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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疗室的窗户很大, 足以接收明媚的阳光到室内, 可到这个地方的人大多没心情去欣赏，也就只有陆医生才会有闲心。可这闲心最近也因为这南城小少爷们之间的烦恼不断消减。
被噎了一下的陆医生干笑两声：“好的好的，都听齐少爷的。”
这疯子，真是不清楚自己在他那里到底发挥多重要的作用，要不是他早就露馅了，还能在这里大呼小叫？
“嗯。”齐阳很疲惫地用出气的声音应道。
陆医生听着对面似乎冷静了些，立刻开口：“所以齐少爷明天想以怎样的理由去见面呢？”
“之前我手中有一本渝晓小时候的日记本，现在应该被他给拿回去了。”
齐阳说的话看似没头没尾，但陆医生清楚这疯少爷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也就是发生了什么事的答案。
“那齐少爷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没有。”
听到这回答陆医生才是真的惊讶，原来这姓齐的小少爷居然是那么有节操的人，“是怎么被拿去的？”
这个时候不能害怕齐少爷生气，知道得越详细对明天的见面才会越有利。
“我父亲交给了简遇回。”
齐阳不愿意称简遇回为渝晓的男朋友，也不管陆医生到底知不知道这简遇回是谁，幸亏之前和顾渝晓见面时提过一嘴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陆医生慢慢的点了两下头，脑内迅速运转，“我会为齐少爷安排好的。”
希望顾小少爷明天千万不要察觉到端倪。
被算计着的顾渝晓跟着男朋友乐呵呵地出校门，还特意给在家的顾夫人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或者直接不回去。
说这话时简遇回就在一旁听着，盯的顾渝晓脸热。
“我听说你父亲已经消停了？”顾渝晓问道。他和简遇回一起坐在车后座，看似将视线投向窗外，实则在明目张胆的看着男朋友在车窗玻璃上的倒影。
也就只能借助这样的小把戏才能按耐住自己的害羞。
“只是让他回到了原来应该待的位置。”简遇回的回答十分云淡风轻，这个问题不能在他心中溅起一丝涟漪。
若没有母亲，这个眼高于顶的男人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无名小卒罢了，也说不准大概会更惨。有一句话高度概括简先生目前的处境，由奢入俭难。
将最后那些钱大手大脚维护面子花出去后，又借了几次所谓好友的钱无力偿还，便落得了穷困潦倒的下场。
就是想再进居住整整二十年的小区，看那外表都要被质疑一番是否为骗子，而后被毫不犹豫地拒之门外。
现在是毫无风度可言，经过多年的酒池肉林，就是想干些体力活都没了当初的资本，也就只能的炎热无风的夜晚回忆当初的惬意，生出几分无人在意的悔意。
顾渝晓察觉到这话题的敏感，愣愣的‘哦’了一声，便让车内安静到了简家门前。
“这是种的什么花？”顾渝晓下车，看出变化后忍不住眼前一亮。
原本杂草丛生的荒芜花圃经过翻新后又种上了新的花朵，只是暂时纤弱，只有绿叶没能长出明媚的花朵，但光是这新鲜的变化就能透漏出几分心境。
“薰衣草。”简遇回的手指捻住一片花叶，上面残存的水滴将指尖打湿。
薰衣草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意，是永恒不变的期盼。简遇回选择花种时并没有选择当初母亲栽种的玫瑰，可所表达出的期盼向往大同小异，这个时候母子两人的相同之处才尤其明显。
顾渝晓没想那么复杂，“那等开花的时候肯定很好看。”
不少吹嘘着约会圣地的场所便最喜欢种一片山野的薰衣草，就是他对花朵并不敏感。
“也不知道齐阳到底看没看我的日记。”一提起这件事顾渝晓就忍不住深呼吸一口，直起身将简遇回的指尖擦干净，“等到这里开花的时候我一定要再看一眼。”
这是承诺。
顾渝晓现在心情复杂，他既希望日记本能有解释他现在处境的存在，又矛盾的不想让里面有重要信息让齐阳那个疯子得以窥视。
和简遇回一起进屋的顾渝晓拿到那本日记后，第一时间居然没敢打开。
“说不准里面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渝晓先开了个玩笑，“今天很开心，去了奶奶家，明天也很开心，去了婶婶家之类的内容。”
日记里面的内容和顾渝晓假设的相差甚远。
简遇回借口泡茶离开了客厅，只留下顾渝晓一个人沉着脸翻阅。
说是日记本更像是零碎片段的记录，标注了日期的页数少之又少，字体也并不像寻常孩子那般幼稚，仔细看来和顾渝晓如今的字迹九成相似。
‘很奇怪，今天是成为小豆丁的第一天，和家长的相处非常愉快，名字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这日记本是母亲给的，也不想想我才三岁用不用得着。’最后还跟了个小笑脸。
根据上面标注的日期，的确是他三岁生日的那天。
中间是些无关痛痒的心情记录，顾渝晓作为后来的查阅人，只能感慨一句，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惯真是一直都没发生变化，记个日记都无法连续坚持。
‘我是顾渝晓？’
‘隔壁邻居小孩叫程尧。’
‘这是单纯的巧合吗，我总该不会是穿书了吧？’
这一页可以和当初的那个梦境关联起来，顾渝晓接着往下翻，自己在日记中的心情似乎越来越烦躁，记录时间的跨度也越来越大。
‘我认识了个可爱的小朋友，他有一点点的呆，但是很好看。’
顾渝晓：自己真是老颜狗了，这辈子都没有那么无语过。
‘我心情一直都那么不好吗？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动不动就心烦意乱，而且总是间歇性头疼。’
‘事情大条了。我头疼后居然和妈妈说了自己是穿越人士这件事情，不过看起来母亲认为我只是单纯的精神不正常。’
‘我真的穿越了？我没穿越吧。’
‘可能一切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也不一定，感觉我的记忆变差了……有些事情根本想不起来，大概是因为那间歇性的头疼头晕。如果这真的是本穿越小说，现在一定是世界意识在排除异己吧？’
‘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
到这里，日记本的记录经历了从始至终最大的跨度，整整一年没有再打开。
最后的记录依然简短。
‘原来我还有一本日记，翻东西的时候找到的，大概是一不小心忘记了。’
‘妈妈说要过两天带着我去看医生，心理医生，希望能有点作用。’
可以推断出，这日记本被自己翻出来之后，大概是随便放置了，被想要寻宝的程尧给找到，并因为自己的昏倒，简遇回十分害怕将其塞到了齐阳的手中。
日记的记录就此中断。
这日记本也就只有证实自己猜测的作用而已，顾渝晓将其塞到书包里，站起身：“泡好茶了吗？”
简遇回这茶水泡的可真是有够久的。
简遇回闻声而来：“怎么了吗？”
顾渝晓摇摇头：“没事，里面也没什么重要内容……”顾渝晓感觉自己这掩饰挺没意思的，打起精神来后突然开口，“我跟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不能太有所保留，不管简遇回是否选择相信，顾渝晓都决定要诉说。
大不了就说只是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没什么大不了。
第74章 诉说猜测
“好。”简遇回态度如常。
顾渝晓组织着话语, 试图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想神经病：“是这样的……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说出这话时顾渝晓已经做好了看简遇回惊讶神情的准备，但简遇回的反应极其平淡，硬要说就是种原来如此的意味。顾渝晓他知道简遇回一贯没什么强烈反应, 可现在这出奇的冷静还是让他惊讶。
“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说的话。”顾渝晓一歪头，思绪瞬间发散到了是不是自己一说是穿越的, 然后话语便无法被他人所识别的玄幻主义上。
“听清了, 小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简遇回淡淡道。
顾渝晓：“……”
重新打理精神, 顾渝晓再次开口：“你是不是认为我是神经病？”
毕竟有儿时被当成神经病的前科在, 得出这样的推断也并不奇怪。
“我相信小鱼说的。”简遇回敛下眉眼，接下来的话语中带着细微的颤动, 宣示着当事人的紧张，“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个呢？”
当听见他的小鱼说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后，简遇回出奇的并没有惊讶的情绪，反而生出种理所当然。难怪小鱼和之前出现突兀的反差, 难怪小鱼总喜欢和旁人拉开距离，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事物。
一层厚厚的薄膜一直不断将小鱼和这世界割裂着, 幸运的是这薄膜在时间的推移下消减。
“小鱼, 是要离开吗？”简遇回克制着问出口。
强烈的不安将他掩埋, 至于顾渝晓是想向他诉说真相, 两人不再有太多隐藏所带来的欢喜, 也被这荒芜的不安掩盖。
“嗯？”顾渝晓没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
“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就算是我有选择也不会离开的。”顾渝晓轻叹一口气, 伸出双臂将眼前人环抱住, “更何况我还没有选择。”小声嘀咕。
简遇回紧紧拥住, 仿佛想要将他的小鱼揉进血肉, 最后又害怕将小鱼弄疼克制分开, “我相信你。”
“我还没有说完。”顾渝晓将话题拉回正轨，“而且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在我的认知中其实是围绕着一本小说展开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里面的一个角色。”
“我们在一起了吗？”简遇回的重点完全错误。
顾渝晓满脸黑线，实话实说：“没有。”
简遇回对顾渝晓口中小说剧情的兴致瞬间就落了下去。
“我在这本小说中喜欢的人是程尧。”顾渝晓失笑，“程尧和陈思宇是小说主角，你和我都是里面的配角。”
简遇回：总之就是非常生气。
顾渝晓顶着男朋友受伤的目光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叙述清楚，最后收尾的时候还添了句：“不过现在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早就全都不一样了。”
“我喜欢的人是你。”顾渝晓脸上笑意浅浅。
“我也喜欢小鱼。”简遇回很认真。
“我应该是小时候发生过失忆，虽说至今不知原因，但的确是这样没错，从始至终顾渝晓都是‘我’。”顾渝晓认为得把这个逻辑给理清楚，“按照我个人的推断，有一个最可能且科学的假设。”
简遇回一点头，示意他在听。
“从始至终根本不存在另一个原有的顾渝晓，之前的那个顾渝晓，也就是另一个我，是无法接受穿越到小说中所产生的副人格。”
顾渝晓也不是凭空猜测。之前查找那个同病情少年是否为精神分裂时，所查到的病情详情，他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在后来越来越感觉和自己的经历其实也差不多。
记忆力变差，嗜睡，混乱，两个人格的记忆没有发生共通……
当然，还有另一个假设，世界意志在作祟，比较玄学难以验证也就被顾渝晓抛到了脑后。
“我这个人格出现的原因，是之前被周涂推下水后受到刺激，产生的保护机制。”顾渝晓慢条斯理的解释，“后来两个人格渐渐发生融合，所以才渐渐恢复了另一个人格所有的记忆，就是比较零碎，还没能连贯起来。”
简遇回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垂着眼睫，像是受了极大委屈般说道：“那为什么小鱼的副人格会喜欢程尧？”
怎么不是喜欢他？
顾渝晓一时间语塞，连忙摆手：“我可以解释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眼下只能硬着头皮扯，“因为在我认知中，小说中的顾渝晓就应该喜欢程尧，可能是把自己给催眠了也说不准。”
越说顾渝晓越感觉自己说得有道理，“然后我的副人格坚持按照小说中顾渝晓的行为模式来生活，认为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小鱼的副人格还会出现吗？”
“我也不知道。”顾渝晓纠结，赶紧将话题扯开，“说起来副人格的记忆，我记忆中有个小男孩，是你吗？”
顾渝晓问出口也感觉自己说的实在过于笼统，便立刻补充了两句：“就幼儿园的时候，不太爱说话，眼睛很黑，长得特别可爱，还给我推过秋千。”
“是我。”简遇回有些怔愣。
“那还好，就算我当时是按照小说程序生活的副人格，也还是很喜欢你的。”顾渝晓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
不得不说，小时候的简遇回就跟个小糯米团子那样可爱，还是黑芝麻馅的。
还没等简遇回发表对顾渝晓这番言论的感想，顾渝晓的手机了铃声先行一步响了起来，截止了话题。
“陆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顾渝晓问道。
“是这样的，那个和你同病情的孩子似乎受了刺激，现在非常脆弱。”陆医生被自己这话语搞的头疼，“为了他的病情着想，再加上他如今态度的软化，我想安排您明天和他见面，请问您有空闲时间吗？”
“有啊。”顾渝晓应的爽快，“你明天尽管安排就好，告诉我时间。”
“好的。”陆医生当即松了一口气，“那么我会尽快安排。”
挂断电话的陆医生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齐阳，“顾小少爷说有时间，答应的很爽快。”
“那就尽快安排。”齐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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