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面对这样痴狂又病态的母亲,小男孩只是平静点头。
女人却又忽地冷静, 蓦然抽手:“为什么和爸爸告状?”
“为什么要和爸爸说妈妈的坏话?你知道妈妈有多累吗?妈妈那么辛苦, 你为什么就不懂得体谅一下妈妈呢?”女人一句一句的追问, 伸出手去晃动小男孩的身体,眼睛中的红血丝蔓延。
小男孩没回答。
昨日爸爸没有回家, 妈妈在客厅中关着灯等了整整一夜, 直到今早精神崩溃……爸爸的东西被扔了一地, 凡是让妈妈感觉有威胁的东西都被锋利的剪刀剪碎,或者被扔在地下砸烂。
“你说话!”
小男孩长长的眼睫毛像极了女人的丈夫, 让女人紧接着又软下态度:“妈妈不是在怪你。”
“我没做。”小男孩还以为女人根本就不打算得到回答, 毕竟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经很久了。
他也被迫适应。
刚开始的他同样会感到惊慌,面对母亲的质问和胁迫也是焦灼不安,但总是有适应的这一天。
做出一些强烈的反应只会更加刺激母亲那纤细的神经。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女人闻言展露笑颜, 冰凉的指尖划过男孩的脸,帮男孩捋了捋额前的墨发。
“你觉得妈妈这样做不对, 是吗?”
这次女人并没有停顿, 因为她自己心中早有答案, 接下来的话语中带着满满的煽动性:“妈妈是因为太喜欢爸爸了, 所以才这样做的。”
“爸爸总是有事情想要瞒着妈妈, 妈妈只是想要更了解他有错吗?只是因为我太爱他了……”女人有些怅然,语气低落的不断重复,“妈妈是太爱他了。”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睛,像是有水滴从里面滚落。
“我没有办法。”女人的话语是叹息。
第无数次提起她这爱情曾经甜蜜的以前。
“爸爸很爱妈妈。”谎话说多了,仿佛自己都要被欺骗过去,女人唇角弯起,如蜜般甜,“爸爸年轻的时候很浪漫,总是会给妈妈准备好多惊喜,现在他只是太忙了,累了,所以才一时间忽视了你,知道吗?”
就是自我安慰时女人都不愿意提起自己,每当说起都把这份苦涩推给小男孩,如同她是在为小男孩儿伤心。
……
“先生,夫人在家不会伤心吗?”一位身材丰满,穿着超短红裙的女性娇嗔地坐到这位先生的腿上。
这是这个悲惨家庭关系中的男主人公。
香车、美人、红酒交织着暧昧,烟雾朦胧的笑容让人迷醉。
“在这个时候不要提那么煞风景的话。”这份沉重被这位丈夫一句煞风景,轻松带过。
……
又一次夜深,别墅外传来车辆发动机的声音。
“你爸爸回来了!”女人将处于睡梦中的小男孩唤醒,然后便立刻兴冲冲的走到大门口前。
生硬地停住。
害怕面对她所不能承受的场景。
女人转过头去看,向睡眼惺忪的小男孩:“你为什么不欢迎你爸爸?”
漆黑的夜色中,女人的脸一片惨白像是恐怖故事中含冤的女鬼。
小男孩没有像同龄孩子被吵醒时那样哭闹,就只是安静地望着。
在这难耐的寂静中,空气凝滞。
以前的女人很喜欢阳光,所以才会修那么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在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时甚至偏执地妄图绝交。
她企图拥抱太阳。
在一场万里无云的晴空,阳光照耀着她的爱人和别的女人热吻,未曾掩饰的丑恶经由这一扇落地窗毫无征兆地映在她的脑中。
就此陷入疯狂。
“不是他教我的。”简遇回从遗忘中抽离,否认道。
对于这回答顾渝晓是惊讶的,难道除去谭早西还有其他人能出这种馊主意不成?
“这个是母亲的礼物。”简遇回将那支生锈的钢笔拿起,它的笔尖早就无法供应墨水,却仍是让他留到如今。
有时他也会想,是不是自己遗传了母亲过分妄图抓住过去美好的基因。
哪怕故事的后续是如此的忧郁。
“是吗?”顾渝晓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不会刺激到男朋友敏感的神经。
一般家长都会送孩子很多礼物,简遇回去偏偏只有一支再简单不过的钢笔,而且看着便经历了时间的沉淀。
也许很久没收到礼物了。
但既然会收藏着礼物,也说明阴郁大反派心中仍是在意。
“我等着送你个差不多的好了。”对过去的怀念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东西替代,顾渝晓深知此道,“我以后会送你好多好多的礼物。”
顾渝晓看到了简遇回的笑颜。
“谢谢。”
“不用谢。”回神的顾渝晓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反应会不会过于呆傻。
不过刚才的话题过于跳跃,顾渝晓还是执着于上一个问题。
“所以到底是谁教你的?”
“……”
门砰的一声被砸开,或许那门锁原本并不坚硬,更是因这蛮力的冲撞从原本位置飞出来。
简遇回下意识将顾渝晓护住,两人原本的安全距离被无限拉近,因为渝晓抬头动作而交织在一起的呼吸也缠绵着。
因这一切发生的过快,顾渝晓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从门外冲进来的人呵斥。
“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门外的简先生脸黑似锅底。
之前他在李安生日宴会上,对顾渝晓和他儿子两人的牵线行为,其实是出于对不听话儿子羞辱的意图,就像是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老子,你在我手里就是一个工具,好好听话。
可没想到自家儿子真栽到了顾家那小子手里。
顾渝晓抬头看看简遇回的脸,又看看两人现在的动作,说没做什么肯定没人会相信,所以他选择闭嘴。
“和你无关。”简遇回把顾渝晓护在身后。
“和我无关,我是你父亲!”简先生怒极,将手里的文件砸了一地。
里面夹着的纸张从里面散出,有一页恰好飘到了顾渝晓的面前。
上面是简先生在集团里的股份比例,低的可怕。
没能得到答复的简先生气喘如牛,怒冲冲的堵到他儿子的面前,高高的扬起巴掌:“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简家的人,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简遇回没躲,不过那巴掌也没落到身上。
顾渝晓伸出手去推了简先生一把,然后又立刻缩到自己男朋友的身后。
“说话就好好说话,打人算什么本事。”
眼前人毕竟是简遇回的父亲,顾渝晓不好把话说得过于难听。
简先生瞪了顾渝晓一眼。
虽说刚才顾渝晓的动作给了他一个台阶,但他的威严不容触犯。
刚才就是不被推,他刚才也是下不去手的,不是不舍得,而是不敢。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啊?不过区区顾家,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责我的不是?摆清你自己的位置!”
顾渝晓第一次听到顾家面前加上区区二字,一时间无言。
“他比你有资格。”简遇回面对父亲的暴怒,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毕竟简家不是你的。”
而是他的。
被他牢牢的握在手里。
“遇回,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是被迷了眼,怎么能这样和你的父亲说话?”跟在简先生身后类似于小喽啰的人物,发挥自己的作用。
另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大耳朵立刻迎合:“是啊,你父亲把你养那么大容易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顺呢?你父亲可都是为了你好。”
简遇回不愿意听苍蝇嗡嗡叫,更不愿意回答。
谁知道那两个人还以为简遇回一个年纪轻轻的,是怕了他们这阵仗,立刻趁热打铁:“要我说你现在还太年轻,应该以学业为重,简家大权还是在你父亲手里比较稳妥。”
“对呀,反正最后也同样是落在你手里。”
简先生从刚才开始便没说话,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或许他的内心同样支持这个观点。
“做梦。”
顾渝晓失笑,阴郁大反派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人家几个小炮灰在那里啰里八嗦说了半天,结果就被回了两个字,被气的肺都要炸了。
“你就和这个神经病在一起?”简先生的话语中满是恶意,“也对,你从小就愿意和你那个疯子母亲在一起,恐怕早就适应了吧?”
顾渝晓一愣,还没来得及追问清楚,简先生的黑西装上便多了一块难以忽视的脚印,人也瞬间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规划好自己以后的生活吧。”简遇回居高临下。
提前品尝一下那番痛苦。
第40章 你怎么敢
“你敢!”简先生无能狂怒。
身边的几个胞兄连忙把他们的金大腿给扶起来, 对着罪魁祸首简遇回怒目而视。
嘴上使用着道德压制。
“先不说你和你身边的小子是什么关系,就是说你俩真的有那些不清不楚的,你为了这么个男人居然打你的父亲?!”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男人就差指着鼻子骂。
“这叫什么?这叫不孝!”
顾渝晓被简遇回护在身后, 强行忍住翻白眼的欲望。
也是没想到都是新时代了, 还有人搬出来这套说辞去压人,就是说出来后感觉真有用不成?
简先生被踹了一脚之后青筋暴起, 差点儿咬碎一口牙。
不行。
简先生深呼吸。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个贱种把权给交回来。
他也是没料到那个女人在死之后还要摆他一道, 把她自己所有的所有股份都交给平时任其打骂的儿子!
那些集团里的元老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授意, 一直都站在这臭小子那边。
“爸爸知道你是冲动了。”简先生控制着面部肌肉,露出来个皮笑肉不笑的勉强笑容。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有细微的颤抖。
“你忘了吗?”简遇回垂下眉眼,目光定在顾渝晓扯住他衣袖的指尖, “你说过我和你没有关系。”
“你身体里有的是我的血,有我的基因,你怎么和我没关系?”简先生将之前自己的话忘个一干二净, 反过头来用这一点去攻击,“你以为你真的控制了简氏集团吗?”
“就是,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略胖年纪稍长的叔父往前一步嘴脸中透着不屑。
简遇回不在意,但过分的漠视就是一种忍让。
“你的夫人最近出了事对吧?”似无意提起,但眼下的场景并立刻换了一种味道, 简遇回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眼前人瞬间慌乱的脸色,“一直都没能处理好。”
这里面自然有他的手笔。
简遇回到如今都无法口出恶言,都出于一点夫人对他的屡次强调, 这可悲的妻子这辈子最喜欢听别人称呼她的便是简先生的夫人, 所以让自己的儿子在提起别人的妻子时一定要这样称呼。
“是你做的?”刚才还摆着高高在上态度的叔父瞬间咬牙切齿, “你怎么敢这样做?”说着还要动起手来。
被人一把拍掉。
“他有什么不敢?”动完手的顾渝晓烦闷。
不是因为场景多么压抑, 或者是这些人对他言语上的攻击, 仅仅是无法忍受男朋友在自己的面前受委屈。
或许简遇回是站在有利位置,但这是另一回事。
“你不喜欢这些人,就应该把他们都打出去。”听得出来,现在这些人拿阴郁大反派也不能怎样,顾渝晓提了个不怎么理智的建议。
“嗯,下次不会这样了。”
简遇回乖宝宝地回答,仿佛方才眼中透出的凛冽都是他人的错觉。
小鱼在为了他而生气。
情绪波动,愤怒、烦闷、伤心……都围绕他产生。
白皙的脸颊因为刚才的情绪泛起薄红,被纤长浓密睫毛护着的明亮桃花眼泛着水光,这是一张值得珍藏的美景。
“你倒是听他的话。”简先生不屑一笑。
母子两人都是同一个德性。
“居然还学会给家里人做手脚了?”
“如果那人根本就没有犯错,又怎么可能会被算计?”因为顾渝晓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这话也是半猜测地强词夺理。
“对吧?”扭过头去向男朋友求证。
“是。”简遇回伸出手,拇指拂过顾渝晓殷红的唇角。
顾渝晓大惊失色,悄咪咪凑得更近一点,小声道:“怎么,我嘴角上沾东西了?”
太尴尬!早知道他就不应该说一句话,缩在后面就好了,也不会有人看见。
“没有。”简遇回摇头。
顾渝晓满脸都写着:那你碰我嘴角干什么?
“只是想亲你。”
这话简遇回是透到顾渝晓的耳畔说的,呼吸落到雪白脖颈,当时便染红一片。
顾渝晓的脸色和煮红的螃蟹有异曲同工之处。
“继续说吧你!”顾渝晓恼羞成怒,噔噔噔又跑到简遇回身后,一副我才不管你了的样子。
简遇回眼底闪过一次笑意。
简先生的脸色又上了一层黑漆。
“不想被抓住把柄,就不要犯错。”简遇回轻叹,“以后不要再到这里。”
“这是我家?!”简先生动起手,将简遇回书架上的东西摔了一地。
就像之前歇斯底里的简夫人扯开完整拼图一样。
那是儿时的简遇回整整两个星期的成果,从此他再没拼过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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