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犹豫片刻,转身朝着左旭府上而去,他现在很饿,可没耐心等高繁离去。
左旭看见江砚的一瞬间,像是见鬼了似的,若不是徐氏还在他的身边,怕是左旭早就尖叫了出来。
“江兄,你,你不是死了吗?”左旭说话都打磕巴,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一下江砚,又摸了摸江砚的手,发现其虽然体温不高,但好歹是活的。
左旭探出脑袋在门外望了望,确认没有人在听墙根后,将门反锁起来,低声道,“我明明见到你的尸体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西域的一种假死方法。”江砚随便想了一个理由搪塞左旭,左旭想也没想的便信了。
“江大人,您现在打算怎么办?”一直沉默的徐氏开口,示意两人坐下说。
“是啊。”左旭道,“陛下知道你死后,虽表面没有反应,可我还是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自从清醒后,江砚一直避免想起李煦川,对李煦川江砚更多的是无奈和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两人僵局的痛苦。
从未动过感情的他,第一次的爱便是带着如此大跨度,对他来说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江砚努力的想要维持和平的状态,却在一次次的退让之中,发现早已无路可退。
“不提他。”江砚带着无声的叹息,任务什么的他暂时不想去考虑,他和李煦川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虽然这种冷静的方式对李煦川来说过于的残忍,但江砚只有这种方法了。
“左旭兄,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借点盘缠,我想先去南方看看南蛮的事情。”江砚垂下眼睛,他知道若是被李煦川发现自己没死,而且左旭还帮助自己逃离,左旭必然会受牵连。
江砚已经做好了左旭不会帮他的准备,即使被拒绝,江砚也不会有太多的想法,毕竟左旭有自己的家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
左旭目光为难的看向徐氏,徐氏倒是干脆,起身从小匣子内拿出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江砚道,“这里是银票,还有些碎银子。”
“江大人,妾身虽然是妇人,但也知晓南蛮不是凭一己之力便可以阻挡的,还请江大人想清楚再做决定。”徐氏话点到为止,不再啰嗦。
“在下知道了,若是南方局势已无法回转,我南方有一所宅子,无人知晓,大概会在那儿住上一段时间,风头过去再做打算。”江砚收起荷包,抱拳和他们告辞。
本来是想讨口饭吃的,但想到自己多留在这里一刻钟,左旭夫妇的危险便多一分,江砚拿到想要的东西便从后门匆匆离去。
在狭窄的小巷子里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快速奔跑的马蹄声,江砚暗道不好,这儿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所以他只能朝前跑,想要跑出巷子,可两条腿怎么能敌过四只马蹄。
一天没吃饭的江砚浑身软绵无力,跑了几步腿便抬不起来了,靠着墙喘息着,嘴唇和脸色苍白的厉害。
马蹄声停止,高繁从马上下来时,差点没站住,快步走过去,掰着眼前人的肩膀,直到看清江砚的面容后,猛地将人搂入怀中,肩膀止不住颤抖。
浓重的酒气霸道的侵占江砚的鼻腔,熏的本就恶心的他更加想吐,推着高繁的肩膀想让人远离自己,可惜高繁手臂像是铁打的似的,江砚根本抵抗不了。
“我说过,我早就说过,李煦川登上皇位,你是没有好下场的。”高繁声音都带着颤抖,细听能听出细碎的哭音。
“放开,你先放开。”江砚声音虚弱,已经放弃了抵抗,靠在高繁的身上,喃喃道,“低血糖了,再不进食,真的要死了。”
*
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下肚,江砚如重获新生般,靠在椅子上等身体缓过来,目光落在一直盯着自己的高繁,“还请高小公子不要将在下的事情告诉陛下。”
“我不会说的,只希望你最后不要再心软。”高繁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了口,润嗓子后才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好不容易摆脱了李煦川,还请你不要再朝火堆里跳。”
“这是我的私宅,没人知道这儿,你就先在这里住着。”高繁道,“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能在街上发现你,其他人就也可以,所以你尽量减少外出。”
“多谢高小公子好意,不过在下不能在京城呆太久,所以还请高小公子帮在下出城。”江砚想起从前还讨厌高繁,对他算得上恶语相向了,没想到最后帮他的竟然是这个古板的少年。
高繁深深看了眼江砚,没有问他要去哪,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走,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你等我安排。”
见高繁起身离去,江砚突然喊住了他,“高繁,不要因为世俗的条条框框而放弃真实的自己。”
这句话在高繁还是高傲少年时江砚就想说了,只可惜一直拖到了现在才讲出来。
高繁停顿了脚步,随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宿主,你真打算就这么走了?任务怎么办?”系统道。
“我留在宫中任务也完不成。”江砚起身,望着挂在黑夜中的一轮明月,“倒不如搏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失败了,我也认了。”
江砚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自己离去,李煦川释怀,将他忘记,另寻新欢。
如果事情真的演变成这样,任务什么的,对江砚来说就如同虚无。
高繁办事很快,没几天就来了,“下午跟着我一起出城。”
“你要出城做什么?”江砚不解的问道。
高繁不自在移开了目光,“我向陛下请示,调去戍守南边,直至南蛮打消念头,他同意了。”
“你疯了!”江砚唰站了起来,却被高繁按着肩膀按了回去,“老将军知道你这么做?”
“没告诉他,你说过的,要做真实的自己,我并不喜欢呆在权利的中心,我只是一个将士,保家卫国才是我该做,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高繁笑的释怀,“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给我做一份凉牙的那东西,我好久没吃了。”
*
下午,江砚混在军队中出了城,他没和高繁说自己也要去南方。
江砚能看出来高繁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他更加不想和高繁有太多的接触。
有些人生来就是征战漂泊的,像高繁这般重感情之人,最不能的便是让其感觉到自己有机会,耽误他,也是对他的不负责。
出城告别,两人都保持着体面,江砚没走官道,而是顺着小路一边走,一边游山玩水。
被困在皇宫中太久,突然没了束缚,心情都是舒畅的,可惜的是只有他一个人。
江砚走累了会坐在湖边发呆,他时常会想,若是李煦川当初失败了,那么他带着李煦川逃向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小家内,两人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场景。
可惜李煦川是世界的主角,即使这个世界被他搅动的再厉害,主线剧情永远也不会偏离。
凄冷的皇宫中,李煦川埋头于奏章中,在一旁站着的王德全脸上全是焦急。
自从江太傅死后,陛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不论局势再严峻,陛下在看见江太傅的时候,都是开心的,可现在真的是一丝笑容都没有了。
整个人死气沉沉,仿佛跟着江砚去了般,只留下空壳子在机械性的处理事物。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王德全道。
李煦川熬的双目通红,里面布满了红血丝,眼珠转动的有些迟缓,“朕不想回去,朕怕想起先生。”
口口声声说怕想起先生,却句句都带着先生。
外头匆匆进来一人,小敏子端着宵夜而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满嘴结痂的伤口。
王德全记得李煦川听见小敏子大喊太傅死了的时候,气的双目赤红,当场让人掌了小敏子的嘴。
小敏子就跪在养心殿外,被打的血肉模糊,还是他看不下去了,说了江太傅挺喜欢一直伺候着他的小敏子的,李煦川才停下处罚,并且将他调到了御前来伺候。
王德全不止一次听到过李煦川让小敏子讲讲自己不在的时候,江砚一个人都会做些什么,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内,谁也不见。
王德全叹息,他真怕这位帝王撑不了多久。
第46章 危险的帝王 养孩心得(20)
想要达到南方, 不可避免要坐船渡过一条河流,一路走走停停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就要达到当初所置办的宅院了。
在这期间江砚一直关注政治动态,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看来李煦川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扰乱治国思绪,这点江砚还是欣慰的,说明这些年来对李煦川的陪伴和教导是产生了作用。
到了江边才知道今天只剩下最后一趟船了,已经被一伙人租下, 江砚不愿意再等一天,于是和船家商量了一番,好在是大船, 江砚也是孤身一人,船家也就同意了。
江砚还以为自己走运了,乐呵呵的上船,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却在看见甲板上的士兵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带头的那人眼熟的厉害,好像是郝城赈灾时候一同随行的将士,江砚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江砚快速闪回船仓内, 这趟船大概一晚上的时间才能靠岸, 只要他晚上呆着不出去, 第二天等他们下船后再走,应该可以完美避开, 不被发现。
决定好之后,江砚洗漱完就爬上了床,将睡前欣赏江景从行程中划掉了。
船摇摇晃晃,睡迷糊的时候江砚能听见外头匆匆的脚步声,那些人也不知道去南面干什么, 思绪还没想清楚,江砚便又沉入了梦乡。
清晨唤醒他的不是阳光,而是细碎的交谈声,一晚上睡的都不算太好,江砚爬起来时头重脚轻的,加上船一颠簸,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门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江砚暗道不妙,手脚并用的要爬起来,门被猛地推开。
一群带刀的人冲了进来,将江砚团团围住,寒森森的刀刃贴着脆弱的皮肤,江砚一动不敢动,双手举在胸前道,
“我是搭顺船的人,不信你们可以问船家。”
众人互相对视,拿不定主意。
“怎么回事?”一道声音响起,江砚就知道完了。
纪志进来,看清眼前人后愣在了原地,揉了好几下眼睛才敢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可是江太傅不是死了吗?还是他亲自看着陛下将太傅的尸体放入了冰棺里的。
“江太傅?”纪志试探性的喊了声,见江砚面露无奈,就知道这人真的是江砚了,赶忙让人收起刀来,亲自扶起来江砚。
不解的问,“太傅,这是怎么回事?”
借着纪志的胳膊爬起来,江砚摆手不欲多说,“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不能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陛下。”
纪志抿唇,没说话,把江砚扶坐在椅子上,屏退了众人,“太傅您先休息,船马上要靠岸了。”
江砚被摔那一下,开始有些晕船了,靠在椅子上不愿意说话,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纪志出去后,转头进了书房,不一会,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从船上飞了出去。
江砚下船便和纪志告别,背着包袱前往宅院。
又坐车行驶了一天,江砚终于到了。
宅子不算大,江砚其实不喜欢住的地方很大,那样空荡荡的,里头东西都是新的,收拾一下就能入住。
江砚放下包袱,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打扫一番,却在看见井旁木桶中一半的水后愣住了,难道这里还住了其他人?
江砚郁闷之极,听见了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老爷!”
王叔手上拿着扫帚,看见江砚的那一刻苍老的面容滑满了泪水。
原来王叔在帮江砚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见了这里的地契,没了江砚的江府已经失去了灵魂,王叔在得知江砚死后,便一人带着行李来到了这里。
当晚,江砚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第一次和王叔对桌而酌,本意为自己会是孤身一人,可没想到王叔竟然早早就来了这。
一路上的疲惫都在酒中消散无踪。
*
皇宫内,李煦川面色苍白的躺在龙床之上,极度疲惫的他还是努力的睁着眼睛,免于自己陷入睡眠。
床边跪了一群人,王德全趴在龙床边,泪流满面道,“陛下,您休息吧,再这样熬着,身体迟早会坏的。”
“朕对不起先生,如果不是朕固执己见,不是朕总想着困住先生,先生也不会如此决绝的要离开我。”泪水从眼角滑落,李煦川胸膛震动,“先生真的不要我的。”
太上皇闻声赶来,看见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李煦川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当初将皇位传给你,不是让你这般颓废的!”
跟着他来的还有李东,李东站在太上皇的身后,给发怒的太上皇顺气,“父皇,您别气着身子。”
李煦川眼珠缓慢的转动,看见李东后扯唇笑了,“你的计谋得逞了,朕最在乎的人是先生,你押对了。”
“皇兄,你在说什么啊?”李东面露尴尬,看向床上极其虚弱的李煦川,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握紧。
“告诉先生外面事情的是你,为的就是让朕发怒,你的成功,是朕的失误。”
李煦川攥着被子想要起来,却因为虚弱而爬不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祈祷朕今日就死在这,不然朕身子好的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
“胡闹!”一直沉默的太上皇出言呵斥,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指着李煦川怒道,“原来你一直不去后宫,是心都放在了男人身上,当初朕发现你们之间的不对,还以为是多想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煦川脱力的摔回床上,闭上了眼睛,他很累,他对皇位不感兴趣,他要皇位不过是想要证明给瞧不起他的人看,他想要用手中的权利来保护江砚,让江砚一直和他在一起。
却没想到最后是权利将身边的人和事物一点点推开,李煦川觉得自己这一生讽刺之极。
“若是我死了,我要和先生葬在一起,我只要先生。”
太上皇见其这幅样子,愤怒的甩袖离去。
李东站在床前,垂下眼睛道,“皇兄,本王不是故意的,本王也有要守护的东西。”
33/49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