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大师站在旁边介绍:“这就是三神的神像,你们看到墙上画的那是三神的真身。”
两小孩儿胡乱拜了后起身,沈季泽忍不住指着面前那尊神像的眼睛问:“泓大师,那眼睛里是黑豆吗?”
泓大师啪地将他手拍下去,转身对着神像行礼:“小儿无状,信口雌黄,三神莫怪。”
又转头解释:“那是栖梧山产的黑宝石,用来给神像点睛。”
沈季泽:……
你糊弄了三神还想来糊弄我?
第20章
卢茸退了两步,打量最边上裹着红布的那尊神像,旁边三座是三神,那这个是什么呢?
泓大师瞧出他心中所想,说:“咱们寺庙不拘那些,管他佛啊神啊,村里人想拜什么就都请来。而且光我一人伺候神仙,他老人家不寂寞吗?神仙们肯定也喜欢热闹的。不过这尊神啊,就不需要你小娃娃拜了。”
旁边的财爷笑了起来,对卢茸招手:“走,咱们回家了。”
沈季泽反而好奇起来,追问道:“泓大师,这神像是谁啊?”
泓大师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娃娃,你过几年再来拜吧,这位是月老,等你想找老婆的时候再来拜,或者找到了带着来定情也行。”
沈季泽不知道月老,但知道什么是老婆,面对大人们揶揄的目光,他装作镇定地去看其他神像,只是耳根子偷偷红了。
卢茸瞧见他的异常,好奇地一直盯着看,沈季泽伸出手,不动声色地将他头拧向一旁。
三人出了寺庙后下山,卢茸开始缠着财爷问心中的疑惑。
“爷爷,那个月老是什么?泓大师为什么要哥哥想找老婆的时候再去拜?不找老婆就不能拜吗?”
财爷拎着空竹篮,笑眯眯地下楼梯,嘴里说:“因为月老会保佑你小泽哥和他老婆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哦……”卢茸似懂非懂地点头。
“哎呀不和你们走一起了,慢吞吞的。”沈季泽不耐烦地加快脚步,也不去牵卢茸的手,自个儿小跑着下台阶。
财爷知道这是害臊了,也不点破,只在后面叮嘱:“别跑快了,当心摔着。”
卢茸沉默地想了会儿,目光乱飘,又轻声问:“爷爷,那我以后可以带着我老婆去拜吗?也恩恩爱爱的。”
财爷怔了下,顿时大笑出声,笑得呛着了开始咳嗽。直到卢茸脸上渐渐露出怒意时,才边笑边说:“拜拜拜,我娃也拜,带着老婆去拜,保佑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那你笑什么?”卢茸一脸控诉地撅着嘴。
财爷忙道:“不笑了,爷爷不笑了。”他勉强收起笑,摸着卢茸柔软的发顶:“哎呀,我娃跟颗嫩豌豆似的,也在想老婆了。”
“我才不是嫩豌豆,我是小嫩葱。”
“是是是,你是小嫩葱。”财爷又开始咳。
回家后,财爷去了村委会,两小孩儿开始做作业,在那张书桌面对面坐着。
卢茸掏出数学本子算题,沈季泽已经写完爸爸送他去医院的作文了,在另起写第二篇。
“我的同学小明,红红的脸像苹果,大大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
这个开头他已经用过无数次,字句都铭刻于心,笔尖落在纸面上,急速地沙沙作响。
卢茸算好一道题,被他的速度吸引了视线,盯着方格本好一阵后,崇拜道:“哥哥,你写作文好快啊。”
“你要是认真学习,也会和哥哥一样的。”沈季泽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写的是什么啊?是去寺庙的事情吗?”卢茸想起开始他让自己好好看那些神像,说这是重要的作文素材。
沈季泽:“是啊,平常任何有意思的事,都是我的作文素材。”
卢茸探出上半身,要去看沈季泽的作文,被他一把盖住。
“别看我的,认真写你自己的。”
卢茸讪讪地坐好提笔,他又问:“你假期有作文吗?”
“有的,要写五个。”
沈季泽语重心长道:“今天我们经历的事情就很有趣,你可以写下来,仔细描写神像的形貌。”
“嗯,知道了。”卢茸认真点头。
沈季泽老成地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写作文。
“……小明说:一次考差了不要紧,只要以后努力。听完这话,我擦干脸上的眼泪,下定决心……”
做完作业,两人就去河边。因为不敢再下河游泳,就坐在一棵老柳树下,双脚泡在清凉的浅水里。
沈季泽摸了几个石头打水漂,看那一串水花跳跃着往前,眯起了眼。突然伸来一只小手,白皙的掌心托着用柳条编成的圆球:“哥哥,给。”
“这球做得不错。”沈季泽敷衍道。
卢茸震惊地看向他,一脸不可置信:“这不是球!”
“不是球?”沈季泽接过来掂了掂,“不是球是什么?”
卢茸挠挠脸,终于还是道:“这是我做的小鹿。”
“小鹿?”沈季泽也惊诧了,“这哪里就是小鹿了?”
“你看,下面有四条腿,头上还有两只角。”卢茸用手指着那圆球上面的几个小凸起。
沈季泽盯着他手背上的四个圆窝窝,又偏头看他垂着的长睫毛,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
“这腿好像太短了点。”他委婉道。
卢茸茫然问:“太短了吗?”
沈季泽抬手扯了根柳枝,又选那最细端揪了四截,插在圆球下方。
“看,这才是小鹿,有腿。”
“真的哎,这才是小鹿,有四条腿。”卢茸两眼放光,欣喜地接过来。
其实,沈季泽觉得这圆球插上四条柳枝也不像小鹿,倒像只凳子,不过瞧见卢茸爱不释手的模样,便没做声。
凳子鹿就凳子鹿吧。
第21章
晚上洗澡准备睡觉,两人还是一个在洗浴间洗,一个坐在院子的木盆里洗。
沈季泽一个人在灯光昏暗的洗浴间,突然就想起昨晚的事,心里开始害怕。这狭小的空间格外安静,得有什么声音打破才行。
“茸茸,你在干嘛?”他明知道卢茸在外面洗澡,却故意大声问。
“我在洗香香哦。”卢茸的声音传进来。
沈季泽没话找话:“你明明是在洗甲甲。”
结果卢茸不和他争,只很甜地说:“甲甲就甲甲嘛。”
沈季泽只能说:“茸茸,给我唱支歌听吧。”
“我不会唱歌。”
“别撒谎,你们学校能不教唱歌吗?”
“嘻嘻嘻……”卢茸笑。
“快唱,唱给哥哥听。”沈季泽拿香皂快速在身上抹。
卢茸坐在木盆里,伸手捧起水,看那水在星空下闪光,再慢慢倒回盆里。
“龙潭山上哟,三月杏花儿开。
手握花枝枝哟,望郎来。
四月梢头雀儿闹,五月杏花儿白,
七月杏子挂满山,郎何时来……”
……
沈季泽正想继续催,就听到外面传来卢茸奶声奶气的歌声。那嗓音细细的很清亮,却故意哀戚悲切,做作得要命。
他听了几句后,停下抹香皂的手,差点笑出声。
卢茸经常听村子里那些女人唱这歌,也跟着学熟了,财爷说那是她们在想外面打工的爷们。
他不能体会其中的感情,但可以模仿,唱得很是投入,坐在木盆里声情并茂地咿咿呀呀个没完。
“卢茸,你是在想谁呢?你的郎在哪儿?哈哈哈哈哈……”路过的村人听到了哈哈大笑,“你个小娃娃要笑死我。”
卢茸被打断后也不气恼,只嘻嘻笑道:“我在想老婆呢。”
“哈哈哈哈哈……”那村人笑得更开心了。
财爷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上拿着大毛巾,憋不住笑地说:“乱说啥?快起来,别再泡着了。”
两人躺在床上,清幽的月光罩满屋,凉风从敞开的窗户飘入,也带来远处细微的歌声。
“龙潭山上哟,三月杏花儿开。
手握花枝枝哟,望郎来……”
那歌声和卢茸开始故意的悲切不同,淡淡的忧伤和思念都嵌入其中,缠缠绵绵,眷念流连。
显然有人开始听到了卢茸的歌声,也勾起了思绪。
沈季泽左手枕在头下听了会儿,情绪慢慢跟着沉淀,不知不觉竟是痴了。
他不过十一岁,不懂那歌声背后的含义,但却很能共情,心里不知怎的也泛起阵酸楚。
卢茸一直安安静静贴在他右肩,眼睛时不时瞄一眼头上的人,终于不服气地说:“她唱得没有我的好。”
“啊?”沈季泽猛然回神,愕然地问。
“她唱得没有我的好。”卢茸重复。
“哦,是的吧。”沈季泽敷衍道。
卢茸又看了他一会儿,拧起两条细淡的眉,突然爬起身坐直。
他一手像是拿着花枝,一手做出持针线的动作,小身子一扭,嘴一张:“龙潭——”
沈季泽忽地翻身坐起,伸手捂住他的嘴,忙不迭到:“是是是,肯定没有你唱的好,我知道了,不用再唱。”
他又哄了几句,语气相当真诚,卢茸这才放弃再次表演的想法,重新躺了下去。
两人就着那细细碎碎的歌声,闭上了眼睛。
“哥哥,捏耳朵。”卢茸哼哼唧唧地说。
“捏什么耳朵?”
卢茸扯过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耳垂上。
他睡觉都是要财爷捏耳朵抓背,这几天跟着沈季泽睡就不好意思提要求,睡觉都变得不香了。
现在两人很亲近,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要求睡前福利。
沈季泽敷衍地捏了几下,觉得抬着胳膊很不舒服,就收回手说:“不捏了,自己睡。”
“那你帮我抓抓背。”卢茸扭动着身体。
“也不抓,快点睡。”
沈季泽在家虽然不至于是个父母伺候的小少爷,但也从来没伺候过别人,现在对卢茸这样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卢茸自己转过手去抓背,挠了几下够不着,又侧过身捏耳垂。捏了会儿又觉得不得劲,在床上翻来翻去地烙饼。
他闭着眼,刚把脚架上旁边的墙壁,耳朵上就落了只手。
“翻来翻去干什么?好好躺着,脚也取下来。”沈季泽一边捏着卢茸耳朵,一边不耐烦地说。
卢茸立马取下脚,面朝沈季泽,搂住了他的腰。
“热啊,离我远点。”沈季泽不是很用力地推了推人。
卢茸搂着他的腰不放,还将脸埋上去,气息都热烘烘的。
他深深吸了两口,觉得哥哥身上的味儿很好闻,让他想起变成小鹿在树林里奔跑时,空气中的那些味道。
“我只捏两分钟,你抓紧时间睡着,两分钟一过我就不捏了。”沈季泽说。
“十分钟。”
“想得美,还十分钟。”
“那五分钟。”卢茸软软央求:“捏五分钟嘛。”
沈季泽不做声了,也就是默认的意思。
卢茸闭上眼打了个呵欠,享受地在他手指上蹭了蹭。
沈季泽感受着手下柔嫩的皮肤,动作很轻柔,没注意到自己的极限又被拉得更低了。
第22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趟寺庙的原因, 接下来几天,他们果然没有再被拉入梦中的幻境,平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晚所遭遇的惊恐也渐渐淡去。
两小孩天天黏在一起,在家里看动画片, 去小溪抓抓鱼, 日落后带上小狗去田埂上散步, 轻松平静又惬意。
有时候会遇到蛋娃那群村里小孩,他们都直勾勾地看着沈季泽,明显充满了好奇, 却不敢上来搭讪。
因为沈季泽虽然长得好看, 但全身上下包括表情都劲劲儿的, 和他们明显是不一样的人。
小孩儿们说不出来什么感受, 就是觉得不一样,所以每次遇见只盯着瞧,目不转睛地瞧。
沈季泽觉得这些小孩有些脏兮兮的, 最开始不想和他们一起玩,何况他本质颜狗,喜欢卢茸这种长得漂亮的。不过被凝视的次数一多,他便也会看回去。
小孩就是这样,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就代表互相看对了眼,可以处处。
蛋娃他们被沈季泽多盯了几次, 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 终于上来搭讪。
最开始是找卢茸:“卢茸, 我们马上要骑猪了, 你来看吗?”
“对啊对啊,我们马上就要骑猪了,快去看。”有人开了头,小孩们都叽叽喳喳。
龙泉村的猪反正没人偷,也不会自个儿寻路跑下山,所以大多是散养,并不时刻都关在圈里。它们会去田里吃那些菜帮子,还会上山钻树林子吃掉落的坚果。
因为坚持运动,村里的猪长得很结实,身架子也大,且面容凶悍。要是谁多看了它们几眼,它们就会停下吃东西,脖子一拧,满脸都是你瞅啥?不注意的话,还以为这是一群野猪。
不过这群牛犊子似的猪,也成了村里小孩儿们的坐骑,他们会趁猪不注意,偷偷摸摸从后面翻上去。猪不乐意,四下狂奔,小孩儿们就骑在背上四处颠。
大人们看见了也不会特别在意,只笑道:“小心点哦,莫被摔下来了。”
小孩儿皮实,就算被摔了也不在意,爬起来就去追猪,玩得不亦乐乎。渐渐地,也发展出了骑猪比赛这项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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