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见他不说话，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江老板？”
江叙言收回目光，又看了一地的东西沉默了两秒，最后问方青：“你打算用这些东西换一个储物室住？”
还是想要倒收钱？
方青歪歪头：“可以吗？如果不可以，我可以额外付房租，我说了这些只是我的诚意噢！”
江叙言很意外这年头还有这样子的人。
这样……单纯无私的人。
但他又看了一眼一地的物资，几经思索，还是摆手示意：“东西收好，先上去。”
反正不管是什么伎俩，这一堆东西在处处限购的城市里，算是很好的资源了。
用这些资源换一个储物间的出租位置，他很乐意这样做。
“不许耍花样。”
方青手脚利索把东西收回自己空间，闻言终于感觉奇怪地看了江叙言一眼：这人防备心好像有点重？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一定不是普通人对陌生人的防备，话里话外都觉得他把自己当成另一种人了。
可是是什么人？他在防着什么人？
还有报丧是什么意思？江老板的朋友或者亲人在外面吗？
……
奇奇怪怪的。
方青的直觉向来准，但他从来不去研究它们。
所以哪怕有许许多多的念头，他也没有过问半句。
他正要跟着江叙言进入安全通道的门，却是忽然，窄道一面传来尖锐的一声破空声！
方青心脏骤缩，正要抱头躲避，没想一只大手倏忽扣住他手腕，将他往后一拉，旋即眼角处寒光一闪，面前直冲而来的暗黑生物就被划开成两半！
方青震惊无比地抬头，便见一道高挑伟岸挡在自己面前，手持唐刀，姿态霸道，光看背影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专业和强。
……！！
这时他再透过江叙言的手电灯光，看到江叙言凝视落鸟的眼神竟充满了骇人的杀意。
他在末世待过一年，见过不少强者和天生嗜杀的人，但从未有一人的眼神能比他犀利冷漠，也就没有一人，能让方青在此时此刻，感受到实实在在且踏踏实实的安全感！
哇！
江叙言没有想到这人不仅不害怕，还暗戳戳地激动。他收敛眼中杀意，又变回冷冷淡淡的模样，唐刀在空中一甩，刀刃上的血被他甩得干干净净。
旋即他收刀入鞘，看向地上的死鸟残骸。
“……寒鸦？”还以为是趁隙而入的狂鸟，他动手的时候还多用了几成力来着。
方青也迅速回神，看到那被切得整齐的寒鸦，脸色瞬时变得凝重：“这是——”
话未说完，江叙言：“不正常，有寒鸦必有狂鸟，走吧。”
方青：……！
这可是狂鸟来袭的一个细节征兆。上一世直到末世来临、狂鸟停留不走，人们才逐渐发现此细节。没想到这一世才是前兆时期，江老板就已经发现这个现象了？！
哇……霸主就是霸主啊！
不过他没有过多感叹，见势不妙，就急急忙忙要跟着江叙言从安全通道小门进入公寓。
人才入门，窄道外的机械帘就开始哐哐巨响——那是狂鸟冲击机械帘的声音，果然外面已经被狂鸟包围了。
方青哪怕重来一世，也还是害怕这个声音。他无声加快步伐，紧紧跟在江叙言身边，保持并肩，不敢越过，但也不敢落后半步。
江叙言直领方青走入楼梯通道。
一开始看到要爬楼，方青还满是天真地问江叙言：“江老板你家住低层啊？”
“三十二。”
“三——嗯？？？……三十几？！”
“三十二层。顶层。”
“……”他以为撑死也就六七层啊？？？
“三十二层，那为什么不坐电——”
“电梯停运，维修，只能爬。”
但其实电梯已经修好了，江叙言刚才路过大堂时已经看到。
但他没说实话，他要试试这个人。
先前不是说了能跑能跳么？就看看多能跑多能跳了。
于是真的信了他的话的方青：“……”
他并不知道江叙言的真实意图，但也没想过要怀疑他就是了。于是他花了半天接受了现实，自认倒霉地跟上了。
…………
江叙言以为方青在电话里说的“能跑能跳”是假的，没想到他真的挺能跑。
至少爬了二十多层楼，除了脸色白了点气喘了点，没有太大的毛病，而且全程能够跟上自己的速度，不需要动不动就停下来等他。
江叙言十分满意他这个体力——能够一口气爬这么高，已经很不错了。
要换成屋里的几个租客？——他得耗一个多小时才能把他们扯上楼。
他难得有耐心地对起这个没让自己费心的人。
在最后几层方青实在跟不上了，江叙言才开始放低速度，走走停停。
最后好不容易爬上顶层，方青抬起眼帘，看了近在咫尺的公寓大门一眼，欲哭无泪地看向江叙言：“江……江老板……你到底是什么职业？你为什么爬这么高的楼，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时，江叙言走向门口的动作一顿，眼神也倏忽一变。
半晌，他还是没有回答方青的问题，默默取出钥匙指向门口：“到了，进去吧。”
第4章
这边方青和江叙言正在爬楼，那边公寓里的租客们则在打牌消遣。
狂鸟潮时期，正常人都不出门，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哪家犯傻不关机械帘，这样狂鸟极有可能冲破房屋玻璃飞进来。屋里人再一慌张，开门逃跑，它们就能从屋里飞到楼内，这样就很难收场了。
国家所说的承担责任，就是指这样的责任。
如果狂鸟潮因为住户的疏忽，进入本来安全的公共领域，再造成其他人受伤，那么疏忽的住户必定需要高额赔偿，甚至被判刑。
平时江叙言作为房东，以身作则，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出去。
谁知道今天破例了，在狂鸟潮刚来，攻击力最高、活力最足、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出门了。
还拎着一把大刀！
“江老板到底去干嘛？不会出门砍人吧？”弯省男孩一边往桌上甩牌，一边小声嘀咕。
双胞胎妹妹歪了歪头，迷思状：“这个时候砍人，得血海深仇吧？——对A！”
港省男孩没理双胞胎，朝弯省男孩翻了个白眼：“日日问人地，咩啊，礼唔喺钟意距啊嘛？”
弯省男孩听得心口呛，瞪回去一眼：“不好意思，我听不懂。”
“你天天问人家，你是不是喜欢他。”港省男孩马上用港普给他翻译。
弯省：……
你管我是不是喜欢谁！
他不想管这个天天与自己呛声的人，马上转移话题：“话说我刚刚在论坛看到一帖子，帖主居然说，他是从末世重生回来的重生者，还说这次狂鸟潮就是末世的前兆，让广大群众好好准备——你们说这人是不是网文中毒太深了？”
双胞胎姐妹同时一怔，对视一眼，又扔出几张扑克牌：“搞不好在逗人玩呢？”
弯省男孩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屑：“谁知道呢？不过要是末世来了，我就窝在江老板的这个公寓里——他是真有钱，连机械帘都装的非通用的，最好的那一种。”
双胞胎又笑了笑，顿时变得美滋滋：“那可不！江老板这样的超优质男青年，简直千年难遇，谁泡到谁中奖啊！”
话音刚落，公寓大门就被人打开。
先是一个消瘦的身影一溜烟从门缝钻进来，尔后才是熟悉的江老板高挑霸气的身影。
看到有陌生人来，还在热火聊天的租客们全都一愣。
尤其看到有人入门后就乖乖站到门边不动，身子因拘谨而微微缩在墙边，再加上一张玲珑好看比姑娘还水嫩白皙的脸庞，乍一眼看去就像一个易破易碎的白瓷娃娃。
租客们俱是一惊：哪里捡来的洋娃——男孩子啊？！
而方青看清公寓的模样后，也忍不住瞪大眼睛，一脸诧异和震惊。
也、太、大、了、叭？！
他被入眼所见的公寓规模惊呆了。
原本他从楼道出来后，看到可视范围内的整片楼层区域只有这么一扇门，他还以为这座公寓楼是对称式的，可能对面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别的公寓，然后大家都是普通公寓。
结果没想到啊！
进门之后一看，这屋子真的就是霸占整层楼啊！
一个客厅就比他原来住的单身公寓大了近三倍，整个客厅宽敞整洁，装潢简单但都是高奢品牌。哪怕外面全降下了不透光的机械帘，这里的灯光也亮如白昼，墙上挂着的是堪比电影院的超高清屏幕，加上对面的长沙发，看电视比去电影院看电影还享受……
方青看看这规模，再看看屋里坐在一起的几个一看也是有钱人的陌生人，突然很想问：这里的储物间不会也比他的单身公寓大吧？？
他不会连储物间也住不起的吧？？？
他不禁无助地看向江叙言，声音颤抖：“江、江老板……请问你……你的租金……”
江叙言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指向租客们聚集的地方：“过去吧，认识一下。”
然后遥遥对弯省男孩道：“你要的室友来了。”
弯省男孩诧异万分：“室友？”看向方青：“你是方青？？？”
方青马上露出招牌笑容，礼貌又温顺：“嗯啊。我是方青，你们好呀！”
弯省男孩立刻甩开手中的扑克牌迎上去：“哇啊！你怎么现在就来啦？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在附近吗？”
方青没好意思说我就在楼下蹲你们房东哦，腼腆一笑：“嗯，就在附近……”
弯省男孩已经开始替他脑补非住储物间不可的理由了：“所以你才急着要租房，连储物间也不介意啊？——你是怕躲不过狂鸟潮吧？”
“我看你是外地的号码，来蓝岛市旅游的？不过你的行李怎么才这么点，你只有一个包包吗？你有换洗的衣服吗？狂鸟潮一般会来一个星期吧，你真的要住七天储物间吗？”
方青被问得满脑子嗡嗡嗡的，都不知该从何答起了。
心说这人怎么比自己还能说啊？
比自己自来熟多了，他还以为刚才巴巴缠着江老板的时候，已经是无人能及的热情和自来熟了。
突然有点难以招架的方青下意识往江叙言的方向躲了躲，在身高一米九三的江叙言身边，骤然显得弱小又无助。
江叙言意识到他的胆怯，垂眸看了他一眼，默默把他往客厅的方向推了一把，让他脱离这种尴尬的局面：“你们过去再聊。”
方青如获大赦，连忙小跑过去：“你们好，我叫方青！”
然后才开始回答弯省男孩的问题。
弯省男孩高兴得笑眯眯的，自己的问题一点也察觉不到：“你好哦，我叫任笙，我来自弯省。”
双胞胎姐妹自然跟着介绍：“我叫石美慧，是姐姐，她叫石美馨，是妹妹，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哦。”
方青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你们好你们好，你们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嗷！”
旋即又看向最后一个全程没有过发言的年轻男人，等着他介绍。
港省男先是满含不爽地看了任笙一眼，旋即才冷冷看向方青：“黎白。”
他说的是港省话，因为这个公寓里的所有人都能听懂他的话，他就下意识默认方青也能听懂。
但其实方青并听不懂，眨着眼睛尴尬地站在原地。
“什……什么？”
黎白这才反应过来，蹙了蹙眉，用他的港式普通话又说了一次：“黎白。”
“哦哦哦，好好好，我叫方青！”方青又笑开了，打完招呼，马上回头问江叙言：“请问江老板我住哪里？”
江叙言见他迫不及待，有点无语。
这人知道自己要住的是储物间么？
正常人都会不太乐意的那种储物间？
他无言指了指角落的小房间，转身往那里带路。
方青好像已经习惯他冷冷的疏离的样子了，默默地自觉地跟过去。
里面果然很大。
但由于堆的都是货架，这才显得很拥挤。
中间空出了一条比较宽的走道，方青估摸着能放下一张行军床。再看看旁边大部分都是空架子，他奇怪地问江叙言：“江老板以前开商铺的？”不然怎么这么多货架？
江叙言在他进来后就反手把门关上，把灯打开。
闻言抬眸看了货架一眼，就淡然收回目光：“不是。”
他说着，也没有往下解释，把四处稍稍清理一下，就指着过道的位置：“公寓只剩这房间，你要住的话只能住这里。房里角落有一张盖起来的折叠行军床可以给你用，但是你确定你要住在这里吗？”
方青感觉这是见面以来，他所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哪怕没有解释货架的问题，方青也不在意，忙不迭点头：“确定，我可以的，江老板放心让我住吧！”
江叙言也就不再多说，又看了一眼身子有点瘦弱的方青，莫名想起他带的一堆“行李”。
“这里只有我能进，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你带来的东西，可以暂时往货架上放。”
他心想带了这么多物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负担。
结果方青迅速摇头：“不用不用。江老板你傻呀，空间物资都是保命用的，也不会有重量，随身带着是最好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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