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就告诉您这么多,为了防止您临阵倒戈嘛,抱歉。”他说着这话,露出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即使这个“歉”真的很让人恨得牙痒。
“可以,但我觉得我们需要约定一个日子,以免到时候谁爽了约,”小程黑着脸道,“我相信贵国不是这样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话说得和查理刚才说的异曲同工之妙,明显是某人在进行语言上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然没问题,您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两个月后?若是有什么变数我们会立刻通知您的若是没有变数,我们就会在这天联系您,怎么样?”查理道。
小程犹豫了片刻,好像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低着头考虑了一下,最后达成共识。
“好,那就两个月后见,我亲爱的朋友,“我期待您和您的同事成为下个时代的王的那天。”查理笑着道,随后通讯页面从两边迅速向中间闭合——被挂断了。
三天后,锋北那半残不残,终于在其对象和好兄弟关爱又看笑话的目光下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并且十分不屈地竖起了一个中指表达自己鲜明的态度。
“大爷,您病了这么多天,起来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可以再躺两天。”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往常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蔡晨,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此人最近嘴皮子功夫见长,趁着老虎正在生病,从四大皆空的大佛成了气死人的预备役选手。
只见被他欺负的奴隶主撑着洗手台,凶狠地看了他一眼——鹊叁清理了一遍队员宿舍,现在分了三间给他们,把这位每天带着两个人霸占他宿舍的鸠鸟给赶走了
“别在我面前晃,三天了都没玩够,快滚…滚去准备我们今天回一趟小镇。”话说完了锋北便对他摆了摆手,似乎一刻也不想搭理他。蔡晨也没有此人那么厚的脸皮——连着在人面前乱跳,只好告退,换了个不好赶走的对象来。
“你…”锋北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唐从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天以来确实都是唐从筠一直陪着他,虽然这人这几天也没少看他吃瘪,但用心程度也跟那些憋不住的笑成正比。
“你去好好睡一觉吧,这些日子都没看你醒得比我晚。”锋北洗了把脸,把这些日子躺懒的精神全都找了回来,用湿手在那人的衣服上留下了点水渍。
“没事,我每天睡眠都超过了八个小时,肯定是够的。”唐从筠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现在观察着锋北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哪一个不注意在身边没人的时候昏死过去。
“得了吧,你这黑眼圈都黑成什么样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往脸上抹煤炭了,回去补几个小时的觉,我到点去叫你,今天下午还得回小镇一趟。”他道,两只爪子搭上唐从筠的肩膀,把人转了个面请出洗手间的大门。
好说歹说也把唐从筠塞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这人走到了门口突然转过身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笑眯眯暗示着:“北哥,到点了我想要行动上的叫醒服务,可以吗?”
“你可以把闹钟放脸上,到时候也是贴嘴的‘服务’,调大一点,还能跳起来。”锋北处于一种“大病初愈”不宜多说多动多动脑的状态,调戏的话都变成了最顺嘴的“挑衅”。
“闹钟太冷了,我要将军亲自来,可以吗?”双手已经环上了锋北的腰,轻轻敲了敲那人的皮带,微微仰头看着他,眨眨眼巧妙地使用美人计。
锋北被他这种换汤不换药的招数坑了无数次,用不着看都知道那人是什么表情。熟练将手放在他后腰处,那温度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传过来,“你想要陪|睡服务吗?行动上的。”
唐从筠当即呼吸一滞,他差点都忘了面前的这位压根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正经”趁这位还处于被这份虚假的大礼砸昏了头的状态下,一把把人推进了宿舍,消失在走廊另一侧。
“你身体好了吗?现在就下床,我听程阑说你这种程度的虽然没什么长期影响,但消除起来也得一个星期,这才几天怎么就出来了。”鹊叁看着从电梯里出来的锋北,当即逮住了他,发出老母亲般的关怀。
“没事儿,我还能给你跑几圈不带喘气的,要不要看一次。当年抗击训练不就是练这种东西的吗?睡个三天把嗜睡的劲儿过了就好了。”锋北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其没心没肺地回答道。
“你自己多注意就好。”鹊叁白了他一眼没准备多说,“程阑这几天和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也说了些B国的动静,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觉得不告诉上面也不是办法。”
“…告诉吧,B国按照我们现在有的线索来看,距离攻打过来也应该还有一年的时间差,”锋北皱了皱眉,说出了转折,“但是如果还有一年,他们不应该在现在就对你们发动攻击,应该再隐藏一段时间。”
鹊叁听他这转折,直觉大事不妙,“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B国正在闹什么内乱,导致他们无法一致对敌,也就给了我们时间,我个人觉得一个国家即使有内乱,也不会胡乱到暴露自己到敌军撒气的地步,所以现在看来,估计是国内的矛盾解除了。”锋北叹了口气道。
“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上边,让上边来决策?”鹊叁道。
“成,到时候把时间往后拉两天,然后把我们的人全部都替换成你们的,差不多就不会有什么漏洞了。”锋北这话说得十分没有心理压力,就好像他完全都不像是在撒谎,而是在陈述一件正正经经的事。
“好。”鹊叁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而且我知道你们这次的计划…完成了吗?”
“没呢,我本来还想演演戏,演技和真心双管齐下感动一下那位院长的铁石心肠,没想到发生了意外,”锋北道,“不过也是好事,他们可能在这之后对我们没那么抵触了…慢慢来吧。”
鹊叁深深地看了锋北一眼,那眼神看得锋北差点以为他要来一个深情告白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我没想过你也有没有办法的那一天。”
“什么话,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不碰到,那还是人吗?那可以飞升了,我还在这受这种苦干嘛。”
听得鹊叁想和这人谈人生的心都没了,忍无可忍地踹上了他的小腿。
☆、第 109 章
谁料那不要脸的竟然还半真半假地往地上一蹲,鹊叁差点以为他给人踹散架了,毕竟才大病初愈,指不定有多脆弱呢!直到他看到了此人绷不住的笑。
“滚滚滚,滚起来,别蹲我地上,脏了还要机器人来擦”鹊叁懒得再和这人费一点口水,说完就别过了头,虽然还是担心地伸出了一只手,生怕这病号出事。
锋北修长的手指搭上那人的手,使劲把自己“拽”了起来,在这期间,鹊叁突然听见他说:“我说的没错,人不会是无所不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尽力躲开飞矢箭雨,尽力保持坚定,尽力活到最后,办法自然也是尽力想。”
这句话就像是砸下来一样,砸到了鹊叁的心。一年以来,他能看得出来守卫军的军心已散,但他也无能为力,他何尝不是跟着守卫军一块成了一盘散沙。
“你怎么动不动就‘感动涕零’,祖宗,这一年是经历了什么?怎么让一铁汉变成这样了?”锋北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他没有沾上灰的裤腿,抬头就对上了那人的脸,“这有什么,不就是军心散了吗,只要人还活着,就能凑回来。”
他的眼底蕴着极深的笑意,让人看了就不自觉会觉得安心和钦佩。
当天下午,唐从筠并没有享受到叫醒服务,主要原因是他自己醒了,并且在练操场上找到了找守卫军打听死伤情况的锋北,随后速速化成了半个没骨头的人形挂件,直到蔡晨已经把一切准备就绪了,这人才恢复独自站立的能力。
“所有已经准备好了,人员,车辆,还有和程阑他们的联络,”蔡晨汇报道,“现在出发吗?将军。”
“出发。”锋北道,随后扯了扯后边那位的衣襟,示意他一起出发。唐从筠作为一个主观能动性发挥到极致的好青年,就算不被叫也会主动跟上去,眼下被这不轻不重地扯了下,诡异地生出了些心花怒放的意味。
机械车就停在守卫军驻地的门口,现在距离小城镇也没有多远,再加上机械车的速度,到达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但这个分分钟,在锋北的心里,似乎有一点不太好过,从出发的那一刻开始,他似乎就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还是在已知孟部长已经出事的前提下,更为不好的预感。
唐从筠感受到他心底的那点慌乱,尽管只有一点,他也能从锋北细微的表情变动上看出来。
机械车一路行驶,熟悉的小楼出现在他们面前,周遭是难得的暖阳,但好像是因为里面的机关太多,怎么也照不进窗户里。锋北看得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冲破浮面,下秒就会映射到现实。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程阑,程阑眼下的乌青尤其明显,这段日子以来他确实心力憔悴,一边是孟部长的事情,一边是辐射的事情,也被甩到了他身上,年纪轻轻也经不住这样的工作强度。
“主帅。”程阑看到车上下来的锋北,第一反应就是跪了下去,锋北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脑子当机了,但手连忙过去拉他。
“你这是干什么?你又没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干嘛给我行这么大礼,没站稳好好站。”一连串的话迅速从锋北的口中溜出来,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也想不到为什么程阑来这么一下的理由。
“孟部长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够周全,我不该隐瞒,请主帅恕罪,如有下次请军法处置。”他这个动作就像负荆请罪,好像马上就要递上藤条让锋北抽他,吓得锋北更加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在他提起之前,锋北都没想起还有这么一茬,直到他说完才恍然大悟。
“我又不会记仇,这有多大事,我当时也是一时生气说了点重话,蔡晨也真是的,怎么都原话不动传给你了。咱先起来好好说,有什么别的事也好好说,您老别跪着了,外边也冷,再冻下去我看你就得昏倒了。”锋北双手发力,想把程阑架起来,奈何他现在也是半个病号,完全力不从心。
程阑不愿意起来,就这样和锋北僵持着,抬头看了他两眼,又低下头把自己的声音也压低些道:“还有别的事。”
“那你也起来,能有多大事,天塌了不也有个高的顶着吗?又不一定是你的责任,至于在这里下跪吗?”锋北道,站在一旁的唐从筠连忙赶上来,一起架起程阑,终于把那痴迷于跪地的人给扶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你进去和我好好说说。”锋北扶着他的一边胳膊,不放心看了两眼才道,语气听不出来他的关心,但动作却能表现出来。
熟悉的门打开,里面的AI都还在运作,人也是来来往往的,不少人看了他们都热烈地欢迎,这里没有一点冷冰冰的气氛,似乎所有人都是一家来的。但程阑始终没有说话,一直到他们走进了会客室。
程阑被放在了软垫沙发上,他胡乱抓了两把本来就没细心打理的头发,沙哑地开口:“孟部长不行了,我们谁都没有办法…这几天都急昏了头,想了很多种延缓辐射侵蚀的办法,可惜最后一种也没用上。”
这事确实非同小可,锋北一下明白了心中的不安从哪里来,估计也就是这了,他抬手揉揉眉心问道:“可是孟部长都没有离开过组织,怎么会有和B国人,或者是,辐射接触的机会呢?”
“前些日子,我看过孟部长出去,但他没有告诉我是去哪,现在想来,既然我们组织的人都没出事,只有孟部长出了事。他和我们的行迹又没什么不同,所以估计…便是那天晚上的问题了。”程阑分析道。
“我亲自去问。”锋北看了他两眼就相信了,在暗处把五指收拢成拳,“孟部长现在醒着吗?在哪里?”
“就在楼上…”程阑没有想拦他,如实交代道。
“我现在去。”说着,锋北转头就往门外走,唐从筠看他离开的背影,还是不放心地追了出去,房里只剩下了蔡晨和一脸苦相的程阑,这件事程阑谁都没有说过,只有他和孟部长,已经孟部长那天见的人知道。
导致他现在也不知道这几位会怎么看他,是怪他还是如何,总归他这个隐瞒的决定有些误事。
锋北脚底生风,那姿势活像是去寻仇杀人的,他没有走电梯,直接拐弯拐到了楼梯上,在门口输密码进入虚拟空间,唐从筠趁着门还没关上的时候跟着挤了进去。
“虚拟空间里一切如常,二楼虽没有一楼那么热闹,但或多或少有人员工作的声音,只有尽头的房间不一样,也就是孟退然的办公室兼卧室——锋北报告都没有打,直接推开了那人的房门。
正对上孟退然半睁的、平和的眼神,据跟在后面的唐从筠的描述,那一刻他能感受到锋北身上的那些乌云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只是慢慢地抬起脚,像是不想走进去一样跨进了门。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缓慢地走到孟退然的床边。
那之前还让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就好像是吃了什么神药,一夜之间变得苍老了,眼神之中没有了能杀人的压迫,充斥着种…近乎圣光的和蔼。那目光一直跟随着锋北走到他的床边,也看着那年轻男人低着头复杂的表情。
“你爸说得挺对,你从来都不会掉眼泪,不管是为别人还是为自己,”孟退然看着他,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后轻微地摆过了头看向窗外,“我要走啦。”
“您…”锋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说什么。
“夫人送我们离开A城的时候,有句话托我告诉你和以楠,我一直存着私心没说,现在也没什么好藏得的了,她说她对不起你们,但要改变一个时代,必须得靠你们,他们那代啊…肯定是看不到了。等到下辈子,她一定好好补偿这辈子的亏欠。”孟退然停顿了片刻,为自己解释道,“小北,我原先想,老一辈的都没死光光,怎么就能轮到你们。”
“我没想到死亡会这么快来到我身边,这可能也是人生常态,我老了,一辈子见过太多平凡人无法经历的惊心动魄了,死神来找我也是正常的…只是你以后的路,更难走了…”孟退然伸出手想去拍他肩,结果被锋北两只手一齐握住,男人蹲下来,贴着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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