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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郑重其事地拒绝了他。
醒来后，我诡异地生出了一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推迟了回学校的时间。
那是我自六岁那年起第一次改变了自己的未来。新鲜而让人胆颤的无知感，让我整整一天都待在家里。而当天晚上，我还是梦到了他。
还是一样的场景，还是一样的原因，还是一样的话。
尽管在现实世界中，他对我一无所知，但我已经见到了他一次又一次。
所以我又突发奇想，如果答应了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 24 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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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皆有因。因能成果，果又生因，如此反复，成就了一个人的人生。
然，一瞬万念。万念成万果，选择了什么，做了什么，决定了什么。其实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在我决定答应他的当天晚上，我没有梦到他。
可能这就是下棋者的玩笑。我这样想。然后不抱期待的返校，不抱期待的走进食堂。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命运的既定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未来的确定性。所以、我本是想不到自己能看见他的。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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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好啊~我叫沈向阳，是个gay，噢不过你别误会，我不花心的，目前还是单身。所以……方便互加个好友认识一下嘛？”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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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当我按着剧本往下走的时候，有人脱离的他原本的戏码，明晃晃地改变了我的未来的情况。
所以我当时愣住了。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记住的场景，没有阳光，没有大雨，沈向阳一身臭汗，穿着湿透了的深色背心短裤，抱着篮球看着我。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特殊，自己的目的，说完还自顾自的感慨一句：“拒绝那些小姐姐跑到这来真是太好了~”
小孩子的眼睛很亮，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满含着期待。我在梦里无数次的看到了这张脸，在听到我说出拒绝的话之后，转变成懊恼的样子。
见我久不搭话，他干脆把篮球放到地上在我旁边坐下身子，撑着头看我。
“好不好嘛~”
“好。”我听到自己这样说。
“嗯？！真的？！”他一脸震惊地睁大了双目，然后一边无意识地喊着“Lucky！”一边把手机拿出来，“我叫沈向阳，今年大三，学的广告系，虽然脑袋瓜子好像不怎么适合学这个不过我画画还是不错的，喜欢打篮球，学长嘞？”
他的眼睛很亮。盛着破碎的星河，盛着夺目的花海，盛着人间所有耀眼的、我所没有的东西。
我看着那双眼睛，又轻又缓的说了一句：“我叫陆景谦。”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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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是诡异的一停，“这名字……”
他挑眉想了想：“好像言情剧里霸道总裁的名字啊？”
☆、第 25 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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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们交上朋友，到谈恋爱。之中只隔了一周。
我从没有一件事情做得像这件事情一样快速而不记后果。
表白也是我先表白的，虽然在我的预知梦里是他说出的这句话，但最终我还是决定要先说。
沈向阳是个个性鲜明而开朗的人，为了告白，他铺了足有十分钟的前戏，告白后，又半威胁的说了十分钟如果我拒绝后的挽回。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害怕他再重复一遍，所以就先开口了。
“向阳，我们在一起吧。”我是这么说的。
那个场面非常有纪念价值。虽然我没有把它拍下来，但我至今都记得，他伸着舌头，把手里捧着的冰淇淋送到了鼻子里。
我们没有浪漫的拥吻，也没有烛光晚餐，更没有一大捧玫瑰花。沈向阳把鼻子上的雪糕擦掉后，不知所措了很久，然后同意了。
虽然他现在不时会吐槽一下我的告白毫无浪漫没有诗意，可每当这时，我都会想起他把冰淇淋送进鼻子的模样。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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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阳是个完美的人。
他自信，开朗，性格活跃朋友极多。他一点不为自己的特别而担心，是个如钻石一样闪亮的人。他像个孩子，对万事万物都保持着充分的好奇和期待，一点不为他们担心一样。
虽然从没说过，但我很羡慕他。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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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向阳交往的日子是快乐的。
我是个愚笨的人，着实想不到什么好的形容，但简单概括的话，大概就是平实的幸福吧。
我的性格与他没有丝毫共通的地方。他喜欢热闹，永远静不下来，我们确认关系后，他更是如此。多亏他，我单调的梦境每天都变得多姿多彩。
我没有告诉他我能力的打算。一是时机不够成熟，二是我怕吓到他。我是个手握幸福也害怕它会转眼失去的胆小鬼，和沈向阳完全不同。
我不喜出门，偶尔会躲着他。最高一段记录，是一部新电影从上映到下线，我看了整整十遍，最后知道如果再躲会有分手的可能性时，才主动约他。
那是一段漫长而持久的磨合期。
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
“我想了很多，可能我们还是不合适吧……也不能说不合适，怎么说……就是，遇到的时间不对吧。”
类似这样的分手的话，我听了将近一年，才逐渐消失。
那时，沈向阳已经大四，正是外出实习的时候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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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第一次滚床单是在他们班级联谊之后。
当时我的工资并不高，他的实习工资也才一千多，我们在外面租了个小单间，他偶尔回宿舍住，偶尔加班完了，就和我挤一挤。他在联谊会上喝得烂醉，跌跌撞撞的找到我这来，一开门就冲我傻乐。
“你阳哥好不好看？”他撑着门看我。
“嗯。”我点头。
“那你爱我吗？”他前倾身子。
“嗯。”我点头。
“真的？是那种不离不弃的爱噢。嘛，你可是我阳哥的初恋啊~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是渣的。”他边笑，边又把身子站直了想摊手耸肩，没站住，腿一软往我这倒了，我就伸手接住他。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重点，如我所知道的那样，我后撤了两步，才勉强抱住他。
“嗯。”我轻轻点头。
他猛一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脸，埋在我胸膛的脸扬起来，冲我龇牙咧嘴，“你嗯屁啊！说话！”
“我很爱你。”我依言回他。
我从前分不清梦和现实。对未来毫无期待。
我从前手握幸福，却丝毫不知道如何珍惜幸福，一颗心里满盈着的都是对失去它的恐惧，而永远不知道该如何享受它。
我从前一直在后悔。
但好在……这些东西，都不能影响我爱你。
☆、第 26 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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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向阳毕业的第二天，贷款买了套房子。
虽然不大，但比原先的小单间好太多。起码不会过分拥挤，朝向也好，装修也算不错。他很喜欢，扬言要早点找到工作，帮我还清债务。
我把他的行李统统搬进来，一一归置，然后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对视。
他撑着脑袋看着我，虽然热得满头大汗，但依旧笑嘻嘻的。他伸手把我的眼镜扯走，然后凑上来闻了闻我的脖子。
“向阳？”我问他。
他就嬉皮笑脸的摆正姿势说，“谦大佬，你身上好香啊！流这么多汗怎么还能香成这样？”
“我就不一样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臭掉了。”他嫌弃了一会自己。然后躺正，把脸冲着天花板。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知道。我无声的说。
我依旧看着他，虽然眼前模糊不清，却还是能轻松的想象出他现在的表情。他眉目柔和，嘴角带笑的样子。闭上眼睛感慨着轻声叹息的样子。
“缘分真是神奇的东西，我要是当没有选择去那个食堂，我就遇不到你，如果遇不到你，我大概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一见钟情的感觉了~”
“哈，果然还是我的眼光好，一挑一个准。”
“就是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他说着说着，慢慢就没声音了。等我意识到他睡着，是在很久之后的事情。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也说不清楚。
但是只要想到以后的每一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沈向阳的脸，我就觉得未来一定光明璀璨。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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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后的日常，比向阳还在上学时要更清闲些。他是闲不住的性子，我就由着他。我们俩住在一间屋檐下面，彼此都不过分干涉对方想做的事情。偶尔都清闲下来，才会腻在一起聊聊天。
出于私心，我偶尔也会偷偷改变一两个并不太好的未来，让日子过得更闲散些。
唯一可惜的，大概是他最后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我就平时让他帮我打些下手，算是助理。
我们会在两年内还完房贷，然后再存些钱，去荷兰，或是别的他想去的地方。我在那里买一对戒指，然后当街和他求婚。我是这么规划的。
说来有些好笑，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规划自己的未来。
可这份未来还没有达成，就出现了大事。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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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有两个小孩打闹的时候把货架弄倒了。”
“这么危险的吗？有没有人受伤啊？”
“有哦，一男的，据说特别惨，被砸个正着，当场死亡诶。”
“噫……那商场要赔偿啊。”
“我感觉他家里人不把那两个小孩家告到倾家荡产都对不起他。反正换成我肯定是不可能轻易原谅的。”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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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梦到向阳出事，是在我生日之后的后两天。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从梦中惊醒。房间是黑的。窗外的路灯也暗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沈向阳躺在我身边呼吸均匀的事情我愣了好一瞬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趴着，面朝向我。可能做了什么梦吧，在我把手贴近他的脸时，还吧唧了两下嘴巴。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堪堪反应过来，我并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第 27 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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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并非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自己会是千万人中特殊的那一个。
我的父母告诉我，这是因为我被上天厚爱，降临人间时，曾被天使亲吻过。后来我发现他们是骗我的，虽然我再没有机会控诉，但已经清楚的明白，那并不是所谓天使的亲吻，也不是什么上天的厚爱。
那是诅咒。让本应该满怀期待的人生，变得寡淡无味的诅咒。
可今天起，我由衷的庆幸起这份诅咒来。若不是它，我根本梦不见我的向阳，我的爱人，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或许我会和天下所有悲情的人一样，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
如果我没有这份能力。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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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程有些脱离掌控，但我还是顺利的救下了他。和日常里改变些微小的决策不同，我生生救回了一条性命。他傻愣愣的看着我，失神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我刚刚是不是差点就挂了？”
“嗯。”我含笑。
我感受到自己的脖子正被条丝线箍住，不疼，却有种微妙的窒息感。害怕会再生事端，于是我趁着大部分人都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前，拉着他出了超市，然后和他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这是我昨晚决定的。
我想要和这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结婚，旅行。如果他喜欢，我们甚至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我想要我的未来没有一丝一毫不属于他。
我想要他知道，并接受我的秘密。
他确实信了。
“你喜欢我？”他这样问，脸上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娇。
“嗯。”我点头承认。
“有多喜欢？”
他的眼睛很明亮。像印着大海的镜子，或是教堂里的五彩玻璃。里面盛着星辰，盛着大海，盛着我所看不到的世界。
我耐不住默问了自己一遍：有多喜欢？
“不知道。”我低下目光，“但如果没有你，我就永远体会不到现在的幸福了。”
18.
这个世界上，平均每过去一分钟，就会有3个人死掉。而今天，我把一个本该死掉的人留了下来。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所以我不知道我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不在已知范围内的今天，和不知该不该期待的未来，始终萦绕着我。而好在，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可以为他付出生命的爱人。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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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向阳的死是天命。
我是个何其懦弱胆小的人，竟完全不敢告诉他这样的秘密。我开始频繁的梦见他的死去，多是滑稽而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不再和他说，相反，我逐渐与他寸步不离。
我把牵扯着我命数的丝线还给神明太久。一时竟忘了我这个被他诅咒的人，并非没有改变未来的权利。
所以我只是不安地一次次在他的死讯前惊醒，而后徒劳无功的带他规避命运。未知的“今天”一次又一次的到来，短暂的欢愉被死亡和未知的恐惧冲淡，我就越觉得自己的喉咙要被丝线扯断。
我不知道向阳能不能看出来。
他是个向阳而生的人，和他的名字相当搭配，而我却只是一条被人抛弃街头，三生有幸才能被他捡回去的野狗。我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第二天就从此逝去。和我的父母一样，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而我除了照片，再见不到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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