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再管地上有没有招摇过市的老鼠,与陈迦南一人拽上一个瘦小的姑娘,撒腿飞奔。
因为距离出口已经不远,一路跑下来,不过两分钟就到了街道对面等候的车辆前。
一直与司机一起焦急等待的乔文,见几个人出现,终于是松口气,但很快又发觉几人都是慌慌张张的模样,奇怪问:“怎么了?”
陈迦南一边将女孩子塞进后车座,一边喘着气道:“刚出来时遇到了刀疤和他马仔,刀疤被我打晕,但那马仔给逃走了,估计很快有人追上。我们赶紧走!”
乔文皱眉:“刀疤认出你了吗?”
陈迦南摇头:“我戴着面具,应该没有。”
正说着,不远处已经隐约听到声势浩大的脚步声,乔文道:“周Sir,以防万一,两个姑娘你去安置,我们不跟你一块去了。”
周仁俊虽然不解缘由,但也没工夫细问,将女孩塞进去后,点头说了句“好”,自己坐上副驾驶,吩咐司机赶紧启动车子。
与此同时,乔文拉着陈迦南飞快钻进街道旁的隐秘处,朝西区方向走去。
陈迦南奇怪问:“为什么不跟周仁俊一块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乔文道:“周仁俊今晚是一个人去的丽都,但出来时多个一个帮手,恰好被刀疤撞见,你说他会不会怀疑这个人就是你?”
陈迦南道:“我戴着面具呢,他又没证据。”
乔文道:“万一他们找去你家,发觉你不在,岂不是就是证据。”
陈迦南怔了下,恍然大悟。
且说这边昏倒在地的刀疤,其实昏得不是太彻底,秦云飞被那逃走的马仔带找来后,随便踢了两脚便将人踢醒。
在这之前,秦云飞先追去了城寨外,然而到底是没追上逃走的周仁俊和两个小丫头,只在路边捡到一只关二爷的面具,这简直是让他大发雷霆。
先是狂骂手下没用,此刻见刀疤醒来,吼道:“刀疤,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帮那个周少爷将人带走的?”
刀疤坐在地上,揉了揉脖颈,一脸迷茫道:“是……是关二爷!”
秦云飞气得拿起手中的面具,狠狠在他头顶砸了几下:“关二爷!关二爷!你他妈还是不是要我帮你好好醒醒酒?”
刀疤抱头嗷嗷大叫,终于是彻底清醒过来,昂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高声道:“是靓仔南。”
秦云飞:“你说帮周仁俊偷走两个姑娘的是靓仔南?”
刀疤用力点头,急切道:“他戴着关二爷的面具,看不到长相,但我感觉身形差不多。而且那个周少不是靓仔南介绍去丽都的么?”
秦云飞咬牙啐了一口,招呼手下:“走,去靓仔南家里看看人在不在?”
十分钟后,陈家的房门被哐哐砸响,睡眼朦胧的豪仔来看门,看到是秦云飞和身后跟着的几个马仔,还是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哆哆嗦嗦道:“飞……飞哥!”
秦云飞眼神都没给这傻小子一个,粗暴地将他撞开,带着人长驱直入,吓得在屋内睡觉的豪仔爹妈大叫:“你们干什么?”
“靓仔南呢?”
小小的屋子不过十几平米,一眼就扫完,哪里有陈迦南的影子。
豪仔筛着糠走过去,结结巴巴问:“我哥今晚不在家睡,飞……飞哥你要做什么?”
秦云飞冷笑一声,终于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向这傻小子,冷笑道:“不在家?那你知道他今晚作何去了吗?”
豪仔已经被吓得语不成调:“去……去……”去了半天没去出个所以然。
秦云飞打断他:“我告诉你,他带人砸我场子去了,这个仆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这回不弄死他我就不叫阿飞。”
豪仔一听,一张瘦脸顿时血色全无,这会儿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不……不可能,我哥在楼下阿文家睡觉。”
秦云飞冷笑一声,显然不信。
豪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大声道:“飞哥,我没骗你,我哥就在楼下,他经常睡在阿文哥家。你要不信,我带你去找他。”
秦云飞扯了下嘴角,将他瘦小的身体一把拎住,道:“行,你带我去。”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从楼上到了楼下。
秦云飞大概是已经胸有成竹,这会儿倒是一改之前的土匪作风,努努嘴让豪仔敲门。
豪仔老老实实敲了敲门,见没有动静,又敲了两下,低声唤道:“哥!阿文!”
屋内终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然后是趿着拖鞋的脚步声。
门从里面打开,昏黄的电灯下,穿着背心的陈迦南,揉弄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打着哈欠问:“衰仔,大半夜你叫什么魂?”
满脸惺忪和不耐烦,分明就是个刚刚被吵醒的模样。
第30章
“靓仔南!”秦云飞将身前的豪仔拨开,勾着嘴角往他面前一站。
“飞哥!”陈迦南露出满脸惊讶,似是对他大半夜出现在这里,万分惊奇,“你怎么来了?”
“南哥——”屋内的乔文低声唤道,约莫是刚刚被吵醒,声音还带着一丝软绵绵的慵懒,“谁啊?”
陈迦南回头,压低声道:“小乔没事,你继续睡。”
然而秦云飞却直接推开他,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屋子,目光直直落在墙边那小小木床上,半坐起身揉着眼睛的少年。
屋内只得一盏昏暗的灯,微光之下,乔文白皙如玉的面孔,带着点迷惘般的惺忪。
“飞哥!”他似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低惊呼一声,立马坐起身,露出一脸惊惧。
秦云飞走到他跟前,打量了一眼他小小的木床,弯身朝他展颜一笑:“阿文不用怕,我找阿南问点事情。”
陈迦南跟上去,将人挡开,小声道:“飞哥,阿婆还在睡觉,您有什么事要不然出去说。”
秦云飞站直身体,越过他看了看床上的乔文,然后收回眼神,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道:“行,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估计也说不完,咱们去丽都慢慢说。”
他转过身,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对乔文道:“阿文也一块去吧。”声音是和颜悦色,但语气分明是不容拒绝,见陈迦南蹙起眉头,又伸手笑着拍拍他的脸,“放心,我又不会吃了阿文,我和你阿弟挺投缘的,照顾他都来不及呢。”
陈迦南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
乔文倒是挺淡定地下床,套上衣服,一言不发地跟上。
此时方才凌晨三点多,一行人踏着夜色去了丽都。
大厅中,刀疤正趴在一张沙发,让小弟给他用药酒推拿伤处,时不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看到秦云飞回来,他立刻收了声,站起来朝陈迦南大吼:“靓仔南!你他娘的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帮外人偷丽都的姑娘,还他娘的打伤我!”
陈迦南眨眨眼睛,一脸的迷茫:“刀疤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刀疤:“你他娘的还跟老子装?刚刚戴关二爷面具打伤我的不是你还能是哪个王八羔子?”
“不是!刀疤哥你到底在说什么?”陈迦南睁大一双黑眼睛,活脱脱一个无辜少年。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秦云飞,“飞哥,刀疤哥到底怎么了?他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
不比刀疤的急躁,秦云飞倒是颇有几分气定神闲,先是不紧不慢坐下,还不忘招呼乔文:“阿文,坐!”
丽都专门接了电线,供电十分充足,两盏水晶灯打开,将一圈人的面容照得很是分明。
幸而乔文未雨绸缪和陈迦南下午提前睡了好几个钟头,此时脸色尚可,并无大半夜做了偷鸡摸狗之勾当的嫌疑。
秦云飞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马仔呈上来的热茶呷了一口,然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开口:“阿南,你当真不知道刀疤在说什么?”
陈迦南一脸茫然地摇头。
秦云飞轻笑了下:“那我问你,你今晚做了什么?”
陈迦南皱眉:“和豪仔叔叔婶婶在家玩了会儿牌,十点多就下楼去了阿文家睡觉,然后就被你们叫醒了。”
秦云飞勾了下嘴角,转向乔文:“阿文,你告诉飞哥,你的南哥有没有说谎话?”
比起陈迦南死皮赖脸一般的无辜,乔文则始终是一副符合他人设的惊慌害怕状,总之完全不像个会说谎的样子,他用力摇头:“南哥没有骗你,他确实在我家睡觉。”
秦云飞上下打量他一眼,挑起一边眉头,笑道:“哇哦,原来你们感情好到在一张床上睡觉的。”
他轻飘飘的语气满含暧昧,乔文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然而陈迦南却是浑然不觉,没听出其中的玄机,认真解释道:“飞哥,我们家屋子小,从小我不是跟豪仔挤一张床,就是跟阿文挤一张。”
秦云飞低低笑了声,终于将目光从乔文脸上移开,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坦荡的青年,他冷下声音道:“阿南,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告诉你,你上回介绍来丽都的那个周少,今晚将我花大钱买来的那对还没调教的姐妹花半夜偷走了。
“什么?!”陈迦南大惊。
秦云飞懒洋洋往沙发椅背一靠,继续道:“他们离开时,被刀疤半路撞上,说除了周少,还有个戴面具的帮手,刀疤本想将人拦下,却被那帮手给打晕,幸而他小弟机灵,逃回来给我报了信。”
“还有这样的事?”陈迦南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得不说,约莫是常年扮演半桶水不成器的四九仔,他的演技十分不错,此刻这副惊愕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自然。
秦云飞看着他片刻,轻笑了笑,又才漫不经心般道:“刀疤说戴面具的那个人就是你。”
“胡说八道!”陈迦南大怒,“刀疤哥,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爽,但也不能这样冤枉人。我今晚从十点多到被你们叫醒,一直在阿文家睡觉,怎么可能去干这事?再说了,刀疤哥那么能打,要真是我,早被他打趴下,哪有本事将他打晕?”
刀疤被噎了下,一时讪讪。被个赵阿四手下的四九仔打晕,确实不是件光彩的事。
秦云飞道:“这么说,这个人真不是你?”
陈迦南挺直脊背义正言辞:“当然不是我。”
秦云飞笑道:“可这人大半夜戴个面具,你不觉得奇怪吗?”
刀疤仿佛是有了证据一般,赶紧附和道:“没错,戴面具就是怕被认出来,靓仔南,肯定是你!”
“飞哥,社团有社团的规矩,你不能让刀疤哥这样血口喷人冤枉我啊!”
秦云飞点头:“我不会平白无故冤枉人,不过这个周少可是你带来丽都的,你敢说对他一无所知?”
“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清楚。我认识这人,是因为他当初在四哥赌档赌钱,刀疤也见过的,当时非说人家出老千,咱们就赌了一局,确定他就是手气好。之后他又来了一次赌档,问我哪里有找乐子的好地方,让我带他去,我看他出手阔绰,像是个有钱少爷,就带他去了丽都,也就带了那一次。与他真的是一点不熟悉,连他是作何的都不知道。”
秦云飞看着他笑了笑,沉默须臾,忽然低声一字一句开口:“靓仔南,你说我信不信你?”
陈迦南挺起胸膛,大义凛然道:“不管飞哥你信不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秦云飞扯了下嘴角,朝旁边几个马仔扬扬下巴,一句话没说,但这些干惯狗腿子之事的小马仔们,立马心领神会,上前将陈迦南捉住。
刀疤更是兴奋露出狞笑,一脚用吝在他膝窝。
陈迦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半身更是被两个人狠狠压在茶几上:“飞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没有挣扎,只是涨红脸看向前面的秦云飞大声呼叫。
刀疤恶狠狠攥住他的头发,将他死死摁住,另有两人将他的右手扯上前,压在木茶几上。
乔文看到这场面,心中也不禁有些慌张,原以为这些人好歹会讲点规矩,不至于屈打成招。但看样子,帮会规矩对秦云飞来说就是个狗屁。
他倾身上前道:“飞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给人定罪总得讲证据吧?”
秦云飞转头看向他,笑着不说话,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利匕首,另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掐住他的后脖颈。
秦云飞这人是有点男生女相的,但手却十分粗糙,而乔文皮肤又实在细嫩,被他这样一掐,简直是硌得生疼,但更多的是像是被毒蛇舔过一样,浑身发寒。
“阿文,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肯定是靓仔南教你说谎的。”他捉着乔文的后脖颈,像是捏着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小幼兽,将他慢慢推上前,与被摁在茶几上的陈迦南正对着,然后又不紧不慢继续道,“不用怕,只要你说真话,今天这事儿我可以大事化小。”
陈迦南见乔文被他这样掐着,大声道:“飞哥,有什么事冲我来,我弟不是社团的人,你这样是破坏规矩。”
秦云飞嗤笑一声:“我堂堂红棍,需要你个四九仔告诉我规矩?”他手中的匕首慢慢移到他手背上方,贴着皮肤虚虚划了几下,又转头对乔文道,“阿文,你说我这一刀钉下去,你南哥手上的血会不会溅在你这张漂亮的小白脸上?”
“你要用私刑?”乔文蹙眉道。
他确实是张小白脸,此刻愈发惨白。而秦云飞看着他这副因为惊惧而几乎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心情简直是说不出来的愉悦。
陈迦南怕乔文被吓坏,气得脸红脖子粗哇哇大叫:“飞哥,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屈打成招那也算不得数,我要告诉豹爷告诉风哥。”
秦云飞似被他的聒噪吵得不耐烦,皱皱眉头道:“将他嘴巴给我塞上。”
刀疤立刻不知从哪来拿了块抹布,粗暴地堵上了陈迦南的嘴,然而依旧没能阻止他呜呜呜地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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