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衬衫的上方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锁骨和修长的颈子。
同一时刻，美人自然也看到了余小小，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懒懒散散的姿态支棱起来，抬手将解开的两颗衬衫扣子扣上。
“看到没，受害者！右边额头上，多么严重的一个鼓包！人都被砸傻了，从受伤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我真的闯大祸了，快点打钱过来，趁着人还在——”
扣扣子的那双手修长白皙、节骨分明，适合拿杀人的手术刀，却是掌握着规正的签字笔，笔帽重重扣了一下桌案，有些没好气，“知道了。”
声音好冷啊。
不知道是被镜头里的美人吓到，还是被男生的话吓到，余小小朝后一个踉跄，男生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小家伙，“挺住，钱马上打过来！”
说着，钱就到账了。
余小小恍惚之间看到好几个0。
通讯立马被掐断。
挂上号，小家伙被火速送到了急诊室。
由于男生的大吼大叫，口口声声事关人命，加上受害人真的一副“死到临头”的呆懵神情，搞得医院这边早就特别注意他们，一办好手续，立马加急给他们处理。
“疼吗？”医生问。
“不疼。”
“……疼吗？”医生又问。
余小小严谨一点，“真的还好，就按着有一点点痛。”
男生在一旁插嘴，同时手在自己脑阔边上比划，“你晃晃头，脑袋里有没有一种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当脑子里都是水吗？”医生冷不丁接了一句，然后捏住额头，开了一张CT单，“实在不放心，去做个CT检查一下吧，4个小时之后出结果。”
4个小时后，两人拿到CT检查结果。
就是有点肿。
余小小看着结果又懵了，搞得他差点以为要死了，就这？
“我觉得是骗钱的，你没听他之前打得那些电话吗？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长得也不聪明的样子……小朋友，当心他是坏人，离他远点。”
一位在医院正好目睹了男生大吼大叫全程的病友，偷窥到余小小的检查结果后，小小声冲余小小提醒。
结果这话被男生听见，男生顿时一脸凶相瞪住对方。
病友被吓跑。
随后男生变脸，冲余小小笑出一口大白牙。
“检查结果出来，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我叫阳凌，今天这事儿很抱歉，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好心病友的提醒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然后被水冲掉了，余小小看看外面的天色，心想余琅快到家了，冲男生点了点头。
“好。”
然而余小小没上成男生的车。
因为意外看到了余琅。
余琅正和一个女孩子从医院门口进来，女孩子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帽子把脸蛋兜住，怀里紧紧揣着一个小包，脚步有些缓滞，脸蛋很白，可能是天气冷，冻的。
余琅拎着书包，带着她往前走。
两人往挂号区去了。
是那个女生，前不久余琅带回家的。
余小小在医院侧门，原本腿都已经跨上电瓶车了，突然又放了下来，他偏头看向医院大门，脸色刷地白了白，不像是冻的。
第11章 妇科/脑科
小家伙愿意和他走，自称阳凌的男生原本还挺开心，然而瞅见小家伙变脸色，心想不会是突然出现了什么并发症吧？吓死了，连忙问道:“怎么了？是突然哪里不舒服吗？”
余小小沉默了两秒，小脸上果然出现难受的神情，他抓着男生的袖子，扯了扯，感觉要哭出来了，“能、能再去挂个号吗？”
噢，阳凌非常受不了小家伙这样子，心想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刚才你就应该听我的，晃晃头，听听脑袋里有没有哐当哐当的声音！”
抱怨多是着急的，说罢，立马又锁好车子，带着余小小去了。
余小小跟了余琅6年，对余琅的生活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周一到周五放学之后，余琅都会去做一份小工，一般是家教，曾经余小小还见过余琅带孩子们的教材回来，和专门给孩子们补习的教案。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好多年。
今天是周三，平时这个点余琅应该正是家教授课完毕，骑车回家，不至于大半夜带着女孩子来医院。
女生生病了的话，不是一般由父母带着来吗？
哦，男朋友也可以。
余琅说他喜欢这个女孩子，原来两个人已经谈朋友了？
余琅不是说他要学习，不谈恋爱吗？还用这个理由拒绝他呢，这是打脸了吗，恩人怎么这样……好坏。
余小小抓着阳凌的衣服，默默排在余琅和女生的后面，中间隔了两个身位。
女生的羽绒服帽子仍戴着，进了医院都没摘下来。
余小小怔怔想着女孩的那张脸，方才在医院门口，惊鸿一瞥。
上一次见女孩子是在余琅身后，女生踹了余琅一脚，跑的很快，余小小没怎么看清楚，刚才却撞了个正着，对方脸蛋巴掌大小，很有艺术气质，看起来有些柔弱，能激发人的保护欲，应该是个很受家长疼爱，也深受保护的女孩。
非常漂亮，像白天鹅一样干净。
余小小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丑，虽然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但余琅的喜欢让他在女孩面前抬不起头来，他都不敢偷看他们了。
余琅瘦瘦高高的，在女孩一旁，女孩身高在余琅肩头，光看背影，两个人登对极了。
小家伙垂下头去，眼泪啪啪啪往下掉。
“挂哪个科？”窗口医生例行询问。
女孩小小声说了两个字，小家伙呆了一下，眼泪掉的更快了。
女孩拿了挂号单，离开的很快，余琅一直没有做声，默默跟着。
余小小始终抓着阳凌羽绒服，躲在男生背后，没让自己被发现。
但男生发现他的眼泪了，以为他难受到哭，带着他直奔窗口前，“天呐，到我们了，快快，医生我们挂号！”
阳凌把余小小推过去，医生看着小家伙，愣了一下，温柔地问:“小朋友，挂什么科？”
小家伙哭哭啼啼，“妇科。”
医生:“……”
阳凌:“……”
后者一拍大腿，紧张到汗毛竖起，“坏了，脑子真的砸坏了！医生，他脑子坏了，我们挂脑科，脑科！”
阳凌抓起脑科的挂号单，领着小家伙往脑科去。
小家伙却执意带着男生去了妇科。
阳凌瑟瑟发抖，盯着小家伙的脑袋，背脊发凉，“小、小朋友，你来这里做什么呀？你晃晃你的脑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进水了？”
余小小泪眼婆娑，远远躲在走廊一旁，看着妇科等候区安安静静的某对男孩女孩。
医院里人很多，像余琅和女孩这么年轻的等候在这里的比较少，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或是年轻的在职女性，还有怀孕的孕妈妈。
“……一般男孩子会陪着女孩，来这边看病吗？”
阳凌觉得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但他还是解释了，“男的？也有，但很少吧，男人来这里多尴尬啊，愿意来的应该都是准爸爸了，来陪老婆产检？？”
“呜呜呜呜呜呜，他要和别人生小孩了！”
余小小忽然蹲了下来，埋头痛哭，居然都不是谈恋爱，是生小孩！
这就是衰运当头的滋味吗:）
他才刚刚下定决心要攻略余琅，就遇到这种死亡局面，他的恩人要和别人生小孩！
“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凄惨且大，不少人看过来，余琅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偏头朝远处看了一眼，见到一个花羽绒的男生一边慌忙冲四周解释“对不起，他脑子进水了”，一边七手八脚推着一个人仓惶逃离了妇科区域。
男生的身材高大，把身前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余琅没能看到是谁，只觉得哭声挺可怜的。
女孩子坐他旁边，也哭了。
余琅还是没做声，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手里有一杯热的奶茶，于是把奶茶递给了女生。
女生接过，垂着头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细弱，小声，像碎片一样，像泡沫一样。
–
阳凌没有带小家伙去检查脑袋，因为他突然悟了，小家伙为什么崩溃大哭。
一个男孩子原本都要离开医院了，却忽然嚷着要回去，莫名其妙挂妇科，还悄悄潜进妇科嚎啕大哭，说谁谁要和别人生小孩——
这他妈就是一出恋爱结果被劈腿的人间惨剧啊！
男生非常气愤，打抱不平，“小、小朋友，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
“他带着女孩子去挂了妇科……”
阳凌一拍大腿，“那就是了！你这可真的是遇到了一个人渣，年纪轻轻，和你在一起，竟然还去勾引女孩子，让女生怀了孩子？
妈的，拳头硬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哭，别哭了，你哭得脸都花了，上车吧，哥哥带你去嗨皮，嗨一场，坏情绪就飞走了。”
阳凌拍着电瓶车的后座，余小小花着小脸瞅着男生，想着余琅和别的人生了孩子，而不是和他生小鱼，真的肝肠寸断。
他哭得脑袋缺氧，没听出来男生话里的问题，上了男生的车子。
余小小在海底时，有众多追求者，阳凌就是其中一个，一只金色尾巴的雄性人鱼。
不过由于锦鲤小王子的追求者可环绕太平洋，所以不是每一位追求者余小小都认识。
但几乎每一位追求者都认识他，能把海底唯一一只尊贵的蓝色钻石尾巴锦鲤人鱼抱回家，是绝大多数雄性人鱼的梦想。
这位金色尾巴的大兄弟就抱有这样的梦想，曾在小王子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励志要娶小王子，照顾小王子一辈子。
结果小王子志向远大，去了远方陆地，要和人类生小孩。
全体雄性人鱼这是直接出局的节奏。
金色尾巴的大兄弟不甘心，因此化名阳凌，追着小王子来到大陆，做了一名“人类”。
他可真是一位锲而不舍、痴心不移的好人，整整6年没打听到小王子的半点消息，在人世间饱受摧残，仍在坚持。
终于，一片痴心，感动了上天，让他在一场水族馆的动物表演上意外见到了小王子殿下！
震惊，小王子殿下居然在卖艺？！
那个和小王子在一起的家伙，是个人贩子吗？
为了保护小王子，阳凌一路跟踪两人，找到了两人的住处，本想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搬个家，然后默默观察，结果击中了小王子的脑袋。
这就是金色尾巴大兄弟追求小王子的梦幻开局。
更梦幻的是，他才刚出马，就撞到渣男作死，居然渣了小王子？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抓住这个机会，他就没有脑子。
大兄弟忘了，人鱼没有经过9年义务教育，本来就没有脑子。
第12章 麻辣小龙虾
阳凌带着小家伙去了麻辣嗨翻天。
——一家龙虾烧烤排档店
在一片热闹的后街区，规模挺大，夜夜都热闹的很，从晚十点到凌晨四点，随时有人。
两人到这里时，夜宵的大队伍还没有出来，人算不上多，阳凌停好电瓶车，带着小家伙去了龙虾店门口最嚣张的座位，两人一坐下，就成了龙虾店的门脸。
“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生意很不错，来晚点就没位置了，这个时间段正好。他们家麻辣龙虾贼正道，保证你吃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美食大过天！每次我觉得人生过不下去，就去吃各地美食，吃到撑，脑子里就装不下伤春悲秋的玩意儿。”
听起来是个时常伤春悲秋的主儿，但阳凌这会儿却很精神，抽出两支竹筷撇开，啪啪交替刷几下，剃下毛刺，直直塞到余小小手里，把小家伙还落在医院的魂招回来。
“别多想了，都跟我来这了，就好好吃一顿，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
说着，向门店里招呼。
“祥子，先别忙活，把最快最省事的小菜上几道，我招呼朋友。然后再尽快上几份大的，别吝啬啊，多给点内容，不够吃找你！”
门店里几名师傅正在忙活，还有人准备出来接待两人，听见阳凌的话，转身就去找祥子。
祥子是这家店的老板，一个寸头有些微胖的大个儿，手艺还不错，但是人有点懒，生意做起来之后就不屑于每天忙前忙后，收了几个徒弟，带出来让徒弟们上手。
自己惯常坐在一旁拿钱发工资，一个星期来不了自己门店几次。
今天巧了，正好在门店里闲着剔牙，一眼看到阳凌又来了自己摊位，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对前来找自己的师傅摆摆手，背过身子，牙签继续在牙齿里搅弄。
“说我不在。”
喊了半天没人理会，也不等师傅们把老板的话传达出来，阳凌直接从店门口进到后厨，如入自家厨房，见到祥子微胖的背影。
阳凌过去，一掌拍得对方歪了头，“你小子怎么了，发福了，耳朵也背了？兄弟来摊子吃喝，都不招待一下？快点起来动一动，再不动，过几年还得胖！”
祥子牙签差点没戳牙齿缝里，黑着脸回头瞪住阳凌，想赶这人走。
这家伙是6年前和他认识的，在海边上，被一只大白鲨咬了，要死要活抱着他的腿喊救命，他当时无业游民，哪来的慷慨？打了通120了事。
没想到这人命大，竟然活了过来，还跑来感谢自己，非要和他交个朋友。
刚接触的那一阵子，真觉得这家伙脑残，仿佛是从外太空来的，什么都不懂，过了这么多年渐渐强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调.教，有了一定的智商，但显然还是不够用。
连最基本的眼力见儿都没有，看不出来自己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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