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他脊背挺直,看向高位的眼神平淡如水,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样,若不是家中还有妻儿,说不定真的想出家。
宋卿时颔首,“准。”
贺兰和贺芬兄妹团聚,再加上大皇子俨然是一家三口,他们再也不想卷入朝堂纷争,因此贺兰将威家军交给了宋卿时,随后带着妹妹侄儿过普通人的生活去了。
甬山大当家被封威勇将军,二当家一家洗清冤屈,被封忠义将军,二人执掌甬山军。
朝堂上变动不大,这些是都已经经过筛选的得力官员,刘知嶂不愿意回到朝堂,他更喜欢去教书。
林丞相在太子被废后曾动摇过,是刘知嶂背着宋卿时带着信找上了他,信中关于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狠辣手段让人心惊,这种根本不把百姓当人看的人怎么能坐上帝王之位?
通德大总管经历了三朝皇帝,此时站在新帝身旁不免生出一阵疲惫,或许他也该离开了。
在殿上,宋卿时重启科举,文武并行,给了天下读书人与武生一个向上爬的平台。随后,他又推行了免费必须的学堂制度,要求统一语言,首次提出义务教育等新制度。
登基大典那天,锣鼓齐鸣,百姓夹道欢呼,举国欢庆。
“咱们首领这次可太厉害了,直接把人家皇位都夺了。”
休息在驿站的数千游牧族人喜笑颜开,看到自家首领这样受宿国百姓尊敬更是一股骄傲与自豪从心中升起。
摩多那却有些一反常态,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不停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将军,有什么不对劲啊?咱们每天在这里吃好喝好,首领如今是宿国皇帝了,咱们族群以后可不一般咯!”
摩多那,“你们就没有发现我们是被软禁了吗?”
“什么?!”一群人急哄哄的冲到窗边,果然看到驿站周围已经被曾经的威家军、如今的甬山军团团包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要去找首领!”
“他还是咱们的首领吗?”摩多那眉头之间一股阴郁之气,“他现在是宿国皇帝,还看得起咱们族群吗?”
这段时间,激动过后的摩多那一直在思考,后来才发现原来从一开始新首领就心思不纯,可惜他们当时净顾着激动,完全忘了提防。
老首领的全部子女都已经死了,族群内部反对首领的也全部都死了,现在是首领的一言堂。一个卧底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让整个边关都加以配合,所以他们才是一边的。
摩多那现在想来,应该老首领也知道首领是宿国人,但老首领的子女都不成器,每日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争权夺利,简直不堪大用,根本没有继承到老首领的勇猛和智谋。
而从首领的手段和远见卓识来看,比老首领都更胜一筹。或许老首领想的就是游牧有一日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对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所以他临死前才把首领之位传给了首领。
他叹了口气,老首领一生为族群殚精竭虑、开疆扩土,带领族群一步步走到吃喝不愁的地步,到死都还在为族群考虑。
就在房内吵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是看守他们的李将军的声音,“游牧勇士们,皇上来见你们了。”
房门打开,身穿一身玄色龙袍的宋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是那么的高贵又锋锐,就像是大草原上最尊崇的狼神降临。
“摩多那,看来你不怎么欢迎我啊?”
身后的游牧族人想说什么却被摩多那按住了,他抬起头,一字一句的问,“你现在是游牧的首领还是宿国的皇帝?”
“我既是游牧的首领,也是宿国的皇帝。”宋卿时撩开下摆坐了下来,“这两者的身份并不冲突。”
“不!”摩多那激动的一拍桌子,“游牧是至高无上的勇猛的狼神之子,怎么能和这些软弱的宿国人混为一谈?!”
“摩多那,你恐怕对宿国有误会。”宋卿时叹了口气,“软弱的是先皇,而不是百姓。他们比任何人都坚韧,他们的意志凝结成的力量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盾牌,也是世界上最锋利的矛头。”
摩多那气冲冲的拿起大刀,“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做堕落的宿国皇帝,那你就再也不是我游牧的首领。你快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将军!”众人纷纷劝阻,“首领也是为我们好,若是我们能够融入宿国,那远比咱们在大草原上挨饿受冻强啊!”
宋卿时无奈的摇头,“好,你回去就回去吧,我不会让人阻拦你们,也不会出尔反尔伤害你们。”
他笑着看摩多那带领族人们骑马离开,问身旁的李将军,“都做好了吗?”
李将军点头,“陛下放心,一切都已安置妥当。”
奔腾的战马掀起路途中的尘土,摩多那率领族人紧赶慢赶的回到了草原上,这途中果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包括边关也对他们一路敞开大门。
那三座城池本来就是用来做戏的,所以他们一走,边关大军就重新占据了城池,但没有伤害游牧,也没有赶他们离开。
当摩多那找到自己的族群领地时,族群已经被各种大型动物踩踏的一片狼藉,好像还有大水冲刷的痕迹。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离开的太久,几乎所有的青年汉子都跟随老首领离开,族群里只有老弱妇孺,根本不具备应对紧急天灾的能力。看到如今的惨烈景象,所有勇猛流血不流泪的汉子趴在地上痛哭。
摩多那疯了似的喊着妻子的名字跪趴在地上用一双手使劲的抠着已经干脆的泥土,“尼蒲——”
“摩多那将军?”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一群痛哭的壮汉中特别明亮,那声音开心的说,“你们终于回来啦!”
“奇哪?”摩多那猛的上前扣住少年的肩膀,双眼通红,“你怎么还活着?他们呢?族人们呢?!”
名为奇哪的少年被抠的很疼,龇牙咧嘴,“我们都没事,族群已经迁移啦。我是负责每天来这里等你们回来的,就是怕你们回来了找不到族群。”
摩多那松了口气,“尼蒲没事吧?”
“没事,尼蒲姨姨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呢。”奇哪兴奋的忽视了肩膀的疼痛,“大家快跟我来。”
一群汉子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去漕羊关的路吗?他们攻打了那么久,对于这里还是特别熟悉的。带路的要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奇哪,说不定早就动手了。
“嘿,奇哪,你终于带人回来啦?”漕羊关守城小兵俨然一副跟奇哪很熟络的模样,“刚刚你姆妈还在找你呢。”
“谢谢阿成哥哥!”奇哪蹦蹦跳跳的穿过了一直敞开的漕羊关关门,转头看着一脸奇怪的叔叔们,“摩多那将军,快过来啊,尼蒲姨姨今天说要带弟弟出去玩呢。”
一行人神情恍惚的再度进入了漕羊关,他们之前跑的匆促,根本没仔细看漕羊关有何不同。如今再看,才发现街上穿着宿国服装的行人就是他们的族人。
族人们非常高兴的向他们问好,在城内悠然自得的模样根本不像刚进来一样。
得到消息的汉子家属们跑了出来,抱着汉子们就是埋头痛哭。摩多那的家属只有妻子尼蒲,尼蒲哭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去把孩子抱过来,“摩多那,这是我们的孩子。”
原来,在摩多那率领族人们离去没多久,草原上风云骤变,猛兽们无故狂躁奔跑起来,天空开始下大雨,族人们一直在祈祷狼神保佑,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族群土地下陷,不远处的海水涨潮,在九死一生之际,是宿国军队派人来拯救他们。那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他们生存,草原上一时间也无法找到新的领地,于是他们战战兢兢的住进了漕羊关。
老首领总是对他们说,宿国人都是狡猾的、狠毒的、软弱的,可是他们住进来以后才发现,其实这些士兵也很淳朴,他们还很热心于帮助其他人。
于是族人们也逐渐习惯在一起生活,尼蒲难产的时候也是宿国人帮忙才活下来。
尼蒲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脸颊,“摩多那,其实大家都是人,大家都在努力生活,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族人们能够吃饱穿暖、再无天灾之祸就已经足够了。何况他们是族群的救命恩人,首领是现任宿国的王,他会对我们好的,不是吗?”
如果不是首领,恐怕这些宿国人会很希望看到游牧全部死于天灾。
摩多那转头看着族人们一张张满足的脸庞,叹了口气,对妻子说,“尼蒲,你说的对。”
或许这样,才是对族群最好的发展。
老首领应该早就想到有这一天了吧。
过了不久,宋卿时收到了来自摩多那的信,信的字迹属于军师,开头第一句就是“首领”二字,随后就是简单说了一些族内的情况。
宋卿时合上信,开始谱写新的宿国身份证制度以及学堂制度。
修建学堂,并开启免费必须的六年义务教育,这些都需要大笔的资金。刘知嶂暗处处理了不少大贪官,国库已经充盈。
现在要做的就是肃清全国官僚体系,该办就办,该赏就赏,为新一任的科举才子腾出施展拳脚的地方。
宋卿时以身作则,首先革除了皇宫的大笔奢侈支出,粗茶淡饭,费用全部用在需要的地方。已经被清理一通的官僚们一一效仿,严苛的律法也最快速度得到施展。
游牧俯首称臣,附近的部落也纷纷上书投靠。
宿国内,一派海晏河清之景。
第102章 古代世界28
因庚元帝取消了科举制度,朝堂之上便开始任人唯亲,下面党羽更是拉帮结派,赫然将地方官僚发展成了家族企业。
宋卿时一旦宣布重启科举,全国上下的文生武生都兴奋了。因为朝堂上、地方上空缺甚多,并未留给文生武生们太多的准备时间,时隔半月便开启第一轮考试。
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分配下去快速批阅试卷,刘知嶂作为巡查官,专门督导监察这些阅卷大臣。阅卷速度很快,通过的才子由朝廷派遣的马车送往下一轮考试地点,只给考生们稍作休息的时间。
很快就到了殿试,也就是最后一轮考试。宋卿时和刘知嶂作为主考官编纂试卷,当考生们拿到试卷的时候都蒙了,这、这选择题、判断题怎么做?
考生们一知半解的做完了试卷,战战兢兢的回了朝廷安排好的旅店休息,现在就等最后的批阅了。
这段时间连番的折腾,大臣们也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宋卿时翻阅试卷,试卷看不见姓名,也就杜绝了和阅卷大臣沟通之嫌,其中两份试卷答题相当不错。
一个是从国家宏观角度思考并提出相应的改动建议。
一个是从个人微观角度思考并提出建议,当然,这建议表面是为百姓好,实际上更利于提出建议的人的私心。
前二十的考生上殿,当念到状元名字的时候,宋卿时这才发现是当日登高楼里的刘知嶂关门弟子尹子书所做,第二名就是王才民。
尹子书是宏观,王才民是微观。两人相辅相成,又都是刘知嶂的弟子,刘知嶂脸上都笑开了花。
两人留任朝堂,热血的年轻人全部下放在各个基层岗,只要他们好好做,作为科举恢复后的第一批官员,未来无可限量。
在殿上,宋卿时询问王才民为什么会想到全国通路。
王才民回答,“第一是臣的私心,因为臣家居深山,每次出来都非常不便。第二是因为皇上您到处兴办学堂,若是城镇之上那便没问题,可是如今位居深山中的人家众多,这些地方交通不便,这些孩子根本无法完成您想要达到的全民开智之效。”
户部尚书出列,压低了身体,“陛下,国库开支均用于各地学堂建设、兵营开销等地,实在无法再支出银子进行全国修路。”
王才民终究年轻,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提议的太草率,若是再过两年估计就可以做到了。
谁知道新帝听到了以后竟然发出了一声嗤笑,“你们知道国家的基础是什么吗?是人,是基层的农民。没有他们,就没有国家。”
“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付出劳动获得报酬,那你们呢?你们这些官员高高在上的颐气指使,只怕早就忘了自己祖先姓甚名谁。”
“臣等知错,陛下英明。”朝堂上哗啦啦跪倒一片。
宋卿时的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扣动,轻声说,“既然你们都认错了,那皇城附近的建设就你们上吧。不过你们的手只会拿笔杆子,朕自会派人跟你们一起劳作。用意有两点,其一,让你们运动运动身体,其二嘛,也让你们体会体会百姓之苦。”
大臣们跪在地上,不干也得干。
皇城位于宿国中心,周围四通八达,光是官道就有好几条,更别提还要将路延伸到各个村落。
正式开工当天,提前得知消息的百姓们都站在即将开工的地点周围站着。他们仅仅知道皇帝准备将大路修到各个村落,可一问周围的修建队伍,各个都忌讳的不敢说一个字,这可大大的提起了百姓们的好奇心。
等全新的施工队出现的时候,所有围观的百姓们都震惊了。
“王大人?张大人?”
“是那个吏部尚书吗?”
“天啊,那不是威武将军吗?”
“不止,你们看,那可是禁军首领!”
“这……这全部都是朝廷官员啊!”
这些曾经对于百姓们不可直视的、遥远的、永远高高在上干净整洁的官员们全部都收起了自己的高傲,换上了建造工人的服装。
官员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工人的服装,到各个穿着都依旧整洁,脸上十分的别扭和羞恼,不禁内心开始埋怨皇帝让他们在这些看不起的百姓们面前丢人现眼。
然后,在看到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所有官员们都震惊了,百姓们轰动了。
“皇上?!”
来人正是跟他们穿着一样服装的宋卿时,他的衣服就随意多了,手腕上的袖子和裤脚都卷了起来。
宋卿时笑眯眯的点头,“是啊,你们不用这么拘束。你们都来这里了,那我还怎么能好好坐在宫里看着你们受累,所以大家一起做吧。”
提前找好的建筑工人们全部都傻眼了,他们已经用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来面对这些官员们,毕竟接下来得管理他们,谁知道连皇上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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