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昨天那个?他就算了,”王祯笑了笑,“他车骑的还没我好。”
“手不疼?”裴轶微看他。
“疼啊,”王祯说,“不过还忍得了。”
听这语气裴轶微怕是想送他回家,还很可能是要开那辆小绵羊。
他刚对人家产生了不太健康的想法,现在又让人把自己送回去,王祯自认没这个胆。
王祯连忙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裴轶微正要开口,听王祯这么说,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行”了一声,低下头吃面,没再说话。
吃完,裴轶微把碗收到一边,解下上面套的塑料袋,把碗放进水里过了一道,然后码回盆里,接着开始帮小姑擦桌子。正好饭点,小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但还是嘱咐裴轶微送送王祯。
“我自己走就行了。”王祯往马路边走了几步。
“行,路上注意安全。”裴轶微摆了摆手,估计惦记着帮小姑,没远送。
王祯离开小摊,找了个标志性建筑打的。等坐上车,他慢慢叹了口气。
一个荒谬的上午。
先是和人渣斗智斗勇却以惨败告终,差点冲动犯罪,然后被同班同学拦下,又对他产生了点说不清的意思,接着又吃了一顿路边摊。
几件事凑在一块,如此奇葩。
但并不倒霉。
能遇到裴轶微还挺幸运,不然他或许已经在拘留所接受人民警/察的亲切慰问。
想到这,王祯感觉背上的水果刀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握起水果刀对准左行健,那一刻所有的怨怼与愤怒都集中在了这个人渣身上,恍恍惚惚,愤怒似乎已经不是针对这个人,而是针对这几个月来所有的痛苦。
但他却无力对抗真正造成这些痛苦的人,因为那是王修明——他的父亲。
父亲?
父亲。
王祯垂下眼,茫然地看着窗外。有时候他在想,王修明为什么总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总要折断他的翅膀,把他拗成他想要的样子?
有时他忍不住想,干脆跟王修明坦白算了。
但同时他也会有种错觉,好像他必须如此叛逆,如此离俗,用自我摧毁的方式对抗王修明,否则在这场父子之争中他就输了。
但,通过这些他得到自由了吗?
王祯答不上来。
车窗外人潮汹涌澎湃,下角的街道有种藏污纳垢的繁华,穆心画室的招牌一晃而过,像一道属于过去的影子,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王祯吐出一口浊气,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学神,你小姑的摊缺打杂的吗?我什么都能干
片刻,短信回了过来。
-她说可以,时薪八块。
王祯算了算,如果每周都去再加上十一,差不多要干一个月。一个月,学费就齐了。
-好,请她别嫌弃我笨手笨脚
这是第一小步。
脱离王修明,脱离过去。
来吧。
第11章 crush11
周末一晃而过,暑期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第二周说到就到。
虽说和裴轶微约定了六点半到教室背书,但头一天王祯就没能起来。裴轶微在床下叫了好几声,王祯眯缝着眼坐起,脑子还是一团糊。
调整生物钟是个大工程,一蹴而就显然不可能。王祯虽然做了吃苦的心理建设,但身体它似乎不同意,一定要和脑子闹分歧。
迷迷瞪瞪地赶到教室,王祯翻开历史课本读了几面,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又念了一会儿,头慢慢地靠在了书上,直到砰地一声响,脑袋砸在墙上,王祯一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裴轶微:“……”
裴轶微:“喝咖啡吧。”
“什么,”王祯说,“这才第二周啊?”
“这学期十八周,现在到了九分之一。”裴轶微说。
九分之一......
王祯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倒是有点吃惊裴轶微的日子竟然是按周来算的。像他,一般用期中和期末作为时间节点。期中考试前的日子最痛苦,因为一学期刚开始,一天天的熬不到头,而期中结束,时间似乎开始变快,每天都盼着期末考,等到了那天管它身后洪水滔天,把卷儿一交就奔出考场,爽了再说。
“还有九分之八呢。”王祯说。
裴轶微放下书,说:“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起。”
“好吧。”王祯收起教材。
虽然觉得别扭,但为了挣分,王祯还是去小店买了几瓶雀巢咖啡。这玩意儿特别甜,王祯喝的直恶心,如果不是想到摸底考的成绩,他会把立刻这跟劣质糖精似的玩意儿扔进垃圾篓。
“哦哟,”江昱看向空瓶,“这第二周就喝上咖啡了?”
“悬梁刺股呢,”王祯瞥了他一眼,“别烦。”
“梁在哪?”江昱看了看天花板。
王祯懒得理他,低头写题,但江昱这小鳖蛋可能是屁股着了火还是怎么的,坐不住板凳,一个劲地抖腿,桌子晃得隔了半米王祯都能听得见。
“别抖了行吗?”王祯说,“再抖你腿也不会细。”
不仅不会细,还可能变粗,不过江昱的腿已经够粗,估计不怕这点。
“我/操,”江昱目瞪口呆,“你这学渣还挺嚣张。”
“呵。”王祯冷笑一声作为回应。
“待会儿排球课,”江昱说,“你会打排球吗?”
王祯没回答,张源从教室后面走了过来,抱着个排球,对江昱说:“走么日立?”
“这么快?”江昱把练习册塞进桌斗,又看了眼王祯,说:“待会儿排球课来玩啊。”
王祯转头看了看他和张源,说:“你们是排球队的?”
“高一是,现在人还不齐。”张源看着有点着急,没多说,拉着江昱就往外走。
王祯记得没分科前班里有几个是校排的,后来都去了理科班。文科班的男生打团体项目一向没优势,因为有的班全班男生集齐了也凑不出一桌麻将,王祯还以为文实这班老实巴交的学霸没有排球队。
估摸着上课铃快响,王祯盖上笔帽,脱了外套下楼,临走前没忘叫一声裴轶微。
裴轶微这人除了学习和赚钱,对其他活动似乎都不大感兴趣,上周他就借口腿疼没去上体育课,结果王祯一回教室就看见这人动作自如地擦黑板,甚至还能掂着脚去够黑板的最上沿。
而音乐课安排大家合唱《天路》,裴轶微又说自己嗓子疼,被老师放到最后一排。王祯在唱歌的间隙随便一瞟——这人又在写作业。
“走吧。”王祯看向裴轶微。
裴轶微慢吞吞地收起练习册,把外套扔在椅背上,又慢吞吞地挪出教室,挪下楼。
“......”王祯说,“又腿疼?”
裴轶微说:“不想去。”
“能下楼放松还不去?小心在教室憋久了得颈椎病。”王祯说。
走了一段,逐渐能看到操场上稀稀拉拉的学生在打球,江昱和李源刚到球场,看见两人,抬手打了打招呼。
“来了啊?”江昱垫着只球,边垫边说。
“嗯,”王祯从框里掏出个球扔给裴轶微,“接着。”
裴轶微接住球,在手里滚了几下。
“你们球打得怎么样?”江昱看向两人。
王祯把球往上抛,又接住了:“还行。”
“裴神呢?”江昱问。
“校赛吗?”裴轶微说。
“机智!”江昱说,“就在十一月,文科班凑不齐人,我和张源正找人。”
王祯说:“男生不是有十四个吗?”
“蔡卓希和汪杰的身高不行。”江昱说。
王祯看向远处的蔡卓希,又看了看汪杰,这两人确实不高,站在女生堆里不都扎眼,往男生堆里一放就更楚楚可怜。
“自由人不行吗?”王祯说。
“主要是他们基础差,身高又不行,”江昱说,“那什么你懂的......拉胯。”
说完,江昱看向裴轶微:“裴神来吗?咱班你最高,打主副攻肯定厉害。”
张源捧着球,也走了过来,说:“对啊,裴轶微你来吗?”
三个人都看向了裴轶微,裴轶微一顿,说:“不太会。”
“不会可以学,我和江昱高一那会儿也不会,打个几个月就熟了,”张源说,“你身高这么有优势,不参加多可惜。”
裴轶微闻言没吭声,江昱也来劝:“对,不会可以学,你要是怕耽误学习可以少练一点,期中考试前就结束了,不耽误多少时间。”
“找别人吧,我没时间。”裴轶微说。
“啊......”江昱和张源失望地对望一眼,王祯把排球放在手心转了几下,说:“上课铃响了,先过去吧。”
江昱和张源一前一后地往集合点走,王祯落在俩人身后,对裴轶微说:“你真不去?”
“不去,”裴轶微说,“费时费神。”
王祯刚想吐槽怎么这么没集体荣誉感,转念想到这人连音乐课都懒得上,这种没有实质奖励而仅图一乐的校级比赛,裴轶微要愿意参加好像才有鬼。
“行吧,”王祯说,“学神挺高冷。”
裴轶微不肯进队,江昱只好从剩下的十三个人里挑,结果有一个胳膊受过伤,不能剧烈运动,挑来挑去,只好让蔡卓希顶上。
“虽然矮是矮了点,不过脑子好用,”江昱说,“应该能很快上手。”
结果蔡卓希练了半节课依然是个菜鸟,垫球的时候姿势不对,总用腕骨末端接触来球,结果两只手砸得通红、微微肿起,到下课还在发抖。
“......”江昱说,“不慌,学习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今天不行,明天说不定就行了。”
结果第二天蔡卓希的手还没恢复,连发球都变得有些困难。
“不是,”江昱看向蔡卓希,“你接球用那么大力干什么?”
“我怕啊,”蔡卓希说,“球一来我他妈就慌了,老感觉它要砸到我眼镜上。”
“那也不用抡锤子似的去接吧?”江昱说。
“算了吧,”王祯说,“我看小蔡胳膊都要折了。”
蔡卓希甩了甩手,他胳膊的确细,跟女生都能比一比。再加上他基础差,判断不准接球的时机,经常退到几乎出了边界,球的势头变弱,才抡起胳膊把球送回去,结果因为胳膊没力,球总是砸在网上。练了几天,蔡卓希全在捡球,就没怎么发过球。
“你得让我恢复几天,不然我这条胳膊就没了,过几周还要月考啊。”蔡卓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月考?”王祯张了张嘴。
“嗯,”蔡卓希说,“两周后吧。”
王祯心里抖了一下,三个月内不能进入前一百就要转班,这还是当时他对裴轶微说的。那会儿他巴不得赶紧离开文实,现在想起这条规则,他却感到茫然,甚至有点焦虑。
“祯哥你发呆呢?”江昱喊了一声,“球掉你脚边了都不捡。”
“哦。”王祯回过神,把球扔给江昱,犹豫了会儿,又说:“江昱,问你个事。”
“什么事?”江昱抱着球跳了几下。
“往届文实因为成绩不行转走的人多吗?”王祯说。
“我想想,”江昱回忆了下,“前两届我听说有,不过后面回来了,好像是谈恋爱闹的。”
“除了谈恋爱呢?”王祯有点慌。
“正常不会掉出前一百,毕竟咱们文科生才六百多号人,”江昱看了看王祯,“你怕被转出去?”
“......嗯。”王祯倒向草地,慢慢叹了口气。
裴轶微坐在看台上等他,这会儿刚放学,回家的人三三两两,裴轶微抱着本书看得目不转睛,有人偷偷拍他都没发现。
“哎那个,”王祯朝偷拍的女孩摆了摆手,“拍人好歹跟人说一声。”
女孩笑了笑,抓着手机一下跑得没影。
裴轶微抬起头,说:“结束了?”
“嗯。”王祯揉了揉胳膊,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转头对江昱和蔡卓希说:“那我先走了?”
“行,”江昱说,“周日记得提前一小时过来!”
“好。”王祯摆了摆手。
“待会儿我在你小姑摊上吃,”王祯边走边说,“算还债的一部分。”
“都行。”裴轶微点头。
学校的车棚在大门的左边,本来是给自行车停的,但裴轶微的小绵羊光明正大地停在入口处,和一溜的山地车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我坐公交过去,”王祯说,“待会儿在路口碰头。”
公交的速度不比小绵羊快,但王祯怕挤在一辆车上自己又对裴轶微产生什么出格的想法,好在裴轶微似乎没察觉,戴上头盔就点火往外开。
王祯在车上短暂地打了个盹,差点坐过站,下车的时候裴轶微已经站在路口,正把小绵羊往路边停。
“你小姑吃雪糕吗?”王祯看了看旁边的小店,有几个小孩在买雪糕。
“不用了,”裴轶微说,“你买自己的就行。”
“那不行,你小姑现在好歹是我老板,能不能加薪还指望这根雪糕。”王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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