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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恶心的黏液像是那只巨口的口水，中原中也一脸快要呕吐的表情，随手捡起挂在旁边的衣服，擦了擦脸。
“你好。”
身后突然传来温婉的女声。
中原中也吓了一大跳，飞快转身，双手握拳，后撤的脚眼看就要踢出一击飞踹。
然而他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缓缓放下手臂，收住蠢蠢欲动的腿。
这是一间白色的房间，白的床，白的墙，白的门，只有床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是有颜色的，她黑发红眸，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春风中拂动的柳枝，声音好似叮咚的泉水。
“你好？”中原中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种地方，突兀的出现一个如此......正常的女人，怎么看都是暗藏玄机。
“你是阿涉的朋友吗？”女人掩住嘴咳嗽两声。
中原中也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白的吓人，几乎能和这间白色房间融为一体。
“阿涉？是指四宫涉也吗？”中原中也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窗户是被木板封住的，牢牢的没有一丝光线透出，室内的光源是从头顶明亮的白炽灯散发出来的，苍白明亮——
总而言之，不像是正常人住的房间。
“恩，阿涉他还好吗？”女人似乎是不常说话，声音有点生涩的哑，音量很小，但在这安静的房子内，也足以让中原中也听清了。
“还好？请问您是？”
“阿涉是我的孩子。”
居然是四宫涉也的妈妈！
中原中也顿时惊住了，他有些困惑，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重点，“啊，那个，请问阿......阿涉今年多大了？”
女人同样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问什么会问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阿涉不是前几天才过完八岁的生日吗？听说他特别喜欢那只小狗，还给它起名叫小春呢。”
“小春？”用钥匙打开浴室的门，四宫涉也刚弯下腰准备地毯式搜索，就听到身侧的东方仗助发出疑问。
他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怎么，你对小春很感兴趣？”
东方仗助嗫嚅了一下，他的声音撞到浴室的瓷砖墙，发出一阵回荡，“四宫老师，小春......真的只是一只鹅吗？”
四宫涉也的身形微不可查的一僵，他缓慢起身，转头，表情仍是平静的，他注视着东方仗助，没戴眼镜，他那双鲜红如血的眼眸彻底暴露出来，几根黑色的发丝从他的额前垂落，遮蔽在眉心间，映出一片阴影。
“你想说什么？”
东方仗助咬咬唇，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摊开在四宫涉也面前——
那是一枚铜色的铭牌，上面写着一段熟悉的字：
小春，12月25日。
“这是我刚才在卧室捡到的。”东方仗助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宫涉也的表情，“这不是我和中原先生在厨房发现的那个狗牌，虽然材质都是一样的......”
四宫涉也摸摸另一个裤兜，果然，只剩下两个牌子。
若是思维还清醒，没有被发烧扰昏头脑，他必然不可能错犯这么大的纰漏，也必然会在刚才密室结束后，再仔细检查一遍身上的铭牌。
他陷入了沉默。
东方仗助逼近一步，他的个子足足比四宫涉也高半个头，身型比四宫涉也大两圈，一旦他收敛眉目，露出认真的表情，堪称压迫感十足。
明明只是个高中生罢了。
四宫涉也心里思维发散地想着，身体却忍不住后退，直到撞到冰凉的洗手台。
“你想知道这个又有什么用？”四宫涉也抬眼，“这对逃离异能空间没有任何作用吧？”
仗助鼻尖下是四宫涉也低下的头颅，可他心里的小鹿此刻没工夫乱撞，正竖着耳朵，警惕待命，“有用，我想知道四宫老师的过去，想知道是不是有名叫‘小春’的小狗，小猫，小兔子还有宠物鹅......我想多了解四宫老师一点。”
他说完话，面上还是一副正经表情，脸颊却偷偷染了红。
四宫涉也原本不想回答，只要他不想说的事，鲜少有人能套出话来，可他看着年轻人羞红的脸，突然就开了口，“我喜欢把所有的宠物都叫做一个名字——小春。”
“八岁那年生日，我收到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只宠物狗，我叫它小春。”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剩余的铭牌，“小春莫名消失之后，我又接连有了宠物鹅小春，兔子小春......它们俩的获取方式都是一致的，我还记得家族里那帮叔父总是骂我，没有男儿血性，整日玩物丧志，养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完全不像个四宫家的男人。”
“后来，兔子和鹅都死了。”四宫涉也把宠物牌放在手心，在仗助面前摊开，“十三岁那年圣诞节，我又收到了礼物——猫咪小春。”
“我不太想养它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养宠物的天分，大概是天生和小动物无缘的那种人。”四宫涉也扯起嘴角，冰冷地笑了一声，“我把它放养了一年，都说猫不认人，不粘人，可小春偏偏像个小年糕成精，黏透了，乖极了，小狗都没它听话懂事，我想，都一年了，或许小春可以跟我一起离开本家。”
“在我离开本家去私立高中的前一个晚上，小春又死了。这次不同于以往，我见到它完整的尸体，就在楼下的草地上。”四宫涉也攥住掌心，睫毛轻轻颤抖，“它好小一只，浑身软哒哒的摊开着，像是没了骨头。”
他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神色，东方仗助却从空气中感受到一股既凉又心酸的难过，他抬抬手，微微环住四宫涉也的肩。
四宫涉也没有拒绝。
“我抱着它向上看，我看得出它是从楼上摔下来的，我知道那里的窗户是谁房间的——是我大哥。”四宫涉也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他干了多少好事。”
东方仗助脊背僵硬，气得浑身颤抖，“其他的‘小春’也......？”
“不，那倒没有。其他的是其他的。”四宫涉也伸手推推东方仗助的胸，“好了，我也说完了，我们能继续找东西了吗？”
仗助不好意思地连退几步，“抱、抱歉。”
“我实在很讨厌待在这个宅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难受。”四宫涉也发话。
他抬眼，勾起的眼角斜挑而上，“我们能尽快找线索吗？我想离开这里，能多快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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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我认识的太宰吧？”国木田独步拽着太宰治沙色的风衣领，来回摇晃，“这么积极主动地做事，你是不是套了太宰治皮的间谍！”
“国国木木田田好过分——”太宰治的声音来回晃荡，整个人如同一条海带，在国木田独步的手中迎风飘扬，“人家明明每次都有刻苦工作，认真完成任务！”
国木田独步停下手中的动作，刚想反驳，突然发现——从太宰这家伙入社到现在，虽然整日自杀，出任务日常迟到，要找人不见踪影......可却没有一个任务失手，全部圆满完成。
“恩？国木田发现我的闪光点了吗？哑口无言了吗？”太宰治敏锐看出国木田的犹疑，毫不犹豫地凑上前作死。
“果然还是去死吧，不要再浪费绷带和空气了！”国木田如同标枪选手一样，嗖地将太宰治扔出。
绷带浪费装置在空中划船一样晃了晃手，维持住平衡，歪歪扭扭地落地，“哦呀，好危险，差点就被国木田杀死了，真是令人纠结的死法。”
“啊呀反正太宰不就是那样的男人嘛。”江户川乱步眨眨眼，伸手摘掉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乱步先生——”太宰治一个滑步绕过国木田，来到江户川乱步面前，“是跟在身边？”
嬉笑的表情渐渐收拢。
“恩，就在他身边，应该是个庞然大物。”
国木田独步：你们在说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刻，我们都是国木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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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四宫涉也？的场合
国木田独步一头雾水, 他看了看待在原地的乱步先生，又看了看太宰离去的背影。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江户川乱步叼着牛奶棒棒糖，指尖顶开帽子, 眼睛又眯了起来，“是犯人啦, 犯人。”
“跟在身边”、“庞然大物”这两个词，怎么看也没法得出凶手的具体形象吧？
国木田有些踟蹰。
“先回去。”江户川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我一个人不会坐地铁啦。”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在担心太宰吗？安心吧，他能解决的。”
太宰治的确能解决，确切地说，他已经站在凶手藏身之处的楼外。
先前和乱步先生的交谈，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柄箭赋予人的能力，并不是异能，而是另一种名为替身的能力。
替身能力的触发有三个关键因素：一、物品；二、持有物体者的死亡；三、物体在身边, 且见证持有者死亡。
中也他们的消失, 就是由于此。
藏身处是在鱼龙混杂的出租区，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灰色地带的人，他们有的坑蒙拐骗, 有的做皮肉生意, 只待在这里，光鲜亮丽的社会上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太宰治贴在门上，屏息聆听。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只有头顶的水管哗啦啦的噪音。
几秒后，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刚才在路上捡到的两根铁丝。
“毫无挑战性啊，这个门。”太宰治手腕微动，门扉洞开。
“哦？是吗？”正坐在房门对面的男人擦擦手里的枪, 毫无特点的平凡面孔抬起，面上没有一丝慌乱。
太宰治举起手：“村田平？”
在太宰治看不到的地方，黄紫相间的替身缓慢舞动着触手，黏液从它的吸盘上滑落，每一个吸盘上都是一只只眼睛。
它太大了，几乎能够遮蔽整个房间，然而太宰治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以及感情变化。
村田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定——对方是不具备替身能力的普通人。
他嘴角勾起笑，扣下保险：“是。”
下一秒，火花乍现，枪声响起！
“砰——”
中原中也快把耐心耗尽了。
面前的“四宫母亲”已经拉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几十分钟，若说内容和他们逃离异能空间有关也就罢了，偏偏对方来来回回只说几件阿涉的事，更过分的是，在说了几件不同事件后，后面的都是重复内容。
复读机一样。
若是中原中也接触的游戏多一些，那么他脑海中现在一定会冒出一个词语：NPC。
“阿涉又去找小春玩了吗？家里的长辈们肯定又在说他了吧？”四宫母亲一脸忧心忡忡，完全是一副满心孩子的慈母模样——
如果这不是她第四次说这句话。
中原中也已经安慰过她三次了，前几次他还以为对方是记性不好，有点健忘症，总是把问过的问题遗忘。可第三次他发现对方重复的话语竟然和前两次的分毫不差，连标点符号，语句停顿，阴阳顿挫都一致。
这就有些恐怖了。
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做到像复读机一样。
就连手臂的动作，头部摆动的弧度，眨眼的频率，似乎都毫无改变。
如同机器人一样。
中原中也汗毛竖立，他抖抖手腕，试图甩脱眼前这个家伙的手。
“怎么了吗？你不愿意再陪陪我吗？”一直重复话语的四宫母亲终于像是激发了其他程序，倏地抬头，那双与四宫神似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恍若两颗绯红的玻璃球，在眼眶中麻木地滚动一圈，朝向中原中也的方向。
中原中也脸色煞白，他不明白自己心里那股像是被沾着黏液的毛刷刷过的心理是怎么产生的，若是他明白恐怖谷效应，怕是立马能反应过来——
面前的女人实在是和人类一模一样，可是又实在不太像人。
“不愿意再陪陪我吗？不愿意再陪陪我吗？不愿意再陪陪我吗......”话语喋喋不休地从女人口中冒出，她的手死死拽住中原中也的手腕，“你要走吗？你要离开四宫家吗？我不想一个人......”
唇角流出鲜血，女人的声音变得沙哑，如同金属在沙地上打磨，滋啦滋啦，令人头皮发麻。
中原中也对于女士一向是既绅士又富有耐心的，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把这该死的话语重复听个三遍，可面前的家伙此刻明显已经不是女士的范畴了......不，更准确点说，已经不是人类的范畴了。
中原中也攥紧拳头，用力一挣，手部的力道瞬间消失，然而束缚感仍然存在，他低下头，定睛一看。
女人那只遍布针孔，输液病人特有青紫的手，仍然紧紧握在他的手腕上。
只有手。
手从腕骨处断裂，断口处没有一丝血迹，只有如同丝络般的絮状物，剩余的胳膊仍好好地接在女人的肩膀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中原中也愣了一秒，紧接着，他一把拽下手腕上铁钳般的手，面色难看，刚抬起脚想离开，却发现鞋子好似粘在地板上，根本无法挪动。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地面就如同植物的藤蔓一般，牢牢地绑缚住他的双脚。
脑筋疯狂转动，中原中也联想到书房中吞噬他的那个大洞，瞬间得出结论。
——这个宅子，是活的！
他侧身弯腰，取出腿边的匕首，一道银光闪过，切断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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