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站在狐狸的左侧,长长的身躯贴着小小的黑色狐狸,白色的毛与黑色的毛发交杂在一起。
它伸过头,轻轻蹭了蹭黑狐的面颊。
狐狸没有拒绝。
“精神体是主人内心的写照。”森鸥外的音调不大,在雨里却清晰地传到福泽谕吉耳朵里。
雨滴如同细针,穿过眼睫,滴入眼眶,冰凉刺人的感觉,福泽谕吉的混乱的思绪在逐渐清晰。
他迈步,打算绕开狐狸,就连银狼也不想管了,若是想待在那里,就待着吧。
森鸥外没有阻拦。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伞也跟着晃动起来,举着伞的手僵硬无比,像是要把伞柄折断。
福泽谕吉还在大步向前走。
突然间,他听到身后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一柄黑色的伞如同一朵大丽花,贴着地面,在风中滚动着,从自己的身后越过。
福泽谕吉的手指握在掌心中,攥了又攥,直到那布满练剑时茧子的双手也感到疼痛,他大跨一步,抓住了这柄伞。
扶着墙,慢慢滑落的森鸥外脑内一片模糊。
雨水击打在肌肤上,如同钢针一根根不间断地穿刺,清新悦耳的雨水声,如阵阵擂鼓轰鸣不断,视野将一切模糊,街道忽远忽近,令人眩晕不止。
森鸥外忍着脑髓传来的剧痛,低着头,慢慢坐倒在雨水中。
过多的信息摄入,或放大或缩小,甚至让他分辨面前那位已经离去的人是否归来的能力都没有。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如今脆弱不堪毫无战斗力地昏倒在街边,就算是上小学的孩童,此刻拿着利刃,都能轻松夺取他的生命。
可他似乎没有任何担心,根本是毫不怀疑地,无比坚定地放任了这件事的发生。
他不是个赌徒,但他也喜欢豪赌。
他只赌不会输的赌局。
胜率是百分之百。
在朦胧的雨雾中,天空变成了橘黄色,像是一盏普遍天际的小夜灯。
森鸥外喘着粗气,根本无法辨认任何事情的情况下,在痛苦折磨到令人崩溃的情景中,他的嘴角,慢慢地,如同胜券在握的赌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暴躁引起的杀意褪去,狂怒的思维被硬生生打断,森鸥外抬头,看到低首的银狼。
他感觉到一阵晃动,紧接着,是身边的温热的体温。
看,十几年前你的赌局就没赢过我,十几年后依然。
作者有话要说:森·套路之王·鸥外
第78章 jo舅的场合【四更】
福泽谕吉放了水。
热腾腾地蒸汽从浴缸里升腾而起的时候, 他才想起来森鸥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自己洗澡。
他站在浴缸前犯了难,躺在酒店大床上的港黑首领还在瑟瑟发抖。
感官将他对于冰冷的触觉放大,尽管身处暖风吹着的空调房, 寒意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福泽谕吉一时没法,银狼却在这个时候拱了拱他的腿。
“先梳理思维吧主人。”身体上的痛苦只是表层的, 而精神上的痛苦却像钻进胸腔的电钻一样, 一刻不停地制造着深层次的痛苦。
福泽谕吉自己也说不上来。
之前给森鸥外做过一次精神梳理了,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最正确。
可他没法。
没法让自己和森鸥外共处在同一间屋子里。
他来放水,也不过是潜意识中的逃避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不是吗?只是单纯的精神层面的交融。
福泽谕吉在银狼的话语中劝说着自己,他脱去身上湿透的小袖,挂在一旁滴滴答答的黑大衣旁。
躺在床上的森鸥外不像上次一样昏迷,他正处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 整个人躁狂地散发着杀气,理智与崩溃在思维中来回拉锯。
银狼路过床边,来到一旁的沙发上, 将微微颤抖的狐狸圈在胸前,一点点舔舐狐狸抖动的耳尖儿。
福泽谕吉的视线慢慢挪到森鸥外脸上,从黏湿的发丝,到紧皱的眉眼, 再到微微张开的双唇。
他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想起了前一个夜晚,还是想起了曾经。
他俯下身, 一点点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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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宫涉也怀着思虑,睡了不怎么美好的一觉。
他给宇佐见秋彦发了条信息,便出门离开了。
走出酒店的路上,他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那身影一向是穿着黑绿色的小袖,还从没见过对方衬衫西裤的模样。
“福泽社长?!”
四宫涉也讶异道, “福泽社长怎么会在这儿?昨天说的那件事,我今天就回去尝试一下......”
四宫涉也一向是观察入微的人,大部分时间,他的观察力都用来挖掘素材了,而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明明白白就是他想要的那种素材。
他清楚地记得福泽谕吉昨天离开时的穿着打扮,也清楚地记得森鸥外的穿衣风格和服装的大概尺码。
“还有就是,这......”四宫涉也的话说到一半,问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福泽谕吉垂在身边的右手虎口处,有一个明显的牙印。
牙印还泛着些许血丝,已经沉淀成黯淡的红色,但很显然的是,昨天福泽谕吉的身上并没有这处伤口。
福泽谕吉没有回答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权当问候。
四宫涉也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
等到他坐在自己套房的沙发上,听到仗助砰地一声打开门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四宫老师!你一晚上跑哪儿去了!!!”
身形高大的男孩还喘着粗气,可见他一路小跑回来有多么着急。晨露浸湿了他的卫衣,东方仗助全身笼罩着一股冰凉凉的潮气。
四宫涉也垂了眉,等男孩子拿着干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汗渍,又坐到他面前时,才徐徐抬起头。
“仗助啊。”
“恩?”男孩像一只刚从外面放风回来的大型犬类,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说,‘喜欢’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说是问句,其实不过是四宫涉也在思考时随口的话语罢了。
东方仗助万万没想到四宫老师会问这种问题。
是对我的考察吗?还是单纯的小说取材?
他端正坐姿,歪过头去打量四宫涉也的脸。
四宫涉也脸上仍架着那副眼镜,眉目浓丽,五官精致,唯一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眼下那一层薄薄的黑眼圈。
明明之前还没有的,怎么出去住了一晚上就出现了?
东方仗助的脑海中顿时拉起防空警报。
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四宫老师一夜没睡,然后今天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吗?
这分明是小说里那种意外发生一夜情,然后对对方一见钟情的套路!
东方仗助“汪”地一声,想哭。
整个人都丧了起来,连笔挺的头发都蔫吧起来。
四宫涉也自然不知道对方脑补了这么多,他还在纠结森鸥外与福泽谕吉的二三事,昨天明明还针尖对麦芒,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今天怎么就连床都上过了?
所以说自己这个脱胎于【lust for life】这本小黄文合集的能力,竟然真的是个真爱检测器吗?不管多深的感情,都能给你挖个水落石出?
四宫涉也拽了拽自暴自弃的东方仗助,“仗助,承太郎他有说什么时候来横滨吗?”
“承太郎先生吗?大概两个星期之后吧。”到了正事儿上,东方仗助还是不会感情用事的,他就像忘了刚才失恋般痛彻心扉的事,正色道:“因为我过段时间就开学了,如果在那之前还没调查出金箭的下落,就只能让承太郎先生过来继续调查了。”
说起这个,四宫涉也这才想起来,困扰他们好久的金箭和村田平,昨天就已经解决了。
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仗助,可男孩高兴的表情还没持续两秒,就神色恹恹。
“那这样的话,我这两天就要回杜王町了。”
仗助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微微撅起嘴,四宫涉也总觉得他像个小孩,“回去还不开心吗?横滨实在太乱了。”
仗助也没法回答开不开心。
男孩紫蓝色的眼睛像是用水彩调色盘画出的颜料,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死死盯着四宫涉也的脸看。
“四宫老师。”
“恩?”四宫涉也到房间内翻出手账本,他的钢笔已经让东方仗助用【crazy diamonds】修好了,完好无损,跟新的一样。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素材。
仗助看着四宫涉也的侧脸,像是憋了一股气,快要分别的恐惧与脑补出的四宫老师即将有恋人的难过,交织在一起。
自来到横滨之后,始终郁结于胸口,盘旋在脑际的问句,终于在这一刻冲破喉咙,大声地清晰地,红着脸问了出来:
“四宫老师!我生日那天跟你......跟你告白的时候,其实你是醒着的吧!”
四宫涉也十分喜欢杜王町,小镇不大,民风淳朴,景色优美,很适合文学创作。
如果不是在给自己朋友的小舅舅过生日那天,为了尽快回家码字,千杯不倒的四宫涉也硬生生灌了自己一肚子酒,然后装昏。
结果被小男生搀扶着回家的路上,“喝醉”的四宫涉也无比清醒,以为自己没喝醉的东方仗助其实脑子里早就一团浆糊。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大胆地就跟暗恋许久的四宫老师激情告白。
然而第二天,他的宿醉还未消,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期待,怀抱着这份感情,他找到四宫涉也家,却只得到一封“外出采风”的留言信。
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所有通讯都失去了作用,就连和四宫老师关系好到不得了的承太郎先生,都不清楚对方的行踪。
惶惶不安的东方仗助以为自己初恋就这样无疾而终时,却得到了四宫老师在横滨的消息。
东方仗助问得大声,一派底气十足的模样,然而脸却红的发烫,全然出卖了他。
四宫涉也被这声音一吼,笔尖在本子上画出一道长长的黑印,像是雪地里横放着一根树枝,粗糙又难看。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的笑意是被这孩子气出来的,还是其他。
“我以为我之前说过......”四宫涉也指的是厨房那次谈话。
东方仗助不听他的,飞快地打断了四宫还没说完的话,他双眼亮闪闪的,像是两颗宝石,他想到一个妙招:
“我知道四宫老师不相信我的感情,觉得我是小孩子胡闹......”
他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又发现这个表情太幼稚,赶忙松了气:
“正好,四宫老师的能力不就能检验感情吗?你在我身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四更,我尽力了,我已经是个干瘪的咕咕,一滴都没有了。
第79章 jo舅的场合
“你觉得......”四宫涉也挑眉。
“恩?”东方仗助得寸进尺地向前两步, 站在四宫涉也面前。
鼻尖的香气透着薄荷的淡淡清凉,明明只是酒店的香波,东方仗助自己也在用,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味道似乎格外地清香。
东方仗助不着痕迹地耸耸鼻尖。
四宫涉也端坐在沙发上, 软绵绵的沙发也没法阻止他笔挺的坐姿, 他抬起右手,笔尾的金属杆戳在东方仗助的肩窝上,轻轻地,像是一根冰凉的手指。
“你觉得......我要是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能力,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吗?”
“唔——”仗助的大脑从冲动的燥热中清醒,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双手捂住眼睛, 哼唧一声倒到沙发上。
软绵绵的沙发弹了弹,四宫涉也也跟着颠了颠。
四宫涉也觉得好笑,但说句实在话, 他自己也有点忍受不了这时灵时不灵的替身能力了。
看看他来到横滨才多久,就给他找了这么多事......
虽然每一件都挺喜闻乐见的。
他推推眼镜,“我记得你说过——在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更容易与替身共鸣吗?”
原本躺在沙发上瘫死, 一脸生无可恋的东方仗助瞬间跳起来,“不行!”
“我说什么了, 你就不行?”钢笔放回笔插中,四宫涉也阖上本子,抬手挥开挡在身前的仗助——
太重了,推不动。
四宫涉也的眼神漂移了一下。
现在的青少年发育真的很恐怖,如果让中也看到还没成年的仗助都能有这副身高, 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索性不用劲儿,手掌搭在仗助的腰侧,“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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