过他。
唐灿把大衣放在手肘,走到陈浔身边,梦游的人是不能被叫醒的,他只能偷偷地拉着陈浔的睡衣。
此时的陈浔一如既往地重复着曾经的噩梦,那天唐灿买了一辆新车,正在开往回家的路上,十二点刚过唐灿的所在的车被人撞翻在路边,唐灿和父亲受了伤,他在这里失去了他。
陈浔的世界里都是血。他看见一辆新的劳斯莱斯撞毁在路边,车门开着,车头飘着烟,路上流了满地的血。一只他熟悉的手臂从车里垂下来,在路灯散发的微弱黄光里,血将手腕上的红绳氤湿染成黑色顺着手指留下来,滴在地上。
唐灿在车里像是睡着一样,陈浔想叫醒唐灿,但有什么隔这他们,陈浔只能看着却帮不上任何忙。
陈浔觉得心口好痛,痛得他蹲在地上。
滨江洲特批每个月可以燃放烟花吸引游客,这天刚好是烟花秀的日子。此刻天空升起烁烁烟花,远处隐约传来参与庆典朦胧的人群声,烟花升天声音越发得大,连浓稠的黑夜也被照亮,陈浔被这忽然喧嚣的烟火叫醒了。
烟花漫天,陈浔的目光渐渐聚焦,他看见自己面前蹲着的抱着膝盖正在哭得厉害的唐灿。
“烟火的意思。”陈浔眉头没尾道。
接着他伸手摸唐灿的发顶,“是吧,你的名字是烟花的意思。”所以在滨江州的街头,老天在冥冥之中让烟火叫醒了陈浔,让他看看眼前的唐灿,就好像是唐灿叫醒了他。
唐灿缓缓地抬头,见陈浔正在笑。他猛地抱住了陈浔的脖子,陈浔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对不起,我不知道…… ”唐灿抽抽噎噎地说,“陈浔…… 我不要…… 不要和你分开了…… ”
“对不起…… 我以为我是对你好……所以我希望你走…… ”
“我以为你能忘了我,然后开启新的人生,那剩下的关于我爸爸的愿望我自己背负就好…… ”
陈浔顺着唐灿的头发。
“陈浔,对不起,我不知道。”
陈浔终于等到了唐灿的话。
唐灿对他说:“我什么也不要了,我要和你好好的一辈子。”
他抱着陈浔的脖子磕磕绊绊地说,“我爸爸会醒过来的,我们先不给他说。等他醒过来我们再承认关系,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求他,跪下也行。”
在滨江州街头,陈浔的唐灿走丢了。也是在这个街头,陈浔又将他找了回来。
陈浔扯着唐灿往家里走的时候,唐灿还在用袖子捂着脸抽噎,他不看路,反正陈浔拽着他往前走。
“我光着脚踩着马路走都没哭,”陈浔回头看唐灿那个样就逗他,“你怎么还哭个没完。”
唐灿抽陈浔手臂,“我就是想哭,我都压抑可长时间,平时我都硬挺着,男的也不好当别人面哭,这会路上也没什么人看,我哭一会怎么了。”
“也是。”
唐灿也觉得这样挺丢人,好一会终于从情绪里走出来,跟着陈浔呆滞地往前走。
两个睡衣游神一个还没穿鞋,高个的扯着矮个的往前走。
不多时,陈浔回头问唐灿:“叫个车回去?”
唐灿摇头,“我们俩再走一会不行吗。”
陈浔把他的手握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个人牵着手在凌晨的街头散起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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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铮发现最近他师哥的心情好像特别好。
似乎连之前自己对他的冒犯唐灿都没有再介意过。
他依旧会在自己希望帮忙都时候,帮自己把伤患的伤口缝合的漂亮。甚至有时候他会跟自己开玩笑,有些狡黠,是傅铮从来没有见过的唐灿。
他还发现他师哥的白大褂兜里出现很多零食,连科室的小护士都晓得去唐灿的兜里掏牛肉干,傅铮知道唐灿的抽屉里零食更多,都是那个叫陈浔的男人放的,他师哥在办公室复习复习啃书的时候,常常无意识嚼大白兔奶糖,或者吃别的什么,吃的差不多了,陈浔句就给他续上。
月末的时候,傅铮买了一束百合放在自己桌子下,他犹豫了好几次都没有送出去,直到磨蹭到下班,他才拿着花追着师哥出去。
只不过还没轮着傅铮送,他就看见陈浔从车上下来,他正巧地把一束玫瑰交给唐灿。
师哥说陈浔:“你有买花的钱。还不如买点西红柿,咱们回家炒鸡蛋吃。”
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他说“对了,爸今天要来家里吃饭,我们俩等会去买点菜?”
陈浔说:“行啊,叔叔喜欢吃螃蟹,我们待会儿多买一些。”他又指着玫瑰说,“这花你喜欢吗?我刚下班路过花店看到,就想着买给你。”
“小姑娘才喜欢花吧,”唐灿撇撇嘴,小声地说,“不过这花这么好看,很难有人不喜欢。”
唐灿嘴甜,又补了句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
“等回到家里,咱们找个花瓶插好,就放在餐桌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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