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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剑行(古代架空)——姬诺

时间:2021-05-09 09:09:19  作者:姬诺
  公羊月叹气,坐了下来:“我不守规矩, 但我不是不讲道理。”
  赶上早晨, 人齐备,钱胤洲便打发人烹制了四份早食, 上桌一看, 尽是鲍鱼鱼翅, 大鱼大肉,一早上便食得如此油腻, 几人瞧看两眼, 没有胃口, 连筷子也没动一下。
  钱胤洲好似受了委屈, 边吃边嘀咕:“商人俗气,只能请吃山珍海味, 再给些金银珠宝。”说话间,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盘中,也未落在食物里, 反倒是粘在公羊月剑柄上随风摆动的白砗磲上。
  公羊月听过后,反倒摇了摇头:“恐怕阁下并不俗。”
  晁晨不动声色朝他看了一眼, 侍女送来清粥小菜,沈爰拨了拨,没舍得动,推到晁晨跟前,晁晨又推让回去。
  钱胤洲抬起眼皮,好整以暇盼着后话。
  公羊月未语先笑:“方才来时路过暖阁,窗户都支着,不巧在下这么一偏头,有幸目睹尊驾藏物风采,当中那座百花石像,若在下没有走眼,想来是西域大沙漠独有的风砾石。”所谓风砾石,不是什么珍贵彩宝,只是普通石头久经沙漠风化而成。
  钱胤洲嚼了口菜,悠悠追忆道:“乌|尔禾风城,为沙漠风侵蚀雕筑,有的高耸如剑,有的挺如城垛,非常壮观。”
  “多宝阁上呈着的是驼铃和司南,正中架子上挂着的是麻线串起的大月氏贵霜国金币,而墙面上挂着的是羊毛手织毯子,宝瓶里插着的是已经凋谢的,唯有传说中的拜月湾才有的星石花……”
  公羊月一边说,钱胤洲一边点头。
  而后他顿了顿,点出关键:“和这满院金碧辉煌比,可实在相形见绌,留着一些连俗物都称不上的破烂,想来是每一样都有故事,这可不像商人会做的事,倒是更符合沙漠旅人的行为。”
  钱胤洲拍手,赞了八字:“目光如炬,洞察通透。”
  公羊月一探手:“也别藏着掖着了,有话直说。”
  闻言,钱胤洲略一沉吟,而后开门见山问道:“公羊月,江湖上说你在千秋殿挂名,从来都是出钱办事,你我之前无亲无故,而今蓦然出手相助,我只问一句,是为谋钱财,还是当真有人暗中托付?”
  公羊月默然一晌,反问道:“钱族长膝下可有子嗣?”
  “三子二女。”
  “那子侄辈呢?”
  钱胤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死时并无娶妻,大姐倒是有个儿子,至于二哥,嫂夫人并无所出,但听说其早年间曾在外养了个外室,倒是有个孩子,不知男女,不过人已失踪多年,未曾找见。”
  还有花钱也找不到的人?
  长子钱胤海资质愚钝,却为正房所出,深受先族长钱百器的宠爱,即便是外室之子,但凡流着钱家的血,也不可能无人照拂。晁晨心有意会,只怕不是找不到,是不想找,或者暗中找过,却不动声色,另有隐情。
  公羊月立刻接话:“当年钱家,恐怕不是真的遭贼吧?”
  江湖也多风言风语,但当着他的面,敢直截了当问话的还是头一个,钱胤洲愕然,平复良久,才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公羊月,你猜的不错。“
  他长身而起,在亭中来回踱步,忆起往昔——
  “我父接任‘不动尊’之位后,向苻健投诚,献上大批财宝,助其荣登大宝,彼此间留有盟书,佑我族人及商会,扼守长安要塞,出关入关皆可平顺通达。苻健薨后,其子苻生继位,盟约延续,但苻生却是个昏聩残|暴的君主,广受诟病,而后苻坚高举义旗,自东海王府起兵,兵至长安,一夜拿下未央宫。“
  “苻生虽是个酒囊饭袋,但手下还有大批其父留取的肱骨之臣,这些人站了队,即便不是真心拱卫王权,也会为自己既得的利益盘算,于是,恐失其位的他们早早便上疏,要诛杀苻坚。因而,苻坚表面是替天行道,为民着想,实际上不过先发制人。”
  “当时家父买通了东海王府和清河王府里的下人,费了大力气拿到一些谋划的往来书信,这些书信后来成为了钱氏掣肘苻坚的关键,也是坐地起价的筹码。”
  公羊月闻之,哼出一声冷笑:“你们若在其举兵时响应,荣华富贵当是不愁,可惜商人本贪,还想索要更多。”
  晁晨瞪大眼,也就他畅所欲言,什么都敢直说。
  钱胤洲反倒摆摆手,不慎介意,有时他并不像个真正的商人,缺了一分魄力,少了一分不择手段的狠劲:“世人都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东海王是臣,在苻生旨意未达前,他不能弑君,否则就不是自保,而是篡位。”
  晁晨叹息:“苻坚想当明君,自然不能让人诟病。”
  沈爰托着下巴,目光在几人间来去,偶尔偷偷掰下一块酥饼,迅速含在嘴中咀嚼,吃得那是斯斯文文,待晁晨说话时,她会听得格外仔细,连微微鼓动的腮帮也停住,生怕惊扰旁人。
  钱胤洲随即感叹:“作为一方霸主,他切实给了钱氏十几年的繁华,奈何胃口撑大便收不回去,而苻坚本人又要作为有作为,要野心有野心,想气吞华北,一统九州。于是,秣马厉兵,养精蓄锐的他需要钱财,而那时的钱,都攥在长安公府,或者说整个钱氏的手上。”
  沈爰小声嘟囔:“民什么时候可与官斗嘞?”
  “苻坚固然可以动用兵力,但那样,真相也会昭告天下,名正言顺对他来说太重要,甚而登基后的数年中,坚持推行儒学汉制,心系于正朔之论。”钱胤洲看了那文弱的姑娘一眼,为她答疑,“所以,他引江湖势力入长安,借贼人之说,既成功剪除钱氏羽翼,又撇了个干净,嫁祸他人。“
  沈爰虽然知晓了个中缘由,但却又为别的迷惑起来,她不明白,眼前之人不也是钱氏之后,为何家族遭祸,还能如此平白轻松地说出来。
  钱胤洲重重吐出一口气:“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父亲死了,二哥失踪,三哥也死了,书信连带商路机要,全都重见天日。”
  公羊月拱手:“阁下真是幸运。”
  钱胤洲却摇头:“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不过得高人指点,侥幸而已。说起来我也是受益者,所以对我来说,不论是争斗不休的大哥二哥,还是偏心眼的老父亲,即便曾经算不上欢喜,但多年已过,是再无恩怨再无仇。”
  十几年,足够一个人把麾下的权力吃透,即便还有旁嗣在世,又能起得了什么大风大浪,成大事者,并不会为这等威胁而恐惧。
  公羊月这才放心,道出实情,将流浪雀儿山的双鲤和那蛇腹宝珠的一事简略说明。
  钱胤洲恍然他说了这么多的顾忌与目的,于是开口,问他有没有兴趣做一笔交易:“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可立下字据,让其回归族谱,我们生意人,可以不要脸面,可以放下身段,但不会不讲信义。”
  公羊月指节在食案上叩了叩,似在琢磨盘算。
  钱胤洲又道:“对小兄弟这般的江湖人而言,交易要好过空口许诺,我如果直接答应,你反而不会信我,白纸黑字,那我们就当生意来做。”
  “你需我做甚么?”
  “合适的时机,自会有人相告,”想他顾虑,钱胤洲又补充道,“不难,举手之劳,且约定只在你我之间,不涉及旁人。”
  公羊月爽快地应诺下来,能安排好双鲤的去处和后半生的安稳,也算了却他多年夙愿,往后不论是应对“破军”还是继续探索“开阳”,也少了一大后顾之忧。
  再看了看那和着金器油腻腻的早饭,公羊月实在没有胃口,叫上晁晨两人,先行离开。
  等人走后,一直避在暗处的张甲走出来问:“您真的相信他的话,关于那位流落在外的‘钱家’小姐。”
  “不信,他说的是假话。”
  钱胤洲把剩下半个香椿饼塞进嘴里,拿巾子擦了擦手,语气平平淡淡。
  张甲很是惊讶。
  钱胤洲解释:“二哥根本没有子嗣,就算有,也早给六叔杀掉了。”他顿了顿,似乎是干饼子噎着喉咙,赶紧提起水壶,就是猛一大口。待积压的食物滑到胃里,他才掩袖打了个饱嗝,续道,“我没骗他,我确实不喜亦不恨他们,但这不代表当年遭父亲夺位追杀的六叔不恨。”
  那位钱六爷张甲亦有耳闻,听说年少极有做生意的天赋,可惜在河西走廊遭遇流沙和截杀,辗转流落南方,靠战争财发家后,又重回长安搅弄风云。
  不过钱百器倒台后,六爷却没有继“不动尊”之位,只在幕后周旋。
  后来六爷不知怎地,也忽然失势,担子就落在了钱家这位四公子的身上,他成为“张甲”入钱府的时候,钱胤洲已将商道系数掌控。
  钱胤洲对着他和和气气笑了一声:“他说我幸运,其实不无道理,我得幸在曾遇贵人,不是我福泽广大,火海逃生,也不是六叔心善,留我一命,是当初的他,选择了我,即便一开始,只是做一个傀儡。”
  张甲不便再问,当耳边风听过后,另起话头:“您想让他做甚么?”
  钱胤洲不答,而是稍稍抬手:“去,把我的图册拿来。”
  张甲转头入了暖阁。
  所谓图册,乃一卷拼接皮卷,拿牛皮绳捆扎。钱胤洲瞥了一眼身前的金器,毫不犹豫全扫到地上,接着将那破破烂烂的地图展开,平放在食案上,指腹依次划过上头的图形标记——
  天山天池、拜月湾、孔雀河、于阗、瀚海、极乐墟、乌尔禾风城……
  钱胤洲语气沉重:“你有没有甚么夙愿?”
  张甲答得干脆:“活着。”
  “你做到了。”
  “族长呢?”
  钱胤洲缄默半晌,望着远山流云,挤出一个仓促而有些哀伤的笑容:“其实,我也做到了。”
  他恋恋不舍地再一次用双掌不停摩挲画卷,这图是他亲手画的,画笔或为石头枯草,或为毛毡,要紧时甚至直接上过手,而绘图的染料有西域奇石捣成的齑粉,有鲜花调汁,还有借来的美娇娘的蔻丹,甚至用过描眉的粉……
  忽地,钱胤洲紧紧捏住皮卷一角,右手握拳,捶打桌面,闷声道:“锁在百宝塔格里的物件,苻健想要,苻坚想要,姚苌想要,现在的姚兴也想要,只要这些人一日拿不到,那就一日不会放弃。张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钱家的香火不能断!关键时刻,必须要把经年累月积攒的商路机密文书送走,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细的安排。
  “族长,但凭吩咐。”
  钱胤洲稳住纷乱的心绪,渐渐松手:“不过,强行劫取只是下下策,稍微有些脑子的帝王都知道,那不过是玉石俱焚之策,纵使拿到,也没有办法运用自如,所以他们不会直接动手,而是会想法子逼我们自我阉割,拱手奉上。”
  “越看不起商人,越要利用商人。”
  张甲心里像被重重捶了一拳,咬紧牙关,接不上话。他将目光紧紧落在钱胤洲身上,这个从长相来看既不精明,又不狠戾的男人,实在与“无商不奸”不搭边,他更像是那些酷爱横穿西域沙漠、雪岭、草甸、沼泽的狂热者,为了去看一朵花,一场风霜雨雪,一条河,一座古城,甘愿牺牲生命的执拗者。
  他们之间差了很多,却不是差在金钱。
  气氛压抑,张甲觉得有些窒息,从前他还未拜入钱氏府邸时,在西域逃窜,也是纵横一方的狂徒,还少有人能这般教他忌惮。
  不,不只是忌惮。
  他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心里起了念头,他觉得那一须臾,钱胤洲已经将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包括身后事。
  “你不是问我想让他做甚么吗?”
  “杀我。”
 
 
第196章 
  那是少有人知道的内情。
  上一代“不动尊”钱百器死后, 六爷钱百业,也就是“色赌财毒盗奸歹”这“下七路”货色里头的那位“横生财”,趁机回到长安夺势, 南北钱氏终要合并, 然而, 这在世人眼中津津乐道的谈资,不过只是障目的假象。
  南北一日不统一, 位列“四府”之一的长安公府便一日不能善终。
  钱百业失势后, 在泗水楼主的授意下,其独子钱小六爷将其软禁, 并执掌了天下主要的财路商道, 而钱胤洲甘当个“与人无害”的混子,背上包袱, 前往西域三十六国游历。
  淝水一战后, 北方重陷乱局, 一时小国林立。
  姚苌自立为王,续国号为秦, 缓过一口气后开始在长安附近清算, 苻氏后人又想起当年和钱家的约定, 想借商路掩护, 送走宫中贵人。
  可惜,没能成功。
  接手的钱小六爷心向南朝, 忠贞爱国, 别看是一身三百斤的肥膘,像个废物点心, 可真说本事,倒是不比他爹差, 且还比他爹良心。于是,他推手一把,非但没有帮扶苻氏后人,还将苻坚留下的势力逼上绝路,借刀赶尽杀绝。
  北方已不安全,而以建康为核心的江左渐渐富庶起来,在商言商,正是回转的好时机。钱胤洲被一纸书信召回时,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钱小六爷通知他,自己要暂时放弃北方商路,逐步转移,且问他要不要趁乱,随同自己一并离开。
  那时,姚苌还没完全掌控秦陇大地,诸王揭竿,环视在侧,虎视眈眈想再圈点土地,靠钱家积蓄基业,称王称霸不行,跑路倒是没问题。
  钱胤洲很震惊,对于这个前半辈子没见过两面的表兄,很是不解,便质问他为何如此帮扶晋国。
  ——他虽不经商,但生在商贾之家,也听过不少箴言家训:商人是没有立场的!
  钱小六爷却回他:“我自幼生长于嘉兴,连咱爹讨的十八房小老婆都晓得,国不国则家不家,哪来那么多婆妈解释,这是应该,是必须!”
  那会子,钱胤洲说不出的震撼,他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大义,就算不会坑蒙拐骗求利益,但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但他想到了一些人,长安的故人,还有西域游历时见到的亡国之人,心里有了松动。
  用了整三天时间,钱胤洲把细软都收拾好了,只剩最后一对独山玉耳珰和一棵干枯的不溺沙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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