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强可是你堂哥!你们都姓黎,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对一家人你都如此冷血无情,日后谁还敢光顾你生意。”
“在场的老邻居们也都知道,我们四房和你们三房早已经分家几十年了。一年到头我们两家的来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们过好日子的时候不曾想得到我们,这个时候倒是想用亲情大义要挟我来给你们填坑。我辛辛苦苦开起来的铺子凭什么要为一个赌鬼去还债?凭你们脸皮比较厚么?凭黎子强是我堂哥?”黎子安说这话的时候将‘堂哥’二字咬的极重,其意思不言而喻。
黎三伯又如何听不出来,可黎子安的话又处处占着理,纵然他是长辈,也无可辩驳。
看了一圈儿围观的众人,黎子安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你说我冷血无情?你们三房可曾对我们有过情。在拿道德标准要求别人的时候,麻烦三伯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究竟是我见死不救,还是你们居心叵测。”
黎子安说完,便再也不看黎三伯一眼,对着周围围观的众人深深双手抱拳深深作了一揖,说了声‘见笑’,便带着铺子里义愤填膺的几人进去了。
“老板,要我说你对他还是太客气了,我家亲戚若是这么敢这么说,我早拿扫把把人赶出去了,哪还能给他机会在这里趾高气扬的。”
闻言,黎子安不禁一阵苦笑。
还不是他爹自己立不起来,给他们留下来的麻烦。但凡老爹在他兄弟跟前能如黎三伯一半硬气,他也不会被三伯骑着脖子在他们家头上作威作福,连带的他和家里的兄弟都跟着受了不少冤枉气。
先前黎子安就想找机会两家掰扯清楚,最好再不来往。可当时顾忌老爹,黎子安一直忍着没有发作。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契机,黎子安自然不会放过。
……
黎三伯从黎子安铺子里回来,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想到自己竟然在自己的子侄跟前竟然落了下乘心中不由气极。看着自家婆娘和儿媳双双对着抹眼泪的模样,黎三伯更是烦闷。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到关键时候一点屁用都没有。”
此时三伯母也顾不得惧怕,立刻迎上前去,开口问道:“他爹,筹到钱了没有?子安给了多少?”
听到三伯母的话,黎三伯回想起黎子安方才说过的话,冷哼一声咬牙道:“哼!那个小兔崽子给个屁的银子,我刚说让他把铺子抵押给赌坊就直接把我轰出来了。”
三伯母倒没想到自家男人张口就要让人抵铺子,整个人呆了一下也没觉得有问题。但是想到黎子安竟然一点儿亲戚情谊都不顾,心里顿时也冒起火来。只是人家不给自己也没有什么法子,仍旧低眉顺眼的揪着帕子问黎三伯该怎么做。
“都是你养的好儿子,什么好不学,偏偏去学人家赌钱。这下可好,整个家都要被他输进去了。我看也甭赎了,打死算了。”黎三伯看着面前一脸苦相的自家婆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
闻言,三伯母顿时急了。
“他爹,咱们两个就这一个儿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百年之后连个扛幡摔盆的人都没了。”
黎三伯说是不救,可黎子强终究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哪能就看着他被人磨搓死。只是两千两银子又怎是这么容易就筹到的?
正如黎子安算的那般,他手上却是还存有一千两银子,现在的宅子若是出手,也能卖个三四百两银子。其他七七八八典当一下并不是不够。可这些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抛出去可就在也拿不回来了。
子强虽说是他的亲生儿子不假,可是看他的秉性日后也难以靠得住。他虽救儿心切,可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养老问题考虑……
思索着,黎三伯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了门口。看到将近十岁的大孙女儿正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抱着一脸天真的小孙女儿站在门口瑟瑟发抖。黎三伯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火气,站起身长叹了口气。
“罢了,家里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也该着我倒霉。你去把地契和房契拿过来,我出去一趟。”
三伯母知道黎老三这是心软了,想起生死未卜的儿子,忙收敛心神应了一声往房里走去。而站在一旁的黎曾氏看着自家婆婆的背影,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就连指甲刺入肉里也毫无所觉。
因为有了银钱,赌坊那边很痛快的就将人放了回来。只是此时,黎子强整个人已经被打的形似猪头,门牙也被敲掉两颗,说起话来都有些漏风。
黎三伯和三伯母看到儿子被打的这么惨,顿时心痛不已。想到保不住的大宅和生意,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待她止住眼泪,看着一旁木桩一般的儿媳妇,心中的怨气立刻有了发泄口,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掼在了地上。
茶杯的碎渣四溅,嘣在儿媳黎曾氏的手背上。黎曾氏吃痛忍不住轻呼一声,哪知,还没等她查看自己手背上伤势如何,就被自家婆婆一耳光甩到了脸上。
自从那次落了胎之后,黎曾氏便一直未曾恢复过来。如今被自家婆婆甩了一个耳光过来,整个人猝不及防当即摔倒在地上,双手按在了地上的茶杯碎渣上,顿时掌心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黎文春看着母亲的惨状,立刻放下怀里的被吓哭的妹妹,奔到黎曾氏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娘,你要不要紧?”
闻言,黎曾氏强忍着痛楚,对着懂事的大女儿摇了摇头。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家男人烧水洗漱。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我家娶你进门有何用!一个赔钱货带一窝赔钱货。我老黎家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三伯母插着腰冲着儿媳骂道。
黎曾氏闻声也不敢回嘴,咬着下唇低头带着两个女儿往厨房走去。
手脚麻利的将火升起来,黎曾氏坐在灶台前,目光瞥向案板上被磨的锃亮的菜刀不由一愣心中某个念头在蠢蠢欲动。转头看着两个女儿花一样的脸庞,黎曾氏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掉了下来。
傍晚,寒风肆虐,吹得门板呜呜作响。黎曾氏做好晚饭,回房抱着小女儿摇晃着身子,轻声哼着小曲儿将小女儿慢慢哄睡。片刻之后,黎子强踢开门走了进来,骂了两声倒头便睡。
听着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黎曾氏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下床,慢慢地走到西厢门口,推开门将孩子放到了也已入睡的大女儿身旁。低头轻轻亲了下两个女儿的额头,黎曾氏忍着眼泪摸了摸两人稚嫩的小脸儿随即走出了房门。
门外的寒风依旧,明明还未到伏天却响起了阵阵雷声。黎曾氏站在院中,眼泪瞬间被吹落到冷风中。抬头看着头顶耀眼的闪电,暗道苍天不怜我。再回眸时,黎曾氏表情一变,毅然决然的抬脚踏入了厨房。
第62章 晋江独家发表
当黎子安以为三房就此把罢休的时候, 陈启云一脸惶然的表情带着手下的弟兄来到了黎子安的铺子里。
看着笑着从厨房内走出来同他打招呼的黎子安,陈启云张了下嘴巴,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说出口。
察觉到陈启云的异常, 黎子安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局促的用布巾擦了擦手,问道:“陈大哥这是怎么了?”
见黎子安一脸惴惴, 陈启云见铺子里人并不多, 便拉着他的手腕来到了后院。深呼吸了一口气, 目光略带沉痛的看着黎子安。
“你三伯家昨天晚上出事了, 你知道么?”
自前天白天将三伯轰出去之后, 黎子安并未再去打听过三伯家的事。只听李三儿跟他说,三伯咬牙凑到了两千两银子把黎子强赎走了便没了下文。晚上的时候李三儿本想把银子交于黎子安一千两, 不过被黎子安给拒绝了。
黎子强可以说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给人家点儿补偿本就理所应当,黎子安又如何能接他这个银子。再者说他们家跟三房早就分开了,从哪个立场来说也不能去拿这个钱。
黎子安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只要三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以三伯的精明日子过得总不会差到哪里。如今听得陈启云说三房又出事了,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先前我三伯曾经来我铺子大闹一场,你也是听说了的。他走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他们家的信儿了。出了什么事了?”
陈启云自然是知道黎子安的,看着对方迷茫又疑惑的表情,陈启云想起早晨接到报案推开黎家三房大门时那血流成河的情形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中既恶心又恐惧。
“你三伯前两天把他家宅子给卖了, 今天早晨牙侩带着买主登门收房子。敲门不应又听到院子里有孩子哭就推门进去了, 当时你堂嫂正提着菜刀坐在堂屋的门槛儿上。你三伯, 三伯母和堂兄都已经被害。”
陈启云说着还砸吧了一下嘴。“我当捕快这么多年了,杀人的案子我也曾经手过不少。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的,尤其是你堂兄, 整个人都快被砍成烂泥了。哎,你说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黎子安听着陈启云的表述也不由惊呆了,他先前就知道堂嫂在三房过得并不好,对她也是非打即骂。可他从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狠起心来能这么决绝,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直接报复回去。
想到三房还有两个孩子,黎子安忙追问道:“我堂哥还有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呢?”
听到黎子安提起两个孩子,陈启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别提了,大的直接就被吓傻了,小的未通人事还好,不过也是哭的嗓子都哑了,都被她姑姑暂时接走了。黎兄弟,你三伯家怎么找的儿媳啊这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办,下手也太黑了。”
闻言,黎子安不由在心里讥笑一声。下手黑也是三房他们不做人自己做下的孽,但凡他们能对堂嫂好一些,哪至于弄成今天这幅局面。如此一来,堂嫂杀人且情节这么恶劣肯定是活不了了,留下两个孩子,一个痴傻,一个年幼谁又能帮她照顾呢,到头来坑害的还是两个无辜幼儿……
跟陈启云道了声谢,黎子安怏怏不乐的回到了前面铺子里。中午下学的李弘深看到黎子安眉头紧锁的模样,忙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黎子安叹息一声,将三房的事跟李弘深说了一遍。
“现如今老家的人都还不知道,我等下想回去一趟。”
听黎子安这么说,李弘深点了点头,看黎子安情绪不佳心中不免担忧。
“事情已然发生,你也别太难过。”
难过黎子安倒真说不上,只是这事儿若是让老爹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再承受不住抽了过去,可是有的弄了。
若是瞒而不报,时间久了难免穿帮,到时候刺激更大。而且马上就要清明了,到时候三房肯定要回去扫墓。便是有理由糊弄过去,三房那个不省心的堂姐,也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李弘深原本也想跟去,不过怕黎子安不同意他请假就没再说话。
他本想放弃今年的秋闱,不过却被黎子安给劝住了。已经努力这么久,焉有不下场试一试的道理?若是不中倒还罢了,若是中了岂不更好。李弘深觉得黎子安说的也在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
下午,黎子安把铺子的事情同众人说了一下,就让赵阳帮着套了车准备回黎家村,然而他刚从铺子里出来,就看到李弘深正站在马车前准备上车。
黎子安知道李弘深这是担心他,心中不禁又感动又好笑,不过李弘深已然请了假,再拦着他也不合适,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快走两步上前,黎子安一手扶着他的手臂,一手帮他压着车辕,看着他稳当的做到了马车里,自己这才撩起衣摆上车。一旁的赵阳看着两人的模样,侧头看了眼一旁死皮赖脸跟来的富贵儿,撇了一下嘴示意富贵儿也上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黎家村外。黎子安带着李弘深和富贵儿下车,跟村口儿的乡亲打了声招呼帮着看下马车,三人带着富贵儿就一路回了黎家老宅。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老宅,就看到黎二哥一脸焦急的往村儿里跑。看到黎子安带着李弘深回来,也顾不得说其他的,伸手拍了拍黎子安的臂膀示意他赶紧回家去。
黎子安看着黎二哥快速靠近李大夫的家里,心中顿觉不妙,跟李弘深说了一声忙撒开腿往家里赶去。
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三房的堂姐黎文艳正一脸惊慌的拉着黎子强的两个孩子站在门口,看到黎子安回来,怯懦的往旁边躲了躲想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黎子安没工夫搭理她,疾步往屋里走去。此时,老爹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旁的黎老太掐着他的人中试图唤醒老爹。
听到脚步声传来,黎老太以为是大夫来了,忙起身让开位置,待看清楚来人竟然是黎子安后,整个人舒了一口气。
“碰到你二哥没?”黎老太问道。
黎子安点了点头,上前伸手探了一下黎老爹的鼻息,发现还有虽然微弱,但还没断也放下心来。
“碰上了,估计带着李大夫快到了。我爹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黎老太伸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瞥了眼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黎文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是为了你三伯的事儿回来的?”黎老太答非所问
黎子安点了点头。
“嗯,想先回来告诉你们一声儿,免得你们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瞎担心。”说完,黎子安也明白了黎文艳回来的意图,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厌烦。
“喏,那个报信儿的比你先来一步,你爹跟那他死鬼三哥兄弟情深,听完当场就厥过去了。呵呵,还想让你大哥和二哥去你堂嫂娘家去闹,也不知道脑子想啥呢,但凡他们对你嫂子能有点儿人情味儿,你嫂子也绝不能狠下这个心。”
两人正说这话,黎二哥带着李大夫进了门,李弘深和赵阳也跟着走了进来。黎子安看堂屋空间实在有限,便将两人和富贵儿安置到自己先前住的房间暂坐,自己又去了堂屋。
没一会儿,李大夫也诊断完了,看着匆匆赶来黎家兄弟三人,李大夫面带惋惜的摇了摇头。
“老哥哥的情况不太妙,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你们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
李大夫也不肯再开药方,说完话就背着药箱往外走。
见状,黎子安忙追上去将诊金塞给李大夫,也被他推了回来。
黎子安回到屋内,看着床上出气儿多进气少的黎老爹,和红着眼睛的大哥和二哥,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要不,我再从镇上找大夫来看看吧,总不能听他一家之言。”
闻言,黎老太摆了摆手。“算了吧,别看李大夫是个村医,可医术不比镇上那些坐馆的大夫差。他说不行了,基本也没什么希望了。还是别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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